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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清秋纷飞雨,郎梦半生时

    崇阳山八十四峰里最为险峻的思过峰是出了名的奇地。

    无论四季何时,艳阳高照日亦或是大雪纷飞天都给人一种刺骨的冰凉。

    冰透了心偏偏夏雨不成冰,凉伤了体偏偏神志明清。

    越是高处越是冰凉的思过峰一直算的上是“荒芜人烟”,

    濯濯童山,冰心透骨。

    即便是崇阳山门惩处弟子,也不过是让其受十天半月的冰苦。

    但是不知什么时候,一直不被人关注的思过峰上突兀多出座显眼的茅草屋。

    三、四年间更是炊烟不绝。

    崇阳山周围的居民都连连称奇,久而久之人们都说重阳山上住了位活神仙。

    此事愈演愈烈,有甚者每日三拜三叩祈求神仙庇佑。

    每次来探望他的师兄弟们总是拿这件事调侃他,对此陆梓铭也只能尴尬的笑笑。

    相较于那些在思过峰山脚都难呆半个时辰的普通人,自己被当做“神仙”似乎也是合乎其理。

    但其实“神仙”二字他还着实担当不起。

    “神仙”一词最早说的是道教为数不多“称宗称祖”的人物之一——张宸浠。

    虽然后来指张祖师所开辟的人间大道,但从古到今却是未有一人再修成此道。

    这类称呼对于陆梓铭这类道行高深的真人而言便是一件祸事。

    最不济也是个难缠的麻烦事。

    一个称呼,冥冥之中便是一道因果。

    因果一词最早是从佛教传出,后佛教入中原大肆宣扬“因果报应”让本就是是非之地的中原更是雪上加霜。

    佛教传入千家万户,无形中模糊不清的因果逐渐明显。

    善有善果,恶有恶果。

    有因便有果!

    再者崇阳山门本是昔日“太平教”分支,借佛门密宗一道存留。

    因果怕是在自己身上会十分明显。

    若只受这称呼却不做出相应的功德之举,估计免不了业孽缠身。

    毕竟这些香火功德的来去并非自己能掌控的,自己即便是现在下山也依旧没很难阻止人门烧香祭拜,

    更何况现在沦落到不可出峰的境地。

    即便是修为高深,到头来还是被因果给困住了。

    都说修道修的是个人间逍遥自在,到头来又有几个是逍遥人。

    这几日自己身上的香火功德越来越旺盛,耳边时常传来人们的祈愿。

    这样下去日后若是因果反噬,自己往后怕是难得有清净时。

    陆梓铭微微叹了口气,

    现在只得多多麻烦师兄弟们打着自己的名号多做些善事了。

    陆梓铭在这件事上想了许久,等回过神却发现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蒙蒙细雨。

    陆梓铭听着这场雨心里难得有几分静意,“听雨观山思故人”是北乾出了名的的闲情趣事。

    大概也是这个原因他想起了儿时那场绵绵秋雨。

    好似有说不完的柔,说不出的情。

    一闭眼,

    便是梦乡。

    书桌上那本重阳山四大道经之一的《梦回道经》缓缓翻动。

    直到那一页停下

    “忘今世不忘今生,然物我皆静,无为溯淤。”

    这一觉,重过今生。

    这一梦,再见昔日。

    一提到江南,给人的印象便是富饶。

    江南的小镇在这基础上又加了青瓦白墙、烟波画船、水乡柔情这几个词,

    仿佛宛如水墨画卷的江南小镇有这着天然独特的韵味。

    但其实并不尽然。

    在一个偏僻的江南小镇上白墙大多泛黄许些青苔若墨浸染,青瓦铺上一层尘灰即便是雨水也无法冲刷去。

    道路是坑坑洼洼的土路,交错的水道有时难免会有烂菜叶瓜果漂浮过去。

    虽依旧有江南水乡的温婉,但总归是有些破败。

    年幼的陆梓铭浑身破烂、满脸灰尘,拄着木棍混在街道边的一群乞丐里。

    “让开!让开!没长眼是吧?”

