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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老屋内的故人

    清晨,外面的夜色还带着朦胧,远处东方才开始透着丝丝的光亮。这时,老屋里已经是很热闹了,因为李智达夫妇俩凌晨四点多,带着儿子李哲谭回到了老屋。

    在堂屋里,昏黄色的灯光下。叶老太坐在东侧的太师椅上,正和坐在西侧太师椅上的李智达说着话。在李智达身旁,哲谭正低着头站着,在暗处,他的两只手的手指正在不停地转着圈。

    只见,叶老太先是打量着地看了看哲谭,然后带着笑声地说:“这孩子一年没见,长高了这么多!”此时,叶老太是高兴的,因为只要是家里人从外面安全回来了,她都是高兴的。

    “是啊!都快比我高了。”李智达很是自豪地笑道。其实,哲谭比他还是要矮不少的。

    “哲谭是那年出生的?”叶老太说道。

    “一九九三年的五月初一,满了十岁。”

    “那他长得真的很快,我以前还说哲铭长得快,这样看起来,他比哲铭长得还要快些。”叶老太看着哲谭说道。

    只是,哲谭并没有因为叶老太夸赞而抬起头来,相反,他的头似乎更低了一些。这里面有他害羞的缘故,也有他与叶老太不熟的缘故。

    哲谭去广州时,年纪跟哲涵去上海时差不多大,都是没满周岁,故而对老家的人和物几乎是没什么印象的;后来,他又一直在广州读书,虽然年年他都会跟随着他爸妈回来过年,但在老家待的时间并不长,这是因为广州那边的放假时间比较晚,而开学的时间又比较早,往往是腊月二十三、四回来,初五初六就得回广州;最重要的一点,还是他不怎么喜欢出门的缘故,就导致他更加不怎么见人了,就算在一块吃饭时,他也是食而不语的,并快速吃完饭,然后返回他的房间。

    “他是比同龄孩子长得快些,但就是这不喜欢说话的习惯改不了。”李智达看着哲谭,笑了笑地说。

    “他的成绩怎么样?”

    “还好,在班里能站到中上游。”

    “那跟雨桐差不多,雨桐每次考试都能拿到前五。”

    “那雨桐的成绩比他好。雨桐这孩子我们也知道,很乖,很听话,就是一门心思想着要到我们身边去读书,但现在我们又没有这个条件。”

    “雨桐那孩子是有些偏执,但好在她还是非常懂事的。每当说起这事时,她总说明白你们,说知道家里没那个条件让她去广州读书。”

    这时,李秀花从西侧中门走了进来。站在中门口,说:“智达,哲谭,你们快去厨房吃面了,不然待会面就稠了”,说着,继续向着叶老太说:“妈,你吃面吗?”

    “不了,我待会煮点粥喝。”叶老太挥着手说道。

    “奶奶,你怎么不吃点了?”

    “我早上不习惯吃味道重的东西,想吃清淡一点的。你赶紧带着孩子去吃面吧!”

    “智达,你们俩快点,面稠了就不好吃了。”李秀花说完,便转身走进了后堂,李智达也起身跟在其后,并拉着哲谭。

    叶老太看着他们走进了后堂,然后看了看堂屋外的天井。外面的夜幕,已经开始在散去了,她知道今天的天气应该不错,她得准备一下,晒一下衣箱和衣柜里的衣服了。叶老太起身后,用手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拍顺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然后缓步回了房间。

    走进房间,悬挂在房间外厅室与内卧室房梁上的的两个灯泡都是开着的。只是在乳白色的灯罩的束缚下,灯光显得有了明显的局部性,见不清房间的全貌。不过,这并不影响其成为整栋老屋里最奢华的房间,因为里面的家具是整个老屋里最奢华最精美的。

    进房处,摆着是一张清式红木云石圆桌,虽然桌子的颜色已经有些暗沉,但依旧非常精美,特别是桌子独立圆柱下端的三块镂空兽纹花雕板。这张桌子还有一个特别之处,那就是桌面能够自由转动。

    在外厅室的南面,摆着一张红木翘头长条案,上面摆着许多瓶瓶罐罐。而在这些瓶瓶罐罐的中间,有一座黑漆彩绘楼阁鸾凤摆钟十分显眼,特别是摆钟顶端的那颗鸾凤和鸣的象牙同心球,做工得非常精巧。这时,淡黄色的灯光照在同心球上,使得同心球看起来更加神奇,更加精美绝伦。这座摆钟是叶老太的心头宝,也是叶老人保存至今的唯一一件嫁妆,并且是在战乱时期,特地从上海带了回来,所以,叶老太至今都不愿意让家里的曾孙们去摆弄它,生怕会弄坏它。

    在外厅室的东面,摆着一顶黑漆云纹四斗内圆大多宝阁。只不过这多宝阁上面已经没有什么摆设了,只有几个不算精巧的小木盒,而且这些木盒里装的也不过是针灸用的针。这些针已经很久没人动了,自从这些针的主人在一九九六年过世后。现在,也只能作为这顶多宝阁上常年没人动的陈设了。

