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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权游戏(第十一章 妙计)

    昭阳西行五十里,是一座占地千亩的天然围猎场,如同一条长蛇游向西方萧山。萧山余脉在此地徐徐展开,像一只鸭子的鸭蹼似地,一脉渐渐向南没入银河北岸,另一脉则转向西方和上苍岭相连接。

    萧山西南方向背着阳光,山坡上满是橡树、榆树、刺槐,鬼手藤粗壮的枝蔓随处攀附疯长,低矮的灌木丛绿色渐消。西北风强劲地吹来,漫山的树木枝叶摇摆瑟瑟发抖。朝向昭阳的东面山坡景象就大为不同,尽管深秋将至,但参天的古松、白杨、元宝枫、火炬树、紫叶矮樱、红宝石海棠、五叶地棉参差交错,茂盛地生长着,仿如织就了一张红绿相间的地毯披在萧山之上。

    山脚之下是坡度不大的大片草地,仍有生机勃勃的绿意,疯长着棒头草、鼠曲草、车前草、风车草、三叶草还有积雪草,草丛间生长着马兰、一点红和一些不知名的野花。灰色的野兔、褐色的田鼠钻来钻去,偶尔立起身子抬起头四处张望。

    缇谧坐在一匹全身火红的母马上,衬托出她英姿飒爽的气魄。

    母马戴着黄金面罩,身上覆盖着金色的皮革软甲,镶嵌着绿宝石、猫眼和翡翠。软甲的下摆上挂着一圈小金铃,母马欢快地走一步,全身便发出清脆悦耳的铃声。母马四只马蹄上方是一圈白色的毛,没有被软甲覆盖的马屁股处,也有一圈并不规则的淡淡的白色绒毛,远远看去倒像一只翻飞的凤鸟。

    娥后用手整理一下身上的罩袍,袍子绣着金色织锦飞凤,大红的斗篷垂在缇谧身后。她柔顺的长发高高地束起,头顶上的凤翅金冠稳稳当当,镶嵌在金凤张开嘴中的夜明珠,在阳光下分外光辉夺目。

    今天的天气格外晴朗,但缇谧的心中阴晴不定,她一边纵马向前,一边暗自思考近日收到的通报。

    灭掉凌国、被人伏击、屠城陵水……

    芮隐谈论此事时,因为激动气愤而扭曲的脸,让缇谧知道,此事的严重程度远超想象。金亭王的做法太过冒失,激怒了代表其他王国利益的辅政大臣,他们一定会发起反击。娥后明白,自己要承受王兄屠城带来的冲击,必将面临一场“硬仗”要打。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军部大臣郎玄便呈请娥后,外调帝国直属封城的部队到昭阳,配合昭阳城内驻军,与黑鹰铁卫军卫戍都城,将黄金战团拦截在银河南岸。缇谧深知,如果军部调集部队屯住银河南岸,正好遂了郎玄控制昭阳的心愿,难保黑鹰铁卫军不落入其手,但她却无法驳回郎玄的请求。

    再往前行不到一里,众人已来到萧山的山脚之下,掌伺女官豆蔻骑着褐色的披着熟皮革甲的小母马,来到娥后的身旁。

    “娥后,我们在山脚下建临时行营休息一下吧?”

    豆蔻头上戴着黄铜雁翎冠,帽冠两侧插着长长的翎羽。询问缇谧的时候,翎羽随着头部晃动轻轻摇摆。豆蔻服侍多年,早将娥后琢磨得一清二楚,无需缇谧开口便知悉她的想法。

    “好吧,我确实也有些累了。”缇谧没有反对。

    青草地上铺起了长长厚厚的宽毡垫,脚踩上去软绵绵的。折叠的木板桌上摆着大月相思酒,金亭荔枝梅酒,一大壶北靖冰酒,以及望海朝贡的仙莱葡萄酒。缇谧坐在折叠椅里,一边品着酒,一边环顾四周。

    三百多人的随行队伍里,有捧着五颜六色令旗的传令兵,负责警戒巡逻骑兵,还有一小队黑鹰铁卫。铁卫们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守卫,警惕地四下张望。仪仗队所持的金顶华盖、十二障扇和飞天圣伞,掩映在翻卷的旗帜之中,辎重车队则在更远的路旁边休整。

    陪同娥后出巡的,只有一位辅政大臣,正是律政使筚籍。

    此刻,筚籍站在一旁,用手轻轻揉搓自己的大腿,拍打后背,按摩肩头。筚籍的白胡子梳理得一丝不苟,干净柔顺,嘴角一侧间歇性地抽搐,两只眼睛却在偷瞄娥后。

    缇谧有点鄙夷地看着筚籍,厌恶他的衰老气质,更讨厌他对权力的觊觎,然而现在她却不得不依靠他。新晋升的黑鹰铁卫营统管筚顿,是筚籍的同族兄弟,这意味着数万黑鹰铁卫,可能已经真正被她所用。

