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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阳光下的味道

    半个月转眼即逝。曹喜春的修行进度终于慢了下来。他开始学法时,不仅仅是从外部吸收,甚至自内而生,进度飞快,不过半月时光,墨气储量就已经堪比修行十几年的老师傅了。虽然还是欠缺经验,心境等,但也称得上是奇观,可惜张风有些傻,张诗仁又看不出门道来,虹日和南医生看得出也不惊讶,所以大家都惊奇,但不是那么惊奇。

    这段时间,张诗仁和张风一直等在村子里头,见不到粉色的夕阳。

    张诗仁还不记事时,父亲就已经去世了,唯有母亲养育。所幸,极年少时就已经读过很多书,在母亲去世之后,靠着自己的能力在白府里头做白德志的书童,愈加年长,学问越深,尤其是字,写的好看。白德志的父亲白书玉喜欢读书人,常常资助别人上学,于是张诗仁也能跟着上学读书。

    许是年少时失去父亲的缘故吧,少年张诗仁就已经很持重,很成熟了。靠自己和母亲共同生活。后来,母亲去世厚,他呆在白府,少年时很亲近白书玉,长大后又很亲近白德志。两人皆因为张诗仁的才华而重视他。

    但是,张诗仁更像是白府的吉祥物,他虽然吃喝住皆在白府,但他常常不舒服。在白书玉去世后,他获得了自由身,但是却愿意呆在白府。或许是因为薪资足够生活,又深得白德志的照顾吧,他忍耐着自己的不舒服。

    直到他见到了四娃,一个跟他上学时年纪相仿的男孩儿。他在学堂里不喜欢社交,或者说,他喜欢别人来主动认识他。可是,不主动争取,哪里有天降的美好呢?他朋友不多,又不太会维护关系,学成后又觉得麻烦,不如无所谓地呆在白府。

    他从四娃身上感受到了生命力。一种他不曾体味过的新鲜感,所以他决定出门看看。

    然后就差点儿死在野外,直到遇到了张风。后来,真要说,他是跟着张风来到曹家沟的,虽然张风常常走在后头。但他走的路径,其实是依赖着张风的。

    刚来村子的几天,他也常常跟着张风出去逛。张风吃喝玩等都像一个小孩儿,什么都没见过,都要闻闻看看尝尝。

    再后来,从教导曹喜春开始,张诗仁一个人的时间逐渐长了起来,他也有更多的机会跟着自己心里的想法去逛着玩儿,也认识了很多人。

    “小先生,又来玩了!哈哈哈!”那个女孩悄咪咪地从墙角摸出来。

    “啊,是你啊。”张诗仁有些不知所措,他把手在身上抹了抹,从下向上看着女孩的眼睛,又微微落下。

    “我叫木花,曹木花!嘿嘿,小先生。”女孩大胆地靠近一步,歪着头,凑近看着他的眼睛。

    张诗仁有些羞涩,不好意思地微微后退,又连忙向前稍微凑近,解释道:“我...我叫,张诗仁。”

    “哈哈哈,我能叫你小先生吗?”曹木花大气后退,呵呵笑着。

    “我啊,不太......可以的,行。”张诗仁有些局促,他微微耸动鼻子回味似地吸了口气,

    有什么味道呢?

    没有任何味道。

    张诗仁始终不敢凝视这位姑娘的眼睛,姑娘离他太近了。既然不敢看,不如就用味道去记住她吧。可是,村里常有的草微微涩的味道没了,随着云朵飘散的清甜的花香没了,连那深深驻足的厚重的泥土味道也没了,他闻不到任何味道。

    他想用眼睛来记住她,可是姑娘已经笑着离开了。笑声清澈,他终于抬起眼睛,然后,一缕阳光洒下来。

    他有些失落,可是深深吸气后突然又变得爽朗起来,原来如此,就用阳光的味道来记住你!

    ......

    曹喜春知道什么是失落吗?

    他总是尽情的在郊野里撒欢,奔跑,奔跑,忘记一切去奔跑。不需要目的,不需要悲伤,不需要期待。小小的孩子,知道什么是难过,痛苦吗?

    张风每天晚上都喜欢独自一人看着星星,这时候他格外安静。曹喜春每次看到他时,都觉得此时的张风变得不像张风,或者说跟白天的张风不一样。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虹日。虹日说:“或许是喜春看错了吧,让咱看看。”虹日亲自观察一次后,认为没什么不同。

    他把这件事告诉南诚仁。南先生说:“哈哈,许是我们春娃看错了。”便不再理会。

    他把这件事告诉张诗仁。张诗仁就每晚都陪着他看,但是却常常带着笔墨,他想要画下这幅画。张诗仁说:“喜春的说法倒也有些对哦!哈哈。”

    他把这件事告诉村长。村长说:“这可是不得了的事呀!”于是,村长也每晚被他拉着看。夜晚不是老人的时间,村长常常只能陪着看一会儿,但是他咳嗽着说:“确实哎,看来咱们春娃观察力了不得嘞!”

    半个月来,张风晴天就蹲在门前,雨天就呆在窗户后,不管有没有星星。每当夜晚,张风就像是失去了孩童的快乐,只剩下成人的忧愁。

    ......

