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优先义务
起初，方美丽对陆为发来的消息颇感困惑。
“搞什么鬼，这小子怎么不把东西直接送来？”
尽管已经把陆为招募成了她的线人，但自从人回到总部，她就开始怀疑这是不是自己一时冲动做的决定。
的确，对于这个边缘区的小子，她还不甚了解，有待考察。
能不能派上用场，是不是值得信任，听不听话，活得够不够久，这些都是作为线人必备的特质。
特别是最后一条，
她的上一个线人就是因为劝两个喝醉酒互殴的家伙停手，结果被一瓶廉价的伏特加敲碎了脑壳。
唉，如果每隔几个星期就要更新线人名单的话，那也未免太麻烦了吧。
她回总部这一趟，一是为了帮陆为注册线人身份，二是为了找情报科查询近期是否有晶骸的目击情报。
结果光是走线人注册的流程就要等上半个钟头，而情报科那边的查询结果更是一无所获。
填写完繁琐到令人发指的线人身份注册表之后，她双手离开键盘，一脸不爽地瘫仰在座椅上，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
任谁都看得出，这位“方美丽”小姐现在心情很不美丽。
“方队，上个月那宗雌性缅因猫失窃案的结案报告还没交，上面催着要呢。”
也有不长眼的家伙敢在这个时候打扰她。
说话的是个20多岁的男子，名叫卢卡，两个月前刚分到方美丽担任队长的第七执勤小队，是队里资历最浅的年轻人。
“那小畜生不是自己偷跑出去找公猫去了吗？难道我要把它们的交配过程也写进报告里吗？”
方美丽气不打一处来，迁怒到卢卡身上。
此言一出，坐在附近的同事忍不住小声偷笑起来。
但卢卡一脸认真地说道：
“方队，您知道，这是规定，再说这个月咱们小队的绩效考核可不能再垫底了。”
方美丽闻言闭上双目，两根指头掐了掐眉心，慢悠悠问道：
“卢卡，你最近……挺闲的？”
此言一出，坐在附近的同事顿时觉得办公室里的气温冷了几度。
但卢卡正值火力壮的年纪，这一点点寒意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他从身后拿出一小沓纸质文件，放在方美丽的办公桌上，毕恭毕敬地说道：
“这是我起草的报告，您过目一下，如果没什么问题，在最后那页签个字我就替您交上去了。”
“你写的？”
“嗯。”
方美丽眉梢一挑，对眼前的年轻人颇感意外。
她半信半疑地翻开报告，逐页浏览内容，期间不发一语，让站在一旁的卢卡忐忑不已。
正当她拔开钢笔帽，准备在最后一页写下自己名字的时候，她注意到卢卡满脸期待地注视着留给签名的空白处。
于是她合上报告丢到一边，说道：
“这报告我签好之后自己交上去，你不用管了。”
这是……过关了？
可既然报告没问题，方队她为什么不直接签字啊？
卢卡心里藏着疑问，却又不敢说出口。
“对了，你今晚有空吗？“
方美丽似乎想到了什么，对卢卡问道。
“有……有任务？”
卢卡犹豫道。
虽然入队以来他一直想找机会跟着队长出外勤，但加班是不可能加班的。
“那倒不是，只是想找人陪我去个地方。”
”方队，我妈叫我下班之后回家吃饭，我……“
“算了，不勉强，黑色鸢尾花也不是你这种毛头小子该去的地方。”
黑色鸢尾花？
这个名字让卢卡精神为之一振，他连忙改口说：
“方队，我妈说她中午吃太撑，晚上不做饭了。”
“哦？二十分钟之后换好衣服在地下车库集合，准时到。”
“是！”
卢卡的回答很有精神。
诶，方队她该不会是想泡我吧？
卢卡想入非非，心中暗爽，就连离开时迈的步子都是轻飘飘的。
彼时的他还不知道，接下来他要跟三个臭烘烘的男人挤在狭小的治安巡逻车里，度过一个无眠的夜晚。
送走了很有精神的下属，方美丽掏出ID，再次翻看边缘区的地图。
她给陆为的临时ID里安装了定位追踪功能，而屏幕上的定位坐标从她收到信息的时候起，就在黑色鸢尾花一直没有变动过。
直觉告诉她，她这位新招募的线人，怕不是卷入了什么麻烦。
*
黑色鸢尾花，夜店一层的大舞池。
受伤的镰刀怪物与方美丽拉开了距离，遥遥对峙。
“那家伙交给我，你先离开这里。”