    这支强大的帝国黑骑铁军,是由昭皇一手打造锤炼而成,对于昭皇是极其忠诚的。如果铁卫军能够支持她,再有北上哥哥的黄金战团,她的帝王之梦就不再是奢望。

    我不能缺少这样一个同盟,我需要他,就像他需要我一样,我们两个要同舟共济。

    想到这里,缇谧展现了她最迷人的微笑,就像天宫里生长的美丽琼花,并用她所能发挥到极限的温柔语气,对筚籍表达体恤之意。

    “怎么没有人服侍我们可敬的律政使,豆蔻难道忘记筚老是帝国的柱石吗?”

    “臣下不敢。”

    豆蔻命人抬来一张椅子,放在折叠桌旁边,搀扶着律政使坐下后,又派人端来斟得满满的一杯金亭荔枝梅酒,递到筚籍的手里。豆蔻蹲下身子,轻轻敲着律政使的腿。

    筚籍脸上露出笑意,拿着酒杯品着酒,色迷迷地盯着豆蔻。

    “喝吧,筚大人,金亭的红枝梅酒性温热体,很适合上了年纪的老人。”缇谧继续展现她的魅力,温柔地说着话。

    “谢谢娥后,这酒正适合臣下,不过您不用担心,臣下还年轻着呢!一想到将来要为您治理帝国,老臣的身上就有使不完的气力呢!”

    筚籍回答着,没有理会娥后的讽刺,倒是对自己的未来自信满满。不远处的草丛里,一只小梅花鹿冒起了头,没有完全长成的鹿角好似蘑菇,泛着红通通的油光。

    “筚大人今年有七十了吧?”缇谧语气依旧甜美,但她觉得有必要提醒筚籍正视自己。

    “没有,还差两岁呢。元世纪初,辅佐定帝的玄武出仕的时候,就是臣下这个年纪呦!得到玄老襄助,定皇率领鹰族开疆拓土,并将昭阳选定为都城,融合国内廊中旧贵族与氏家大族,奠定了帝国雄霸三百年的基础。除此之外,玄老在银夏域内演变发端于廊中的传说,极大地影响了后世的庄帝。庄帝大力推崇学士地位,支持勤岭学城建设,向大陆各国宣传银夏版的上古传说,尤其是七子先圣联手屠龙,并在亚夏广为流传。庄帝极其尊重定皇,认为他开创了银夏帝国三百年基业,故而请学城太学士联手六子大士,确定了上下十八个纪元时代,并将定皇选择昭阳立为都城,作为元世纪开元纪年!”

    筚籍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不由得咳了一会儿,然后喝了一口红枝梅酒,又向豆蔻要了一杯北靖冰酒。娥后微微笑着,眼睛盯紧筚籍,心里想着但愿你还能活过十年。

    “在筚老心中,是定皇伟业无人可比?还是庄帝更胜一筹呢?”

    “银夏帝国的建立者是定皇卓英。卓英作为小柏岭鹰族一支部落之首,能够平定银河北方,再蓄力南进击败威、武等国,其伟业确实令后人敬仰。不过老臣认为,定皇最大的功绩是为帝国定下基调,确立了贤者继位的准则,而不局限于血脉子嗣单一继承制。定皇之后,有谏、厉、景、悼、隐、桓多位新国主,除了厉、景两帝有血亲之外,其他皇位继承者均因贤上位,不过继位后能力强弱各有不同,这是无法预测的。”

    “筚老还没提到庄帝呢?”

    “娥后不要性急嘛。庄帝没有成为新皇时,桓帝依然在位,并任由族人把持朝政十余年。但桓帝是一个能力不足的人,敕胡、铜古、蛮戎、幽蓟和望海等国都已崛起,包括金亭也日渐强盛,各国都想参与大陆霸权游戏,帝国却已式微难以压制。眼看大厦将倾,辅政大臣和昭阳氏家贵族们终下决心,抛弃桓帝将其放逐,并拥立昭阳执政庄公称帝。”

    “嗯!”

    “庄帝不负重望,革除旧弊,励精图治,施行仁德之政,和亚夏大陆各个小国修好,并加强国内军事力量与战备。等到望海各强国互相攻伐时,庄帝率领大军四处征讨,重新将这些强国压制,再次确定帝国在大陆的霸权地位。老臣所说这些,并非认为庄帝功绩在于重现霸权,而是其主政后确立的一系列律法。他利用帝国银矿资源,确定并强化了大陆白银体系,推崇学士地位,鼓励学子入仕为国为民。庄帝积极推动海外贸易,吸收域外文化和技艺,并将亚夏文明不断向海外推广。”

