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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丢失的记忆

    几缕残阳透过铁窗照射进来,却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在残破的泥墙上泛不起一丝涟漪,更像是一副棺材,坐落在这偏僻的角落,四周围充满着压抑。

    “秦霜,你一定要坚持下去,等我想办法救你出来。”黑暗的另一端,唯一没有被吞噬的,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秦霜穿着橙色的囚服,眼含泪花地望着蓝宁,欲言又止。

    “注意别谈论案情。”一旁的随警低声提醒,这使得秦霜更加委屈,眼泪扑簌簌地顺着脸颊滴落到了手铐上。

    秦霜艰难地把手伸出栏杆,蓝宁赶忙握住她的手,感受着手铐上那些泪水的余温。

    “我真的没……我会在里面待多久?”虽然知道问了蓝宁也没有用,但秦霜不知此时此刻还能说些什么。

    “你放心,很快的就能查清楚真相的。一定能还你清白,我会想办法,也会等你出来的!”蓝宁拍了拍秦霜的手,秦霜仿佛吃下了一颗定心丸,终于止住了泪。

    “时间到了。”秦霜被随警带走,蓝宁怔怔地看着对面的那边白墙发呆,双手在不知不觉中握紧。直至指节发疼,他才意识到秦霜早已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带着沉重的心情,和无尽的疑惑,蓝宁沮丧地走出了看守所的大门。自己能有什么办法救秦霜出去呢?是的,他没有。一切都只能继续被张文仲所控制,即便现在的他同样身陷囹圄。如果自己对纪同坦白一切呢?

    蓝宁停住了脚步。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不,不能够这么做。

    他看到了迎面走过来的陆欣,和林蜀康。

    老鹰还在外面,绝对不能这么做。况且,老鹰的势力是强大的,就算打垮了张文仲,也不能保证外面再无其他同僚。到时候,不止是秦霜,恐怕连自己也性命难保。

    “好久不见。”林蜀康很不自然地打了个招呼。

    蓝宁礼貌地笑了笑,目光却越过林蜀康,直接望向了他身旁目不斜视的陆欣。

    “喂。”蓝宁上前挡住了她,眼睛却下意识地朝她的右脚脚腕处瞥去。

    陆欣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茫然地看着蓝宁。

    “你最近经常去诊所吗?”蓝宁看了看林蜀康,后者赶忙移开视线,仿佛在躲避着某种情绪。

    “没有,周末去。”陆欣不紧不慢地回答。

    “那你们?”蓝宁看着陆欣,言下之意是“那你们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

    “这跟你没关系。”陆欣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快步消失在了蓝宁的视线中。

    “蓝先生。”林蜀康走上前,严肃道:“我想你误会了。我和陆小姐并不是那种关系。”

    蓝宁两手一摊:“按理说这是你们的私事,与我无关,但如果和秦霜的事有所关联,那就……”

    “林医生!”陆欣在前面不耐烦地催促着。

    “蓝先生,麻烦你让一下。”林蜀康说完这话的同时,已经迈开了脚步,这让蓝宁来不及反应,避之不及,和他撞了个满怀。

    “你干什么!”蓝宁愤怒地一喊,两个警员围了上来,将他带了出去。

    陆欣走上前,一只手搭上了林蜀康的肩膀,低声道:“哼,多管闲事。”

    林蜀康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前方,双眼发直。

    “发什么呆?快跟我进来吧,不想看秦霜了吗?”陆欣拉了拉他。

    林蜀康回过神,像是被催眠了一般,目光呆滞地跟着陆欣走了。

    蓝宁站在看守所门外,简单地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背过身,打开了林蜀康方才撞他时塞的字条……

    噩梦。

    连续不断的噩梦。

    甚至睁着眼睛都无法摆脱那些画面,那种恐惧感似曾相识。

    已经不知是第几次秦霜被噩梦惊醒。不论白天或者是晚上,她都浑浑噩噩的,自从进来以后精神状态似乎就没好过。也许是受到了刺激,旧病复发,又或者……

    秦霜望了望四周围的墙壁,密不透风。然而自己的头脑,和自己的心,好像被不知名的东西戳出了一个洞,里面不断地漏出一些被自己封存已久的记忆。

    “霜,一定要把它收好,这东西非常重要,它能决定我的生死。还有你记住,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不要让第三个人看到。”在梦中,魏宇杰模糊的五官逐渐清晰,秦霜脑海中的他,呈现出的模样也越加细致,大到面部轮廓,小到皮肤的毛孔……

    最后他把这个长方形的黑色U盘交给了她。

    秦霜茫然地瞪着双眼,看着漆黑的周围,在这空气不流通的看守所内,呼吸都困难。

    慢慢地,她的意识开始再次模糊。似乎是缺氧似的,眼睛大大地睁着,瞪着漆黑的前方,却看到了自己脑海中所“梦见”的景象。

    灵魂出窍。

    秦霜的头晕乎乎地,无能为力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她还是抓不住魏宇杰。而这个镜头,在她的眼前如同NG一样,在不停地重放……

    看着回忆,秦霜在现实中流下了几行泪。尽管她知道,这些都只是丢失的过往而已。

    这种痛苦还要重新回味几次?

