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所谓欲毋
这个世界上是否存在神灵？
欧煌的心中浮现出这样一个问题。
虽说他过去是无神论者，但在经历过穿越、接触过星灵以及超凡修炼体系之后，他很难不去怀疑：神灵这种传说中的角色是否真的存在？
而对于此，艾丽卡直接给出答案。
“当然。”艾丽卡完全不能理解欧煌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疑惑。
神灵当然是真的存在的！
“世界自母神的手中诞生。祂创造日月星辰，分割大地海洋；祂的血与骨落在地上，便成为了最初的神灵。母神命令祂们保护地上的生灵，之后便回到了祂的宫殿。”艾丽卡说着她那个年代的童谣，说罢又问欧煌道：“你了解星灵是怎么出现的吧？”
欧煌点点头，他自然是知道的。
那大约是在六千年前，有一位人类的强者推开了神灵住处宫殿的大门，自此人类便突破生与死的界限，于世界上多出一种名为星灵的特殊存在状态。
“……神灵住处宫殿……老师的意思是，这里的宫殿就是歌谣中母神的那座宫殿？”欧煌恍然。
艾丽卡点点头，看向窗外感慨道：“当你变得强大一些之后，就可以去尝试往上飞，就像是鸟一样。你往下看，是一条街道、一座城、一个公国、一片大陆、一个星球。可当你往上看，天空却依然是那么的遥不可及，更别说更高处的那座宫殿了！”
一个什么玩意儿？
欧煌听着听着忽然发现有些不对，他面色诧异：“……老师刚才说的是，星球？”
艾丽卡面色自然地点点头。
你们这群异界土著难道还会手搓天文望远镜不成……欧煌无力吐槽。
不过他也渐渐反应过来，也许这个世界的强者，在产生这些想法之后，并不需要手搓天文望远镜。他们只需要简单的飞起来，往下看就行了……
阿……这……
欧煌第一次对那个传说中的推门人产生敬意——真心实意货真价实的那种。
“我们脚下的大地实际上是一个不太规则的球形，就像是你每天看到的太阳那样。像施法者，我是说法系超凡，在中位位阶便可以尝试俯瞰大陆，去奔向星空拥抱无尽繁星。”艾丽卡无奈地说道：“但战系超凡我不太清楚，母亲也未曾跟我提起过这些事情。”
“……好吧。”欧煌咂舌，“神灵的话题暂且搁置——那依老师你来看，这个欲望之毋，会不会是邪神？”
出乎预料的是，艾丽卡直接摇头。
“不会，绝对不会！
“第一批神灵是母神亲手创造的，和日月星辰、大地海洋是一样的存在。祂们谨遵母神的命令，只会保护我们这些地上生灵，哪里会有邪神呢？”艾丽卡摇头说着，不过稍后她停顿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道：“我觉得这个欲毋，可能是一些来自深渊、地狱的邪恶生物，比如说恶魔、魔鬼之类的！血肉献祭，也很符合它们的品味……还记得吗？那个大熔炉的地下，对灵魂有奇怪效果的黑色火焰？”
欧煌点头，失笑说：“那些黑火难道就是欲毋的？不可能吧？”
不可能那么弱的吧？
……自称神灵，其所拥有的火焰却被中位星灵可以随意操纵……这也太小丑了点吧？
那按这么说上位星灵岂不是可以随便弑神了？
这没道理的。
欧煌知道萧妍很强，也许比常规的中位星灵还要强上一些。但，她召唤时的光芒毕竟只是紫色啊！
以颜色来看，白色蓝色是下位，紫色金色是中位，彩色是上位。萧妍只是紫色，她距离这个世界、距离星灵地顶点，可还差得远呢！
“自星灵出现后，古老年代的那些种族虽几近被人类灭绝，但那些肮脏的深渊生物、地狱生物本就擅长藏匿。所以，如果伦萨的地界上出现一只，我完全不会感到意外。”
艾丽卡摇头道：“地狱种、深渊种堪称人类的噩梦。它们精通血肉类、精神类魔法，残暴、凶恶、狡诈……它们乐于折磨智慧生灵的肉体与灵魂，让虔信者绝望、唆使忠诚之人背叛、要幸福者痛苦、把纯洁之人卑污、簇拥着高高在上的推入泥坑，叫前途光明的自甘堕落……对它们来说，这相当于是人类的进食。而从这种折磨之中汲取到的愉悦，便是它们力量的源泉。”
