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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宴(4)

    齐王的胞妹八公主不乐意了,语气十分不屑:“不过是琴技好些罢了,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做臣女的能为皇子公主弹琴助兴,是她们的福气。”

    这下皇族子弟都不说话了。

    众人皆知八公主与齐王一母同胞,生母淑妃是谭家人。因这层关系,皇子公主们都捧着她,赵帝淑妃都护着她。这才养成了骄纵蛮横的性子。

    “杳杳!”齐王皱了皱眉,轻声呵斥道。

    赵杳杳直接别过脸去。皇族子弟们都惊出一身冷汗,朝野上下,敢给齐王下脸面的人除了赵帝与淑妃外,恐怕只有八公主了。

    此时五公主轻嗤一声,“冷小姐可是京城公认的第一才女,徐小姐亦是才气无双,八妹妹怕不是因为嫉妒,才出言不逊?”

    众人倒吸一口气。

    “你!”,赵杳杳一下子被激怒了,猛得站起来道,“赵棽棽,你学艺不精就别指教别人,小心误人子弟!”

    赵棽棽刚要反驳就被景王按下了,景王风姿隽爽,朗目疏眉,与赵棽棽有几分相像,脾气却比赵棽棽平和,温声道:“实在对不住,棽棽脾性素来不好,望八皇妹见谅。”

    赵杳杳难得温顺,“既然三皇兄都发话了,我哪能不依呢?”

    赵棽棽愤愤地瞪了眼景王,压着嗓子道:“皇兄,你怎么向着她?!我才是你亲妹妹!”

    “好了好了。”景王面色如常,“何苦和八皇妹置气?何况母妃来时提醒过你,让你千万莫要惹事,莫非你忘了?”这话看似在安慰赵棽棽,可实则在压着她,让她不要闹事。

    赵棽棽抿了抿唇,她这个哥哥,表面看似好说话,好脾气,可他的话从来不容反驳,骨子里带着强势。

    赵棽棽冷哼一声,转而对侍女说道:“去准备马车,本公主要回宫!”

    侍女刚想劝阻,赵棽棽直接打断,“快去啊!磨叽什么!”言罢径直走了。

    几位公主想阻拦,景王眼底依旧毫无波澜,“让她走。”

    几人面面相觑,俱是重新坐下了。

    赵杳杳有些得意。

    此时赵训延出声道:“好好的百花宴,被你们搅成什么样了?”

    这语气有些竟不耐。

    太子发话,众人纷纷噤声。

    一时间皇子席上安静如鸡。

    “不就是嫌我叨扰了你们清静吗?我走就是!”赵杳杳起身风风火火地走了,齐王想拦也拦不住,只得陪着她走了。

    众人也觉着没趣儿纷纷离场。

    这么一吵嚷,皇子席上便只剩赵训延一人独坐。他望着主座上少女的身影,嘴角浮起一抹笑。齐王的一句话他是赞同的。

    “徐冷双璧,丽色倾城。”赵训延呢喃道,“冷清露……”

    ……

    时光荏苒,比试的时间已然过去,经众学士讨论提议,最终抉择今年的魁首依旧为冷清露。

    叶娆十分羡慕的望向冷清露道:“明仪,你都包揽多少年的魁首了,真是立于不败之地,无人能够打败你啊!”

    冷清露浅笑安然,“我可没那么厉害,这是运气好些罢了。”

    叶娆用冷清露的语气故意重复了一遍,做作道:“运~气~好~”

    徐阮筝被她逗笑了。

    就在众人兴致盎然时,厅内突然由热闹变为嘈杂。三人还不知发生了何事,便随即拉着一个侍女询问。

    那侍女大抵是胆子小,如今慌里慌张一句话都说不出,只结结巴巴吐出几个字,“太子……屋里……小姐……”

    太子?屋里?小姐?

