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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7章|四聪神骏(上)

    这时,前队一名头领模样的大胡子壮汉,头插五翎,狮鼻阔口,骑马冲上山坡,翻身下马,右手拍击左胸向雪云及三兄弟行礼。李靖大概听出,此人叫咄陆,似乎还是雪云的长辈。四人赶紧回礼,眼中满是尊敬。雪云听完咄陆所言,脸色倏变,顾不上与李靖打招呼,领着三兄弟上马下坡,跟随咄陆向中军驰去。

    李靖驻马山坡,想走,又想见那神秘的宝象法王。毕竟生死攸关,于是原地不动,居高立马静观。

    大队人马仍然静止不动。咄陆带着雪云等四人进了中军,远远看去,淹没在马队之中。李靖料想那宝象法王就在军中,但贸然前去又恐遭到盘问,或乱箭射来只能枉死,只得忍着性子,内心极为煎熬。

    正在这时,远远看到那匹黑马冲向军阵,先在前军一侧奔驰,接而跑向中军,撒着欢儿,好像看到如此多的同类极为开心。突厥军容严整,只要没有号令,军士都勒马不动。然而数万匹马不动,只有一匹野马来回奔驰,极显怪异。中军岿然不动,似乎也不在意野马骚扰。那黑马见无人理睬,同类也不答理,越发骄横,一忽儿屈起前腿直立,一忽儿用前腿支撑而后腿凌空蹬踢,发出长长的嘶鸣声。

    很可能雪云四人进入中军后告知了头领,忽见中军左侧马匹分开两边,闪出两个骑着高头黄马的突厥勇士,头上别着两根花翎,每人手中握着一根套马长竿。那两匹马亦属军中良驹,突然发力,冲向野马。黑马浑不在意,等到逼近,掉头跑开。两名勇士显然是套马高手,一南一北分开,截断了野马逃逸的方向——西面是军队方阵,东面是李靖所在的高坡。若是黑马向东,奔跑阻力最大。

    然而谁也没料到,黑马似乎玩兴正浓,根本不在意两个套马人。等一南一北两根套索飞出,准确套上马颈,它才长嘶一声,跳将起来。二人在马上用力,不能拉动分毫,只得驭马反向奔驰,却仍然不能拉动。二人只得下马,边扎稳步子,边收索边小心靠近。那马见二人靠近,突然蹿起,带动绳索,二人跌在地上。其中一人当真了得,立即借势跃起,一手抓住鬃毛,就要乘骑。黑马陡然站起,再迅速落下前蹄,那勇士摔在地上;另一人去抓马尾,被马踢中前胸,顿时飞出丈许远。

    这时,中军见两名勇士失利,闪出十骑,个个拉箭上弦。但听一声令下,十支利箭飞射而来。黑马当即飞驰向北,又折向南。十名控弦之士恼怒,边催动战马,边连续发箭。说也奇怪,那箭总是离黑马两三步才能射到,落入草丛的箭尾仍在摆动,显然力道甚大。

    十名箭手颇觉羞辱,纵马上前,箭似连珠。那马居然不奔向远处,似乎是故意奔跑在射程范围,浑身长了眼睛一般,眼看箭要射到身上,却巧妙躲过。如此几个来回,严整的军中竟有骚动之声。这时,一匹红马从中军闪出,疾风般驰了过来。马上一个头戴镶了宝石毡帽的大胡子,手持一张巨大的硬弓,满弦而射。那箭有破空之声,带着尖啸射向黑马。黑马一顿身,可能感知遇到强手,掉头向东,往李靖所处的山坡奔来,其奔驰路线若蛇行一般,忽左忽右,堪堪躲开来箭。