    在外厅室的北面,是一座红木镂刻梅花落地罩,穿过落地罩便进入了内卧室。

    穿过落地罩后,在左手边摆着一张朱漆彩绘三屏风的梳妆台,台面上摆着许多精巧的木盒,里面装着针线与扣子之类的东西。其中最显眼的右手旁的一个通体朱红色饰云纹的梳妆盒,梳妆盒最上面是一面小方镜,下面是三层小格子,每层格子中间的拉手都是一颗凸起的翠玉,看着非常晶莹剔透。

    在梳妆台的北侧,摆放着一坐狮头的四足面盆架,面盆架上放着一个红色的塑料洗脸盆,在脸盆架的搭脑处,搭着一条浅红色毛巾,在面盆架旁的右下角地上,放着一个小黑桶,里面装着清水。这是叶老太每天早上都必须得用的,老人每天起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在房屋简单地洗漱一番,梳好头发,整理着装再出房门。从年轻到如今八十多了,这个习惯一直保持着,家里几乎没人见过老人披头散发的样子。

    在内卧室的东面靠着北面处,摆着一座高大厚重的如意云头纹月洞门架子床,很是漂亮。在床尾,紧挨着床尾处,摆着一顶暗红色牡丹花纹的立柜。虽然看不清柜子的全貌,但透过灯光,依旧能看着柜子上那千姿百态,大小不一的的牡丹花,非常精美漂亮。

    在立柜前,则是一座厚重的横杆衣架,在衣架两侧的立柱上端是两只高仰的鹤头,栩栩如生,立柱下端是宽厚的木墩底座,底座上刻有鸾凤和鸣的图案,图案依旧生动活泼,在衣架立柱中间的上端是浅刻着云纹的横梁,横梁与底座之间是一扇菱形格的木板,整座衣架很是大气奢华。

    叶老太从衣架旁走到立柜前,在蹲下来后,便开始在柜子里翻着衣物。

    这时,李智忠走了进来,向叶老太询问道:“奶奶,这么早,你在忙什么?”

    “我准备晒一下柜子里的衣服,都快发霉了,难闻死了。”

    “那要不要我帮手?”

    “不用了,我老太婆的东西老人味重,你还是先去吃面吧!”

    “我刚刚在厨房看了,不想吃面,待会喝粥,所以才来看看你。”

    “那你自己找个凳子坐着,在这陪奶奶说会话。”

    “好!”李智忠说着,便在梳妆台前坐下了。

    “那你怎么不去再睡会?”叶老太在衣架后的暗处说着。

    “醒了就睡不着了。不过,还是家里好,夜里很是安静,所以睡得特别舒适,一觉睡到天亮。”

    “你们常年在外,这回来了都说家里好。”叶老太笑着说。

    “是啊!对了,奶奶,今年过完年,我打算建新房子了。现在地已经换好了,就在智宏家前面。只不过房子建好后,我爸妈也得随着我们一家搬出去了,到时候他们就不能陪着奶奶你了。”

    叶老太听后,沉默了一会,才默默地说:“你们都赚钱了,奶奶替你们高兴,建房子也是应该的。这老屋里,除了你也就剩智达家了。”说着,停顿了一下,而后声音变得带着喜悦,“没啥,建个房子而已,又不是搬到外地去住,奶奶再也见不着了。”

    “主要也是想着给我爸换个环境,看看对他的病会不会好一些。”李智忠看着衣架后忙绿着的叶老太的背影。他是十分心痛他奶奶的,特别是看着日益苍老的叶老太。只不过,万素雪不愿意把老人接到新房子去,说长孙都没接,我们接过去会落下别人的话柄,怕会惹得大爸大妈及李智辉夫妇不高兴。

    “奶奶知道你的心意,但奶奶这辈子都没有离开过老屋,也不打算离开老屋,你没啥替奶奶担心的,奶奶身子骨硬着了。”叶老太说着,便见着她抱着一堆衣服从衣架旁走了出来,并走向了床前。\u2028李智忠见状,便立马起身,准备走上前去帮忙。但他却听到叶老太说:“你坐着,不用帮忙!”李智忠只好站在叶老太身后。

    叶老太把衣服放床上后,转过身来,笑着说:“你就好好坐着,这点衣服我还拿得动,瞧把你紧张的。”

    “我知道奶奶你拿得动,我只不过是过去帮奶奶看着有没有衣服要掉下来。”李智忠也笑着说。

    叶老太在床沿上坐了下来,然后笑着说:“家里也就你最亲奶奶了,从小到大都没变过。”

    “我是奶奶你一手带大的,不亲奶奶亲谁去啊!”

    “你啊,说起话来还像个孩子!”说着,便停下来了,过了一会,“也希望你爸的病能好些,要是可以,我倒希望我能替他去死,他每年吃那么多的药,看着他难受,我也心痛。”

    “奶奶你不能说这话,我爸的病得治好,你也得健健康康的,哪能以命换命了。”

    叶老太笑了笑,便起身走向了柜子。

    此时,赵三妹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对着李智忠说:“你在这啊!哲熙哭着在找你了。”说完,看了看叶老太,然后说:“妈,你今天又晒东西啊!”

