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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关尽 终身误(贰拾壹)

    “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一首情歌,她唱得缠绵悱恻,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忧伤。

    听歌的人听得入了神,仿佛看到那么一个清瘦的女子在河边踽踽独行,思得佳偶。他看看女子美丽的侧脸,笑容淡然,眉眼含愁。

    佳人在旁,他却思之不得,转转反侧。

    --题记

    从前住在我们隔壁的小烛阴时常说,若是遇见你心仪的男子,就要大大方方的表白,实在男子对你无意,你就把人打晕了扛回去,身为女子,不要怕羞,怕羞的话你看上的人分分钟就会被别人抢走的。鬼界向来民风淳朴开放,没有九重天上那么多的繁文缛节,礼义廉耻,但凡喜欢上的,就可以直接表白,从来没有含蓄等待这么一个说法。

    鬼界还有姑娘在情郎的家门口站着等情郎回来的时候,还编过这么一首情歌:“哥哥你大胆的往前看,妹妹我在你家门口正拦门,想要回家,先把妹妹抱进门,抱进门。”最后,这位姑娘终是抱得美男归,而且这首情歌一时间红遍了鬼界十里八村,姑娘们竞相传唱。若是在九重天上,肯定是不会有这么动人直白的歌曲传唱的,我既然是在这么一个风气开明的地方生活着,就不能太扭捏了,喜欢就该直接说清楚。

    我心里想明白了,既然我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心意,那就不必扭扭捏捏,遮遮掩掩的,若是喜欢,就应该直接把自己的心意说出来。

    可是话说完了,崔府君又呆了,我看着崔府君呆头鹅的样子,叹了口气,抽出在他手里握着的衣袖,就转身准备往酒肆里走。

    这时崔府君反应过来,结结巴巴的说:“阿孟,你是说,是说,我,我今后,可以,可以喜欢你了吗?是这个意思吗?”

    我看着这么呆呆笨笨的崔府君,心里软了下来,就问他:“那我在你心里……重要吗?”

    崔府君认真的点点头说:“阿孟,我心里从来都只有一个你,不是重不重要,而是你是那个唯一,没有其他别的人,只有你。”

    说完,崔府君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盒,红着脸递给我,眉眼带笑,小声的对我说:“阿孟,这个,我藏了好久,还以为一直都没有机会送给你的,没想到终于可以送出来。”

    我低下头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只通体朱红的血玉簪子,顶端是一朵盛放的曼华珠沙,在阳光下晶莹透亮,花瓣一片一片,恣意绽放,就连细如发丝的花蕊都精心雕刻了出来。我用指腹抚摸着簪子,心里很是欢喜。抬头问他:“这是你自己雕的?哪里找来这么漂亮的血玉的?”

    崔府君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老烛阴前辈家里正好有一块血玉原石,我跑了好几趟,同老烛阴前辈下了十盘棋,赢回来的。”

    我想起了几百年前有段时间崔府君常常往隔壁烛阴家里跑,那时候我们都以为崔府君是喜欢上了小烛阴,当时还开了个赌盘,赌崔府君什么时候把小烛阴娶回来。结果赌盘设好了,崔府君却再也没有去过小烛阴的家。当时我们还以为小烛阴没有看上崔府君,崔府君被甩了,那时候我没少陪着他喝酒安慰他,时不时对他说天涯何处无芳草的话。

    我摸了摸簪子上的花瓣,问崔府君:“雕这么一朵花麻烦吗?”

    崔府君笑着摇摇头说:“不麻烦。”

    我叹口气心里想,这个笨蛋,别的男子为了表明心意,通常把五分的麻烦说成是十分,他倒好,明明雕刻这么栩栩如生的一朵花很是麻烦,他却轻描淡写的说不麻烦,若不是我知道他这执拗的性格,肯定会觉得他这礼物肯定是随随便便送的。我把簪子放回木盒里,然后准备揣入怀中。

    崔府君一看我把簪子又放回木盒里,以为我是不喜欢,于是连忙解释起来:“阿孟,我是头一次雕簪子,手法不是很熟练,来来回回打磨了有数百年,你若是觉得不好看,我再拿回去改改,你不要生气啊。”

    我听他这么说完,小心翼翼的把簪子揣进怀里,低下头红着脸说:“我没有生气,这个簪子,我很是喜欢。我是怕不小心摔坏了,你也知道我的性子比较欢脱……”最后声音越来越小,虽说我自认脸皮算是厚,可是这样的话,也是第一次说出口。

    崔府君听后很是欢喜,两个人傻傻的站在酒肆门口,就这么又站了半天,最后酒肆的店小二实在看不下去了,跑过来苦着脸点头哈腰的说:“二位是想喝酒还是想吃东西,可以进来慢慢商量,这么堵在门口,我们还怎么做生意啊。”