方美丽一边说着，一边示意陆为从后方的安全出口撤离。
但不知是刚才的战斗消耗了太多体力，还是方警官的出现让他放松了绷紧的神经，陆为的双腿显然已经支撑不起上半身的重量了。
见他这副样子，方美丽不再多言。
她右手持枪，伸直手臂，准星瞄在那颗大眼珠上，小心翼翼地向怪物逼近。
就算是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分出精力保护另一个人。
必须让那只怪物尽可能地远离这里，远离陆为。
夜深了，凉飕飕的晚风透过碎裂的玻璃幕墙钻了进来，陆为目送着方美丽的背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与寒意一同抵达的还有一阵急促的警笛声。
方美丽当然不是一个人来的，安保公司的干员从来都是集体行动，她预先在外面布置了一辆治安巡逻车的人手，而现在正是增援登场的时候。
只见四个安保干员从四个不同的方向闯入一层的大舞池，配合正面的方美丽，迅速完成了对镰刀怪物的包围。
“这下你跑不掉了。”
方美丽嘴角微微上扬，经由入耳式对讲机向队员们下达了开火指令。
啪啪啪啪——
四把手枪向怪物不计成本地倾泻弹药，打空了一个又一个弹匣。
虽然这些攻击没办法对它造成实质性伤害，却也让怪物那十几把镰刀疲于应对，无暇防备最致命的威胁。
两道紫色的电光接连击中怪物，方美丽每一枪都瞄准了那些镰刀与身体的连接部，从她枪里射出的子弹不仅能在怪物身上留下难以愈合的伤口，似乎还具有麻痹肢体运动机能的效果。
或许那只怪物真的尝到了恐惧的滋味，眼见自己可用的肢体越来越少，它居然像断腿求生的昆虫一样，抛弃掉动弹不得的镰刀腿脚，向上纵身一跃，往那面破了个大洞的玻璃幕墙夺路而逃。
“方队，目标要逃跑！”
第一次参与行动的卢卡毫不怯场，率先发现了怪物的意图，在对讲频道里报告道。
“追！卢卡坐我的车，跟在后面追，其他人一辆车，绕到它前面截。”
方美丽迅速给出指示。
在她看来，那只怪物不过是能蹦得高一点罢了，以它受伤的程度，跑也跑不远，以治安巡逻车的速度，追上它只是时间问题。
然而，正当队员们一只脚已经踏出门口的时候，对讲频道里却传来了这样一声报告：
“方队，收到紧急救援请求！距离……10米！？”
这位队员大概是觉得自己说的话过于离谱，以至于句末的语气都变成了疑问。
“什么？这个时候？”
方美丽掏出ID亲自确认，屏幕上“紧急救援请求”的字样不断闪烁。
她触摸屏幕查看详情，地图上显示的救援地点竟然同她当前所在的位置重合在一起。
她难以置信地望向四周，在众多倒地的死伤者中，发现了一名正在大声呼喊的金发青年。
“救我，我是核心区的居民！快救我！”
小科尔尼侧卧在两具尸体中间，用仅剩的一只手臂高举ID吼道。
ID屏幕上红色与橙色的光交替闪烁，在夜间异常醒目。
是小科尔尼，他还活着？
陆为差点忘了还有这号人在。
与此同时，现场倒地的伤者中又有将近十个人做着和小科尔尼相同的事。
他们都有核心区居民的身份，其中不乏像小科尔尼这样的帮派成员。
这些人有居民身份，为什么不待在核心区享福，反倒天天在边缘区混呢？
陆为想不通。
“方队，怎么办？”
队员进退两难，向方美丽征求意见。
按照规定，作为安保公司的干员，他们有义务优先保护和救助拥有正式身份的核心区居民。
一旦收到紧急救援请求，必须马上停止其他一切正在执行的任务，将响应救援请求作为最高优先级的任务。
但在这个节骨眼，如果先救助这些人，就意味着错过了追踪那只镰刀怪物的时机。
“啧。”
方美丽啧舌的声音队员们听得一清二楚。
她望向怪物逃窜时经过的那面玻璃幕墙，视线又扫过这些等待救援的伤者，把心一横咬牙说道：
“按规定办事，优先响应救援请求，这是我们的义务。”
“那边缘区的伤者怎么办？”
卢卡的问题引来了对讲频道里一阵短暂的沉默。
“也救。”
方美丽的回答慢了两拍。
“方队，他们没有身份没有医保啊，再说我们人手也不够……”
其中一名队员忍不住劝阻道。
“我来想想办法。”
方美丽背过身去，稍稍拉开与其他队员的间距后，拨通了阿曼莎医生的电话。
明明有四名同伴在场，但不知为什么，陆为总觉得她的背影孤零零的。
