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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权游戏(第十九章 一杯清水)

    水晶瓶里的花枝不多,有带着淡淡香味的菊花,也有开得热烈的丹桂,还有一束白百合。花儿错落有致地搭在一起,宛如几个妙龄女子,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谈论心仪的男子,品评流行的服饰。

    “芳草天涯水云天,佳人倚红栏,漫天飞舞相思泪,素手无人牵……”

    缇谧站在朝露台主殿晨香殿中央,一边用手修修剪剪,打理红楠木桌上水晶瓶里的插花,一边轻声哼着金亭王国流行的小调。

    水晶瓶旁边堆着不少被剪掉的枝杈和败叶,正苦恼地盯着娥后。哀怨的叹息浮于殿中,钻入缇谧的鼻子,引得她打了一个喷嚏。缇谧停下手中的剪刀,想着东山行宫的朵姬,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笑意。

    娥后身旁站着几个侍女,她们穿着素白的纱裙,头发都用金丝线系起,垂在脸颊一侧。她们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小心翼翼地伺候娥后,看着主人心情不错,自己也多少放松了一些。

    缇谧穿着拖地丝裙,上面用金线勾勒出金亭王国的水乡美景。水乡背景之下,非常有名的金庭城内春潮苑也被织工绘入,华美的庭院楼阁隐没在远方,在丝裙的摆动之中如水波荡漾。娥后的身上披着雪狐皮裘,两只白玉般的手臂裸露出来,仔细地梳理着花枝。

    她的手腕上戴着一只翡翠镯子,通体绿色,没有一点瑕疵,映衬得绿枝也黯然失色。

    红楠木桌长有数丈,上面放着不少没有修剪的花束和枝叶。缇谧放下剪刀,用手转动着水晶瓶,欣赏自己的作品。少倾,她感觉没有问题了,便交到一个侍女手中,让其拿到晨香殿的窗台上摆好。

    缇谧又挑着散落在桌子上的花枝,用手将花朵和枝条取下来,编成了一只花环,然后将花环戴在头顶试了一试。大小正好。缇谧很满意,戴着花环走到殿内的铜镜前,转动身体,看着镜中婀娜的身姿。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仍是那么娇美,缇谧心里感到满足和欣慰,嘴角也荡漾起一抹笑意。她想起自己还未成年之时,母亲曾带着她去金庭城内的春潮苑,祈祷女儿将来能嫁给某一位国王,成为万民敬仰的王后。如今母亲虽然已逝,但她的祈祷已经应验。

    我已经成为银夏帝国昭皇的女人,成为母仪天下的娥后,还将成为银夏帝国的女皇,母亲的在天之灵应该得到安慰吧!缇谧眼睛望着殿外的碧空,心里涌起了一丝感伤的情绪。

    感伤稍纵即逝。

    娥后的眼里光芒重新坚定,甚至带着一股狠劲。我要成为银夏帝国第一位女皇,坐上血王座,君临天下,指点江山,成为亚夏大陆的传奇,让每一个男人都臣服在脚下,心甘情愿拜倒在石榴裙下。缇谧发狠地想着。她用手扯下花冠上的一朵花瓣,轻轻地抛到大殿的大理石地上,用脚狠狠地辗压了两下。

    如果成为帝国女皇,缇谧绝不可能随心所欲,这一点她心知肚明。依照帝国律典,缇谧可以在亚夏大陆各国中,选择一位国主做她的丈夫。我该选择谁成为自己的新夫呢?缇谧不想选择侯国之主,没有强大国力支持,即使心仪也难以对自己有所助力。她想用自己的美貌,俘获某位王国之主的心,于是再次在铜镜里端祥自己一番,然后自信地露出笑容。

    各大王国的主君,缇谧都或多或少掌握情况,她不由得在心里盘算。敕胡太过野蛮,蛮戎过于偏远,苍陵实力太弱,铜古与金亭关系不眭,幽蓟是芮隐的宗国,这五个王国首先被缇谧排除。如此看来,只有雷霆王姬虞,以及望海王姜辟,是真正合适的人选。不过,两位国王年龄也不算小,会为了一个银夏帝国女皇之夫的虚名,抛弃王国的实权,并交到我的手中吗?缇谧摇摇头,把脑袋里的想法全都甩了出去,端起一杯水喝了一口。