    “赶紧给我滚开,官府办事闲杂人等速速闪卡。”街道上一个捕快扬起马鞭四处抽打。

    瘦小的陆梓铭下意识缩了缩身子往乞丐队里挤。

    “别动!”收留他的老乞丐拉了他一把。

    老乞丐往他耳朵边靠了靠,“这些捕快眼尖着呢,他看你往回缩准会把你揪出来。”

    “要知道无论什么时候最好惹的就是我们乞丐。”

    “到时候他们可不管你是不是官府缉拿的对象,一旦被抓走就是难逃一死。”

    “是通缉对象就交差,不是的话就把你卖去矿场或是倒卖给人贩子。”

    “无论如何他们都要赚上一笔,他们是满意了你到时候可就惨了。”

    开路的捕快疾驰而去,后面一队官差离他们越越近。

    即便知道他们仅是路过街道,陆梓铭还是忍不住的发颤,清秀的小脸露出害怕的神情。

    带头的捕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好似看了他一眼,他心砰砰直跳慌忙把头低下。

    官差逐渐消失在视野,他这松了口气。

    老乞丐笑着说“你这劫估摸着是过了,不用挖矿喽!”

    老乞丐看了眼还有些发颤的陆梓铭心里叹了口气,上前安慰道:

    “放心吧,他们都是老油子也就查一次装装模样,不会再来的。”并拍了拍陆梓铭瘦削的肩膀示意他安心。

    陆梓铭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老乞丐继续说:“你呀!真的不用怕,他们一到秋天就经常这样巡查,只不过这几天派的人数多了点。”

    “但凡一到秋天,人们忙完农活有些手脚不干净的就手痒痒,官府也是怕贼多心烦,天天巡查吓唬人,我们都当做看戏了,还给起了个‘名号’叫‘巡秋戏’。”

    陆梓铭知道老乞丐是想逗他笑。

    即使心里还没缓过来,也并不好笑,他还是装作被逗到的样子笑了笑

    老乞丐见陆梓铭笑了也是放下心来:“人啊活在世上就是要知足常乐,只有心情好才会活的更有意思。”

    拍了拍陆梓铭的脑袋,拉着陆梓铭絮絮叨叨的说这自己的大半生感悟。

    估计是老乞丐的话真的很有道理让人信服心安,那天陆梓铭是这几天中唯一完全睡着的一天。

    但是好像他就是多难的命,老天不愿让他好过。

    乞丐们扎根休息的破庙在夜里燃起了大火。

    等他被浓烟呛醒才发现外面早已是嘈杂混乱。

    火势已经蔓延到自己的屋子,对于自己在梦里半天没有被烟熏死感到有些惊奇。

    但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浓烟涌进鼻腔,陆梓铭觉得自己的肺、鼻喉都好像被人用捶子狠狠捶了下。