    “如此说来,庄帝确实堪称一代英主。”缇谧由衷地赞叹道。

    “庄帝的可贵之处还在于,没有废弃定皇之策,将皇位传于自己的儿子,而是在其晚年交给昭阳执政僖公。当然,庄帝在位时间极长,帝国霸权巅峰四十年,皆在他统治的时期,乃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各大王国也不敢轻易挑战帝国。庄帝之后,僖、文、宣、成四帝皆因贤名继位,但每个人均有悖理之行。僖帝好大喜功,文帝好色贪酒,宣皇滥用民力而好战。成帝史成更离谱,改变了庄帝之策,将帝位传给长子襄皇,并对继承律法进行修订,以流传于廊中的长子继承制作为国本。这几位帝位统治时期,帝国运势日渐萎顿,直到昭皇得到贵族们支持,继承帝位后才转变过来。昭皇刚登基时,天下正值大乱,他重整朝纲,将亚夏大陆中土各国降服,帝国再次称霸天下,所以我个人觉得,昭皇伟业足以比肩定皇和庄帝。当然,昭皇成就霸权伟业,离不开众多辅臣之助。”

    “潜龙纪、见龙纪、惕龙纪、跃龙纪、飞龙纪、寻龙纪、神龙纪、亢龙纪、灭龙纪,再到马上就要过去的元世纪,整整过了三千年,我想超过百岁的旷世辅臣,绝不会是少数吧。有时间,筚大人还得好好给我讲一讲啊,我也想成为学士们认可的贤人呢!”

    缇谧过去从未在意过典籍和文史,但听完筚籍所说,她知道要想当上银夏帝国的女皇,不了解这些显然是不行的。

    “咳咳咳,如果论历史、名人故事,臣下虽然不如学城的大学士,但典籍律法我可是当仁不让的好教授呢,臣下定当尽心竭力为娥后一一讲解。咳咳咳。”律政使被冰酒呛到,猛地捂住胸口咳嗽了一阵。

    娥后不自觉地向后退了退,等筚籍恢复了平静,又向前坐了回来。

    这时,一只色彩斑斓的九色鸟落在草地上,展开彩虹般的橙色尾羽,如同一缎华美织锦。九色鸟摇晃着蓝绿色羽冠,看着旁边草丛里的一只野鸡,它们彼此对视,令人不禁哑然失笑。

    “筚老,依你所见,九色鸟和野鸡相比,哪一个更美丽呢?”

    “老臣明白娥后所指。贤名是可遇不可求的,继承顺位却有据可考,故而帝国律法仍保留成帝所制,但不排斥举贤继位的方式。因为襄帝暴虐,其义子不仁少德,所以帝国贵族才会推举昭公登上帝位。娥后既是昭皇之后,又有金亭王室加持,如果得贵族认可贤名之称,谁还能撼动您的皇位呢?”

    “筚老所说极是,缇谧受教了。”

    缇谧说完,觉得有些倦怠,便张起身子四下望去。不远处,黑鹰铁卫正严阵以待,保护娥后的安全。如果没有黑鹰铁卫军支持,就算是有贤名和律法支撑,自己恐怕也不会轻易继位。所以这支帝国精锐的态度,是眼下缇谧最在乎的事,她希望从筚籍的口中得到要想的回答。

    “黑鹰铁卫军现在情况如何?”

    “娥后啊,今天出巡的这支黑鹰铁卫队,是整个帝国精锐中最强的一支小队,其他铁卫营的骑士与之相比都逊色不少,足见筚顿对您的忠心和他驾驭铁军的能力。”筚籍的回答虽然有夸大的成分,但缇谧觉得安心不少。

    “其他辅政情况又如何?军部调集封城守军现下到了哪里?”

    七大辅政之中,最令缇谧担心的人有两个,第一个便是首辅芮隐,另一个则是军部大臣郎玄。

    “娥后放心,臣下已经安排人随时掌握他们的行踪,一有异动就会向臣下汇报。芮隐对金亭王北上屠城最为生气,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毕竟他和西伯一直关系密切,担心金亭王势力坐大威胁周彰。郎玄的反应也在预料之中,他的宗国雷霆看不起金亭,但却无法不正视这个南方崛起之国。不过据臣下了解,帝国直属的封城之中,只有曲津、玉仗、青牛城、柘权响应积极,已经调拨了驻守军队向昭阳进发集结,其他封城的城主大多还在观望之中。黑鹰铁卫军虽然小有异动,亲近郎玄的副统领周滑提议加强警戒,但掀不起太大的风浪。户政使路缕入辅最晚不足为虑,工部大臣昊泽则最年轻,又是从海外学成而回,本身宗国弱小估计也没有太大的危险。不过,娥后倒是应该担心温哲,这个人平时言语不多,但却城府极深,和芮隐又关系密切,不可小觑。”筚籍分析自己的同僚如数家珍。