    “那我去看看。”李智忠说着便起身往门外走去了。

    “晒一下衣服,都霉了。”叶老太回应着。

    “那你先忙着,我去厨房煮粥了。”赵三妹说完,便也转身往门外走去了。

    在二楼的东厢。

    尽管现在已经放假,及现在时间也还早,但在哲涵的卧房里,那盏淡黄色的灯泡也已经亮着了。只见,哲涵已经穿好衣服了,正弯腰在床前穿着鞋子。在哲涵身旁,是正弯着背,在床上站着穿衣服的哲铭。

    这时,哲铭边穿着衣服,边带着有些烦地说:“自从哲熙回来了,我们就没过睡一天懒觉。”

    哲涵正穿好鞋了。然后,哲涵抬头看着哲铭,说:“他才多大,哪知道哭会吵到你睡觉。再说了,他是你弟弟,你这点耐心都没有,还怎么做他哥哥。”

    这会,哲铭也坐了下来,正弯着腰穿着鞋,并边说着:“你才是他哥哥,我只能算是他的仇人。”

    “他是你的仇人。”哲涵看着哲铭,带着坏笑地说。只是,哲涵的话还没说完,他就伸手把哲铭往自己怀里一拉。这一拉,导致哲铭重心不稳,整个人完全扑倒了哲涵怀里。而且,哲铭的一只鞋也在他的腿抬起的瞬间,被踢飞了。

    哲铭在惊魂落定后,从哲涵怀里爬了起来。原本就在气头上的他,被哲涵这么一弄,他是又气又没地方撒,只好哭笑不得地说:“你跟他差不多!”

    “我俩是亲兄弟,当然差不多。”哲涵说着,便去帮哲铭捡鞋子了。

    哲涵在把鞋捡过来后,便转身准备出门了。哲铭见状,急忙说:“等等我啊!你不能有了弟弟就忘了我这个哥哥啊!”

    哲涵听后,只好转身站在卧房门口,并故意做着似强行的笑脸,说:“我哪敢啊!”

    哲铭快速穿好鞋子,就起来跑了过来。只是,两人刚走出房门,便碰到了从楼下上来的李智忠。

    李智忠见状,便问道:“你们俩怎么也醒了?”

    “还不是被哲熙吵醒的,一大清早哭个不停。”哲铭依旧没好气地说道。\u2028李智忠听后没说话,而是直接走进来房间。房间就在哲涵房间的隔壁。

    房间里,哲熙已经在床上玩着了,万素雪坐在床边看着。

    万素雪见李智忠走了进来了,便问道:“你去哪了?哲熙哭着要找你,半天不见人。”

    “我去奶奶房里坐了坐。”李智忠走向了床边。

    “你啊!就记得你奶奶。”万素雪有些生气地说道。

    李智忠没有说啥,而是从床上抱起了哲熙。

    “你们俩是被哲熙吵醒的吧!”万素雪朝着跟在李智忠身后进来的哲铭与哲涵问道。

    “可不是了,本来想多睡会,可他一直哭个不停。”哲铭简单地说着。

    “他可能是认生,过几天就没事了。“万素雪看着李智忠怀里的哲熙说。

    哲涵走到李智忠面前,摸着哲熙的脸,笑着对着哲熙说:“哲熙是不是最乖的?”哲熙笑着重重地点了点头。接着,并扑向了哲涵怀里,哲涵便顺手抱着他。

    “就他还最乖,我看啊!祸害人最厉害。”哲铭念叨着。

    “哪有你这样说自己弟弟的。”李智忠见哲铭这么说,便对着哲铭带着批评的语气说。

    “可他每天一大早就哭个不停,谁受得了!”哲铭依旧怀着被吵醒的不爽地说。

    “你这点性格就像你妈,遇点不顺心的事就毛利毛躁的。”

    “怎么又像我了,你咋不说像你啊?”

    两人的对话把哲涵给乐了,只见哲涵笑着说:“四叔,四婶,这是哲铭他自己独有的性格,不像你们俩任何一个人。”

    “哲涵,我怎么没发现你拍马屁这么厉害啊!”

    “我哪有拍马屁,我这叫实话实说。四叔,四婶,你们说是不是?”

    “这话说的最正确,哲铭谁都不像,就像他自己。”万素雪笑着说。李智忠也在一旁笑着。

    “不跟你们说了,特别是哲涵你,这才两天,你就不帮我了。”哲铭故作生气地说。

    “这不说笑嘛!不能当真。”

    “我先下去了,反正我在这房里也没人帮我说话。”

    “我随你下去吧!大少爷。”哲涵说着便把哲熙抱给了万素雪。

    “哲铭,你真没有哲涵懂事。”李智忠朝着哲铭说。

    “我又没真生气,我下去,只不过是想问太婆一些事。”哲铭向李智忠辩解着。此时,哲铭脸上的表情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但又像是我真有事情一般,并不是与你们开玩笑的。

    “我们还不知道你是装的啊!”万素雪替哲铭圆场说。

    “切,我才不信了!”哲铭说着便转身快步踏出了房门。哲涵看着哲铭离开的背影,摇着头,笑了笑,但也随即走了出去。

    很快,两人便来到叶老太的房间。此时,叶老太还在立柜前整理着。

    哲铭一进到内卧室,便开门见山地说:“太婆,你知不知道章穆岩和王佑庭是谁啊?”

