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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智取南蛮

    郢都西南两千余里,有大河名为牂牁,濮人部落聚居于此。濮人曾追随周武王伐商纣王于牧野,得胜后,周王室赐金银财帛、中原的能工巧匠于濮人。于是濮人回到家乡,筑起了牂牁城,建立了牂牁国,并臣服于周王室。

    后周王室衰微,中原地区诸侯王并起,濮人也就不再追随周王室,而是借助从中原获取的耕种、冶铁、筑城等技术,在西南蛮荒之地建立了一支十万人之众的军队,征服了周边大大小小上百个部族,成为了西南的霸主。

    楚国兴起后,在南疆不断开拓荒地,在郢都之南三百余里处筑起了一座边关重镇,名为常德。濮人常自常德北上,与楚人通商,彼此和平共处了上百年。

    吴越已平,楚王心头之患只剩秦国。秦国号称拥兵百万,虎视中原,而楚国与秦国接壤,随时都有被吞并的危险。楚王算了算楚军上下约八十万人,还不足以与秦国抗衡:大司马公子令狐麾下三十万人镇守北疆,左司马斗叔敖麾下二十万人镇守西陲,右司马赵川麾下三十万人镇守东南。这其中东南的守军显然没有必要再留这么多了,于是楚王作出如下调动:赵川麾下的第一军骨干成员都是楚人,这三万人继续留在吴越,以保吴越之地长久安定;第二军至第九军追随赵川屡建奇功,从其中提拔一位军长擢升为护国大将军,地位仅次于三位司马,统领这八个军二十多万人,驻守郢都,并由楚王亲自调遣;第十军由新近招降的越人组成,仍由赵川统领,并以楚王的名义出使牂牁国,力求招揽濮人的十万大军,招揽不成,则武力降服之。

    楚王是这么向赵川下达命令的:“赵爱卿,寡人单独召见你,是想与你商议一件大事。你也知道,秦国在寡人边境陈兵百万,虎视眈眈,寡人辗转反侧,彻夜难眠!赵爱卿这两年,先是降服了吴王,后又灭了越国,寡人的东路大军也是一路从十万人发展到了三十万人。可是这还不够,比起秦国的百万雄师,寡人的军队,单单在兵力上还差着二三十万,更不说秦兵耐苦战,以一敌二以一敌三的比比皆是。所以寡人想到了一个办法:招揽濮人。濮人身处南蛮之地,擅长驱使巨兽,制造轻便又好用的铠甲,有濮人相助,抵挡秦国便多了一大份胜算!只是这漫漫荒野之地,一般人根本无法带着大军全身而去全身而返。寡人想来想去,觉得赵爱卿最合适不过了:吴越之地水路纵横,普通人寸步难行,但赵爱卿却是进退自如,而且收服吴人越人也有一套,想必南蛮濮人也不在话下。”

    赵川心想:先是收编我麾下主力部队做自己的亲卫军,再又把我打发到几千里外的荒野之地,这是明摆了削我的兵权。不过我从军时间还短,根基不稳,这样也好,暂时远离这些权力之争,去看看远方的世界。

    于是赵川率领第十军三万人,乘坐五百艘战船,满载着数万石军粮,数百石黑油,朝着西南方进发了。

    沿长江逆流而上两千余里,至洞庭湖,折而向南,便进入沅水。再沿沅水向西约四百里,便到了常德城。赵川率军进入城中修整了三日后,继续沿沅水向西南进军。

    一路上,沅水两岸遍布着森林、沼泽、山岭,熊罴、猛虎随处可见,唯独不见人烟。路途遥远,不少将士水土不服,出现了呕吐、腹泻、发烧等症状,赵川命后勤营将病员集中到两艘船上,悉心照料。遇到草药不足时,便命全军就地抛锚修整,自己带着后勤营中精通医术的将士上岸寻找草药,顺便猎些熊肉、虎肉给全军改善伙食。