    “那总务大臣桑楠呢?”缇谧知道筚籍为人严谨,一定是有意漏掉这位辅政大臣没说。

    “咳,桑楠此人虽然和郎玄出身廊中贵族,还曾一起在西北边陲带兵征战,但他的血液里有四分之一沙驼血统,对北方的沙驼部落一直态度暧昧。平日里他和郎玄走动频繁,但臣下认为两人之间不过是相互利用,如果真正有了利益冲突,一定会寻求自保。所以近来臣下和他已经私下见过两面,代表娥后向他晓以恩惠,桑楠表示有意支持您继承帝位呢。”筚籍面露得意之色。相互利用。多么美妙的词语啊,缇谧心里想着,脸上也浮现出赞许的笑容。

    “那么,可敬的首辅,您代表我许以桑楠什么样的恩惠呢?”但愿你没有挑战我心里的底线。缇谧一边问,一边暗暗咬着牙。

    “军部大臣。娥后啊,不,我的女皇,我只是用一枚帝国的白金龙,换走了他手中的另一枚黑金龙,虽然有一点兑换的损失,但也是太划算了呀!”筚籍微笑着,眼睛里闪烁着狡黠。

    “就这些吗?桑楠是总务大臣,他会为了军部大臣的位置而支持我吗?”缇谧心里犯着嘀咕。

    “咳咳咳,他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娥后,臣下认为是很小的要求:他希望您继位后,支持他兼任宗国的坤国侯,同时监理坤国北边的乾国。”筚籍小心地回答着,看着缇谧美丽的淡淡橙黄宝石色的大眼睛。

    “哦,筚大人倒是很会为我做打算啊,用两个侯国外加一个军部大臣,来换取他支持我的帝位。只是我不知道桑楠能力如何,会给我带来多少军队的支持呢?郎玄经营军部多年,枝系盘根错节,势力可谓根深蒂固,尤其是和不少王国关系亲密,桑楠真能取代他吗?”缇谧最担心的是,桑楠能否当真和自己一条心,扶持自己登上帝位。

    “您尽可放心,桑楠此人原本尚武,他早有心执掌军部,如果娥后能够承诺兑现,我想他没有理由不支持您登上帝位。娥后不要忘记他有沙驼的血统,又在西北边塞统过兵,和沙驼王的关系很不错,如果担任了军部大臣,对于帝国和沙驼继续修好会有积极的作用。一旦帝国和沙驼能够保持和平,我们就可以集中更多的精力,应付北方的雪国熊族和猛犸族了。”筚籍的分析让缇谧觉得不无道理,正准备开口,筚籍却向她的身体靠近了一些。

    “另外桑楠为表诚意,向臣下透露了一个消息,我想娥后一定想听。”筚籍故弄玄机地说,四下警觉地张望着。

    “说吧,豆蔻是我的心腹,但说无妨。”缇谧被筚籍的神秘感调起了胃口,微微前倾了身体,她心里隐隐觉得这件密事与昭皇有关。

    “桑楠告诉臣下,去年昭皇曾出巡西北,在敕胡的属城牧羊谷外宿营,并在城内盘桓了几日。当时,在牧羊城做皮革交易的沙驼商人听说,昭皇对牧羊谷城主杨轱的女儿一见倾心。呃,那个,那个……”筚籍吞吞吐吐,眼睛看着娥后,不知道自己是否该继续说下去。

    “说下去。”

    缇谧淡淡地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将身体靠向椅背,拿起一杯北靖冰酒喝了一口。虽然是关于昭皇的事,但还好不是让缇谧最担心的事,她的心里略微平静下来。当然她知道桑楠透露的情况,肯定不会是好事。

    “据说,昭皇曾经在城主的府邸待了一日,四周皆有侍卫把守。有人猜测,昭皇可能临幸过城主杨轱的女儿杨茉。”筚籍说完,长吐了一口气,目光没有离开娥后。

    “那又如何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他是昭皇呢,普天之下,皆是王土,临幸一个城主的女儿并非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缇谧一脸轻松地说着,心里却有一万把宝剑在她的心上乱捅。她感觉自己的心正在滴血,流出了她的身体,滴到铺在草地上的软垫上,渗透到草丛里。

    他就是临幸一个小城主的乡下女儿,也不愿意和我睡在同一个被窝。缇谧悲哀地想着。

    “话虽如此,但臣下担心,万一牧羊谷城主杨轱的女儿得到天佑,为昭皇生下一男半女,那对娥后您将是大大的不利啊!尽管这可能是臣下多虑,不过娥后却不可不防。毕竟从律法角度上来说,昭皇子女的帝位优先权,是排在任何人之前的,包括您。”对后三个字,筚籍加重了自己的语气,一脸严肃认真。