欧煌缓缓点头，笑着说道：“这确实是个巨大的安全隐患……我打算把这部分信息告知伊斯。一来，我猜测他的计划应该已经快要到收尾阶段，这种不稳定因素需要有所准备，谨防生变……呵呵，这也算是为我今天的不配合所支付的补偿。”
“……不配合？”艾丽卡闻言面色一怔。
欧煌将击杀皮尔森之后发生的事和盘托出：“……总之，大概就是这样。”
艾丽卡听罢也是反应过来，怪不得伊斯会试探着提出，要给她换一位实力更为强大的人作为召唤者。
她不禁对伊斯心生抵触，继而厌恶。
这倒也不是因为所谓的男女之间的感情，而是艾丽卡打心底讨厌这种企图支配、控制自己的人。
“……那两个记者倒未必是伊斯的人，不过报社方面当时能如此巧合的出现在现场，这背后必然是伊斯的指派。”艾丽卡扶住眼镜轻声说道。
显然，作为报社最基层的记者，甚至其中一个还是实习生——她们根本没有成为这一计划的知情之人的资格。
“军队、治安、还有媒体……嗯，就是报社的意思。”欧煌叹了口气，感慨道：“伊斯已经掌握最为直接的军方力量、还有大众舆论！他已拥有足够的基础去做那件事了……所以他还在等什么？等一个好日子？”
欧煌还有句话没有说出来。
直接接触报社、接触艾丽卡老师，伊斯完全可以说是大张旗鼓，似乎完全不怕被伦萨公爵察觉……他的底气是什么？绝对强大的力量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如果说是力量……掌握公国多年，伦萨公爵不可能在这方面输给伊斯这个近年才登上政治舞台的人吧？
欧煌只能推断出有两种可能：要么，现任的伦萨公爵已经成为了“瞎子”，对公国完全失去掌控。
要么……
……
金红配色的马车在王宫花园的入口处停下，灿金色的阳光从它的顶盖上反射、最后碎落到不远处的喷泉里。早已等候在此的侍者，接过从窗帘后递来的报纸，借着喷泉流水潺潺声的掩藏踏着小碎步飞快回到宫殿、回到伦萨公爵的身旁。
三十四岁的伦萨公爵正值壮年，本是人生中力量、经验、智慧等最为成熟的时间。然而在他的身上，你完全看不到一点这个年纪的影子。
华丽长袍下的身躯消瘦至极，如同久病待死之人。面色苍如枯沉的腐木，毫无生机。他坐在王座上，就像是一只被人摆放在那的玩具。
“念。”
伦萨公爵开口吩咐。
侍者心头一紧，忙打开报纸——这其实是一份各大报社的新闻头条汇总，属于公爵的特别要求。
他轻声念读道：“《伦萨今日报》：“莱特外交大使锐评伦萨治安问题，直言“腐败的恶臭已遍布全身”（五）”……”
“……过。”
公爵缓缓开口打断。
“……是、是！接下来是《伦萨教育报》的头条，“伦萨教育部门称今年助学人数已达历史新高”……”
“过……！”
侍者额头冷汗直冒，他听出公爵的不耐烦，连忙跳到下一条去。
“《自由商业报》称，“萨比顿自由商会要求重开奴隶市场”……”
“过！”
公爵心生烦躁，这些都不是自己想听到的东西！
他蹭地站起来，原本浑浊无神的双目这一刻变得暴躁异常！抓住报纸，一脚将侍者踹翻出去！又转身取下墙上挂着的剑，在侍者惊恐的惨叫声中奋力劈砍！
伦萨公爵终于发泄完了他的怒火，随后把剑丢在侍者的尸体上，心平气和地翻开报纸扫视全版。
“《每日民生报》，“今日谷价再次上涨”……不是这个。
“《明日之星》，“大元帅伊斯特别访谈（三）——对知法犯法行为绝不姑息！”……”公爵缓缓点头，他翻过报纸看向下一个头条，眼睛忽然一亮！
《黎明报》，这是个接受过伦萨军方注资的小报社。
原本它只刊登各国历史上的那些英雄事迹。像米歇尔这种伦萨建国七英雄，是《黎明报》的版面常客。在接受王室注资后，才渐渐开始刊登一些以英雄们为蓝本的小说，篇幅不限。
很快，《黎明报》就成为伦萨平民阶层最爱看的报纸。
不过，《黎明报》今天的版面头条和往常不同——