    筚籍曾说过,帝国与八大王国有过约定,皇后人选一般要从这几国王室中选出。同时,约定还以对等的方式提出,如果帝国出现女皇,也只可以在八大王室里选择夫君,或者可与大王亲配。这条约定只是为了体现公平,帝国多年来从未出现过女皇,没想到如今自己却要有所考虑。

    这时,掌侍女官豆蔻从殿外走了进来,慢慢地来到娥后身边。

    “娥后,筚籍大人到了。”

    “请未来的首辅大人进来吧。”缇谧虽然不喜欢筚籍,但眼下她能够依靠的人不多。

    律政使筚籍穿了一身紫色的密云锦袍,腰间束着白玉镶嵌的丝带,花白的头发拢得一丝不苟束。他的头上戴着一顶淡紫色的官帽,插着一只玉石簪,显得华贵不凡。白色胡子很长,衬托着宽阔衰老的脸,就像一只已近暮年的老山羊。

    此刻,筚籍脸上洋溢着笑容,眼睛闪烁着异样的光亮,紧紧盯着缇谧的眼睛。筚籍穿着官靴,走在铺着地毯的大理石地砖上,像一只躬着腰走路的老猫,轻手轻脚,让人生厌。

    我的女皇啊,绝世美人不必一定要戴上绝世花冠哦。被世人无视的美人,又把她的美展示给何人呢?缇谧的脑海里,想起筚籍对她说过的话。

    昭皇喜欢朵姬。单单只此一条,就足以让缇谧无法忍受,何况她对自己的容貌非常自信。

    无论如何,男人都要恭维女人的美丽,否则女人会想尽办法进行报复。

    为了报复住在东山行宫的朵姬,律政使的绝世妙计令缇谧很满意。毕竟女人的美丽若无人欣赏,那么就如同花朵被藏在山洞中一样。让一个女人失去美貌,或者无人再能见识她的美,也许比要她的命更好吧!缇谧如此想着。

    “筚籍大人,我看你精神矍铄,步伐轻盈,想必你一定带来了一些好消息吧!”

    “最尊贵的娥后,绝世美人的妙计堪称绝妙,一定不会让娥后失望的。”筚籍笑得很难看,样子也更加丑陋。

    “我当然相信请筚大人的计策,也相信有人一定会付出了代价。”

    “只要是有人得罪了娥后,老臣绝不会轻饶。”

    “还是让我先听听行宫的故事吧。”缇谧说完,走向晨香殿前殿的一把红木卧椅。

    缇谧坐下后,掌侍女官豆蔻摆了摆手,殿内的侍女们纷纷退下。筚籍走到缇谧的身边,坐在一把红圈椅里。

    “贡和御医的手段真是高明,娥后若是看到,一定会被其神技所折服的。”

    “这当然不必说,否则昭皇怎么会选择贡和为其调理身体呢?”

    贡和调制的密药真是人间利器,即便千军万马交给我,也未必能够与之相提并论啊!一想起贡和的密药,缇谧便觉得心头发紧。

    报复曾经像一条毒蛇,紧紧地缠绕着缇谧的身体,遏制了她的呼吸,令她无法逃脱。缇谧曾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她祈求过七子之神,希望上苍将那条毒蛇捉走,使她重新赢得昭皇的爱。