    “依你看该怎么办呢?”缇谧知道,这才是最该让她担心的事情,而且一旦被自己的政治对手利用,她继承帝位的可能性将会大减。娥后心里有些发慌,但表面上却保持着镇定。

    “我已经和采诗大臣纳兰沟通过了,让他尽快安排得力的‘老鼠’,查查牧羊谷最近的情况。臣下计算过,如果昭皇在牧羊谷盘桓那几日当真留了后,这个孩子应该还没有满月,消息不难打听。”筚籍看着娥后,期待她给予应有的赞许。

    “很好,我想筚大人将来一定会是好首辅,是值得我信任的。”缇谧没有让筚籍失望,同时也希望筚籍不会让她失望。

    “娥后放心,臣下一定皆尽全力。只是,如果证实确有这个孩子,您希望臣下怎么办呢?”缇谧感觉出筚籍的眼睛里闪过的一丝凶光,她甚至觉得自己的眼睛里此刻也一定有同样的光芒。

    “一个好的首辅会知道怎么做的,不是吗?”缇谧笑了起来,脸上流露着喜悦之情,仿佛看到了漫山遍野的美丽花朵。

    “臣下明白。”筚籍也陪着娥后笑了起来,露出了嘴巴里白得发亮的牙齿,牙龈布满了血丝。

    半个时辰之后,出巡的队伍休整完毕,传令兵、巡逻骑兵、仪仗队和黑鹰铁卫重新排好队列。缇谧骑到火红母马“凤凰”身上,掌伺女官豆蔻吩咐一声,三百多人的队伍,便浩浩荡荡地出发向萧山出发。

    自缇谧嫁到昭阳,她还从未前往过萧山。

    未出城之前,筚籍便向娥后做了介绍。萧山是昭阳城西的一座大山,与北方曹山皆源起于上苍岭东北坡,三山交汇之处直入云天,好似一头吞天巨兽。庄帝在位之时,为彰显帝国文明优势,演化不少源于廊中的传说,并依照传说,给一些山川重新定名,三山交汇处便被称为“寻龙峰”。寻龙峰盛产一种特殊理石,色彩极其华丽诡异,多被宫庭王室采集所用。严格来说,寻龙峰并非萧山隆起之地,但为提升萧山地位,帝国便将其作为三山之首。

    银河北岸的上苍岭约有数百里,至“寻龙峰”后又向东北方延伸百里,与小柏岭和獴岭余脉遥望相对,其间有一片足长两百里的防风林,虽然并不是十分密集,中间还有极长的土丘,但是却成为帝国与敕胡的天然界线。林子西北是草原,东南则是农田,彼此并不相扰,反而相得益彰。

    队伍沿着清洁干净的天祭王道,一路向北前进,路两边是萧山脚下的大片草地。萧山余脉起起伏伏,转过一个小山坡后,缇谧就远远看到高达七十丈的天祭台。

    天祭台建在一处山坳的背风处,地基夯实之后,其上是一层巨大的磨成长方形的山石,每一块石头长十丈、宽八丈、厚两丈,五层之上是一个平台,平台四周在巨石上打了石柱地桩。出巡的队伍继续前行,已经渐渐转到朝向东方的天祭台正面。天祭台下,靠近王道的萧山余脉一侧,满是青翠的草地。

    走到天祭台脚下,被拓宽的台阶一直通向顶端,台阶两边是玉石柱子,顶端依次是黑龙、人面玉虎、紫麒麟、白饕餮、神鲲、异灵兽和七子同体的雕塑头像。每一层平台上摆放着四只一人高的青铜巨鼎,上面刻着铭文和图案。

    一些石匠在各层平台间上下走动,给平台石柱和台阶上的玉石柱子,做细节修缮和打磨。天祭台的最上端,建了一座科檀木主材造的小型宫殿,宫殿顶端的房梁骨架已经搭好,木匠忙碌地打磨、拼插,油漆工匠则小心地为殿门木柱涂抹金粉。平台上有一块从天域雪山运来的巨大黑石,石头顶部往下的大部分被红布覆盖。

    “天祭台早在昭皇病重时就开始筹建,昼夜不休,肯定不会误了天祭的日期。”筚籍骑在一匹灰色大马上,靠近娥后的身边介绍着。

    “筚老,宫殿前那块大黑石是什么?”缇谧用手指着巨大黑石问道。

    “那是七子同体的神像。”筚籍回答着。

    “哦,便是蒂戈提议赐福昭皇的天域黑石喽!”