    这天,曹喜春被带着进了森林。他已经学会了墨气的一些基本用法和功法的一些变形,只是有些不熟练,精度没有那么高。

    他蹦跳在前头,手里头拿着墨气凝成的厚刀,或者叫厚板,武刷刷地四下乱砍。虫子,花草,甚至是路过的小青蛙,都成了他成为大侠的敌人。他也来越兴奋。

    虹日和南诚仁跟在后头,南诚仁手里拿着衣服。虹日多次想上前劝阻,都被南诚仁拦住。

    “要提升他的心火,心气,就得这样”南诚仁有些咳嗽,头朝着曹喜春的方向。

    “可是......哎,这都算什么啊!他才多大?”虹日有些焦急,又有些无奈。

    “来不及了,必须再快点。不是你要我们做的吗?”南诚仁保持原来的状态说道。

    “可是......小心!”虹日脸色大变,周遭的墨气就要燎过去,却被南诚仁揉碎。

    一只幼狼突然冲出来!哪里来的狼?

    曹喜春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凭借着本能微微错动身体,避开要害,可是背上还是受了伤。

    他大口,快速地喘气,他惊恐地颤抖着,他从兴奋一口气跌落成恐惧!

    那只幼狼呲牙咧嘴,前腿狠狠地压着,微微挪动着身体。

    曹喜春大脑一白,手里的墨气刀已经消散,可是他还维持着握刀的手势,世界在他眼里散了色彩,他连呼救都已经忘了,甚至忘了自己已经腿软了。

    狼崽扑了上来。

    就在狼爪刺破曹喜春表皮的一瞬间,一股黑色的花纹开始缠绕扭曲!

    几乎是瞬间,狼崽的喉咙已经被曹喜春死命地握住!他依旧保持着失神的状态,可是身体却开始行动,抬脚踢断狼的一条后退,另一只手直接狠狠地打在狼的下巴上,把狼的下颚打脱臼。他把幼狼摔在地上。

    曹喜春的衣服已经被撑破,他身上都缠绕着这样的黑纹。他的上半身大体是简笔纯黑的云雷纹,双腿上是首尾相连的鱼纹,双臂画着纯黑盘龙纹,腹部是饕餮纹,,背上是双虎食人首纹,脸上是牛首的纹路,只有心,肺,肾处没有任何纹路。

    他举起手凝成棍棒,不要命地捶打在喘息的狼身上,他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身上的黑纹慢慢褪去,他也渐渐恢复了清明。可他并不停手,他没有直接杀死狼,他在折磨他,他大哭着,嘴角咧开笑,每次下手都避开要害!

    树林的叶子遮住了阳光,可过了一会,阳光又顽强地从缝隙里挤出来,虽然他把自己挤得粉碎,可是阳光还是那么亮堂!太阳就是那么个太阳,能暂时封印他的只有黑夜,可黑夜不能长久!

    折磨,产生快感,克服恐惧,接着折磨!曹喜春开始觉得自己变得开心,他感觉到了心的火气,他的攻击逐渐带上了火焰的性质,他极度愉悦,达到了顶峰!原来这就快感嘛!

    “你把生命当什么了。”南诚仁语气平淡,却让曹喜春夏伏天,如坠深渊。

    曹喜春手脚冰凉,额头冒汗,他手中的棍棒缓缓消失,变作墨气萦绕不断。后面的狼崽浑身燃烧着火焰。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你!把生命当成什么了!”一股恶寒自肾处诞生急上又迅速落下,曹喜春开始浑身颤抖起来了。

    “生命,你在玩弄生命!”

    “这畜生要杀了我!”曹喜春感受到身体涌出一股热流,他竟呼出一口白气,滚滚向前!

    “它要杀了我!”曹喜春流着泪,狠狠地呼吸着。“杀了我......呜呜......”

    “你算什么东西?你也是个废物!没父母的野种!害人不浅的畜生!”

    震惊,疑惑,痛苦,愤怒,害怕......不知道多少情绪在曹喜春脸上闪过,他浑身的花纹又开始闪烁着出现,一点点爬满全身,又不断消失,这是种什么感觉?

    在虹日眼里,无数阴沉的墨气自南诚仁脚下流向曹喜春。可怕,他看到一个孩子在大哭。可是他呢?可悲,他难受,却没有任何其他的反应。他也是帮凶!

    曹喜春的伤口流血不止,墨纹阴晴不定,眼神空洞无神。他周围的墨气扭曲成漩涡,杂乱,混沌,狂暴。可是在阳光下,所有的一切都暗淡无光,只有深沉的黑色。

    南诚仁突然笑了起来,在阳光下,他笑得很开心,很和谐。他缓缓走向曹喜春,深入漩涡中,拉起他的手,轻声说到:“孩子,我们是你的先生啊!我们爱你。睡吧。”

    呼~平地起风。

    曹喜春晕倒了。南诚仁为他治好了伤,又为他穿上了衣服。这件衣服是南诚仁为曹喜春买的,他留心多买了一件。

    现在,曹喜春跟进林子以前没有什么不同,或许只有衣服变新了一点,可谁能看出来呢?

    曹喜春悠悠转醒,他失去了所有记忆。

    曹喜春开心又不好意思地说着:“虹先生,南先生,我好像睡着了,不好意思啊。嘿嘿。”

    “不碍事的,我们回村子吧。”南诚仁笑着咳嗽着回应道,只有虹日愣在原地,有些失神。

    等曹喜春看过去时,他的嘴唇有些发白,他皱出一副笑脸道:“好孩子,我们回村子......”

    在路上,还是曹喜春玩耍着走在前头,他似乎长高了一点儿,凝练出的刀也更像刀了。

    南诚仁和虹日走在后头。

    “最近我的病情严重了。”

    “他才刚开始修行多久?”

    “嗯?多久?你说!”

    “......”

    “你我心知肚明。”

    虹日抬头向前看去,只看到前方一片阳光,可是走着走着,突然被树木遮住,显出了一个单薄的身影。

    他闻到了一股味道,就像是晒过阳光的被子上被烧死的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