    然而,她摇落的卜签粉碎了幻想,使缇谧无法再抱任何希望。

    缇谧最终做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决定:毒杀昭皇。

    人一旦坠入魔鬼的泥淖,要么被魔鬼吃掉,要么杀掉魔鬼,但最终也会成为魔鬼。缇谧想起十多年之前,八榕洞梵教高僧惠仁曾对她说过的话。

    惠仁的梵法非常高明,在金庭城很有名气,缇纣曾经非常尊重他。

    不过,惠仁不愿意对权贵趋炎附势,曾告诫缇纣兄妹勿蒙心智,以免迷幻于世俗权力,成为嗜血之主。

    为了权力,不嗜血如何攀登峰顶?缇纣一笑置之,缇谧则全未理会。

    如今,缇谧正在为了最高权力的梦想,做出嗜血的可怕行动,或许这正是冥冥中的注定结果吧!缇谧轻轻叹了一口气。

    “娥后,昭皇去世多日,你还是不要太过悲伤了。”筚籍以为缇谧是怀念昭皇,开口劝说道。

    “人人都有宿命,昭皇也难逃劫数。筚老还是说说东山的情形吧!”

    “娥后,今日一大早,潘林便到了老臣府上。他说,朵姬已经疯了,整天躲在行宫正殿的挂画下面,像一条流浪狗似的。”

    “是吗?”缇谧喝了一口酒,微微露出笑意。

    “潘林亲自去了行宫,看到那位美人头发大把大把地掉落,手指尖如同尖刀,划着那张曾美得不可方物的脸。如今,她的脸已经面目全非,只要嘴巴咬得到的地方,都是她的牙痕。那些伺候过朵姬的奴婢们都丢了魂,眼睛也全都看不到了,每天都会围着朵姬。”筚籍用舌头舔了舔嘴唇,两只泛黄的眼珠盯着娥后看。

    “那场面光是让人想想就觉得骇人啊。”

    “的确如此。”

    “如依筚老所言,银夏帝国第一美人已像我修剪的花枝一样,调谢了?”

    “她再也无法光鲜美艳地站在人群之中,让那些爱怜美色的男人们,垂涎她的容貌了。”

    “筚大人,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我的心真是太疼了。她与我对昭皇的爱曾经是一样的强烈,如果不能参加昭皇的天祭,对她来说实在是一件憾事。”说完这些话,缇谧感觉心里无比的舒畅。

    “她是咎由自取。”

    “我真无法想象,朵姬见到那些婢女时,会是什么样子呢?”

    “娥后能够想象得到,那些婢女出现,朵姬会是多么惊异。”

    “月光之下,朵姬面对着几十个伺候自己的奴婢,齐刷刷站着,目光空洞地紧盯着自己,那真是不寒而栗的感觉。”

    “就如同一万支细密的长针,在朵姬身上扎着一般,让她无法忍受。”

    “我觉得筚老定没有辜负我的期待。”

    “老臣还是那句话:绝世美人不必一定要戴上绝世花冠,被人无视的美是一把残酷的利剑,它会把人割得血肉模糊,这一点我早就告诉您啊!”

    “如今,东山行宫岂非不详之地了?”

    “潘林已将东山圈定为不祥之地。筚顿派出黑鹰铁卫,封锁了东山行宫,不会允许任何人再进出行宫。至于饮食、清理,潘林则安排了专人负责,一切妥妥当当,请娥后放心。”筚籍说完,捂着嘴猛烈地咳嗽起来。

    豆蔻转身走到殿内的酒架旁边,为筚籍倒了一杯清水端过去。筚籍喝下去,慢慢地平静下来。

    “筚大人,从此以后,我是不是再也不必为东山行宫操心了呢?毕竟朵姬曾是昭皇的最爱,我不希望昭阳城内有任何流言蜚语,让人以为我不能容她。”看着筚籍稳定下来,娥后再次开口说道。

    “娥后,总务大臣桑楠的能力有目共睹,不用我们担心,更不会出任何纰漏。不过,娥后要担心朵姬的母国,位于滨水畔边的朵国,以及与朵国关系密切的诸侯国。事行千里,只有一瞬。古语说的没有错啊!朵国侯朵旦若是听说朵姬之事,不知道会做何反应,但我想他绝不会善罢甘休,毕竟朵姬是其挚爱之女。”

    “那就请筚大人和采诗大臣纳兰交待,请他多注意打探朵国方面的消息,再让筚顿派出一支精锐,化装前往朵国都城。”

    “娥后的意思是?”筚籍有些紧张地回答着,看了看缇谧头上的花环。

    “我什么意思也没有,只是为了预防意外。”

    “我一定交待好筚顿,让他为娥后监视朵国侯。说到朵姬,娥后心情一定大好了,否则也不会自己亲自动手,编织了一顶最美的‘绝世’花冠。可惜啊,如果这顶花冠能够戴在朵姬的头上,那该是多么迷人的画面啊!”