    叶老太听后,有些惊讶,并停住了手中的事,继而转身看着他们俩,然后说:“你们俩个怎么知道这两个名字的?”

    哲涵说:“我昨天在书房里发现了一本笔记本,上面有这两个名字。”

    “哦!那就不奇怪了!他们曾在书房里住了差不多十年的时间。”叶老太的语气变得平缓了不少。但看得出,这两个名字还是勾起了她记忆深处的一些陈年往事。

    “那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在我们家待了十年?”哲铭继续问道。

    叶老太听后,并没有直接回答哲铭的问题,而是说:“我给你们看一些东西。”只见,叶老太蹲下身去,从立柜的最下层里拿出一袋用塑料袋包裹着的包裹。

    哲铭见状,便快速走了上去,从叶老太手中接过包裹。接着,哲铭拿着包裹走到外厅室的桌子旁,并急不可待地解开了包裹。

    叶老太在哲涵的搀扶下,也在桌子旁坐下了。但哲涵并没有坐下,而是站在了哲铭的右侧。

    只见到,哲铭在拆掉所有的塑料袋后,最里面是一大卷发黄了的画纸。哲铭在桌子上摊开这些画纸,并用手指在画纸边上过了过,最起码得有六七十张。

    接着,哲铭开始翻着这些画纸。

    叶老太看着哲铭翻着,并以慢速的语气说:“这些画纸是王佑庭画的,都已经差不多三十年没翻动过了。”这话里,叶老太带着惋惜。而在她慈祥的眼神里,却带丝丝怜惜;就像是画纸中的某些东西触动了她的内心,哪怕是时间已经过去了很多年。

    一旁,哲涵与哲铭看着画纸上的内容。其中,绝大多数素描画的都是老屋,几乎把老屋的每一个角落都描绘了下来;其次,是人物画像,而画着叶老太的单独画像有不少,大概有七八张。不过,哲涵很快便发现,在那些人物画像的画纸中,只有画着一个年轻人或者那个年轻人与另外一个年轻人的画纸上才有题字。

    “那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来我们这里?”哲铭说。

    “里面有他们俩的画像。”叶老太说。

    哲涵听后,便已经知道哪些画纸画的是他们俩的了。哲涵弯下腰去,哲铭也往后挪了挪身子,哲涵从中找出了所有带有题字的画纸。

    在哲涵把带有题字的画纸整理好后,摆在最上面的一张,这张画纸上大致画的是:在樟树林后面的方池里,一人在水中意外快要滑倒时,而另一人急忙搀扶的一幕。画中,只见前面那人的一只脚已经露出了水面,他的脚尖处还带起来了连串的水珠,他的右手臂重重地打在水面上溅起成片的水花,在他背后,后面那人则是一副急忙伸手扶着他的惊愕表情!而在这幅画的左上角,题着一行字:烈日下,微风间,水过处,是清凉!只是这一行字的笔迹与画纸上右下角的署名的笔迹是不一样的,倒和哲涵见到你笔记本上的字迹一致。

    哲涵指着画纸上的人向叶老太问道:“太婆,是不是他们?”叶老太看了看,指着画纸上的人,并以有些低沉的语气说:“嗯,前面那个是王佑庭,他身后那个便是章穆岩。”

    哲铭也伸头过来看了,并从哲涵手中拿过去看了。哲涵则问道:“太婆,他们是谁?怎么会有这些东西在我们家。”

    叶老太说:“他们是住在我们家的知青,在我们家住了差不多十年的时间。”哲铭问:“知青是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要我们家住,而且住了那么长时间?”叶老太说:“知青就是从城市下放到农村务农的知识青年,他们来我们村肯定得有地方住啊!”

    哲涵听着,并继续翻看手中画着王佑庭与章穆岩他们两人的画纸。在这些画纸中,画着两人的生活情景的画纸有不少。并且,哲涵注意到,画纸上的题字的字迹与笔记本上的字迹很像,但笔迹更工整些。

    于是,哲涵问道:“太婆,这些字是不是章穆岩写的?”