    三人都听出了其中不对。有位夫人正在唤那侍女,那侍女便福了福匆忙跑了。

    叶娆猜着了大概,倒吸一口冷气:“不会吧?太子天潢贵胄,岂会在百花宴之时与人……勾结。”

    徐阮筝面色不佳道:“皇室最看重面子,这件事又发生在太师府,就算与太师府无关,也必会受到牵连。”

    冷清露心里如明镜一般,没有丝毫波澜。众人谁都想不到,此事都是她一手策划。

    徐阮筝见她面色如常,心有讶异,只是碍于场合,没有直接问出来。

    冷清露面上淡漠日常,对两人道,“表姐,叶娆,你们现在这儿稍作休息,我去找父亲问问缘由。”

    两人都晓得事情的严重性,连连答应,并让冷清露放心去。

    冷清露与四位侍女快速走出正厅,冷清露环绕一圈,发觉人最多的地方是东厢房,便快步往东厢房的方向走去。

    待至门口,众多冷府侍卫与几个面生的侍从守在屋外。冷清露刚想进屋,就被侍从拦了下来。不论她如何解释都不让她进屋一步。

    冷清露有些犯难。

    纷纷心直口快:“这是太师府,大小姐可是太师府嫡女,是这家正儿八经的主子,你们有什么资格拦我们大小姐?!”

    那侍卫也不甘落后:“我们奉命前来,就算冷大小姐是太师府的主子,没有殿下的命令谁都进不得!”

    眼见剑拔弩张,冷清露正想出声调解,便听到熟悉的声音,“啊哟!我的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几人闻声而动。

    落樱激动的喊道:“从管家!”随即对这几个侍卫数落一同,“这几个不知从哪来的侍卫,怎么这么不懂眼力见?小姐都再三发话了,还咄咄逼人,可真是……”

    从茂立即出声打断:“住嘴!”

    落樱一愣,从茂素来好脾气,任府中下人怎么说都未曾呵斥,今日却在外人面前这般对她。落樱心里很是委屈,又不好发作。

    冷清露忙上前安慰落樱,并询问从茂:“从叔,这是怎么回事?”

    从茂面色暗了暗,转身一瞥几个侍卫,低声道:“屋内是太子殿下及几位官员小姐,老爷也在,里头……”从茂顿了顿,“小姐还是别进去了,免得脏了眼睛。”

    落樱纷纷愣了愣,其余几人佯装惊异。

    “小姐,如今厅内乱作一团,您还是去镇场子吧!”从茂劝道。

    冷清露自知查看无果,便应了。

    至大厅内,人声鼎沸,不少人皆在交头接耳,有些胆子大的女眷瞧见她来了,便直接询问是否出事,冷清露婉言告知并安抚她们的情绪。

    身后几人见冷清露主持大局,有理有条,毫无纰漏,心底浮起一丝疑虑但更多的是骄傲。

    虽说冷清露只对几人暗暗透露,但一传十十传百,厅内的人俱是通透了些。便是赵训延的侍卫动作再快,防密再紧,此事也已败露。只是碍于皇家,都不敢明目张胆取笑,但暗地里还是成了各府的笑柄。

    屋内……

    满地衣衫不整,要多旖旎有多旖旎,不禁让人浮想联翩,此事不言而喻。

    赵训延衣衫不整的站在床边,沉默不语,面色铁青,阴沉得能挤出水来。

    太医在床边行诊,床幔内隐约听见女子抽泣声。

    屋内气压都低了几分,一群人黑压压地跪着,不敢抬头出声。

    一侍卫进屋向赵训延禀告:“殿下,刚才冷大小姐来过,奴并未透露点滴。”

    赵训延点了点头,示意他出去。

    侍卫识相的走了。

    不多时,太医诊脉完毕,毕恭毕敬道:“太子殿下,夏小姐是被下了迷药,先前意识不清,如今已醒。下官,不敢轻易判定夏小姐是否还是完璧之身。”

    空气似乎凝滞了,未闻赵训延发话,太医一直低着头,不敢抬起,生怕下一秒就变成刀下亡魂。

    屋外突然闯进一个妇人,神情恍惚,满口乱嚷,侍卫也拦不住。那妇人着急忙慌地奔向床边,猛得拉开床幔,哭丧似的嚎起来。

    人群中的夏大人见此情形心底猛得抽了抽,头埋得更低,想设法降低存在感。

    夏夫人一把搂着夏寄荣哭:“荣儿啊,我苦命的女儿!还未嫁人就出了这档子事,日后可该怎么办啊!”

    听闻此言,赵训延脸更黑了。

    “娘,定是有人害我。”夏寄荣哭丧着脸,“您可得查清楚,不然我下辈子可就完了。”

    大盛虽民风开放,但夏寄荣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太子抱在一处,就是太子也百口莫辩。

    “太子殿下,竟是你失我荣儿清白?”夏夫人惊愕失色。

    赵训延头疼脑热,敷衍道:“如今还未证实此事,夏夫人莫要血口喷人。”

    夏夫人大呼:“便是你没有碰我女儿,大庭广众之下同我女儿衣衫不整,你又作何解释?!”