    咳嗽几声,鼻涕眼泪便一齐涌出,双眼被熏的红疼,感觉大脑昏昏沉沉意识有些模糊。

    木制的房屋燃着火,霹雳啪啦的声响越来越清晰。

    陆梓铭四肢无力,扶着旁边的柱子用力站起,

    顾不上眼睛疼痛强行睁开赤红的双眼看了看周围。

    果然如他所料火势离他越来越近了,没有人来救火。

    毕竟这破庙唯一有水的地方就是后院的那口水井。

    但是看他房间的火势,最先着火的估计就是寺庙后院。

    一声巨响传来,陆梓铭有种不好的预感。

    定眼一看,门口的屋顶塌出一个缺口正好堵住了半个门口。

    坍塌的木料上还燃着烈火。

    幼小的陆梓铭感到绝望,就像是那日亲眼看见父亲被人砍下头颅一般。

    害怕、惶恐。

    陆梓铭一下子好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摔倒在地。

    晕倒的那一刻耳边好似传来一阵响声,听得不真切。

    月落日升,斗转星移。

    陆梓铭再醒已是第二日傍晚。

    陆梓铭有些迷茫的看着自己所在的陌生房间。

    借着微弱的烛光可以看出房间虽有些破败但是朴素干净,房主人应该很勤快。

    陆梓铭吐出一口气缓了缓心思,想着要起身找人问问现在什么情况。

    谁知低头找鞋时却看见床底露出一只人手。

    大概是老乞丐天天带着他听说书的缘故。

    在微弱的烛光下,床下昏黄的手在陆梓铭眼中格外吓人。

    陆梓铭吓得叫出声来

    “啊!!!”床底传来碰撞声和一个清脆稚嫩的童音。

    陆梓铭感觉床一颤,想起了以往听说书人讲的灵童夺命慌的他赶紧跳下床去。

    陆梓铭把之前学的礼仪言行全一股脑丢了干净,连鞋也不顾就要衣衫不整的往外奔。

    陆梓铭一下床觉便打了个冷战。

    听着背后传来一阵响声,陆梓铭僵硬的转过头去,看见一个脑袋披头散发的从床底钻出。

    陆梓铭心里一颤,急忙往外跑。

    谁知才刚跑起来,打开门便一头撞在一个老人怀里。

    老人体型高大,虽然头发花白但是身材健壮、面色红润显得孔武有力。

    陆梓铭感觉就像撞上了南墙,虽然头没回但是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撞的头晕眼花。

    老人看了他一眼没做声,然后转头向刚从床底爬出来的聂鸿霄吼道:“你小子要造反是吧,大晚上的叫什么?”

    刚从床底爬出来的聂鸿霄尴尬的笑了笑:“那个……老爷子,这个睡相这种东西是天生的我也没法子啊!”

    陆梓铭有些迷糊,看着火冒三丈的老人和站在旁边披头散发一动不敢动聂鸿霄。

    感觉自己出去也不是做也不是,缩了缩身子坐着磨蹭到墙角才缓缓站起。

    老人黑着脸“行了这事先不提,你给我解释解释蜡烛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官府什么时候来人什么时候点。”

    “就凭你烧掉这一根蜡烛,你明天的饭就别想吃了。”

    “我这不是太累睡着了吗,再说这蜡烛不是还剩一小半吗?老爷子您消消气。”此时聂鸿霄就像是店小二一个劲的赔笑。

    “哼!”老人冷哼一声,表情很难看。

    老人缓了缓心情指了指陆梓铭道:“你小子捡回来的人你小子自己负责,别指望老子帮你养。”

    丢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

    陆梓铭注视着老人离开缓缓起身,接着被肩膀上突然拍过来的手下了一跳。

    “不至于吧?不就拍拍你建么?你怎么那么胆小。”聂鸿霄揽着陆梓铭说道。

    陆梓铭看了他一眼,“披头散发全身灰尘。”

    嗯!他不是不动声色的向旁边移了移。

    自己虽然是乞丐,但是父亲曾说过自己读过私塾已经算是读书人,读书人要用读书人的傲气。

    陆梓铭低头看了看衣服上的黑手印,即便自己身上穿的不是自己的衣服,也不能向“粗鄙无礼”之人退让。

    心里想着,又向一旁移了移。

    聂鸿霄一僵,慢慢缩回手,

    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

    最后聂鸿霄实在受不了这种气氛,弱弱开口道:“那个我好歹救了你,你最少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吧?”

    陆梓铭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但是又找不出来。

    “我姓陆,名梓铭”

    陆梓铭学着以往长辈们弯腰拱手做礼。

    聂鸿霄连忙摆手,“不必那么多礼,这里没穷乡僻壤的那么多规矩。

    陆梓铭一愣,“哦,也是!以前习惯了,下意识的就那么做。”

    聂鸿霄笑着说道:“正常,刚救你出来时就觉得你肯定不是一般人。”

    “对了,我姓聂名鸿霄”聂鸿霄也回了一礼。

    陆梓铭多看了他一眼:“不是说不要那么多礼节吗?”