    叶老太从哲涵手中拿起一张画纸,看了看,然后说:“我就不清楚了,章穆岩在我们家,我从没有见过他写字。而这些画,除了九张我与你们太公的画像,是王佑庭现场画的,并在画完就给了我的外,其他画纸都是他们在临走前的晚上给我的。”叶老太停顿一下后,继续说:“每年在我生日的那天,王佑庭都会给我和你们太公画一张画像,那是我唯一能看到他画画的场景。他画画时,完全没了他平日里如小孩子般的样子,而是一副极其专注,一丝不苟的模样。”

    哲铭说:“那他们走了之后还回来了没?为什么他们没有拿走书房里的笔记本?”叶老太说:“我跟你们讲个故事吧!”说着,便放下手里的卷纸,然后开始了她的讲诉。

    那是在一九六八年的夏天。在一日下午,你们太公带领着五个从城里来的知青进了村,而他们俩便在其中。当时,阿庭走在最后面,在他前面的便是阿岩。

    那是我们村里第一次来知青。虽然,那会大家都知道国家有政策让大城市里的知识青年下放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可那会村里谁也没见过知青,所以,在他们五人刚进村的时候,村里几乎所有人都跑来了看热闹。

    在你们太公把他们带到了村里的大队屋门前,给他们安排住宿时,他们五人便彻底被村里人给包围了。五人站在人群中,就像是被人看戏的木偶,他们并排站着,都低着头,不敢张望,任由人安排着。

    就在你们太公准备给他们安排住宿的时候,不知道是谁撞掉了阿庭背在背上的包袱,包袱里面的东西散落了一地。其中,就有不少画纸,只是有些画纸上的人物写生让围观的妇女们感到羞愧与不齿。妇女们纷纷对阿庭进行指责与谩骂。

    在人群中的高驼子,率先走了过去,他先是拿起一张人物写生画纸,然后一把就阿庭拉出来,并大声地问道:“这是什么?“高驼子本来就长得凶神恶煞的,加上他语气很凶,吓的阿庭更加不敢说话,头低的更凶了,而高驼子见状,便举起手想去扇阿庭巴掌,好在被你们太公吼住了。

    其实,那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护着阿庭,也许那就是缘分吧。我冲了过去,把高驼子举着的手打了下来,并对高驼子说道:“死驼子,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嘛,他只不过还是个孩子,离开家千里迢迢来到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容易嘛,我告诉你,你以后再敢欺负他们,我就让你庭伯好好收拾你。”在说完后,我便把散落在地上的画纸都收拾好。只是,在把包袱交到阿庭手上时,他却稀里哗啦地哭了起来。

    我当时看着他满脸眼泪的模样,竟鬼使神差似的拉着他和站在他身边的阿岩的手,然后跟你太公说道:“就让这两人就住老屋,其他人,你再安排吧!”说完,我便直接拉着他们俩人走出了人群。

    阿庭在被我拉着离开人群后,还没走几步便笑了,浑然就是个孩子。然后,就是左一句阿姨,右一句阿姨,在我耳边叫个不停,说了好多好听的话。只是,阿岩则一句话也没说,一直保持着沉默。

    在走到门前的树下,可以看到老屋的时候,阿庭变得更加兴奋了。他笑着跑到门前,以惊讶的神情打量着老屋,并连忙问道:“阿姨,这是你家的吗?太漂亮了!”那时,他说普通话很拗口,带着严重的乡音。我向他说道:“你别一口一个阿姨的叫,管我叫叶大妈就好了。这是大妈家祖上传下来的,差不多一百五十来年了吧!”阿庭继续问道:“大妈祖上是做什么的?能盖这么大的房子!”我笑着说:“大妈的祖上是左副都御史,这房子是祖上辞官归乡后建的。”阿庭说:“正三品官啊!难怪能建这么漂亮的房子了。”

    在我把他们领进门后,我便问道:“大妈都把你们领进屋了,你们是不是该告诉大妈,你们叫什么啊?”阿庭听后,笑着说道:“我叫王佑庭,三横一竖的王,保佑的佑,家庭的庭,不是朝廷的廷哦。”他特地强调了一下,接着继续说:“今年十七岁,来自广州,是中央美术学院的毕业生。而且,我从小就喜欢老建筑,我太喜欢这老屋了,真的是超喜欢!”我看着阿庭如孩子般的笑容,笑着对他说:“你喜欢就好,大妈还担心你们住不习惯了。”只是,一直沉默的阿岩还是保持着沉默,我便继续问道:“你了?”过了好一会儿,阿岩才开口说道:“我叫章穆岩,十八岁,来自南京。”我听后,便向他们俩人说道:“阿庭,阿岩,大妈正式欢迎你们的到来。”阿庭笑着说:“谢谢大妈。”阿庭在说完后,还扑上来给了我一个拥抱。在阿庭松开后,我便说道:“好了,我带你们去看看住的地方。”便带着他们上了楼。

    那时,老屋住满了人。只有楼上的最东边的书房还空着,我便把他们带到了书房。

    进房后,我便说:“你们把东西都整理一下,婶婶去帮你们打些水来,洗个脸。”

    在我提着水快走到门口时,阿庭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从我手里把水接了过去。我看着他稚嫩的身子板,吃力的提着水,然后,一晃一晃地走进书房里面。在门口站了一会后,我便转身下楼去了。而他们俩也就在老屋住下了,只是,他们一住便是一辈子。

    哲涵惊讶地打断了叶老太的话问道:“一辈子?”

    叶老太脸色沉重地说:“他们把自己永远地留在了我们这个小山村里了。”

    哲铭问道:“他们把自己永远留在了我们村里?”