    走走停停数十天后,沅水分出两支岔路,一支名为清水,向南流入广袤的山区;一支名为㵲水,自北面折而向西南,更便于接近牂牁国。于是船队沿着㵲水继续前行。这河道越走越窄,从最初的三艘战船并行,改为两艘并行,到最后仅容一艘船通行。几天后,河水越来越浅,几艘满载军粮的战船竟搁浅于河床之上。赵川带着数百名壮汉,用缆绳拖着战船,将几艘运粮船一艘艘挪出了长达数里的浅水区域。好在后续数百里河道比较通畅。又过了几十天,船队进入了㵲水尽头的㵲阳湖。

    㵲阳湖地处山间峡谷深处,除了汇入湖中的山涧,前方已没有水路可走。赵川决定独自一人先赶赴牂牁国一探究竟,于是命第十军军长组织人手,在㵲阳湖畔的山间平地中就地取材,筑起一座城池,名曰㵲阳城,作为征服南蛮的后方据点。

    㵲阳湖距牂牁国都城牂牁城,隔着七百余里的高山密林,普通人徒步走一趟,少则十天,多则半月,而赵川仅仅花费了一个多时辰。

    这牂牁城依山傍水而建,一条大道九曲十八弯,自城门向北,蜿蜒数十里,通向山外。服色各异,来自不同部族的商队、行人往来穿梭于这条大道。这种人声鼎沸的感觉真是久违。

    赵川走在这大道上,四面的行人都时不时注视着他,仿佛看到了来自外星的生物。这里的人们恐怕有近百年没有看见过中原人了。

    毕竟是在梦境中,要掌握与外族沟通的技巧似乎很简单。赵川向穿着虎皮铠甲的城门卫兵亮明身份后,顺利进了城门,并由城门守将亲自带路,来到了牂牁王宫。

    说是王宫,其实不过是一座模仿中原建筑风格建造的双层建筑,一层是大厅,二层是寝室,四周筑起高墙,高墙四角各一座箭楼。高墙内设有几排小屋,供奴婢、卫兵或宾客居住。只不过这座看似简易的宫殿,比起城内其他的建筑,那可谓是鹤立鸡群了。牂牁国下至平民百姓,上至达官贵人,住的几乎都是两层的竹楼,一层圈养鸡鸭牛羊,二层居住。毕竟建造宫殿的技术已经失传,而竹子,山中遍地都是。

    一进宫门,一名身板短小、肥肠满肚、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便迎了上来。这人身穿锦衣,头戴金冠,脸上堆满笑容,伸过手来一把握住赵川的双手,说道:“楚国上差千里迢迢而来,为何不派人提前通报一声,小王好安排好酒好菜。这匆忙之间,只准备了薄酒几盅,小菜几碟,不过上差放心,小王已催促后厨去准备了,上差先这边坐着。”说着便拉着赵川坐到了王座左手边的席位。

    赵川心想:这牂牁王竟如此恭敬,想必是近年来楚国开疆拓土,威名远播,这些方外小国自然不敢怠慢,只是这热情的似乎有些过头了。

    赵川朝四周观察了一番,见这王宫大厅内坐着十几人,每个人后面站着一两位侍从,再看他们的服饰各异,看来都是些周边的部落首领。

    牂牁王在王位上坐定,举杯朝着赵川说道:“上差一路辛苦,这一杯小王先干为敬!”说完一仰头便一饮而尽,“不知上差这番前来,有何指教?”

    赵川当然不想直接告诉他自己是跑来招降的,招降不成还得开战,便说道:“臣奉楚王之命,特来视察南方诸侯风土人情,互通有无。”说着从贴身的兜里取出一只琥珀酒盅——丹阳湖之战获胜后楚王赏赐给他的——让一旁的侍从递给了牂牁王。赵川补充道:“此酒盅名为明月盅,采用天山之巅万年玉石千雕万琢而成,普天之下只有一对,另一只在楚王王宫。楚王将它赠与大王,是向大王表达一片诚意。”

    牂牁王仔细玩味着这只琥珀酒盅。他的王宫里奇珍异宝也不少,只是还从没见过这般晶莹剔透,闪烁着异样光芒的器具,甚是喜爱。半晌,才回过神来,笑眯眯的说道:“楚王太客气了!上差不远千里来到小王这穷苦地方,已是蓬荜生辉,这还带什么礼物来!嗨!”说着又玩味起来。

