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苏月进了屋，靠床坐了，问:“你来城里干什么？”
许小默答道:“找我妈。”
苏月又问:“你妈是干什么的？”
“她是音乐老师。”
“城里音乐老师多了。”苏月问，“她在哪个学校？”
“平北音乐学院。”
“叫什么啊？”
“我不知道。”
“你能说再清楚点，或许我能帮你找找。”苏月说完叹了一声。顿了顿，又道，“你也不能老住我这。现在，外面人都说闲话了。今天算了，明天再说吧。”此刻，天已经黑了。
晚上睡觉时，苏月又把那块布铺上。她依旧合衣躺在床上。第二天，她下班回来问:“你有什么打算？不能总这样。孩子她爸都知道了，今天还跟我吵了一架。”
许小默心里有点害怕，怕他老公来这里。他是个有志气的孩子，不喜欢寄人篱下，忍辱苟活，于是道:“明天，我就走。”
苏月疑惑:“为什么非要明天？”
“我妈会来找我。”
在许小默心里，妈妈是个神通广大的人。他进城，许勇一定会告诉她。她就会找他。他觉得一定能找到他。
“你怎么知道？”
许小默没吭声。
“要是不来呢？”
“不来，我也走。”
许小默做过最坏打算。他想假如妈妈不来找他，那他就去找妈妈，就算四处乞讨，一会儿半会儿也死不了。希望总会有的。假如哪一天他死了，他也对今天的行为无怨无悔。
苏月道:“行吧，反正都这样了，多待两天也没事。你这样走了，我还有点不放心。出了事……”说到这又轻叹一声。
一夜又过去。
今天，苏月没上班。
许小默好奇问:“你怎么不上班？”
苏月答道:“我要看看你妈到底是谁，还有你说的准不准。”此后，她时不时地瞅挂钟，每到正点上还要报一下，似要否定许小默的预见。
将近晌午，楼下有人喊:“默默”。
许小默一听就知道他妈妈来了，飞一般跑出去。
（六）
许小默的妈妈名叫余诗诗是林氏家族余云融的三女儿。余云融本是台湾人，后来移居香港，以写作为生。余诗诗十八岁出道，最初做歌手，唱过不少经典歌曲，后来莫名转行拍戏，再后来又莫名转行写作，再后来通过朋友成为平北音乐学院一名代课老师，如今三十大几，成就微然。
十七年前的一个夜晚，余诗诗演出回家，途遇劫匪，恰巧身为军人的许勇路过，见义勇为，救了她。后来俩人谈成情侣，未婚生下一子，取名许小默。后来，许勇错失提干，退伍回乡，余诗诗自觉前程无望，便提出分手，移情别恋，另嫁他人，次年又生下一个女儿。
楼下站着一个女人，许小默跑到她身旁。其实，许小默跟妈妈多年未见，并不认识，所以也不敢确定眼前的女人就是妈妈，但感觉大抵没错。
苏月跟了出来。余诗诗一见她就来气，道:“我儿子出了什么事，我绝不放过你！”
“原来他是你儿子。没想到你也……”下面“有个私生子”的话，苏月没敢说出来。
许小默没想到她们居然认识，而且还是冤家对头。
“我才不会像你那样不知羞耻！”余诗诗说得正气凛然，已毕拉起许小默的手就走。她走得太急，许小默的脚步根本跟不上，以至于身体前倾，一路踉跄。
穿过一座立交桥，一条满地坑坑洼洼，车水马龙的马路，沿石子路走百来米，来到一间老旧平房前。平房里，一室两厅，陈设简单。这并不是余诗的家，只能算是她的工作室。
这一带十分安静。
余诗诗坐在门口，看着许小默，又让他转过身，掀开他的T恤衫看了看他后背，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许小默也大胆看了余诗一眼，时光荏苒，青春不再，她脸上多了一丝苍老，多了好几条皱纹。
在许小默印象里，余诗诗是那么的年轻漂亮。那天，他放学回到家，往里间屋走的时候，门帘突然被掀开，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一张雪白的脸如白玉般精致美丽。当时，他害羞地低下头。
那时距现在已经有九年时光了。突然，许小默发现时光匆匆已逝，再难返，他已没有多少幸福可寻了，于是，恳求道:“我已经十七岁了！”