    哲涵毫无避忌地说:“就是他们死在了我们这里。”

    叶老太听后点了点头,然后说:“他们俩都是好孩子,只是他们一开始就不应该来我们这个小村庄,我也不应该把他们俩都安排在老屋,他们更不应该把自己永远地留在我们这个小村庄。他们还那么年轻,外面的大好世界在等着他们,可他们却在可以离开的时候,选择了永远留在这里。那天晚上,他们俩莫名地跟我说,他们爱这里,舍不得我,舍不得老屋,舍不得村子的一草一木,说只有这里才能容得下他们,他们离开外面世界太久了,外面的世界已经无法容下他们了。那时,我并不明白他们说那话是什么意思,或许一切都是命,半点不由人罢了。如今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了近三十年了,留下来的只有这些画纸了。”

    哲涵继续问道:“他们为什么会死在我们村里。”

    叶老太说:“没人知道,他们悄无声息地把自己永远留在了我们村里。”

    哲铭说:“他们是怎么死的?”

    叶老太没有正面回答李哲铭的话,而是继续说道。

    在他们刚来的那一阵,他们啥活都干不来,每天累得够呛,却没什么成果。之后,我心疼他们,便和你们太公商量,能不能找轻松点的农活给他们干。很快,你们太公便让他们俩负责养好村里的牛。他们俩人倒是很喜欢。那时,放牛就在我们附近的大大小小的山上,俩人每天早上出去,上午回来,下午出去,傍晚回来。那时,阿庭也画了好多牛,各式各态的,每天回来,都要拿给我们看。阿岩也慢慢变得爱说话了,爱笑了,跟村子里与老屋里的人的关系也处的很好了。阿庭,村里的小孩子最爱跟他玩了,他也常常跟小孩子一般,田间地头、山里河畔乱跑,那时他真的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当年,阿庭只要一有空就拿着他的画册在老屋里到处画,他说要把老屋的每一个角落都画了下来,当作送给我的礼物。

    叶老太说着,哲铭翻着手中的画纸,继续看着画着老屋的画纸,并对叶老太说:“太婆,怎么那时候的老屋跟现在的不一样啊,那时候有的东西现在好像都没有了啊?”叶老太说:“这么多年了,家里难免不变样的。”\u2028这时,哲涵伸手从哲铭手中正翻着的画纸中抽出来了一张。这一张画的是老屋后院祠堂里面的场景。

    哲涵仔细看着这张画纸上画的场景,哲铭把伸头过来看着。只见画纸上画着家祠里面的那两块巨石,只不过巨石上是两副寿材,而不是现在的一副寿材。并且,在巨石的东南角还画着一盏琉璃灯,而在琉璃灯下方,巨石靠着地面处,还有一行字:添油燃灯,斗转星移,移棺入葬。哲铭看着画纸上画的场景好像与家祠里面的不同,便问道:“太婆,这画的是那?”叶老太看了看,然后回道:“就是我们祠堂里面的东边。”哲铭说:“不对啊!这画上面画的是两副棺材,但我们祠堂里现在只有一副棺材。”叶老太说:“那叫寿材,有一副你们太公用了,剩下的那副是给我准备的。”哲铭听后,笑着说:“原来如此!”

    哲涵问道:“太婆,那这上面的这行字是什么意思?”叶老太说:“我也不明白,家里好像没人注意过那上面是否有字?”哲铭说:“会不会是庭爷爷自己加上去的?”哲涵说:“想知道是不是,我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哲铭说:“我可不去,又没啥好看的。”\u2028哲铭说完便缩回头去看着其他画纸,没几下,他便翻到一张与叶老太有些像但又很年轻的画像,便问道:“太婆,这是?”叶老太看后,笑着说:“这是年轻时候的太婆!”哲铭说:“看着不是不像啊。”叶老太说:“那时候太婆才四十四岁,不是现在能比的!”

    叶老太听后笑了,然后继续说:“这就是那九张画像中的第一张。每年我的生日,阿庭给我和你们太公画像。那时候,我是真把他们俩当作自己的儿子一般,但从未想过让他们留下来。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选择留下来,还是以那样的方式留在了这片不属于他们的土地上。”叶老太在不自觉中重复了一些话。

    停顿了一下,叶老太继续讲述着。

    在一九七七年国庆节的前五天,乡里下来了通知,说他们可以返城了,五个知青或许除了他们俩,其他人都兴奋极了吧!在国庆节的头一天晚上,村里在大队屋里为他们搞了隆重的送别仪式。结束后,回到老屋,他们俩又陪着老屋里的人聊了很久,也跟我说了很多。最后,阿庭把这些画纸送给了我,并说了最后一句话:说他很幸运碰到了我,在这里的九年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他会永远记得我,会永远记得老屋里的每一个人。那时,没人注意到他始终都没说会回来看望这里的每一个人。第二天,我上楼去叫他们,发现房间已收拾干净了,所有的东西也整齐好了,但他们人却不在。我在桌子上看到三封信,一封是给我和你们太公的,另外两封分别是给他们父母的。我看到信,便预料到不好了,于是急忙拿着信下楼找你们太公,等你太公一看才知道出事了!他们没有走,而是留了下来!”