    “是啊,筚籍大人,哦,不对,应该是帝国未来的首辅,我头上的这顶花冠正是为朵姬而做。豆蔻,把这顶花冠交给筚籍大人吧,我希望它能早些戴在朵姬的头上。接下来,我想听听首辅大人还为我带来什么好消息。”娥后说着,将头上的花冠取下来递给豆蔻。

    “采诗大臣纳兰说,仙女湖畔,金亭王的黄金战团打败威、武两国联军后,已盘桓休整多日,补充了一些兵源后已经离开威国。此刻,黄金战团应该已经进入武国境内,如果顺利的话,金亭王将横穿莽荡山的山口官道,进入银夏帝国的花间境内,不日就能到达昭阳。”筚籍看着娥后的脸,抚摸着花冠上的花瓣,揣磨着缇谧的心思。

    “我虽然急切地盼望王兄到来,但我不希望他的黄金战团是疲惫之师,而是到达昭阳时,依旧军威严整、战斗力十足的虎狼之师。据我所知,军部大臣郎玄正在调动部下八大总兵,令他们控制险隘,封锁金亭王的归路。另外,军部还征帝国封城守军到昭阳来,配合次臣周狡直领的两万常备军,明显是不想让黄金战团顺利参加天祭啊!”缇谧脸上显出了担忧的神色。

    “帝国封城众多,目前除了青牛城、柘权、曲津、玉仗几大封城,其他封城派出的只是少量部队。同时,老臣替娥后与辛伯见了面,威雉、锦孜与安阳三城甚至没有理会军部的调令。”

    “辛伯为什么愿意帮助我呢?”

    “辛伯家族实力不俗,控制着帝国棉花供应,是银夏有名的氏家。可惜,辛伯受到其他伯爷排斥,没有入选长老院,心中一直耿耿于怀。”

    “这么说来,筚老已经劝说辛伯站在我这边喽?”

    “正是。”

    “筚老果然办事稳妥,缇谧一切都要仰仗您老啊!”

    “为了银夏帝国霸权永固,老臣为娥后,哦,不对,应该是为了帝国的新皇帝,情愿肝脑涂地。”

    “说到封城,缇谧了解得不多,还请筚老移步,替我讲解一番。”

    缇谧站起身子,慢慢地走到长桌边,随手展开一张羊皮地图。

    地图十分精致,描制了银夏帝国疆土,重点标注了各个封城,还圈出了家族之徽。这个地图是豆蔻命人用了几天时间赶制出来的。

    “娥后能有这种想法,老臣真是很高兴。我想对娥后说的是,如果您成为银夏帝国之主,与封城该如何相处,的确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呢!”

    “筚老好好说一说,缇谧洗耳恭听。”

    “帝国封城的建立,源于定皇打下江山。当年,为了安抚域内各个族群,定皇听从玄武大学士的建议,将各个区域划定给族群首领担任城主。这种封城制度与廊中颇为不同,最大的区别在于,封城之主对于领地有更大的话语权,对帝国承担的责任是有限的,更有一种同盟间的关系。”

    “筚老似乎对玄武大学士推崇备至啊!”

    “玄武是比国玄岩镇人,其父是灭龙纪末期大贤玄高,在廊中地区极有盛名,而其先祖玄飞更加有名,乃是与靖无天齐名的七贤之一。”

    “我好像也有所耳闻。”

    “纵然银夏帝国有许多名臣,玄武仍然是老臣心目中最有影响力的人,除了治国理政之外,对天文、历法、地理均极有研究,尤其是帮助定皇在亚夏共建同族文化。”

    “如此说来,帝国真要感谢这位名臣喽!”