“惊！爆！治安官鬣狗皮尔森，今日被无名英雄击杀于第二大街中心喷泉！——黎明报记者独家报道！绝密内部文件大曝光！”
伦萨公爵仔细阅读下去，面色越来越激动。
最终，他如释重负地吐出口气。唤来颤颤巍巍的新侍者，语气轻松地吩咐道：“全部通过……大量加印《黎明报》！免费发放给贫民区的每一家、每一户——哦对，记得去喊人过来清理一下。”
……
“……以上内容是本人亲眼所见！句句属实！”
艾丽卡扶下眼镜框，把新出刊的《黎明报》递给欧煌，轻笑着打趣：“看看吧，大英雄……你似乎收获了一个小迷妹！”
欧煌随意扫了两眼，只觉得满篇洋溢的赞美之词让他身体发热，有些遭不住。
“我听人说已经卖脱销了……”艾丽卡伸了个懒腰，她把手放在嘴前轻轻打着哈欠：“——如果你主动曝光自己的话，说不定学院里会求着你继续进修，我认真的。”
伦萨德毕业季是六月，但在毕业之前会对所有应届生进行一次能力测试。这并不完全是笔试，还有包括个人生活、道德水平、社交能力等多方面的综合考评。
成绩优秀者才能继续进修，而这个所谓的优秀者，一般来说肯定是和欧煌这种平民出身的人是无缘的——在其他方面有贡献的人例外。
欧煌倒是无所谓这点，进修……也不大可能学到自己真正想学的东西。
他跳过满篇赞美来到文章末尾。
“……多方证据表明，该英雄的真身份为大元帅伊斯的亲卫士兵！是土生土长的伦萨人！我想我们应该欢呼，应当庆贺！时至今日，伦萨这个民族依然拥有这样伟大的英雄！各位！黎明将要来了！”
要说不开心那是假的，但开心之余，欧煌也觉得自己莫名地背负了什么。
他控制着自己保持情绪上的淡然、冷静：完成检验个人实力的目标之余收获这种程度的赞扬是意外之喜，但需要注意伊斯还是借报纸、借记者的口将自己的身份暴露出去一部分——对他自己有利的那部分。
对……不可以大意！
欧煌回忆着前几天看到过的报纸头条。
他怀疑接下来几天，伊斯会借助他进一步完成舆论造势——那份名单上还有不少应该被干掉的家伙。
欧煌的眼神渐渐恢复平静，甚至变得有些幽深。
平民们不会知道，他们在鬣狗皮尔森手底下所遭受到的所有苦难都是伊斯默许的。
他们也不会知道，就连自己的庆贺，依然是在为这位真正的幕后之人所利用……
欧煌叹了口气，放下报纸，从抽屉里拿出那份名单。
但无论如何，既然自己掌握了这份力量、又恰巧需要做这些事……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划掉皮尔森的名字，然后看向其他目标。
里头居然还有不少熟人……
乌尔斯加——伦萨外环地下街区的“鸡头老妈妈”、伦萨公立福利院的名誉院长。一个手上沾着数十条人命、逼迫无数底层家庭卖儿鬻女的畜生。
布罗维奇——第六街道空酒杯酒馆的老板，杀人越货十四起、绑架敲诈超过一百起、勒索强买强卖更是每天都有，犹如吃饭喝水一般自然。是个甚至会找上门用刀去逼人借他高利贷的混蛋。
……
沃夫·怀特——伦萨锅炉工厂基层部门的管理之一，负责部分助学贷学生的工作安排。借助个人职务之便，对平民学生威逼利诱，骗取财色贿赂是家常便饭，勾结上司获取举报人信息，亲手杀死了包括他妻子在内的一共六位举报者，并焚尸灭迹。
一共四十三人……一个个来吧！
欧煌把名单叠起来，放进怀中。
虽然都是些普通人，没有像皮尔森那样的强者，但有不少能招呼小弟一拥而上的角色——欧煌刚好还没有检验过自己的群战能力……呃，这里指萧妍不在的情况下。
不过他心里也清楚：这是件着急、但不能太着急的事。
不然，万一有人警觉，跑路了出境，隐姓埋名安度余生了怎么办？
那对名单上的其他人、比如皮尔森，那也太不公平了！
要一视同仁，公平地对待所有畜生。慢慢来，比较快。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些该杀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
欧煌心下点头。