    哲铭问道:“他们是怎么死的?”\u2028叶老太说:“他们在村东的樟树林里喝了农药,等到发现时,人已经僵硬了。”

    哲铭说:“那后来怎么样了,他们的家人来了没?”

    哲涵没说话,他继续翻着画着王佑庭与章穆岩画像的画纸,看着画纸上的俩人及画纸上的题字。

    叶老太说:“后来我们把信寄了出去。半年后,阿庭的父母来到了村里,来看望他们的儿子,之后的每年都来了,直到一九九零年之后,就再也没来了。一九九四年的时候,阿庭的姐姐来了,才得知俩夫妇在一九九零年的时候过世了。至于阿岩的家人,他们始终都没有来。对于他们俩的家事,我也知道的很少,从来没问过,也没敢问,而他们也很少提过。”

    在叶老太说完后,哲涵拿着手里正在翻着的画纸,对叶老太说:“太婆,这些画纸能不能送给我?”叶老太听后,看了看,便说:“你想留着就留着吧!”

    而这一刻,门外突然传来了哲新的声音,只听见,“哲涵,你在向太婆讨什么东西啊?”随后便见到哲新出现在了天井处。

    哲涵转头看着哲新,然后说:“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而且还这么早。”

    哲新说:“我奶奶让我来吃面。”说完,哲新便在桌子旁坐下了。在看到桌子上的画纸后,哲新也对那些从未见过的画纸充满了好奇,他翻了翻,看了看,然后对叶老太说:“太婆,那我也要一些。”哲新要的是画着老屋的画纸,叶老太听后,也笑着点了点头。

    在哲新讨的那些画纸里,摆在最上面的那张便是画着祠堂内部场景的。于是,哲新在看了看之后,便问道:“这画上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哲铭听后,转头看了看哲新,然后说着:“还不知道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太婆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时,雨桐与哲谭也走了进来。叶老太看了看,便说:“雨桐,哲铭,哲谭,你们也选一些吧!反正太婆也看不了多少年,这些东西始终都是留给你们的。”

    雨桐在那些画纸中挑了四张画着村里各处景色的画纸,被她拿在最上面的那张画的便是村东的那九棵大樟树,画面看着非常幽深与苍劲;哲铭挑选了不少绘画着老屋各处的画纸,及一张是时间标注为一九七七年四月二十四号的叶老太的画像,最后,还从哲新拿在手中的画纸中抢过来了两张分别画的是哲涵家的房间与卧室的画纸;一旁的哲谭则没有拿,他只是翻了翻,看了看。

    随后进来的李昌仁见状,对叶老太说:“妈,你怎么把这些东西给了他们,他们拿去还不是要弄丢了。”叶老太笑着说:“这东西弄丢就弄丢吧,我也带不走,他们喜欢就给他们。”李昌仁身后的李秀花说:“妈,瞧你这话说的,你还是把这些东西好好收着,给他们干嘛。”叶老太却直说:“没事,没事。”

    刚进房门的李哲达说:“奶奶,这些东西你还是自己收着。”说完便对着他们说:“你们把这些东西都还给太婆,你们要的有啥用。”万蓉芳进来后,看着雨桐说:“雨桐,你先给你太婆。”

    叶老太说:“算了,给他们吧!我都收了快三十年了,放在我这里也没人看。”

    李昌仁只好说:“你们既然要了,那就得收好了,别弄丢了。”

    哲新说:“知道,肯定不会弄丢。”

    叶老太收起他们没有拿的画纸,然后说:“我都继续收拾一下衣服,然后拿出去晒。”便回了房间。

    哲新则拿着画纸往老屋大门跑去了,而不是厨房。哲涵、哲铭、雨桐,三人则上楼了。

    三人来到哲涵的房间。

    回到房间,三人都开始仔细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画纸。

    不一会儿,哲铭注意到哲涵正看着的一张画纸,画纸画的内容跟他们看到的第一张王佑廷及章穆岩画像差不多。

    这张画纸画的是俩人在村前深水圳里游泳时的场景,定格的画面是一人直立着半身露出水面,在他身体四周被他的双手溅起来无数水花,而在其身后,另一人半仰着身躯,并背部几乎贴于水面,身体四周同样是无数水花环绕,不过奇特在于,这张画纸上画的只是俩人的斜侧背影,看不出谁是谁,而且画纸的题字也同样奇怪,只有几个字,“脱衣而下,戏水而欢”。

    哲铭问道:“‘脱衣而下,戏水而欢’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哲涵带着戏谑的语气说:“就是脱衣服下水,在水中玩得很欢,出水芙蓉应该就是说我们看的这个画面,意思是就像出水的莲花一般。不过,最后这句话的意思我有些不明白。”

    哲铭听后说:“你都不明白,那我就更加不明白了。”

    哲涵听后一笑,说:“你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啊!”