    “正是。辅政大臣们一致同意,耗费了不少国库银币,才从天域雪山寻神峰运回来。”

    望着萧山下这座蔚为壮观的天祭台,缇谧心里怅然若失。平定亚夏大陆的昭皇足够伟大,值得这样规模宏大的天祭,彰显他南征北战、统治帝国的丰功伟绩。但是,对于一个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来说,再伟大的功绩于他的生命而言,又有什么样的意义呢?无非是多些让后人可以凭吊的谈资,市井小民嘴里的低俗玩笑而已。

    我不要这些,不要那些顶礼膜拜,我要的是当下之辉煌,一个主宰霸权游戏的帝国。缇谧暗自发愿。

    督造天祭台是祭司之职,既可由律政使指派,也可由帝国大学士蒂戈指定。这名祭司是一名学士,穿着逊于帝国大学士白袍的纯黑学袍,可见品阶不低,应该是昭阳城的学士。学士年龄超过三十岁,身材高挺,两只眼睛闪着明亮的光,额头光洁、嘴角透着坚毅。

    “帝国学士吴潜拜见娥后。”学士俯身向娥后表示敬意。

    “学士辛苦了。”娥后用温柔的语气回道。

    “昭皇的伟业世人有目共睹,吴潜能够为一代大帝督造天祭台,已得到无上的荣耀和恩泽。”学士真诚地回答着。

    “天祭台还需几日能够建造完成?”缇谧抬起头望着天祭平台。

    “工匠们日夜赶工,不出五日,主体基本就可完成,剩下的就是收尾的修缮细节和清理工作了。”

    “很好。筚籍大人,回昭阳后请替我代为通知财政大臣温哲,让他保障天祭台建造之资到位,并让工部大臣昊泽再增派些匠人。”缇谧吩咐着,就像一个真正的帝王。

    “遵命,娥后。不知您注意到没有,为什么首辅大人将天祭台选址在这里呢?”筚籍故作神秘之态。

    “哦,我倒是没有看出什么玄机呢。”缇谧回答着,心里却极其讨厌筚籍的造作之态。

    “您顺着我的手指方向看,这天祭台后的萧山山峰像什么呢?”缇谧顺着筚籍的手指看了又看,却不得其解。

    “多么神似昭皇那冷峻的英名神武的脸庞啊!”筚籍说完后,不由得仰起头赞叹着。

    随行的辎重队在一名将领指挥下,将出巡前准备的部分仪仗伞盖卸好,交给吴潜安排的人手。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豆蔻提醒娥后,出巡队伍该返程回昭阳了。缇谧提起头,再次看了一眼天祭台,又望着筚籍手指过的山峰,然后点了点头。出巡的队伍开始调整方向,沿着来时的天祭大道回程。

    秋风起来了,萧山上的苍松翠柏和白杨哗哗作响,其余参天大树组成一支树木大军,抖动着枝叶军衣随风摇摆。树梢上的猿猴荡来荡去,发出尖啸,野鹿、狐狸和灰獐在丛林间窜走。出巡队伍中的旌旗被风吹卷,发出猎猎之声,与山上的松涛之声相呼应。

    过了上午休息时呆的绿草地,队伍转到来时的大道上,接着向前走了三十几里。太阳慢慢地落下去,天空涂抹了红色的油彩。昭阳高耸的城墙就在远处,在夕阳的映照之下,犹如披上了霞衣。越过昭阳城头,再向东方望去便是高耸的东山,那座让缇谧妒意深深的行宫,正端坐于峰顶。

    行宫里的女主人正是朵姬。这个女人让缇谧欲除之而后快,可是她不能做得太明显过分,以免使国人指责自己。

    “筚大人,朵姬如今可安好?”缇谧转过头看看在身旁并行,差了一个身位的筚籍。

    “按照律法,朵姬需要在行宫守望,直到昭皇的天祭当天才能离开。如果娥后不想让她参加天祭,臣下可以在律法里找些释义加以阻止。”筚籍自以为是地回答着。他没明白我的想法,因为他不是女人。缇谧微微冷笑。

    “去不去参加天祭是她的权力,我不会加以阻止,除非她的身体不允许,或者她自己不愿意参加。”缇谧决定给他提个醒,点拨一下这位未来的首辅大人。

    “您想要她……”

    “不,我想要的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但我知道你一定有更好的办法,更好的建议。”缇谧打断他。

    筚籍在马上沉吟了片刻,再次抬起头,眼珠混黄地盯着娥后。

    “那我给娥后讲一个真实的故事吧。

    “见龙纪时代,亚夏大陆刚才从潜龙纪的蒙昧之中苏醒。北方是冰雪的世界,西方则漫天黄沙,南方大不相同,水墨烟雨如梦似幻,共同构成一幅巨大画卷在大陆徐徐展开。北方雪龙,西方金龙和南方炎龙各自称霸一方,其选定的御乘者代表三龙,分别统治着特色鲜明的广袤领土,彼此之间形成了鼎足三分之势,保持着大陆的和平。盘踞海外的黑龙弱小,无法与大陆的三龙相抗衡,只能在蛮荒无人的蓬冲列岛游荡,偶尔到仙莱大陆上驻足。