    军中呼声雷动,似乎在为大胡子喝彩。

    眨眼之间,那黑马奔到李靖身侧。只听利箭呼啸,李靖本能拔剑一削,飞来的长箭断为两截,落入草中。那马回头看了李靖一眼,停驻片刻。李靖此时也来不及多想,双腿用力,身形跃起,落在黑马背上。黑马一蹲身,躲过大胡子射来的一箭,却被李靖左手抓住鬃毛,身在山坡,不似平地可后腿站立,只得负着李靖,掉头向西南坡下驰去,一路四蹄变换纵跳,然而始终未将李靖甩下马背。那大胡子见李靖已控住黑马,抬手示意十人停止射箭。

    李靖在马背之上,犹如腾云架雾一般。然而这几年功力大增,又与顾木生、孙思邈、华清风等习过攀爬之术,虽不能像巫山渔女一样能上房窜屋,但骑术和定力远非常人可比。一旦稳住心神,腰腿发力,随着黑马蹦跳,如影附形,有时被抛在半空,落下时亦是平稳贴合马背。突厥三军都伸长脖子,惊叹不知从哪里出来的这位少年,竟有如此神技。

    那野马绕过山林,沿军阵纵横两个来回,浑身大汗淋淋,终于贴服,将前腿跪地,后腿弯曲,伏在地上。李靖这才松开鬃毛,下马轻抚马脸马脖。仔细察看,是一匹公马,浑身漆黑无一杂毛。那马看着李靖,将头拱进他怀里,呼呼喘着粗气。

    不知何时,大胡子和雪云、咄吉世、俟利弗、咄苾站在黑马身旁。雪云道:“兄兄,他叫李靖,是南人,来找国师解毒。”李靖发现,雪云脸上有泪痕,显然哭过。

    那大胡子三十多岁,身形微胖,高鼻深目,眼如铜铃,相貌威猛。他用汉话说道:“我叫阿史那·染干,雪云是我妹妹,这兄弟三人是我不成器的儿子。南方来的客人是一位英雄,今天让我们见识了超凡的骑术。此情此景,恐怕只有当年南朝的长孙将军一箭射双雕可比!我们草原人最敬英雄,你就是英雄!”说罢,左手握住李靖右手,举了起来。但听三军欢呼雷动,用突厥语齐呼“英雄”二字,连呼五遍。

    李靖在数万人的呼喊声中有些发窘,赶忙对染干道:“在下不是英雄,可汗……小可汗这样称呼在下,极为惭愧。在下是汉人,不知如何称呼你才好?”

    染干放开李靖的手,笑道:“你们南人礼节繁复,不如我们干脆。按你们的礼制,我是可汗之子,可称‘小可汗’,但你我并无统属,你又是汗国尊贵的客人,直呼我‘染干’即可。若你仍然感觉不便,就按你们汉人江湖规矩,称呼我‘染干兄’吧。”

    李靖当即作揖行礼:“小弟李靖,拜见染干兄。”

    染干抚胸躬身回礼:“能与李兄弟结识,染干之幸。”对身后的三兄弟用汉话道:“咄吉世,俟利弗,咄苾,你们过来,见过李叔。从今往后,你们见了李叔,要尊以长辈之礼,不可不敬。”

    兄弟三人都抚胸躬身行礼,齐声说“是”。咄苾嘟哝了一句:“其实我们早就见过了。”

    染干怒道:“我还不知道你们见过了?礼是礼,法是法,阿史那氏靠家法治国,规矩还得有。你要以大哥二哥为榜样,为人谦逊有礼,见了英雄要尊敬,不可狂妄自大。不服输是好样的,不服气就没气量。你们追了几天也没降服这马儿,李叔顷刻之间就驯服,这叫真本事。草原上的雄鹰从来不靠叫声,只凭利爪捕食,懂吗?”

    咄苾挨了父亲训斥,吓得不敢还嘴,只是低头不语。

    李靖回了三兄弟的礼,拍拍已被驯服的黑马:“在下从南边来,并非想在草原上夺取马匹,只是当时情急,碰巧而已。公主和三位王子追赶多日,这马理应归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