    陆梓铭嘿嘿笑了笑,然后正色:“你小子倒是惊奇,在浓烟里待了大半天都没事。”

    “我救你时,还以为你活不成了。”

    “哦!大概是运气好吧。”陆梓铭也不知怎么回答就干干的应了一声。

    两个人沉默了很久。

    “那个……庙里有个老乞丐,他没事吧?”陆梓铭想起老乞丐跟着年纪大些的乞丐一起在寺庙后院的房间里。

    那里房屋缝隙小,风小墙厚比较暖和,年纪大的乞丐都会占据那里。

    只希望火没伤到老乞丐

    想到这他的心一下子吊了起来。

    聂鸿霄顿了顿,“年纪大的很多我也不知你说的哪个。不过后院着火的是社房,顺着风往你那边烧。”

    “没烧到后院住人的屋子,后院乞丐基本都活着。”

    “听说只有社房死了一个老乞丐。”聂鸿霄缓缓说道。

    陆梓铭眼神有些黯淡,沉默不语。

    他很清楚自己被带来了聂鸿霄却没提有人找他,这大概率代表什么。

    聂鸿霄看出了他的想法安慰道:“不一定就是你找的那个乞丐,说不定是他事出有因才没找你。”

    “再说了那群老乞丐无情无义的,一群人只顾着躲火,别烧着自己就行完全不管别人,指不定他就是个自私的人呢?”

    陆梓铭瞪了聂鸿霄一眼:“二爷才不是这样的人。”

    老乞丐在小镇的乞丐里年龄排老二,在乞丐中并不讨人喜欢,所以乞丐们都戏称一声二爷说他脾气大。

    陆梓铭安慰自己说死的一定不是二爷,估计是二爷有事或者受伤了才没找自己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传来,打断二人的聊天。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官府找你按例询问,这已经是连续来了两天了。”

    “不过那么晚了还坚持来,我估计不是什么好事,待会回答时聪明着点。”聂鸿霄压低声音说道。

    聂鸿霄丢下一句话便急匆匆的小跑过去打开了门,“陈大人您来了,快快请进。”

    将捕头请进后,聂鸿霄看了一圈屋子哈腰说道:“大人您稍等我去正堂给您搬凳子。”

    陆梓铭看了一眼跟狗腿子般的聂鸿霄,嘴角抽了抽。

    他总算知道之前聂鸿霄问他姓名时有什么不对了,这也太卑微了。

    来者身穿玄色捕服腰间佩刀薄唇鹰鼻,看起来模样倒是尚可,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显得有些柔和。

    但是陆梓铭仔细看后却是一颤,无它只因这人正是那日“巡秋戏”时带头的捕快。

    陆梓铭心里乱了麻,“他那日怕不是就是在看我”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一发不可收拾。

    陈捕头语气柔和:“不必,只是例行公事询问一下便走。”

    陈捕头说完后就转头看向陆梓铭,细细打量一番才问道:“你是乞丐中最近才来的六子对吧!”

    陆梓铭不自觉绷紧了身子,“对。”

    “哦!不知你认不认识一个乞丐里人称二爷的老人,乞丐里都说二爷一向脾气不好但是对你却很好,跟你关系很近。”陈捕头继续问道。

    “认识,我跟二爷关系一向很好。”

    陆梓铭回答一句后或许因为心慌又补充一句。

    “二爷从小就是乞丐活的很苦所以才脾气不好,是他教我乞讨我这才活下去如果二爷出了什么事我替他还债。”

    一句前不着言后不着语的话让陈捕头一愣。

    陆梓铭或许是觉得缺少安全感,看了一眼聂鸿霄。

    见聂鸿霄的脸色有些异样,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异常。

    显得太过心虚,跟不懂事的孩子扯谎骗人一样。

    很莫名其妙,总觉得有古怪。

    陈捕头笑了笑:“不必,我们还不至于找个孩子问罪。”

    “我就是问问你们是不是去过镇西边的茶楼。”

    陆梓铭一愣,“去过,我和二爷经常去茶楼听书。”

    陈捕头哦了一声从怀里拿出一卷案宗和笔墨找到一处地方指给陆梓铭看,“这是案宗需要证人签字,你签个字就好。”

    陆梓铭本想看看案宗却被陈捕头用手遮住了。

    “案宗可不能随意观看。”陈捕头意味深长的斜了眼陆梓铭。

    陆梓铭心里莫名一颤赶紧填完想着送客。

    陈捕头见陆梓铭填完点了点头又说到:“你已签字此案便是结案了,想看的话就看吧!”