    哲铭笑着说:“夸你一句,你便上了天了,飘飘然了。”

    这时,雨桐插话说:“我觉得意思就是他们俩在水里戏水,而且玩的很开心,就像出水莲花般,绽放在天地之间。而哲涵把最后那句解释为‘二人之心,天地可鉴’,我觉得是不可行的,因为这就跟前面的莲花没有了任何联系,而且哲涵那样的解释也无法构成一幅完整的画面,所以我觉得哲涵的解释是不通的。”

    其实,雨桐并不太明白芙蓉与乾坤之意,只是在听了哲涵的解释后才知晓的。而他以“绽放”来代替“可鉴”,因为她觉得莲花是绽放在天地之间的,而“可鉴”二字跟莲花没有任何联系。

    哲铭说:“反正我不懂,你们俩都是好学生,该怎么解释就怎么解释吧!”

    哲涵也没有与雨桐辩解,只是在雨桐说话时,看了看雨桐。

    雨桐说完,带着好奇地问道:“哲涵,他们俩长什么样?”

    哲涵听后,便在画纸中翻找了一下,然后拿了一张递给雨桐,笑着说:“这张自画像比较正式些,看得更清楚些。”

    雨桐接过画纸,拿在手里看着,而哲铭则在画纸上指画着说:“这个笑起来有酒窝的就是王佑廷,这个浓眉大眼的是章穆岩。”

    雨桐看着带笑的王佑廷,她第一眼便觉得有些熟悉。这时,哲涵刚好抬头以微笑着看着她。雨桐在见到哲涵那带笑的容貌时,她恍然间便明白了,于是笑着说:“这个王佑廷笑起来的酒窝,与哲涵笑起来的酒窝真的很相似。”

    哲涵听后,先是一笑,然后带着不以为然的表情说:“这酒窝不都一样吗?”

    雨桐放下手中的画纸,笑着说:“搞不好,这王佑廷就是哲涵的前世。”

    哲铭听后有些不悦,因为他觉得雨桐不应该把哲涵与死人扯上关系,便说:“雨桐,你怎么说话的了,怎么把死人往哲涵身上扯。”

    雨桐笑着说:“开个玩笑而已,何必当真!”

    哲涵却说:“没啥,说话用不着那么认真。”\u2028雨桐没再说啥,只是耸了耸肩,便低头继续看着手中的画纸了。

    就在三人认真看着画纸时,钱悦娟走了进来。

    钱悦娟看到三人趴在桌子上,都非常认真地看着画纸时,便问道:“你们那么认真,是在看什么?”\u2028哲铭说:“是太婆给的画纸。”哲铭说着,便递给一张画纸给钱悦娟。这一张正是叶老太的画像。

    钱悦娟看了看,说:“你们太婆什么时候还有这种画像,我都没看过。”哲铭说:“太婆说这是三十多年前一个住在我们老屋名叫王佑廷的知青画的。”钱悦娟说:“知青是什么?”哲铭说:“那个年代,从城市里来的年轻人。”在一旁看着手中画纸的哲涵插嘴道:“是从城市里下放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知识青年。”哲铭听后说:“不都一样嘛!”钱悦娟笑着说:“想不到你们太婆年轻的时候长得这么好看。”雨桐说:“太婆那里还有好多。”钱悦娟听后,笑了笑,“你们吃饭了没?”哲涵说:“还没了。”雨桐这才想起来,得赶紧下去,不然待会她奶奶又得喊她了,只好说:“我得下去吃饭了。”说完,便走了出去。

    钱悦娟则是走进了卧房。

    哲涵依旧还在看着画纸,并且边看着画纸,还边向问哲涵:“你为什么要选这些画纸,我就觉得画着老屋的那些画纸特别漂亮。”哲涵说:“没有为什么,我就觉得这些画纸上的故事更吸引我啊!”哲铭说:“也是,毕竟老屋我们现在还可以看得到,但那两个人我们却是完全陌生的。”哲涵说:“难道你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自杀在这里吗?”哲铭说:“想知道也知道不了啊!这都多少年了,我们问谁去?”哲涵说:“想要知道,只有看这些画纸啊,因为这是他们留下来关于他们信息的唯一资料,这也是我为什么要问太婆要这些画纸的原因。”哲铭听后,便靠到哲涵身旁,看了看哲涵眼前的画纸。只不过,哲铭觉得这些画纸都很平常,画的都是俩人平常的生活琐事。\u2028这时,哲熙出现在了门口。只见他站在门口扶着门柱站着。哲铭见后,便急忙跑了过去,把他抱了进来。哲涵也放下了手中的画纸,并从哲铭手中把哲熙抱入怀里,并问道:“哲熙,你怎么一个人啊?”哲铭听后笑着说:“他要是能把你这个问题回答利索那就是天才了,你别忘了他两岁都不到,话都不会说。”哲涵说:“哲熙,打你哥哥,他又在损你了。”哲熙听后,还真挥起了小手。

    钱悦娟从卧房走了出来,见哲涵手里抱着哲熙,便说道:“想不到我家阿涵这么喜欢小孩子啊!”哲铭笑着说:“我觉得四婶可以再生一个,因为,阿涵太喜欢小孩子了,只要他在身边,我弟弟我都没得抱。”哲涵听后,说:“哪有!”钱悦娟笑着说:“这生孩子可不是过家家,说生就可以生的。”\u2028几人在房间里说笑着。\u20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