“搞什么鬼，这小子怎么不把东西直接送来？”
尽管已经把陆为招募成了她的线人，但自从人回到总部，她就开始怀疑这是不是自己一时冲动做的决定。
的确，对于这个边缘区的小子，她还不甚了解，有待考察。
能不能派上用场，是不是值得信任，听不听话，活得够不够久，这些都是作为线人必备的特质。
特别是最后一条，
她的上一个线人就是因为劝两个喝醉酒互殴的家伙停手，结果被一瓶廉价的伏特加敲碎了脑壳。
唉，如果每隔几个星期就要更新线人名单的话，那也未免太麻烦了吧。
她回总部这一趟，一是为了帮陆为注册线人身份，二是为了找情报科查询近期是否有晶骸的目击情报。
结果光是走线人注册的流程就要等上半个钟头，而情报科那边的查询结果更是一无所获。
填写完繁琐到令人发指的线人身份注册表之后，她双手离开键盘，一脸不爽地瘫仰在座椅上，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
任谁都看得出，这位“方美丽”小姐现在心情很不美丽。
“方队，上个月那宗雌性缅因猫失窃案的结案报告还没交，上面催着要呢。”
也有不长眼的家伙敢在这个时候打扰她。
说话的是个20多岁的男子，名叫卢卡，两个月前刚分到方美丽担任队长的第七执勤小队，是队里资历最浅的年轻人。
“那小畜生不是自己偷跑出去找公猫去了吗？难道我要把它们的交配过程也写进报告里吗？”
方美丽气不打一处来，迁怒到卢卡身上。
此言一出，坐在附近的同事忍不住小声偷笑起来。
但卢卡一脸认真地说道：
“方队，您知道，这是规定，再说这个月咱们小队的绩效考核可不能再垫底了。”
方美丽闻言闭上双目，两根指头掐了掐眉心，慢悠悠问道：
“卢卡，你最近……挺闲的？”
此言一出，坐在附近的同事顿时觉得办公室里的气温冷了几度。
但卢卡正值火力壮的年纪，这一点点寒意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他从身后拿出一小沓纸质文件，放在方美丽的办公桌上，毕恭毕敬地说道：
“这是我起草的报告，您过目一下，如果没什么问题，在最后那页签个字我就替您交上去了。”
“你写的？”
“嗯。”
方美丽眉梢一挑，对眼前的年轻人颇感意外。
她半信半疑地翻开报告，逐页浏览内容，期间不发一语，让站在一旁的卢卡忐忑不已。
正当她拔开钢笔帽，准备在最后一页写下自己名字的时候，她注意到卢卡满脸期待地注视着留给签名的空白处。
于是她合上报告丢到一边，说道：
“这报告我签好之后自己交上去，你不用管了。”
这是……过关了？
可既然报告没问题，方队她为什么不直接签字啊？
卢卡心里藏着疑问，却又不敢说出口。
“对了，你今晚有空吗？“
方美丽似乎想到了什么，对卢卡问道。
“有……有任务？”
卢卡犹豫道。
虽然入队以来他一直想找机会跟着队长出外勤，但加班是不可能加班的。
“那倒不是，只是想找人陪我去个地方。”
”方队，我妈叫我下班之后回家吃饭，我……“
“算了，不勉强，黑色鸢尾花也不是你这种毛头小子该去的地方。”
黑色鸢尾花？
这个名字让卢卡精神为之一振，他连忙改口说：
“方队，我妈说她中午吃太撑，晚上不做饭了。”
“哦？二十分钟之后换好衣服在地下车库集合，准时到。”
“是！”
卢卡的回答很有精神。
诶，方队她该不会是想泡我吧？
卢卡想入非非，心中暗爽，就连离开时迈的步子都是轻飘飘的。
彼时的他还不知道，接下来他要跟三个臭烘烘的男人挤在狭小的治安巡逻车里，度过一个无眠的夜晚。
送走了很有精神的下属，方美丽掏出ID，再次翻看边缘区的地图。
她给陆为的临时ID里安装了定位追踪功能，而屏幕上的定位坐标从她收到信息的时候起，就在黑色鸢尾花一直没有变动过。
直觉告诉她，她这位新招募的线人，怕不是卷入了什么麻烦。
*
黑色鸢尾花，夜店一层的大舞池。
受伤的镰刀怪物与方美丽拉开了距离，遥遥对峙。
“那家伙交给我，你先离开这里。”
方美丽一边说着，一边示意陆为从后方的安全出口撤离。
但不知是刚才的战斗消耗了太多体力，还是方警官的出现让他放松了绷紧的神经，陆为的双腿显然已经支撑不起上半身的重量了。