    陆梓铭看后愣住了,他没说话也看不出什么异样,心里有股酸苦在蔓延。

    “庆丰十三年九月四日夜,甫里镇东寺庙子时起火。火势凶猛后院无事,前院死者陆人,伤者柒人。”

    “已查明为名为二爷乞丐者半夜用火导致失火,犯人于火中已亡。据查镇西茗香茶楼失窃一只鸡与六钱碎银,于火中寻得银钱与鸡骸,疑似两案关联。”

    案卷下面的证人签字,还有茗香茶楼的老板和自己的签名。

    陈捕头意味不明的笑着说:“多谢了只要回去再添两笔此案便行了。”

    陆梓铭脸色发白攥紧了拳头一眼不发,他知道二爷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更不必说他和二爷一直在一起,这案宗根本就是假的。

    一旁的聂鸿霄见陈捕头要走赶紧过来帮忙收拾、送客。

    陆梓铭静静站着,脸色在烛光渲染下有种病态的苍白。

    聂鸿霄站在门口见陈捕头走出家门才拍拍陆梓铭道:“不用害怕,他应该没看出什么。”

    “毕竟就通缉令上那画像能看出是个人就不错了,他认不出你的。”

    陆梓铭身形一僵在烛光阴影下的面色显得更加苍白,他低着头小声说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通缉犯?”

    陆梓铭装作什么也不听懂的样子。

    “行了!不用害怕,你看你刚才背后就全湿了。也就是刚才那个官差在你前面,要是看见你背上的冷汗指不定把你抓起来。”聂鸿霄无奈道。

    聂鸿霄没等陆梓铭回话继续解释说:“我也是京城来的跟兵部有些关系,知道你们陆家男儿背上都刻着精忠报国。

    你衣服都是我帮你换下来的,早看见了。”

    “如今昏君当道这才斩了陆家满门忠烈,这件事后兵部哪个人不是感到愤慨,只是没法插手罢了。”

    “不然我干嘛护着你?”

    “不过你们陆家不都是学武吗?看你这细胳膊细腿不像是练过啊?

    不过没学过你是怎么在烟里呆那么久的?”

    聂鸿霄亮着眼好奇的问。

    陆梓铭松了口气,但是脸色有点泛红,“我从小体弱多病学不了武学的文。能在烟里呆那么久可能是从小泡药浴的缘故。”

    聂鸿霄有些不解,他以前也经常泡药浴而且他敢保证绝对不比陆梓铭泡的差,他知道药浴没有那么好的效果。

    “不说了,你还是赶紧上床吧,我给你找双鞋去。光着脚走路你也是独此一份。”聂鸿霄说道。

    陆梓铭这才想起自己还光着脚,低头看看自己已经乌黑的脚丫脸色更红了。

    赶紧跑上床去端端正正的坐着。

    看着忙碌的聂鸿霄陆梓铭开口犹豫了半天红着脸开口道:“谢谢,能不能再给我端盆水?。”

    聂鸿霄笑着说:“可以,既然收留你肯定要照顾就当养了只宠物呗!”

    陆梓铭斜眼瞅了聂鸿霄一眼,缓缓说道:“包庇重犯,死罪!”

