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小说网 > 春秋乱记 > 二八、宫瑁

二八、宫瑁

    文亥这边趁着对面暂时停止攻击的间隙,也赶紧喝水休息、包扎伤口,文大几兄弟带着老马小周,鬼头鬼脑的跑出来捡了好几把掉地上的箭矢,又躲进军堡。

    羊厉来到关下宫浚面前,不管乐普气急败坏的质问,询问宫浚:“宫尉,江面急阔恐怕不能即下,军卒也无勇心,不如再召聚一些。”

    宫浚也看到抢关的情况,就说:“栈桥确实难以骤然抢下,或者再试试招降。”

    乐普还记得那支差点要他性命的冷箭,恨恨说道:“贼人鲁莽无状,自知必死哪里肯降,就一轮抢攻,对面也多有损伤,再多几轮,贼人必无幸存,多诺些奖赏,自有勇士。”

    宫浚就说:“多试一次无妨,某去说说。”

    看见不用自己去招降,乐普也没有坚持反对。

    宫浚下了马,走到桥头,这回兵卒都有经验,用木盾把他遮掩得实实,脸都没露出来。

    躲在盾牌背后的宫浚就喊话:“某乃东岭关尉,此处可一言决之,可来与某分说。”

    文亥一直以为关尉就是宫奇,前日他已经把话说明,这宫奇居然还率军来抢关,可见宫奇是心存西秦,定想夺关之后再据关城以抗曾国。

    原来心里幻想宫奇投降的愿望破灭,他可不像马文琪想的那样,随时准备跑路。在来东岭之前,他已经存了必死之心,希望能为姬伯争取到足够的政治资本。

    赢是大赚,死是小赚,不服就干,于是躲在军堡里,半天不说话。

    宫浚见对面久久没有回话,又说:“某已知此处,错在戍卒,只要放了刀兵,某保尔等无事。”

    “当我们小孩子啊?”马文琪心里默默吐槽:“文亥怎么还没打算跑?”

    文亥听了对面的话,忽然有点想明白:“难道宫瑁没有跟宫奇说清楚,宫奇还不知道曾国的大军即将到来?”

    于是就喊:“某只与宫瑁说话。”

    宫浚根本不知道去哪能找个宫瑁。但对面既然回话,事情就是有了进展,于是就说:“宫瑁有过,已为尉府抓拿,你但与我说便是。”

    文亥听了,心里凉了半截,没想到宫瑁这个蠢物,连逃跑都不会,而且最重要的信息都不讲,曾侯的军队看来短时间也指望不上了,但是曾国伐秦已到鸡泽这种信息,难道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先不说宫奇会怎么想,东岭关肯定有人会急告西秦,反而坏事,自己白白牺牲,顺带说不定恶了曾侯,处置姬伯。

    就说:“关尉不如问了宫瑁再说。”

    宫浚见对方纠缠着宫瑁,知道不能沿着对方的思路来谈判,就说:“便是宫瑁,也不能替某家做主,如今大兵之下,尔等插翼难逃,某愐恤兵卒性命,愿意给尔等一个保命时机,才来好声说话,莫要自误。”

    “擦,还活出统战价值了。”马文琪又吐槽一句。

    文亥听了宫奇的威胁,觉得再无谈判余地。知道为今之计,就是能拖则拖,拖久一时是一时,总之能拖到曾国军队来到就大赚,拖不到只能怪老天爷不给机会,但姬伯能站直腰说话也值了。就说:“某需几人商量,午后再复关尉如何?”

    宫浚听了,觉得午后就午后,反正自己有的是时间,正好再调些将卒过来。于是说:“待日过午,大兵之前束手就绑,否则生机全无。”然后转身下了关下。

    “关尉,关上如何?”看到宫浚下来,乐普赶紧问他。

    宫浚就把经过告诉乐普。

    “这是贼子拖延时间的诡计,想趁机遁逃。”乐普说道。

    “关相,忘了前日言语了。”宫浚心想:你前日不是告诉我重要的是符印,不是贼人吗?怎么就怕他们逃了?但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乐普原话,只能绕个圈子,一下反而显得言语有些讽刺意味。

    乐普被将了一军,讪讪无话。

    宫浚转头对羊厉说:“你持我符信,到尉府把军卒调来。”他指的是宫奇聚集在自己尉府的军卒。羊厉也听懂他的意思,借机削弱宫奇的军事力量嘛,于是招来几十人随同,匆匆向雎城宫奇的尉府而去。

    乐普知道搞宫奇才是正事,也不阻拦,反而建议宫浚爱惜军卒,让关上的军卒寻个阴凉地方修整。

    宫浚觉得不太像样,乐普就说:“好收将卒之心。”

    好像有点道理,宫浚也就下了命令。留了一队守值,其他兵卒纷纷退出对面江岸,撤到关下。看得文亥莫名其妙,心想:“这个宫奇莫不是脑残?”

    那天晚上,宫瑁连夜抢跑,黑暗里道路难辨,跑出十几里,进了鸡泽边缘,知道不能在晚上随便乱窜,先找个地方歇息。

    身体是休息了,脑子不停的转。

    没有什么信物,贸贸然即使找到曾国的军队,人家信不信他?会不会直接就撂倒再说?

    就算是给他说话的机会,话要怎么说也是讲究的。

    他做惯了尉府主簿,想问题一套一套。

    第一个问题是,用什么身份说话,如果直说自己是被文亥诈关,无奈出逃,那不是很没面子?

    要是说文亥和自己早有定计,协同文亥夺关之后,自己前来鸡泽报信,不但面子不失,还能捞到一些功劳。

    但是这么说的疑点太多,要编很多故事来说明自己是怎么和文亥勾搭上,一旦言语前后对不上,指定被认为是反间计,非但前面逃跑没有价值,甚至自己自投罗网。

    第二个问题是,曾国军队怎么就敢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言语,派兵救援文亥,不怕是文亥计划暴露,睢城故意来设个圈套。

    第三个问题最现实,如果文亥守不住关城,等到曾国的军队过来,却发现是固守后的东岭关,那自己也指定玩脱了。

    这个事情一环扣一环,先要文亥能守住关城,守住关城的前提是宫奇也存了投降的念头,没有全力夺关,甚至直接和文亥握手言欢。但如果能够握手,宫奇自然也就收回关城,又不用投降。

    这是一个无解的闭环,只有寄望于文亥,无论如何都固守关城,不接受宫奇投降。

    然后是曾国的军队,能不能及时赶到,这关系到他宫瑁全家老少的生命安全。因为文亥如果不接受宫奇的投降,他宫瑁一家就失去存在的价值,全都要被宫奇拿来出气。

    宫瑁清楚这里有个关键,就是宫奇实际上不存在守着雎城,静待曾国军队到来的可能,连拖延两天都不可能。做个样子都要试试抢关,因为雎城不是宫奇一家独大,还有许多各种心思的将门。

    就算所有人都知道曾国军队即将要来了,也不会坐等宫奇献关献城,否则好处都被宫奇吃光,别人却指定被宫奇拿来做投诚的礼物。为了不坐以待毙,必然会铤而走险先和宫奇做一场。如果这样,宫奇还不如装模做样抢关城。

    说到底,不是谁都有资格投降的。

    只能说,宫瑁主簿太了解雎城的局势了,就是没看穿宫奇比他想的还深入。

    “贼他娘,都不知道文亥怎么想出这么奇葩的计划,处处漏洞,害死老子。”宫瑁在肚子把文亥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不知多少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