    “当然。不过,没有名臣会是完人,玄武也一样。”

    有时候,转折过后的话往往最为关键。

    缇谧不喜欢拐弯抹角,更不喜欢躲躲闪闪,尤其是不喜欢男人对她如此。

    未曾出嫁昭皇之前,缇谧曾经喜欢上一个男人。

    那个男子风度翩翩,长得十分儒雅,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他的名字叫做孙剑,家族是铜古春澄川下春寿镇贵族,与寿梦城主孙氏是同族。孙剑对剑术颇为痴迷,远赴楚山拜师学剑,后来又到了金庭,成为赤火剑派副掌门。赤火派与赤火苑一墙之隔,乃是金亭极为有名剑派,门徒多系楚山剑士弟子。

    缇纣对孙剑很欣赏,常请其入府练剑、饮酒,缇谧曾见过多次,一度非常倾心。缇谧主动找到缇纣,提出自己想与孙剑交往,希望哥哥能够成全。缇纣非常宠缇谧,背着父亲询问孙剑。

    令缇纣与缇谧没想到的是,孙剑回答躲躲闪闪,让他们摸不着头脑。恰在那时,老金亭王决定与昭皇联姻,缇谧便与孙剑失之交臂了。

    “娥后,玄老曾替定皇制订不少明智之策,解决了不少国内矛盾,只是在军队过剩和封城之治问题上,他的判断出现了问题。”缇谧尚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筚籍已经指着地图讲开了。

    “为了维持对广大疆土的统治,出现失误也是很正常的。”

    “娥后有昭皇一样的大度,老臣万分佩服。帝国初建之时,仍不时要对廊中强国施加压力,或是西进对付游牧部落,所以帝国常年保持了数量惊人的军队,实在是无奈之举。”

    “会比现在军部掌控的军队更多?”

    “娥后,我要告诉你的是,到庄帝取代桓帝执政时,帝国直辖军队数量已经超过二十五万了。”

    “这么多?”

    “同时,军队中多数是鹰族人后裔,以吃军粮作为谋生手段,战斗力大打折扣,却极大地消耗着帝国国库。与此同时,帝国封城守军也达到二十万,成为庄帝的心腹大患。”

    “庄帝解决了庸兵问题?”

    “没错。庄帝力排众议,将没有战斗力的帝师裁撤,使得帝国重新焕发活力,达到了国力最强的巅峰。纵然如此,庄帝也没有改变封城之治,可见封城贵族们的势力多么强大。”

    “缇谧听说昭皇登基之后,曾经尝试令封城贵族失去抗衡能力。”

    “正是。昭皇没有大力削弱封城,只是明确了守军数量,并将各城名将抽调,加入到黑鹰铁卫军之中,以此来遏制封城军力。在这些名将之中,以云汉城云旦镇肖峰最为有名。他曾经是昭阳海棠武馆馆主,尽得庄帝时代的第一任馆主海棠的剑术精髓,可惜正值壮年时,得了一场怪病暴亡,令昭皇唏嘘不已。”

    “如此说来,昭皇还是没有摆脱贵族所限,封城仍旧在当地贵族之手,帝国想要指挥封城,绝非是一件容易的事。”

    “对啊!”

    “我的王兄曾经说过帝国封城之弊,不知道筚大人如何看待呢?”