    “被西方金龙选择的第一位御乘者,是一个身体强健的男人,孔武有力,能征善战。《世纪帝王》保留至今的卷轴竹简,称他为西跃大帝。见龙纪初期,西方虽然黄沙遍野,但也占有可供利用的天域水源。西跃大帝为了帮助金龙拓宽疆域,丰富食物,增加部族,拥有更多的人口,便组织族人开凿水渠引流治沙,又在新开辟的土地上大量的种树、开辟农田,取代过去多年的打猎生活,以图告别茹毛饮血的原始生活。

    “西方金龙的疆域越来越大,甚至达到了廊中地区,金龙特别满足,经常飞在空中巡视自己的领域,享受族民为其准备的丰富食物。除了野牛野羊,族民们还为金龙打来黑熊、巨鹿、大灰獐、野马,放置在金龙巡视领域时经常落脚的宽阔地带。因为疆域增加,食物丰富多样更有营养,金龙变得越来越大,力量也越来越强,这引起了北方雪龙和南方炎龙的羡慕和担忧。为了遏制金龙的壮大,雪龙的御乘者北雪大帝南下,与北上的炎龙御乘者南炎大帝会面,两人决定暗中联手灭掉西跃大帝。

    “当时,西跃大帝已经娶了一个全族最美丽的女孩,《世纪帝王》里没有记录她的名字,其他的先典里也没有找到相关的佐证,所以无法知道她的准确名字。后来典籍史家们一拍脑门,为她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殟婉,并一直流传下来。西跃大帝和殟婉生活得一直很幸福,每当西跃大帝出门带领族中的男人们外出开垦种田、扩建水渠,殟婉便指挥女人们摘野果、织席子。

    “有一天,南炎大帝安排族人使者千里迢迢出访,到西跃大帝在山中建成的王洞通好,带来了许多南方水国独有特产,包括水怪干肉、大鲵、虎鲨骨头和巨龟壳。西跃大帝自然十分开心,使者乘机表示,南炎大帝为了表示对西跃大帝的尊敬和仰慕,决定选出全族中最美丽的女孩送给他。

    “西跃大帝听说之后,心里自然十分愿意,但他还是征求了殟婉的意见。虽然心中极不情愿,但殟婉还是热情地表示,希望亲自迎接这个异族女孩的到来。就这样,使者与西跃大帝确定了大致的日子,由南炎大帝挑选送亲的队伍和陪嫁。当然陪嫁就是更多的水怪干肉、大鲵、虎鲨骨头和巨龟壳。

    “转眼之间,送亲的日子就到了。南炎大帝新派的使者,带着族人中最英俊的男子组成的送亲队伍,来到西跃大帝的王洞。穿着蚕丝薄纱的南方女孩当真是仪态万千,美得不可方物,比殟婉的美貌又不知多了几分。西跃大帝自是喜不自胜,而殟婉则表现得谦和大度,主动让出了王洞中最大的寝洞。使者告诉西跃大帝,除了带来众多的陪嫁,还特地送来了南方独有的水蚕。这种水蚕吐出的丝几可不见,却又坚韧异常,织成的纱后就是南方最美的纱装,而南方女孩身上穿的就是这种纱装。西跃大帝也回赠了不少礼物,有野马肉、黑熊熊掌、野牛鞭、巨鹿角和一些珍贵的树种。

    “当晚,西跃大帝就与南方女孩同榻,睡到了装饰极美的寝洞里。送亲的队伍没有急于走,一连热闹了三天后,他们才启程回奔南方。那个南方女孩在《世纪帝王》里也没有记载她的名字,后来典籍史家们就给她取名叫惊鸿。

    “惊鸿和西跃大帝如胶似漆,两个人经常躲在寝洞里不与族人见面。族人为了赞美惊鸿的美丽,称她为绝世美人。为了陪伴惊鸿,西跃大帝开始很少出洞,不再如过去一样,带领族人们巩固已经渐成气候的农田和水渠,导致西方的发展出现了停滞,甚至有了倒退的苗头。为此族人多有怨言,起初对惊鸿的赞美、欢喜和爱慕,慢慢烟消云散,相反厌恶和憎恨与日俱增。族人中的长老们联合起来,多次委婉地对西跃大帝进行劝谏,但收效甚微。

    “西跃大帝依旧如故,对惊鸿的感情竟犹胜从前。无奈之下,长老们决定请殟婉出面,但却被殟婉拒绝,并声称对西跃大帝的爱让她不忍心出面劝谏,更表示她和惊鸿情同姐妹。长老们听后束手无策。

    “族人中有一个年轻人,他虽然人微言轻,却十分聪明。他深知殟婉并非是真心把惊鸿当成姐妹,而是把恨意深埋在心底,只要一个适当的机会或者借口,她就会发出致命一击。这个年轻人还相信,对西跃大帝的爱,也绝不如殟婉自称的那般长情。