    秦霜无法控制自己的梦境,只得在大腿上狠狠一掐,强迫自己从梦中醒来。

    很快,她发现自己的眼睛睁开了,眼前黑漆漆的,空无一物。

    她觉得自己已经分不清梦境和现实,这是典型的:梦到自己看着自己在做梦。

    秦霜下意识地翻口袋去找药,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衣服并没有口袋,而她现在身处的位置是看守所,这个失去自由的地方。她不能喊叫,更不能恐慌地大声哭闹,任何一种异常的举动,都可以让自己莫须有的罪孽更加确凿。

    第三次了。进入看守所不到两周,已经是第三次重复这一系列的梦。秦霜越来越坚信,过去的记忆迟早会尽数归来。

    可是现在,她已经很怕自己想起魏宇杰了。

    她明明记得最后还是将这个U盘藏了起来。是按照魏宇杰的心愿:“你记住,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不要让第三个人看到……”

    她做到了。藏的时候确实没有第二个人发现。

    包括那个分裂的自己,也不再记得。

    秦霜表情痛苦地捂着头,隐隐作痛。

    为什么无缘无故会涌出这么多回忆?

    艾德心理诊疗工作室。

    从窗户望去,室内空无一人。一切都非常整齐,并没有人知道,一个小时前,蓝宁进来过。

    笔记本电脑放在桌子上,黑色的屏幕还在微微地发烫。

    一个小时前,蓝宁手里攥着方才在看守所内林蜀康塞给他的字条,悄悄地来到了这里,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

    国防科技大学的操场上,一群男生在打篮球。一旁空旷的塑胶跑道上,一个戴着口罩和耳机的女孩双手插在粉红色的连衣裙口袋内,白色的口罩上,一对大眼睛却透出了寒冷的光芒。

    她怔怔地望着操场,眼神空洞。没人注意到她那双粉嫩的小手已经从连衣裙口袋里伸了出来。

    她的手里握着手机。忽然,她好像看到了什么,泪水扑簌簌地从眼眶里滚落出来,接着,握着手机的双手也开始瑟瑟发抖。

    仅五十米之隔的男生们还在兴高采烈地打篮球,没人注意到这个孤独又悲伤的女孩。

    更没人注意到越来越暗的天空。

    忽然,几滴不寻常的雨掉落下来,砸的人头顶生疼。

    “不好,下雹了!”其中一个男生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大叫道。

    操场上的所有人立刻做鸟兽散。不一会儿,操场上便只剩下了那个戴着口罩的女孩,还在默默地站在雨中。此时的她蹲了下来,把脸埋在臂弯里,肩膀不停地颤抖。

    她的耳机掉在了地上,瞬间被雹击得七扭八歪。

    方才叫喊着“下雹了”的那个男生见状,焦急地冲着雨幕喊道:“喂!扬子!快过来啊!你干嘛呢!?”

    也许他的声音被雹声淹没。

    又或许扬子根本就没听到。

    男生不顾一切地冲进了雨幕中,拉起她跑进了教学楼。

    二人的身上都湿透了,男生把自己包里的外套披在了扬子身上。

    扬子连一句“谢谢”都没有说,而是抬起了双手,像是想表达什么,却又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男生看到了她右手紧紧握着的手机。

    他接过手机,看到了一个腾讯新闻的标题:国科大教授,惨遭车祸身亡,疑似过度劳累走神。

    顺着标题望下去,男生在新闻内容里看到了“陈国栋”三个字。

    “陈老师……”瞬间,男生也惊讶得合不上嘴。

    扬子的泪流得更凶了。

    纪同在国防大学的操场上来回地踱步。地面上湿漉漉的,湿气随着不温不火的太阳慢慢地蒸发掉,纪同再次觉得这种场景似曾相识。

    从他踏进这座大学的校门起,这种感觉便油然而生。

    明明不是那个时间,明明不是同样的地点,甚至不是同样的城市,明明事情都已经过了那么多年。

    纪同盯住地面,蹲了下来。

    操场旁边的塑胶跑道上,静静地躺着一个“黑白相间”,已经脏得如同废品的东西。纪同还能辨认出是一个耳机。他伸出手,将它捡起。

    “那是我的,不好意思。”扬子已经摘掉了口罩,一张清秀脸上,嘴角处却带着一道不深不浅的横行伤疤。

    纪同没说话,将耳机还给了扬子。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白色耳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引起注意。

    那样东西,看起来有些面熟。

    “你等一下。”纪同忽然喊道。

    扬子停住了,慢慢地回过头。那道不深不浅的疤痕再次出现在纪同眼前。而现在,那个疤痕的主人朝着他礼貌地微笑。

    “你是扬子吗?”

    她点了点头。

    “我是刑警队的纪同,负责陈国栋老师车祸的案子。有些情况想向你了解一下,可以跟我们走一趟吗?只是协助调查。”怕吓到女孩子,纪同特意加重了最后一句话的语气。

    扬子愣了一下,笑容当即消失:“陈教授他……不是意外吗?”

    “初步确定是意外。但是有些细节我们需要记录一下。”纪同解释道:“比如……需要您的手机核对一下信息。”

    扬子手一松,那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耳机再次掉落在塑胶跑道上。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她的眼眶开始发红。

    她低着头,跟着纪同走出了操场。只剩下那只脏兮兮的耳机,孤零零地躺在操场上。

    这时,跑道上出现了一双白色的耐克鞋,他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耳机。那双清澈的双眼,直接看到了耳机的两只听筒上,各画着的一只不起眼的鹰嘴图案。

    他把耳机快速塞进了自己的裤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