    “所谓封城之弊倒不全然,何况尊崇娥后的城主大有人在,老臣的犬子筚桉便是其一。不过,西伯乃是昭阳贵族出身,与一些帝国老臣、贵族关系不错,以至于有些封城之主偷偷与之往来,对金亭王的黄金战团表现不睦。”

    “如果将来我坐上血王座,一定要曲津等对付黄金战团的封城好看。筚顿统领的黑鹰铁卫军眼下情况如何?筚老保荐的人不会出现意外,也对我王兄的黄金战团不利吧。”缇谧顺着筚籍的意思问道。

    “娥后请放宽心,黑鹰铁卫现在虽然不能说是铁板一块,但基本已经被筚顿掌握了,郎玄的军部是操纵不了的。不过老臣听筚顿说,他安插在各营的内线,最近发现了一些异动,老臣此番前来就是向您禀报。”

    “快说,这些异动是针对黄金战团的吗?”缇谧语气有些紧张。

    “不,不是大部队的调动。筚顿说,前几日,龙团一营副将韩骞带着四名铁卫出了昭阳,据说是卸任的铁卫军统领暇瑜所派。暇瑜与首辅芮隐同是幽蓟人,两个人关系非凡一般,此番私自调动铁卫定是为了芮隐办事。筚顿内线说,韩骞等人出城后一路奔西而去。另外,周滑副统领属下也有一支铁卫出了昭阳,渡过银河之后奔东走了。”

    “筚籍大人,你觉得两支铁卫小队,一东一西会有什么目的?”缇谧不解地看着眼前的白胡子。

    “老臣曾对您说过昭皇出巡西北,在敕胡的属城牧羊谷宿营盘桓了几日,对牧羊谷城主杨轱的女儿一见倾心。那杨轱的女儿可能已经为昭皇生下一男半女,我猜测芮隐可能是派人通报西伯,想请周彰保住这个孩子。”筚籍说完,喝了一口水。

    “我记得此事。当时在曹山脚下,筚大人曾经问过我,如果证实确有这个孩子,应该怎么办?我当时的回答,筚老没有忘记吧。”缇谧说着,咬着银牙看着筚籍,心里想到昭皇有后,便怒火中烧。

    “是啊,是啊,您说过一个好的首辅会知道怎么做的。不过,不过,娥后啊,当时老臣并不知道芮隐是否已经了解了准确的消息,所以老臣准备请桑楠飞鸽给敕胡王,请他派人到牧羊谷去办。可谁料想,老臣正在计划之时,听到采诗大臣纳兰的通报:西伯联合敕胡王已经攻下函陵,俘虏了苍陵王。如今西伯与铁铎正聚在一处,商谈如何肢解苍陵国土。老臣担心此事一旦通报敕胡王,可能会被西伯知道消息,所以没有轻举妄动。”

    “轻举妄动?如果芮隐坐实昭皇有后的事实,我还能够坐上血王座吗?”

    “咳咳咳。没错,没错,老臣正是担心芮隐首辅,怕他知道了昭皇有后的消息,并派出铁卫去西京告知西伯,所以才赶紧来和娥后商量。如果西伯派人保护昭皇的后嗣,并借此鼓动朝中大臣拥立少主,娥后登基的前景就大为不妙了。”筚籍说完,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低着头没有看娥后的表情。

    “我不希望出现这样的情况。”缇谧一字一句地说,怒气已然更盛。

    “事情还没有到最坏的程度,娥后千万要沉住气。”

    “你确定芮隐通报西伯,是为了保护那个孩子吗?”缇谧若有所思地想着。据她的了解,芮隐对昭皇的感情很深,这种情况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娥后,依老臣的看法,就算芮隐请西伯保护昭皇的孩子,西伯是否会这么做吗?周彰是一个能够甘为人下的忠臣吗?仅凭昭皇刚刚去世,他便迫不及待地扩大自己势力,就说明他的野心很大。一个尚在襁袍中的孩子,会让这位野心勃勃的西伯臣服吗?如果我是西伯,这个孩子只会是他觊觎帝位的绊脚石,他会不惜一切代价除掉的。娥后啊,权力是孤家寡人的游戏,西伯一定明白这个道理。”筚籍分析着,眼睛闪烁着亮光。

    “如果你的分析有误呢?如果西伯利用这个孩子对付我呢?这个孩子一旦进入昭阳,将会成为顺位继承的第一人,这是任何人也无可辩驳的,你身为律政使一定非常清楚。如此一来,我的帝位将随风飘逝,而你的首辅官帽又能够挂在哪里呢?”缇谧说完,眼睛里的亮光更加炽热。