是得杀干净才行！
欧煌的心中浮现出这样一个问题。
虽说他过去是无神论者，但在经历过穿越、接触过星灵以及超凡修炼体系之后，他很难不去怀疑：神灵这种传说中的角色是否真的存在？
而对于此，艾丽卡直接给出答案。
“当然。”艾丽卡完全不能理解欧煌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疑惑。
神灵当然是真的存在的！
“世界自母神的手中诞生。祂创造日月星辰，分割大地海洋；祂的血与骨落在地上，便成为了最初的神灵。母神命令祂们保护地上的生灵，之后便回到了祂的宫殿。”艾丽卡说着她那个年代的童谣，说罢又问欧煌道：“你了解星灵是怎么出现的吧？”
欧煌点点头，他自然是知道的。
那大约是在六千年前，有一位人类的强者推开了神灵住处宫殿的大门，自此人类便突破生与死的界限，于世界上多出一种名为星灵的特殊存在状态。
“……神灵住处宫殿……老师的意思是，这里的宫殿就是歌谣中母神的那座宫殿？”欧煌恍然。
艾丽卡点点头，看向窗外感慨道：“当你变得强大一些之后，就可以去尝试往上飞，就像是鸟一样。你往下看，是一条街道、一座城、一个公国、一片大陆、一个星球。可当你往上看，天空却依然是那么的遥不可及，更别说更高处的那座宫殿了！”
一个什么玩意儿？
欧煌听着听着忽然发现有些不对，他面色诧异：“……老师刚才说的是，星球？”
艾丽卡面色自然地点点头。
你们这群异界土著难道还会手搓天文望远镜不成……欧煌无力吐槽。
不过他也渐渐反应过来，也许这个世界的强者，在产生这些想法之后，并不需要手搓天文望远镜。他们只需要简单的飞起来，往下看就行了……
阿……这……
欧煌第一次对那个传说中的推门人产生敬意——真心实意货真价实的那种。
“我们脚下的大地实际上是一个不太规则的球形，就像是你每天看到的太阳那样。像施法者，我是说法系超凡，在中位位阶便可以尝试俯瞰大陆，去奔向星空拥抱无尽繁星。”艾丽卡无奈地说道：“但战系超凡我不太清楚，母亲也未曾跟我提起过这些事情。”
“……好吧。”欧煌咂舌，“神灵的话题暂且搁置——那依老师你来看，这个欲望之毋，会不会是邪神？”
出乎预料的是，艾丽卡直接摇头。
“不会，绝对不会！
“第一批神灵是母神亲手创造的，和日月星辰、大地海洋是一样的存在。祂们谨遵母神的命令，只会保护我们这些地上生灵，哪里会有邪神呢？”艾丽卡摇头说着，不过稍后她停顿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道：“我觉得这个欲毋，可能是一些来自深渊、地狱的邪恶生物，比如说恶魔、魔鬼之类的！血肉献祭，也很符合它们的品味……还记得吗？那个大熔炉的地下，对灵魂有奇怪效果的黑色火焰？”
欧煌点头，失笑说：“那些黑火难道就是欲毋的？不可能吧？”
不可能那么弱的吧？
……自称神灵，其所拥有的火焰却被中位星灵可以随意操纵……这也太小丑了点吧？
那按这么说上位星灵岂不是可以随便弑神了？
这没道理的。
欧煌知道萧妍很强，也许比常规的中位星灵还要强上一些。但，她召唤时的光芒毕竟只是紫色啊！
以颜色来看，白色蓝色是下位，紫色金色是中位，彩色是上位。萧妍只是紫色，她距离这个世界、距离星灵地顶点，可还差得远呢！
“自星灵出现后，古老年代的那些种族虽几近被人类灭绝，但那些肮脏的深渊生物、地狱生物本就擅长藏匿。所以，如果伦萨的地界上出现一只，我完全不会感到意外。”
艾丽卡摇头道：“地狱种、深渊种堪称人类的噩梦。它们精通血肉类、精神类魔法，残暴、凶恶、狡诈……它们乐于折磨智慧生灵的肉体与灵魂，让虔信者绝望、唆使忠诚之人背叛、要幸福者痛苦、把纯洁之人卑污、簇拥着高高在上的推入泥坑，叫前途光明的自甘堕落……对它们来说，这相当于是人类的进食。而从这种折磨之中汲取到的愉悦，便是它们力量的源泉。”