余诗诗顿了一下，才道:“其实，你才十四五岁。”
许小默心里明白，余诗诗拒绝了他。他无话可说，怔在当场。
余诗诗让许默先出去玩一会儿，吃饭时喊他。
许小默沿着石子路往回走，远远看见一家咖啡馆窗前相视坐着俩女孩。其中一个正是春美。不一会儿，她们就发现了许小默。春美似在对另一个女孩儿不住地说他什么。片刻，她们便起身，消失在窗前。
余诗诗把一个小圆桌放在门口，把一盘盘菜端上来。这十多盘菜几乎占据了小圆桌所有地方。开饭时，许小默才发现还有一个小妹妹，六七岁年纪，胖嘟嘟的脸。
“多吃点，到时别让你爸说我不给你饭吃。”余诗诗十分热情。
许小默一见这一桌子菜，都是好吃的，才感觉饿了，于是狼吞虎咽，忘乎所以地吃起来。不经意间看向余诗诗，她已是满含热泪。他不知道她为何会哭，猜测也许是因为他在农村受了许多苦吧！才发现他吃相实在不雅，于是细嚼慢咽起来。再次看向余诗时，她的神情已大变，变得有些冷酷。
“吃不了别吃了。”余诗诗语气里隐者冰冷。说着已经开始收拾碗筷，快速地把菜端进卧室。她看着许默的长相，越看越像一个人，所以她认定许默其实是那个人的孩子。当她求助那个人的时候，那个人无情地拒绝了。想到这，她心里生恨，才对许小默的态度发生变化。她这么快收拾桌子，只想肥水不流外人田，要把这些好吃好喝地留给她的女儿。她也曾经对许勇说过要把所有的爱只留给女儿。
许小默半饱半饥地看着，又不知说什么，早已觉察出余诗诗神情的变化，只是不明白为何会这样。这让他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与此有些相似。那次，他们正玩得开心，有说有笑，她不知为何突然冷淡了，继而丢下他匆匆走了。那次，他一样感到莫名其妙，以为他说错了话，惹她不高兴了。他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幼小心灵感到十分难过。
许小默答道:“找我妈。”
苏月又问:“你妈是干什么的？”
“她是音乐老师。”
“城里音乐老师多了。”苏月问，“她在哪个学校？”
“平北音乐学院。”
“叫什么啊？”
“我不知道。”
“你能说再清楚点，或许我能帮你找找。”苏月说完叹了一声。顿了顿，又道，“你也不能老住我这。现在，外面人都说闲话了。今天算了，明天再说吧。”此刻，天已经黑了。
晚上睡觉时，苏月又把那块布铺上。她依旧合衣躺在床上。第二天，她下班回来问:“你有什么打算？不能总这样。孩子她爸都知道了，今天还跟我吵了一架。”
许小默心里有点害怕，怕他老公来这里。他是个有志气的孩子，不喜欢寄人篱下，忍辱苟活，于是道:“明天，我就走。”
苏月疑惑:“为什么非要明天？”
“我妈会来找我。”
在许小默心里，妈妈是个神通广大的人。他进城，许勇一定会告诉她。她就会找他。他觉得一定能找到他。
“你怎么知道？”
许小默没吭声。
“要是不来呢？”
“不来，我也走。”
许小默做过最坏打算。他想假如妈妈不来找他，那他就去找妈妈，就算四处乞讨，一会儿半会儿也死不了。希望总会有的。假如哪一天他死了，他也对今天的行为无怨无悔。
苏月道:“行吧，反正都这样了，多待两天也没事。你这样走了，我还有点不放心。出了事……”说到这又轻叹一声。
一夜又过去。
今天，苏月没上班。
许小默好奇问:“你怎么不上班？”
苏月答道:“我要看看你妈到底是谁，还有你说的准不准。”此后，她时不时地瞅挂钟，每到正点上还要报一下，似要否定许小默的预见。
将近晌午，楼下有人喊:“默默”。
许小默一听就知道他妈妈来了，飞一般跑出去。
（六）
许小默的妈妈名叫余诗诗是林氏家族余云融的三女儿。余云融本是台湾人，后来移居香港，以写作为生。余诗诗十八岁出道，最初做歌手，唱过不少经典歌曲，后来莫名转行拍戏，再后来又莫名转行写作，再后来通过朋友成为平北音乐学院一名代课老师，如今三十大几，成就微然。