    “老臣明白。既然我们无法利用桑楠和敕胡的关系,除掉这个孩子,我立刻去找筚顿,让他尽快安排得力的铁卫骑兵出城。如果他们抄近路,越过曹山,经迢湖去牧羊谷,我想不会迟于韩骞。老臣一定确保那个孩子不会出现昭阳城内。”筚籍咬着牙说。

    “很好。筚籍大人,你说周滑副统领也派出一支铁卫,他们东行难道也是为了昭皇的事?据我所知,周滑是郎玄的人吧,莫非他们想在黄金战团北上时有所企图?”缇谧希望郎玄不是找人保护昭皇的孩子,当然也不希望他从中作梗,阻挠王兄参加天祭。

    “依老臣的看法和猜测,郎玄一系派出的铁卫,应该不是为了昭后的孩子。这样一支铁卫小队前往东部,只能是通风报信而已,我觉得他可能是与其宗国雷霆联络,商谈之事最有可能是为了盐道封锁。海盐出口对于亚夏大陆各国而言都非常重要,而封锁盐道会使雷霆拥有更多的话语权,胁迫那些强国做出让步,并控制更多的廊中小国。只是如此一来,雷霆会成为各国的共敌,若是强国联合出兵,雷霆王必然会损兵折将。郎玄为人精明,对眼下这种情况一定有所洞察,我想他派人是规劝雷霆王,并希望雷霆能够全力支持他,先控制昭阳城内的局势。”筚籍分析完,觉得自己的判断应该不会出错。

    “郎玄反对我登上帝位,和西伯也并非一心,筚老觉得他若是知道昭皇有后,会支持一个孩子回到昭阳继承帝位吗?”

    “老臣不敢胡言。不过,我想郎玄若是知道此事,早就第一时间派人前往牧羊谷了。现在他还没有动作,大概是不知晓呢!”

    “好吧,既然郎玄派出的铁卫不是针对昭皇孩子的事,那就暂且先不去管他。筚老,还有什么事需要告诉我吗?”缇谧原本不错的心情,此刻已经有些不舒服,但她不想错过其他有用的消息。

    “前几日,老臣在瑶台的议政大殿时,看到后宫掌仪泰姝曾经在殿外等候。首辅芮隐到来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到了瑶台的偏殿,谈了很久。我担心是不是对娥后不利啊!”筚籍说完,感觉身体有些疲惫,便调换了一下身体的重心。

    “哦,泰姝可能和首辅谈些昭皇天祭方面的事吧。皇宫内要准备天祭的事不少,掌仪操持尽心尽力,我对她十分信任。”缇谧口不对心地说完,心里已不由得一紧。

    豆蔻的手下也看到泰姝和芮隐秘密见面的事,至于说些什么不得而知。最让缇谧担忧的是,豆蔻说泰姝曾多次到宫内的御医馆视察,而且还找御医馆里的几位御医,请他们开了不少药方子。难道泰姝发现了什么?娥后心内狐疑。

    “娥后,督造天祭台的祭司学士吴潜随老臣同来,已经在大殿外等候多时。他准备向您汇报一下天祭台的情况,娥后准备现在就见他吗?”筚籍说着话,眼睛里出现不一样的光芒,紧紧盯着娥后丰满的胸部。

    “好吧,让他进来吧,我想问问昭皇天祭的情况。”缇谧看得出筚籍眼中的光芒所代表的含义,那是年轻男人应该有的目光,只可惜他只是一个衰弱的老人了。

    豆蔻走出大殿,交待侍女去宣学士。

    不一会儿,吴潜穿着通体黑色的学袍,两肩上绘制银星,非常潇洒走进大殿。在银夏帝国学士体系中,只有历任大帝任命的大学士可以穿圣洁白袍,而其他普通学士只能穿黑色学袍。两者之间还有一个新增等级是准大学士,标志便是黑袍肩处的银星。

