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离别
“我……”
虚弱的少年,挣扎着想要起身,这位容颜永驻的长辈,他见过,实在不想这么躺着说话。
见此,周瑾瑛上前将人扶起,轻声安抚:
“均儿莫急。”
“娘,我……”
小少年面色微红,犹豫不决,明月也不催促,凝视着少年羞红的脸颊。
“风寒之前,我去了百花楼。”
杜学均低头,似夏蚊低语,若非明月修为高深,都差点听不见。
“百花楼?”
苏城,她最熟悉的是杜府,其余之地,仅是确保无妖邪作乱。
“三少夫人可知?”
周瑾瑛脸色微变,强忍怒火,道:
“是城中清吟小班。”
“?”明月不解。
“是青楼。”周瑾瑛低声解释,她知道明月常年游走山间林地,凡世之事少有涉及,有些事并不清楚。
明月一愣,随即看向杜学均:
“你小小年纪,去哪里作甚?”
“小叔不想成婚,我听说去那里见识一下,就会愿意了。”
杜学均依旧低着头,小声解释。
闻言,周瑾瑛下意识的看向明月,宿世姻缘,她有些担心明月迁怒。
明月神色温和,她还不至于和小孩计较,只是继续询问:
“你阴气入体,可是在百花楼遇见诡异之事?”
“没有。”杜学均连连摇头:
“我是骗小叔跟我出门的,趁他不注意将人推入楼内,结果刚刚进去,就被小叔强行拽了出来。”
“你沾染的阴气经久不散,定是冲撞亡魂,仔细想想。”
“……我出来的时候,好像是撞了一个人,但我细看时,又没人。”杜学均沉思,有些不确定的道。
“那就是了。”明月点头:
“稍后我亲自去百花楼看看。”
“可……,小叔他就没事啊?”明明一起去的,怎么就他有事?
“你小叔,百邪不侵。”周瑾曦身上有她的烙印,诸邪退散。
“啊?真好。”杜学均羡慕不已。
缘由已清,明月微微抬手,灵气汇聚,直接抹去杜学均周身阴气。
“好甚休息,明日便好。”
明月微微点头,缓步离开。
周瑾瑛安置好杜学均,跟随而来,两人分离之时,一道微不可察的声音传入来:
“明姑娘,我的一生皆受人安排,是否可悲可叹?”
“非也。”明月头也不回的安慰:
“三少夫人生而显贵,锦衣玉食,血亲相伴,良人在侧,子嗣绕膝,已是世间难得美满人生。”
“父亲,母亲……”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三少夫人不必过于伤感。”
明月侧身,神色温和:
“三少夫人留步。”
明月微微颔首,缓步消失。
日影西斜,人影幢幢。
明月提着昏黄烛火,行至百花楼外一条隐蔽小巷,顿步:
“出来!”
俊朗清雅的少年从一侧走去,低垂着头,恍然间,似一只被抓住偷跑的旺旺,明月眉眼含笑:
“跟着我做甚?”
“明月,百花楼不是个好地方。”周瑾曦疾步靠近明月,解释缘由。
“叫姑姑。”
“你不是我姑姑。”周瑾曦否认:
“我听到了你跟阿姐的对话。”
“听到什么?”明月毫不奇怪,先前周瑾曦一出现,她就感应到了。
“宿世姻缘。”周瑾曦抬手挂住明月的衣袖,很是高兴:
“我听见了。”
“今生无缘。”明月强调。
“我不管,你就是我的妻子。”
还是那么固执。
明月叹道,直接不讨论这个话题:
“在这等着,我去收亡魂。”
“我……”跟着。
“嘘……”还没说完,明月一个噤声:
“等我一刻钟。”
说罢,整个人骤然消失。
微风拂面,巷外灯火通明,巷内周瑾曦默默计数,到最后一个数字落下,粉衣身影悄然出现。
“走吧。”
“嗯嗯,来了。”
小巷之外,人声鼎沸。
“明月,我要走了。”周瑾曦语气沉静,很是不舍:
“上级安排,我要离开苏城了。”
周瑾曦年少时,便加入了凡世地下党,常年游走苏城周边,如今也要离开了。
“嗯,我也要离开苏城了。”
“去哪里?”
“四处游走,居无定所。”
这些年,她之所以会每年来一次苏城,一是玉照天师托付,让她照看杜府;二便是看望周瑾曦。
如今凡世战争迎来转机,天师界却事态愈发严重,她没时间回苏城了。
“那我去哪找你?”
“红尘路远,自会相见。”
“可是……”我担心。
“不必忧心,我们各有道路。”明月轻拍周瑾曦手掌,安抚道:
“新国立,我们定会重逢。”
“新国?”
“是啊,新国。”
灯火红尘,烟雨楼阁,人间极美。
翌日,晨光熹微
寒冰凛冽,风雪交加。
明月目送周瑾曦乘车离去。
“杜先生,明月也告辞了。”
“明姑娘,一路安好。”杜商儒真诚祝愿,询问:
“不知小叔祖他……”
十八年轮转,今年轮到玉照天师,可他至今未至杜府。
明月神情微敛,道:
“事态严重,不再轮转。”
“这样啊……”
“是。”明月神色平和:
“杜先生,我已在杜府布下守护大阵,可阻拦妖邪入侵。
唯愿来日,再与先生举杯共饮。”
“哈哈,老夫亦然。”
……
半山雪景,精致华美。
明月挥手甩出一道轻烟,落地凝成一道红衣身影。
“苏城已离,归去吧。”
“明天师大恩,小女感激不尽。”
红衣女子躬身行礼,缓缓消散。
“明月,就让她走了?”
“嗯,让她归冥府,自有判决。”
红衣女子,就是明月去百花楼收来之鬼,五十年前,被拐来苏城,卖入百花楼,受尽折磨,至死未能离开。
死后,离开百花楼,离开苏城,便成为了她的执念。
偏生她尸骨沉于百花楼井中,又无亲人立碑接引,不得离去。
便常年侵扰路过之人,意图引人注意,寻求离开之法,无意间,也曾枉害性命。
明月寻到时,对方魂体淡薄,几近溃散,便将人带出苏城,了却执念。
魂入冥府,自有冥府判处。
“我们走吧。”
十八年光阴,常青山远避海外,苟延残喘,明月不急着出国追杀,就让他这么心惊胆战的活着,惶惶不可终日。
“还有八年。”
至于凡世内乱,那不是天师该插手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