    “夏夫人。”赵训延加重了声音,“注意言辞,孤是太子,不容你置喙!”

    “太子又如何?!”夏夫人撒泼打滚,“太子便能强抢民女,辱我女儿清白了吗?我不管,今日之事你必须得给个说法!否则,我便让老爷上奏皇上,让皇上做主!”

    夏夫人如今无理蛮缠,不知地上跪着的夏大人心如死灰。

    赵训延虎目一瞪,最终忍下怒气:“你究竟要如何?”

    “反正已然说不清楚,太子总得给我荣儿一个名分!好让我们二老放心。”夏夫人振振有词。

    此话说到了夏大人心口上,而今也不顾在朝堂上被迁怒的风险,哆嗉起身道:“荣儿是臣的女儿,殿下既已碰了荣儿,就该负责。不如,殿下封荣儿为侧妃,如此一来,荣儿也名正言顺,殿下也少了一桩心事。您看如何?”

    这哪是谏言,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更何况,让一个从五品大人之女担侧妃之位,未免太过高攀,夏大人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底下群臣暗自痛骂夏大人好生无耻,提出此等要求,就不怕太子翻脸参他一本。

    “夏爱卿,你太放肆了。”赵训延冷冷道,“不知诸位有何指教?冷爱卿,你来说说。”

    冷桓汗颜,不得已站出来:“依臣之见,殿下与夏小姐之事已然说不清楚,结亲诚然是个好办法,至于位分高低,全凭殿下定夺。”

    不愧是行走官场常年不倒的老臣,说话圆滑又存有余地。

    如今这地步,结亲是最好亦是唯一的方法,便是赵训延身为太子可在朝堂呼风唤雨,也无能为力。

    “既如此,孤便封夏氏为列荣,另择吉日过门便是。夏大人,你可有异议?”

    这话说的有多无奈怕是只有赵训延本人晓得。

    夏大人依旧不死心:“而今殿下还未选秀亦未娶妻,殿下莫非是敷衍老夫才封荣儿为列荣?侧妃不成,起码也得良娣吧!我荣儿自幼娇养长大,不论相貌抑或品性皆为上乘,殿下莫要寒了荣儿的心呐!”

    赵训延虽素来喜怒不形于色,此刻难免有些愠怒,沉默不语。

    夏寄荣抽抽搭搭的窝在夏夫人怀里哭,一个劲儿地摇头。可纵使夏夫人偏宠她,在某些事上决策与夏大人空前一致。毕竟,那一个女儿换夏家荣光,比自家男儿郎在朝堂上摸爬滚打快得多。

    人都是贪心的,都是趋利避害的。

    正是冷清露算准了这一点,才敢在自家府上公然行事。自一开始她就赌——夏家人定会放弃夏寄荣。

    “夏爱卿,孤娶夏氏,是为了她的清白,一个姑娘家的清白是最重要的,若是此事被有心人传出去了,你说,日后谁会娶她?”赵训延声音冷厉,“人,要懂得知足。”

    眼见形式不妙,夏大人干笑两声掩饰尴尬:“太子殿下严重了,老夫思女心切,一时没收敛好情绪,还望殿下莫怪。”

    赵训延冷哼一声:“那便好。不日后孤会派人送上聘礼,禀告父皇,择吉日进门,夏氏便是名正言顺的天家人。这下夏大人可以放心了吧?”

    “老夫没有异议。”夏大人躬身行礼。

    “如此便好,臣妇就先带荣儿回府休憩,养好身子,好为殿下开枝散叶。届时东宫热热闹闹的,殿下也心中欢喜。”夏夫人抹了把眼泪,笑容可掬,完全没了先前泼辣蛮横之态。

    赵训延心中鄙夷,夏家人皆是如此,那夏寄荣又能好到哪去?

    既然此事成了,一屋子的人都被遣散了。众人识相,晓得今日之事若是透露半分便有损皇家威严,这可是掉脑袋的重罪,搞不好还会被赵训延忌惮抄家灭族,皆言必会守口如瓶。

    时光荏苒,一眨眼一年一度的百花宴就这么过去了,冷家人皆在门前送客,一派祥和之态,可众人心知肚明这平静之下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