欧煌缓缓点头，笑着说道：“这确实是个巨大的安全隐患……我打算把这部分信息告知伊斯。一来，我猜测他的计划应该已经快要到收尾阶段，这种不稳定因素需要有所准备，谨防生变……呵呵，这也算是为我今天的不配合所支付的补偿。”
“……不配合？”艾丽卡闻言面色一怔。
欧煌将击杀皮尔森之后发生的事和盘托出：“……总之，大概就是这样。”
艾丽卡听罢也是反应过来，怪不得伊斯会试探着提出，要给她换一位实力更为强大的人作为召唤者。
她不禁对伊斯心生抵触，继而厌恶。
这倒也不是因为所谓的男女之间的感情，而是艾丽卡打心底讨厌这种企图支配、控制自己的人。
“……那两个记者倒未必是伊斯的人，不过报社方面当时能如此巧合的出现在现场，这背后必然是伊斯的指派。”艾丽卡扶住眼镜轻声说道。
显然，作为报社最基层的记者，甚至其中一个还是实习生——她们根本没有成为这一计划的知情之人的资格。
“军队、治安、还有媒体……嗯，就是报社的意思。”欧煌叹了口气，感慨道：“伊斯已经掌握最为直接的军方力量、还有大众舆论！他已拥有足够的基础去做那件事了……所以他还在等什么？等一个好日子？”
欧煌还有句话没有说出来。
直接接触报社、接触艾丽卡老师，伊斯完全可以说是大张旗鼓，似乎完全不怕被伦萨公爵察觉……他的底气是什么？绝对强大的力量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如果说是力量……掌握公国多年，伦萨公爵不可能在这方面输给伊斯这个近年才登上政治舞台的人吧？
欧煌只能推断出有两种可能：要么，现任的伦萨公爵已经成为了“瞎子”，对公国完全失去掌控。
要么……
……
金红配色的马车在王宫花园的入口处停下，灿金色的阳光从它的顶盖上反射、最后碎落到不远处的喷泉里。早已等候在此的侍者，接过从窗帘后递来的报纸，借着喷泉流水潺潺声的掩藏踏着小碎步飞快回到宫殿、回到伦萨公爵的身旁。
三十四岁的伦萨公爵正值壮年，本是人生中力量、经验、智慧等最为成熟的时间。然而在他的身上，你完全看不到一点这个年纪的影子。
华丽长袍下的身躯消瘦至极，如同久病待死之人。面色苍如枯沉的腐木，毫无生机。他坐在王座上，就像是一只被人摆放在那的玩具。
“念。”
伦萨公爵开口吩咐。
侍者心头一紧，忙打开报纸——这其实是一份各大报社的新闻头条汇总，属于公爵的特别要求。
他轻声念读道：“《伦萨今日报》：“莱特外交大使锐评伦萨治安问题，直言“腐败的恶臭已遍布全身”（五）”……”
“……过。”
公爵缓缓开口打断。
“……是、是！接下来是《伦萨教育报》的头条，“伦萨教育部门称今年助学人数已达历史新高”……”
“过……！”
侍者额头冷汗直冒，他听出公爵的不耐烦，连忙跳到下一条去。
“《自由商业报》称，“萨比顿自由商会要求重开奴隶市场”……”
“过！”
公爵心生烦躁，这些都不是自己想听到的东西！
他蹭地站起来，原本浑浊无神的双目这一刻变得暴躁异常！抓住报纸，一脚将侍者踹翻出去！又转身取下墙上挂着的剑，在侍者惊恐的惨叫声中奋力劈砍！
伦萨公爵终于发泄完了他的怒火，随后把剑丢在侍者的尸体上，心平气和地翻开报纸扫视全版。
“《每日民生报》，“今日谷价再次上涨”……不是这个。
“《明日之星》，“大元帅伊斯特别访谈（三）——对知法犯法行为绝不姑息！”……”公爵缓缓点头，他翻过报纸看向下一个头条，眼睛忽然一亮！
《黎明报》，这是个接受过伦萨军方注资的小报社。
原本它只刊登各国历史上的那些英雄事迹。像米歇尔这种伦萨建国七英雄，是《黎明报》的版面常客。在接受王室注资后，才渐渐开始刊登一些以英雄们为蓝本的小说，篇幅不限。
很快，《黎明报》就成为伦萨平民阶层最爱看的报纸。
不过，《黎明报》今天的版面头条和往常不同——
“惊！爆！治安官鬣狗皮尔森，今日被无名英雄击杀于第二大街中心喷泉！——黎明报记者独家报道！绝密内部文件大曝光！”
伦萨公爵仔细阅读下去，面色越来越激动。