    吴潜年龄超过三十,身材高挑挺拔,两只眼睛闪着明亮的光,额头光洁、嘴角透着坚毅。他学成于勤岭学城,是帝国大学士、国师蒂戈非常欣赏的学士,平时不言不语显得寡欲清心,但其学识却非常渊博,蒂戈便将他提拔为准大学士。

    看着吴潜走进来,缇谧的眼睛里闪现出了一抹柔情。自从上次在萧山脚下,蔚为壮观的天祭台前看到吴潜,缇谧的心里就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一种挥之不去的感觉,让她特别烦心和焦躁,尤其是夜深人静,阿青陪着她睡在凤床上,缠绵地为娥后奉献一切的时候。缇谧知道她想要吴潜,强烈的感觉让她坐立不定、寝食难安,最终她决定不再委屈自己,派人通知吴潜进宫汇报天祭情况。

    娥对自己的美丽是自信的,而两个人的年纪也是相当的,吴潜年轻的身体让她想起初嫁昭阳时见到的昭皇。虽然与昭皇的伟岸强壮不同,但吴潜自有一番不同的男人味道,更重要的是当时的昭皇还要年轻许多。筚籍看着娥后的脸,然后又看着吴潜越走越近,立刻明白自己应该走了。

    “娥后,老臣退下了,您刚才吩咐的事,我马上就去办。如果我打听什么事危及帝国,老臣会立刻向您汇报。”筚籍说完等待娥后的指示。

    “好吧。多谢筚大人如此尽心尽力地辅佐我,虽然帝国需要你,但筚老也要注意身体。我不耽误筚老的时间,快去忙吧,记住不要让我失望哦!”筚籍躬身施礼后,慢慢地退出大殿。缇谧看到,在与吴潜错身而过的时候,筚籍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他。

    “吴潜学士,昭皇的天祭台现在进展如何?”看着筚籍走出大殿后,缇谧问道,并展现了迷人的微笑。

    “启禀娥后,总务部、律政部全力支持天祭台建设,目前天祭台已经一切就绪,黑鹰铁卫的驻守卫戍也已到位。”吴潜低着头回答道,语气仍旧冷冷的。

    “很好。学士,你为昭皇的天祭付出了很多,想要些什么赏赐呢?只要你开口,银夏帝国的一切我都可以赐给你。”缇谧没有理会吴潜的冷淡语气,心里迫切地想把自己赐给年轻学士。

    “娥后,我是帝国的学士,奉大学士之命担任督造祭司,所以为昭皇建造天祭台是我的本分,属下不在乎什么赏赐。如果娥后一定要赏,就请多为建造祭台的工匠、役夫们发些铜币吧。”吴潜说完,微微抬起头,但眼睛仍没有迎向娥后。

    “我知道学士对金钱和名誉没有企图,这也正是勤岭学士成为各国柱石的原因。也好,我不勉强你了,但我必须有所表示。豆蔻,给吴潜学士倒一杯清水吧,就算是我对他的感谢之情。”缇谧的话带有不可反驳的味道。

    豆蔻转身进入内殿,不一会儿,端着一杯清水走了出来,款款地来到吴潜的身边。吴潜没有办法拒绝,只好将水杯接过来,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我希望吴潜学士能够一直像这杯清水一样,清清明明的。听蒂戈大学士说,你的学问很好,除了熟读文史典籍,了解域外教派,还非常通晓音律?”

    “那是大学士对我的谬赞。”

    “有时间,我想请吴潜学士进宫,多多教诲。”缇谧说着,紧紧地盯着吴潜的脸。

    “属下学识浅薄,可能有负娥后的期待,不过,不过……这杯清水……”

    吴潜突然之间摔倒在地上,一下子失去了知觉。豆蔻将吴潜搀起来,扶进了内殿,然后抬到了娥后的凤床上。缇谧面露微笑,从容地将自己头顶的后冠摘下来,放在一旁的红楠木桌上。

    此刻,我不想当这个银夏帝国的娥后,我要做一个女人,一个躺在男人臂弯里的女人。缇谧款款解开自己的罗裙,露出雪白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