见他这副样子，方美丽不再多言。
她右手持枪，伸直手臂，准星瞄在那颗大眼珠上，小心翼翼地向怪物逼近。
就算是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分出精力保护另一个人。
必须让那只怪物尽可能地远离这里，远离陆为。
夜深了，凉飕飕的晚风透过碎裂的玻璃幕墙钻了进来，陆为目送着方美丽的背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与寒意一同抵达的还有一阵急促的警笛声。
方美丽当然不是一个人来的，安保公司的干员从来都是集体行动，她预先在外面布置了一辆治安巡逻车的人手，而现在正是增援登场的时候。
只见四个安保干员从四个不同的方向闯入一层的大舞池，配合正面的方美丽，迅速完成了对镰刀怪物的包围。
“这下你跑不掉了。”
方美丽嘴角微微上扬，经由入耳式对讲机向队员们下达了开火指令。
啪啪啪啪——
四把手枪向怪物不计成本地倾泻弹药，打空了一个又一个弹匣。
虽然这些攻击没办法对它造成实质性伤害，却也让怪物那十几把镰刀疲于应对，无暇防备最致命的威胁。
两道紫色的电光接连击中怪物，方美丽每一枪都瞄准了那些镰刀与身体的连接部，从她枪里射出的子弹不仅能在怪物身上留下难以愈合的伤口，似乎还具有麻痹肢体运动机能的效果。
或许那只怪物真的尝到了恐惧的滋味，眼见自己可用的肢体越来越少，它居然像断腿求生的昆虫一样，抛弃掉动弹不得的镰刀腿脚，向上纵身一跃，往那面破了个大洞的玻璃幕墙夺路而逃。
“方队，目标要逃跑！”
第一次参与行动的卢卡毫不怯场，率先发现了怪物的意图，在对讲频道里报告道。
“追！卢卡坐我的车，跟在后面追，其他人一辆车，绕到它前面截。”
方美丽迅速给出指示。
在她看来，那只怪物不过是能蹦得高一点罢了，以它受伤的程度，跑也跑不远，以治安巡逻车的速度，追上它只是时间问题。
然而，正当队员们一只脚已经踏出门口的时候，对讲频道里却传来了这样一声报告：
“方队，收到紧急救援请求！距离……10米！？”
这位队员大概是觉得自己说的话过于离谱，以至于句末的语气都变成了疑问。
“什么？这个时候？”
方美丽掏出ID亲自确认，屏幕上“紧急救援请求”的字样不断闪烁。
她触摸屏幕查看详情，地图上显示的救援地点竟然同她当前所在的位置重合在一起。
她难以置信地望向四周，在众多倒地的死伤者中，发现了一名正在大声呼喊的金发青年。
“救我，我是核心区的居民！快救我！”
小科尔尼侧卧在两具尸体中间，用仅剩的一只手臂高举ID吼道。
ID屏幕上红色与橙色的光交替闪烁，在夜间异常醒目。
是小科尔尼，他还活着？
陆为差点忘了还有这号人在。
与此同时，现场倒地的伤者中又有将近十个人做着和小科尔尼相同的事。
他们都有核心区居民的身份，其中不乏像小科尔尼这样的帮派成员。
这些人有居民身份，为什么不待在核心区享福，反倒天天在边缘区混呢？
陆为想不通。
“方队，怎么办？”
队员进退两难，向方美丽征求意见。
按照规定，作为安保公司的干员，他们有义务优先保护和救助拥有正式身份的核心区居民。
一旦收到紧急救援请求，必须马上停止其他一切正在执行的任务，将响应救援请求作为最高优先级的任务。
但在这个节骨眼，如果先救助这些人，就意味着错过了追踪那只镰刀怪物的时机。
“啧。”
方美丽啧舌的声音队员们听得一清二楚。
她望向怪物逃窜时经过的那面玻璃幕墙，视线又扫过这些等待救援的伤者，把心一横咬牙说道：
“按规定办事，优先响应救援请求，这是我们的义务。”
“那边缘区的伤者怎么办？”
卢卡的问题引来了对讲频道里一阵短暂的沉默。
“也救。”
方美丽的回答慢了两拍。
“方队，他们没有身份没有医保啊，再说我们人手也不够……”
其中一名队员忍不住劝阻道。
“我来想想办法。”
方美丽背过身去，稍稍拉开与其他队员的间距后，拨通了阿曼莎医生的电话。
明明有四名同伴在场，但不知为什么，陆为总觉得她的背影孤零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