    我这才反应过来是在酒肆门口,想着因为崔府君我才丢了这么大一个人,于是瞪了他一眼,然后朝店小二说:“我们是来喝酒的,你去准备个雅间,要位置好的。”

    崔府君低头闷闷的笑着,跟在我身后进了酒肆,在店小二的带领下走进一个小雅间,等着店小二上酒和小菜,退了下去然后关了门。

    我前后左右打量了一番,然后问崔府君:“你能不能在这里施个结界,我有话问你。”

    崔府君点点头,捏了一个诀,我看着淡蓝的屏蔽,有些担心的问他:“在凡间这么施法术会不会被反噬?你会不会有麻烦?”

    崔府君一听我在关心他,很是高兴,摇摇头说:“不会的,只要不是用法术擅改凡人宿命,擅夺凡人性命,就没有关系的。”

    我点点头,把这几天的疑惑都问了出来:“府君,你已经找到我了,我们为什么还不回地府呢?你成日里和吕不韦厮混在一起是为什么呢?”

    崔府君很慎重的思索良久,然后说:“那日,你被莫名卷进三生石里,我和灵海帝君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后来寻问了阎王,阎王说这三生石的来历,原来女娲娘娘在补天之后,开始用泥造人,每造一人,取一粒沙作计,终而成一硕石,女娲娘娘将其立于西天灵河畔。此石因其始于天地初开,受日月精华,灵性渐通。

    洪荒数年之后,只听天际一声巨响,一石直插云霄,顶于天洞,似有破天而出之意。女娲娘娘放眼望去,大惊失色,只见此石吸收日月精华以后,头重脚轻,直立不倒,大可顶天,长相奇幻,竟生出两条神纹,将石隔成三段,纵有吞噬天、地、人三界之意。

    女娲娘娘急施魄灵符,将石封住,心想自造人后,独缺姻缘轮回神位,便封它为三生石,赐它法力三生诀,将其三段命名为前世、今生、来世,并在其身添上一笔姻缘线。为了更好的约束其魔性,女娲娘娘思虑再三,与阎王商量,最终将其放于鬼门关忘川河边,掌管三世姻缘轮回。

    阎王说三生石既然掌管轮回一道,你肯定是误入轮回来了人间。我这么一听就主动请求阎王让我到人间寻你。谁知道灵海帝君在一旁说你误入人间,左右他也有责任,说是要同我一起寻找。

    临走时,阎王单独把我叫到一边说灵海帝君偷偷用自己半个神明在人间投了个替身出来,此次来阴司明面上是来送西王母寿辰的请帖,实则是来恳请阎王帮着他把这事遮瞒过去,不要让西王母知道了。阎王的意思是让我一边在人间寻你回来,一边好好查探一番,看看灵海帝君他这是要做什么?”

    我双手撑着下巴,细细思索了一番灵海帝君与我相处这些日子的行为,实在没有发现他也有什么异常之处,便问崔府君:“可是有什么眉目了吗?”

    崔府君摇摇头,很是严肃的说:“现在只探出两点可疑之处。第一点你也知道的,我在赵染身上发现了黑蛟的妖气,可是赵染,我翻过生死簿是明明白白有这个人的,而且绝对正常,她身上的妖气却不知是从何处而来,阿孟,此番需要你多在赵染左右查探,你比较方便。”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然后问他:“那第二点是什么呢?”

    崔府君说:“你来邯郸前,我探出赵国边界有人用四十万生灵炼了一个聚阴阵,炼此阵的却是秦国此次征战的将领白起。这点甚为可疑,一个凡人又怎么可能知道这等逆天阵法,于是我用阴阳镜探了白起的记忆,你猜我在镜中看到了谁?”

    我心下思索一番,一个身影跳了来,坐姿慵懒,笑容戏虐,世间万千风情全化成了他的眼角一抹桃花,那是灵海帝君,我询问道:“莫不是灵海帝君?”

    崔府君点点头说:“准确的说,应该是吕不韦,灵海帝君是同我一起来到凡间的,也就是说这极可能是他来人间的目的,不然不会给一个凡体封印这么一个阵法,让他去完成,不过我现在还不知道这个阵法他究竟要做什么,聚阴阵一直在封闭状态不曾开启。所以我决定,我们先不回去了,留在吕不韦身边看看他究竟要做什么。”

    我点点头很是赞同崔府君的做法,此次,也不知道是不是灵海帝君究竟想要做什么,最好的办法,也只能是静观其变了。我想了想,反正事情一时半刻也解决不了,倒不如先放松一下,于是兴高采烈的对崔府君说:“府君,接下来我们商量一下去哪里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