最终，他如释重负地吐出口气。唤来颤颤巍巍的新侍者，语气轻松地吩咐道：“全部通过……大量加印《黎明报》！免费发放给贫民区的每一家、每一户——哦对，记得去喊人过来清理一下。”
……
“……以上内容是本人亲眼所见！句句属实！”
艾丽卡扶下眼镜框，把新出刊的《黎明报》递给欧煌，轻笑着打趣：“看看吧，大英雄……你似乎收获了一个小迷妹！”
欧煌随意扫了两眼，只觉得满篇洋溢的赞美之词让他身体发热，有些遭不住。
“我听人说已经卖脱销了……”艾丽卡伸了个懒腰，她把手放在嘴前轻轻打着哈欠：“——如果你主动曝光自己的话，说不定学院里会求着你继续进修，我认真的。”
伦萨德毕业季是六月，但在毕业之前会对所有应届生进行一次能力测试。这并不完全是笔试，还有包括个人生活、道德水平、社交能力等多方面的综合考评。
成绩优秀者才能继续进修，而这个所谓的优秀者，一般来说肯定是和欧煌这种平民出身的人是无缘的——在其他方面有贡献的人例外。
欧煌倒是无所谓这点，进修……也不大可能学到自己真正想学的东西。
他跳过满篇赞美来到文章末尾。
“……多方证据表明，该英雄的真身份为大元帅伊斯的亲卫士兵！是土生土长的伦萨人！我想我们应该欢呼，应当庆贺！时至今日，伦萨这个民族依然拥有这样伟大的英雄！各位！黎明将要来了！”
要说不开心那是假的，但开心之余，欧煌也觉得自己莫名地背负了什么。
他控制着自己保持情绪上的淡然、冷静：完成检验个人实力的目标之余收获这种程度的赞扬是意外之喜，但需要注意伊斯还是借报纸、借记者的口将自己的身份暴露出去一部分——对他自己有利的那部分。
对……不可以大意！
欧煌回忆着前几天看到过的报纸头条。
他怀疑接下来几天，伊斯会借助他进一步完成舆论造势——那份名单上还有不少应该被干掉的家伙。
欧煌的眼神渐渐恢复平静，甚至变得有些幽深。
平民们不会知道，他们在鬣狗皮尔森手底下所遭受到的所有苦难都是伊斯默许的。
他们也不会知道，就连自己的庆贺，依然是在为这位真正的幕后之人所利用……
欧煌叹了口气，放下报纸，从抽屉里拿出那份名单。
但无论如何，既然自己掌握了这份力量、又恰巧需要做这些事……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划掉皮尔森的名字，然后看向其他目标。
里头居然还有不少熟人……
乌尔斯加——伦萨外环地下街区的“鸡头老妈妈”、伦萨公立福利院的名誉院长。一个手上沾着数十条人命、逼迫无数底层家庭卖儿鬻女的畜生。
布罗维奇——第六街道空酒杯酒馆的老板，杀人越货十四起、绑架敲诈超过一百起、勒索强买强卖更是每天都有，犹如吃饭喝水一般自然。是个甚至会找上门用刀去逼人借他高利贷的混蛋。
……
沃夫·怀特——伦萨锅炉工厂基层部门的管理之一，负责部分助学贷学生的工作安排。借助个人职务之便，对平民学生威逼利诱，骗取财色贿赂是家常便饭，勾结上司获取举报人信息，亲手杀死了包括他妻子在内的一共六位举报者，并焚尸灭迹。
一共四十三人……一个个来吧！
欧煌把名单叠起来，放进怀中。
虽然都是些普通人，没有像皮尔森那样的强者，但有不少能招呼小弟一拥而上的角色——欧煌刚好还没有检验过自己的群战能力……呃，这里指萧妍不在的情况下。
不过他心里也清楚：这是件着急、但不能太着急的事。
不然，万一有人警觉，跑路了出境，隐姓埋名安度余生了怎么办？
那对名单上的其他人、比如皮尔森，那也太不公平了！
要一视同仁，公平地对待所有畜生。慢慢来，比较快。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些该杀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
欧煌心下点头。
是得杀干净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