    聂鸿霄翻了个白眼,

    “威胁人?自损一千伤敌八百。”

    陆梓铭呵呵一笑:“都是死罪,而且我是钦犯你还要诛三族,我现在可就我一个了。”声音渐渐变小,眼圈有些泛红。

    “行了行了,你一个男人咋还要哭呢?男子汉大丈夫要坚强。对了,我先去给你打水,顺便找鞋。”聂鸿霄有些手忙脚乱的找鞋找盆。

    陆梓铭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聂鸿霄,心里的紧张感、难过感淡了些。

    窗外下着蒙蒙细雨,绵绵霏霏、飘飘撒撒。

    望着秋雨有种“清瑟怨遥夜,绕弦风雨哀”的惆怅凄凉,鼻子有些发酸。

    聂鸿霄忙完一番便跟聂鸿霄打闹起来,他看得出聂鸿霄是想开导他。

    听着聂鸿霄在一旁喋喋不休,陆梓铭心情好了些。

    再看向外面绵绵秋雨确实另一番感觉。

    陆梓铭一句一句的应和着,渐渐两人便聊开了。

    读书人的傲气作祟,陆梓铭不停反驳着聂鸿霄对的邻里趣事的看法和乡间异事的评价。

    两人“打”的不可开交。

    或许是最近太累了,陆梓铭在聊天中便缓缓睡着了。

    看着睡着的陆梓铭聂鸿霄嘴角抽了抽,好像还没商量睡觉的事。

    自己总不能又倚着床睡吧,这怕不是又会睡到床底,毕竟自己的睡相真的不堪言语。

    聂鸿霄想了想缓缓关上门,翻过自家墙头跳到邻家院中。

    聂鸿霄敲了敲窗户:“王叔!王叔!”

    一会窗户打开,一个大汉黑着脸问道:“你小子来干嘛,我刚躺下你就把我叫起来,我提前告诉你今天没打着肉。”

    “唉~王叔你咋能这么看我,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聂鸿霄露出一脸失望的表情。

    王叔一脸不信任的看着他。

    “我真的不是来要吃食的,我就是想借您家的客房用一下。”聂鸿霄不好意思的说道。

    王叔脸色更黑了些,“还客‘房’,你还把我家当客栈了是吧?你家就在旁边,你不回家睡跑我这?”

    聂鸿霄眼角抽了抽,“我让老头子给你一打把猎刀。”

    王叔立马演了出京剧“变脸”的绝活,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你叔我的刀早钝了现在砍鸡都费劲。不说了,快进。”说着还把窗子开大了些。

    聂鸿霄嘴角抽搐着钻了进去,顺便问道:“对了我今天见了个奇事,刚才陈捕头拿着笔墨来我家了?”

    “嗯?拿着笔墨!送你了?”大汉非常吃惊。

    “没,你又不是不知道陈捕头是什么人。不是要证人签字吗,我捡的那人要签字,陈捕头亲自拿着笔墨来的。”聂鸿霄摆了摆手。

    王叔摸了摸胡渣,“确实算是个奇事,捕快不都是押着人去餐馆之类的地方签吗?”

    “那么晚还带着笔墨办公?按以往不得让别人拿着笔墨找他么?”

    “你小子小心点,就陈二狗心黑着呢,估计没好事。”

    聂鸿霄点点头,“王叔你也是,别天天把陈二狗挂嘴边,传出去够你吃一壶的。”

    “本来就是嘛,见着大官跟狗似的,见着我们就狗仗人势。”王叔不在意的说道。

    聂鸿霄无奈道:“您小心点就是了,我先去客房了。”

    聂鸿霄走到院子里在雨中沉默了,感受这丝丝清凉回了回神。

    他要睡另一间房刚才为什么要钻窗户?

    “钻窗户?”聂鸿霄看着一旁睡觉的黄狗,他记得因为王叔家窗户低这只狗好像一直都是从窗户进屋?

    聂鸿霄目瞪口呆愣住在原地,这是不是有点太记仇了?

    聂鸿霄平静心绪,努力说服自己“这是巧合”,黑着脸转身向屋里走去。

    走进屋的那一刻聂鸿霄看了一眼隔壁老爷子打铁的那间屋子。

    果然还是跟从前一样无论是家里还是家外都听不到一点声音

    这一夜铁铺里没打铁声,家里小主人睡不了自己的床,

    麻烦了隔壁王大叔,麻烦客却睡了个安稳觉。

    丝丝秋雨绵绵风,这一夜或许安稳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