    “年轻人找到长老们,提出自己有一个主意,可以让殟婉同意劝谏西跃大帝。在有病乱投医的心态作用下,长老们同意了年轻人的请求,并允许他一个人去见殟婉游说。

    “在殟婉独自居住的寝洞里,年轻人见到了心里一直爱慕的殟婉。他告诉殟婉,西跃大帝统治领域广大,有许多未有人迹的树林,其中有一处隐密的林子,里面有一种稀有的树种。树的枝叶和结出的花朵特别漂亮,颜色极其艳丽,编织成的花冠格外美丽,但是却有一个致命的隐患,那就是长时间戴着花冠的女人,会被艳丽的颜色掩盖天生的丽质,散发出的枝叶和花的香味,会让人慢慢失去眼睛的功能,最终无法再见到光明。年轻人对殟婉说,他知道这种树生长在哪,也愿意亲自摘取编织花冠献给绝世美人。殟婉却对年轻人说,她根本不相信枝叶和花的香味会人失去光明,但她认为惊鸿一定配得上那美丽的花冠,随后便让年轻人退出了寝洞。

    “退出寝洞的年轻人,踏上了去山林寻找稀有树种的路,他还给这稀有的树取名叫绝世。他在山里一直呆了很多天,当他走出大山的时候,手里便拿着一枚美艳绝伦的花冠,并走到西跃大帝和惊鸿居住的寝洞前,亲手献给了“绝色美人”。西跃大帝亲自为惊鸿戴上了那美丽的花冠,而惊鸿则欣喜不已。族人们看到了惊鸿戴上的花冠,当真是美人配华冠,但却更加忧虑了,西跃大帝也比以往更加迷恋惊鸿,走出寝洞的日子更少了。

    “过了些日子,惊鸿主动地走出了寝洞。她说自己的眼睛有些不舒服,近来看东西老是很模糊,站到洞外迎着阳光则好了许多,她的头上始终戴着那顶美丽的花冠。惊鸿主动走出寝洞的时间越来越多,但她的眼睛却越来越坏,直到有一天,她什么也看不见,连明媚的阳光也无法让她有任何一点反应。与此同时,强壮的西跃大帝也有了变化,眼睛不似从前那般锐利,眼前总感觉有一层雾蒙蒙的东西。

    “又过了些天,在一个月亮还高高挂在天上的日子里,族人们都沉浸在睡梦之中,惊鸿早早地从寝洞里走了出来,摸索着一直走进了山林之中,头上仍旧戴着那个美丽的花冠。她希望让后世的人们永远记住自己,记住那个明艳动人的绝世美人。

    “族人们曾经进山搜索过,但却一直没有找到过她的踪迹,只是发现了那个花冠“绝世”,并把它带了回来。西跃大帝伤心欲绝,把这枚花冠一直放在惊鸿居住的寝洞里,每天出神地凝望,身体大不如前。

    “自从惊鸿出走,西跃大帝身体每况愈下,族中的长老们便商议,推举殟婉代为统治金龙拥有的西方。这次殟婉没有拒绝,她每天带领着族人们出洞,继续着西跃大帝曾经做过的事,开垦农田、扩建水渠,与西跃大帝相比更是尽心尽力,事必躬亲。

    “又过了不久,西跃大帝的眼睛也失明了。因为思念惊鸿,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垮掉了,每天就蜷缩在“绝世”寝洞里。终于有一天,族人们发现西跃死在了洞里,他的怀里依旧放着那枚花冠,脸上平静而安详。

    “族人们天祭了西跃大帝,并在天祭台前宣布殟婉继承帝位,继续代替金龙统治族人,成为西方第二位金龙御乘者,《世纪帝王》里称她为跃婉大帝。跃婉大帝初登帝位后,便找来曾经献计的年轻人。尽管他的眼睛视力也退化严重,但仍然保持着聪明的头脑,大帝任命年轻人担任了执政,族人们则称他为陪帝。两个人一起居住在殟婉独居时的寝洞,但是办理族人政务时,跃婉大帝却安排执政去‘绝世’寝洞里办公。

    “几日之后,执政便离奇地去世,从此西方便只在跃婉大帝一个人的统治下,并延续了多年,实力比过去更为强大。南炎大帝和北雪大帝虽然筹划严密,但遏制西方发展的计划最终没有得逞。

    “咳咳咳,故事讲完了。当然,娥帝可能也听说过,学城有一种说法,认为黄辕大帝就是西跃大帝转世,这倒是另外一回事了。”筚籍抿了一下发干的嘴唇。

    “筚籍大人,故事很精彩,虽然我很怀疑它的真实性。不过请你告诉我,该到什么地方去寻找你口中的‘绝世’呢?”缇谧若有所思地问道。

    “我的女皇啊,绝世美人不必一定要戴上绝世花冠哦。被世人无视的美人,又把她的美展示给何人呢?”筚籍笑着回答。

    昭阳已经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