十七年前的一个夜晚，余诗诗演出回家，途遇劫匪，恰巧身为军人的许勇路过，见义勇为，救了她。后来俩人谈成情侣，未婚生下一子，取名许小默。后来，许勇错失提干，退伍回乡，余诗诗自觉前程无望，便提出分手，移情别恋，另嫁他人，次年又生下一个女儿。
楼下站着一个女人，许小默跑到她身旁。其实，许小默跟妈妈多年未见，并不认识，所以也不敢确定眼前的女人就是妈妈，但感觉大抵没错。
苏月跟了出来。余诗诗一见她就来气，道:“我儿子出了什么事，我绝不放过你！”
“原来他是你儿子。没想到你也……”下面“有个私生子”的话，苏月没敢说出来。
许小默没想到她们居然认识，而且还是冤家对头。
“我才不会像你那样不知羞耻！”余诗诗说得正气凛然，已毕拉起许小默的手就走。她走得太急，许小默的脚步根本跟不上，以至于身体前倾，一路踉跄。
穿过一座立交桥，一条满地坑坑洼洼，车水马龙的马路，沿石子路走百来米，来到一间老旧平房前。平房里，一室两厅，陈设简单。这并不是余诗的家，只能算是她的工作室。
这一带十分安静。
余诗诗坐在门口，看着许小默，又让他转过身，掀开他的T恤衫看了看他后背，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许小默也大胆看了余诗一眼，时光荏苒，青春不再，她脸上多了一丝苍老，多了好几条皱纹。
在许小默印象里，余诗诗是那么的年轻漂亮。那天，他放学回到家，往里间屋走的时候，门帘突然被掀开，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一张雪白的脸如白玉般精致美丽。当时，他害羞地低下头。
那时距现在已经有九年时光了。突然，许小默发现时光匆匆已逝，再难返，他已没有多少幸福可寻了，于是，恳求道:“我已经十七岁了！”
余诗诗顿了一下，才道:“其实，你才十四五岁。”
许小默心里明白，余诗诗拒绝了他。他无话可说，怔在当场。
余诗诗让许默先出去玩一会儿，吃饭时喊他。
许小默沿着石子路往回走，远远看见一家咖啡馆窗前相视坐着俩女孩。其中一个正是春美。不一会儿，她们就发现了许小默。春美似在对另一个女孩儿不住地说他什么。片刻，她们便起身，消失在窗前。
余诗诗把一个小圆桌放在门口，把一盘盘菜端上来。这十多盘菜几乎占据了小圆桌所有地方。开饭时，许小默才发现还有一个小妹妹，六七岁年纪，胖嘟嘟的脸。
“多吃点，到时别让你爸说我不给你饭吃。”余诗诗十分热情。
许小默一见这一桌子菜，都是好吃的，才感觉饿了，于是狼吞虎咽，忘乎所以地吃起来。不经意间看向余诗诗，她已是满含热泪。他不知道她为何会哭，猜测也许是因为他在农村受了许多苦吧！才发现他吃相实在不雅，于是细嚼慢咽起来。再次看向余诗时，她的神情已大变，变得有些冷酷。
“吃不了别吃了。”余诗诗语气里隐者冰冷。说着已经开始收拾碗筷，快速地把菜端进卧室。她看着许默的长相，越看越像一个人，所以她认定许默其实是那个人的孩子。当她求助那个人的时候，那个人无情地拒绝了。想到这，她心里生恨，才对许小默的态度发生变化。她这么快收拾桌子，只想肥水不流外人田，要把这些好吃好喝地留给她的女儿。她也曾经对许勇说过要把所有的爱只留给女儿。
许小默半饱半饥地看着，又不知说什么，早已觉察出余诗诗神情的变化，只是不明白为何会这样。这让他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与此有些相似。那次，他们正玩得开心，有说有笑，她不知为何突然冷淡了，继而丢下他匆匆走了。那次，他一样感到莫名其妙，以为他说错了话，惹她不高兴了。他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幼小心灵感到十分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