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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疯狂的库券2

    建设库券并没有像大家想象的那样一路高歌,在开出70块的高价开盘价后,涨势很快在76块应声而落,很快在一周内击穿了50块。

    家里响起顾再冰跟杨辅仁的争吵声:“我让你别买,什么库券、公债、股票,都是变着法从老百姓兜里骗钱的,你倒好,偏不信,相信什么内部消息,现在怎么样?倾家荡产了吧!”

    “这次不一样。你不懂。你不懂就别瞎说。”杨辅仁有气无力。

    “哪次不一样?好么,之前赔个底掉好歹有块瓦,现在呢,你怎么敢把房子抵押了?!你、你让我我们娘几个住哪里?!”说着传来了顾再冰的哭声。

    房子也抵了,顾培风心里一紧。

    “小舅舅,这可怎么办?”杨步庭也乱了,问道,“房子没了,我们住哪里?”

    “没那么快收房子呢,一定有办法。”听着楼下的哭声,顾培风安慰外甥,情况怎么会这样呢。

    白天的顾培风一直心神不宁,他时不时看向爷叔,爷叔只当没看到。终于熬到了快下班的时候,顾培风鼓起勇气,拦住爷叔:“爷叔,我姐夫他,他出事了。”

    爷叔笑了:“他出事一点也不意外。”

    顾培风拦住爷叔要往外走的脚步诚恳道:“爷叔,你大人有大量别跟他计较。他把家里的房子抵押给高利贷了,按照现在库券的价格50块,他肯定是要倾家荡产的,我姐姐跟我两个外甥就要无家可归了。”

    爷叔看了看顾培风,无奈摇了摇头,停住了脚步,又坐回了办公室的位子上,培风赶忙又沏了一壶新茶。

    爷叔不接茶,让培风坐在面前,语重心长道:“培风啊,我观察你不是一两天,你不贪又努力,这很好,可是你有一个毛病。”

    顾培风不解。

    “你心太软了。”爷叔道,“你姐夫这样的,该长长记性,你能救他一次,不能救他一辈子。”

    “他是我姐夫,就算对我不好我也要看我姐姐跟两个外甥的面。”顾培风无奈。

    “你这次就算能救他,下一次呢?”爷叔无奈,“罢了,你心软,我耳根子软。”

    爷叔终于拿起茶默默喝了一口:“你先出去把门关上,我要打个电话,五分钟后你再进来。”

    五分钟后,爷叔告诉顾培风,建设库券不仅不要卖,还有多少钱就按现在的低价吸进多少,不要问为什么,等5天。

    抱着满腹疑虑,顾培风还是把这个信息告知了姐姐姐夫。杨辅仁有点犹豫:“确定不卖吗?不卖亏得越来越多?”

    “就算现在卖又如何,亏了那么多,补得上吗?”姐姐没好气回道,欠债多了倒不如搏一搏。

    5天后,忽然传出中央政府已经决定收回建设库券,改发建设税公债的消息。一石激起千层浪,建设库券价格当天就水涨船高,很快就要突破开盘的70块。

    杨辅仁死里逃生,看到房子保住了顾再冰也终于放下心。

    “爷叔,您能告诉我之前为什么会跌得那么厉害吗?”培风诚心向爷叔求教。

    “这个倒是简单,你不知道库券开始发行之前,各银行照例要跟财政部签署抵押协议,然后,由证券交易所开拍。抵押价格一般在五十块,这就是你姐夫所谓的内部消息。可是这次建设库券开出的市价竟然在七十元以上,这跟以往所有的库券都开六十元完全不同。这个价格向无先例,从银行界的角度看来看,银行界不会托盘,这个行情绝对是站不住脚的。于是,银行都把财政部抵押给本行的建设库券送进交易所卖掉,买进其他六折库券。银行本来想等价格再下来一点后以低价回购建设库券。他们是这样考虑的:根据协议规定,财政部会在三个月内与抵押建设库券的各家银行结价,他们做个高抛低吸,不仅可以赚高抛低吸的差价,还能赚央行跟各行的差价。如意算盘打得不错。”爷叔解释道。

    “可是,他们违背协议,私自把财政部抵押给自己银行的建设库券送进交易所卖掉这是要上军事法庭的。”顾培风恍然大悟,又惊诧不已,“他们胃口太大了,不怕吃枪子吗?”

    爷叔不以为然:“规定是规定,银行出于牟利考虑未必愿意遵守,只要让银行感到有利可图而且无风险,他们绝对会搏一把的。”

    “所以他们就高价卖,低价吸,赚国家那十几个点利润。”顾培风说,他看着爷叔,问了下一个问题:“爷叔,可是你是怎么知道政府会提前回购建设库券呢?”

    爷叔笑了:“你还记得我跟你说“大鱼吃小鱼”吗,因为有人对这建设库券“意犹未尽”。”

    印刷室外,淅沥的雨水带来一丝阴暗,显得印刷室更为阴冷,今天培风穿的有些单薄,可是印刷室里也不能燃起炉火,越发让人坐立不安。

    在上海一家秦楼楚馆中,昨天那位“玫瑰”青年正在酒局上与日本人聊自己看耳朵算命的神迹,身边自有温婉的南方女子唱着小调作陪,旁边还有十二三岁的女孩带着华美的珠宝打瞌睡,佳人之美各有千秋,也会嬉嬉笑笑打趣他,大家正在聊中国姑娘与日本姑娘孰美?青年规规矩矩一本正经回复:中国姑娘的耳朵特别美,因为日本女人的耳朵总是被抹了发油的头发遮住。上海姑娘的耳朵日夜经春风吹拂,还戴着镶嵌宝石的耳饰,才出落地这么美。

    众人让青年看姑娘的耳朵算命,大家似乎都不在乎青年说的真假,苍生不问,这样虚假问神问鬼,总是能短暂地抚慰人心中的不安。

    暗巷中的红灯笼高高挂起,女人们浓妆艳抹,挥着带香气的手帕揽客,这年头嫖客的浴袍都可以是龙袍样式,一圆帝王梦,在春风与床账中,“玫瑰”青年看着旁边美丽佳人的的耳朵,似乎想起了什么,将口袋里的钞票都放在床上,拿起西装走了出去。

    清晨的上海随处可见的就是早点铺腾腾的热气以及神色各异三三两两的行人,带着一股热闹的烟火气,青年刚一坐下,映入眼帘的就是浑身落魄污渍的乞丐,一脸无奈地舔舐血肉模糊的伤口,仿佛在提醒他这世界的千疮百孔。青年吃完一碗馄饨,想要给钱,忽然想起昨晚所有的钱都给了那个美人的耳朵,懊恼非常,却又不得不厚着脸皮跟老板商量,正要被老板一顿奚落,旁边传来一个声音:“他的馄饨钱我给了。”

    要不是顾培风一直在他背后看他与老板用中文熟练地交流,顾培风还一直以为他是日本人。

    “我那天在德大西菜社见过你,我想日本人怎么这么好心还买那个老太太的花。”顾培风说。

    青年不好意思地笑了:“谢谢,我叫叶士钊,钱怎么还给你?”

    “我叫顾培风,几个铜板,不必了。”顾培风指了指叶士钊的领子,原来一个口红印正明显躺在上面。

    叶士钊有些懊恼,昨夜的荒唐被一个陌生人看穿。

    顾培风笑了:“你不像穷人,小心点,再见。”

    叶士钊反复咀嚼这句话,最后呵呵一笑,是时候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