    这时候十几名侍女端着盘子从侧门进入大厅,菜上来了,是些鹿肉、山猪、菌菇、竹笋之类,辅以山花、野果佐餐。牂牁国地处崇山峻岭之间,百姓普遍以渔猎为生,最多养一些鸡鸭牛羊,像中原那样耕种谷物的还很少见。不过这一餐规格算是最高级别了,赵川吃的津津有味。

    席间,宫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一个身材魁梧、相貌俊朗、身披豹皮的青年甩开门口的侍卫闯了进来。这青年直冲向牂牁王,王座两边的侍卫赶紧上前,用青铜大斧挡住了青年的去路。

    青年双手紧紧抓住两边侍卫的大斧,朝着牂牁王吼道:“老匹夫,还我妹妹来!”

    侍卫听他出言不逊,大怒,抬起大斧便欲砍下,却被牂牁王阻止了:“快住手!这可是孤王未来的妹夫!”

    青年呸了一声,接着骂道:“无耻之徒!强抢我妹妹!今日我霍去性命,也要教你好看!”说完他突然腾空跃起,双腿连环踢出,接连将两名侍卫踹飞在地。接着拔出腰间弯刀,便要朝着牂牁王砍去,却被更多侍卫围了上来,一时间几十双拳脚轮番上阵,把这青年打的鼻青脸肿,瘫倒在地。

    侍卫们将青年绑了起来,押上前跪在了牂牁王面前。

    青年用最后一丝气力说道:“无耻老匹夫,我夜郎一族定有一天叫你身首异处,不得好死!”说完便晕了过去。

    牂牁王示意侍卫将青年抬了下去,转过头,笑呵呵的对赵川说道:“让上差取笑了,小王管教无方,这夜郎一族,竟出了这么一位鲁莽无礼的族长。话说夜郎族往年都会按时上交岁贡,只是近两年,他们方圆百里的领地之内出现了严重的旱情,河流干枯,森林枯萎,以至于人人食不果腹。小王念在他们往年的功劳,也体恤他们的不易,便免去了这两年的岁贡,还实地考察了一番,送去了不少粮食。这期间,小王与这位夜郎族长的妹妹是一见钟情,小王不忍心她在那里受苦,便接了过来,安顿在宫里。本想着选个吉日娶她为妃,哪知道她这位哥哥莫名其妙要拆散这段姻缘。哎!也许只是因为他二人从小父母双亡,相依为命,她这个哥哥不忍心离开她吧!”说着牂牁王竟流出了同情的泪水。

    赵川心想:看着夜郎族长相貌堂堂,想必他妹妹也定是位美人,要说跟你这个肥头大耳的土包子一见钟情,说出去谁会信?恐怕是你趁他们缺衣少食,以援助粮食为要挟,半骗半抢把人家妹妹夺来的吧。

    赵川表面上装出一副理解、同情的样子,心里却有了个大胆的计划。

    深夜,赵川静静坐在牂牁王安排的王宫客舍中,等待着下一波侍卫的到来。

    当侍卫们经过赵川的门前时,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身后门缝中闪出了一个黑影。这个黑影如鬼魅如闪电,瞬间移动到了王宫大殿之前,接着一个纵跃,便轻轻落在了二楼窗外的屋檐上。

    赵川听着屋内的鼾声,确认牂牁王已入睡,便轻轻推开了窗户,一头钻了进去。月光从窗口洒进屋内,照亮了床前的女子。只见她衣衫不整,双手被反绑在床边的立柱上。看到赵川靠近,她那低垂的头抬了起来,露出一张说不上沉鱼落雁,却也端正的脸蛋。那脸上两行泪痕已干涸,留下两道乌黑的印记。她的双眼明显已经哭肿,却并不迷离,而是依然闪烁着黯淡的光。

    赵川看到她腰间的豹皮束腰,猜到她正是白天那位夜郎族长的妹妹,于是示意她保持安静,上前解开了她的双手。这时,赵川才发现,她的双腿已不能动弹,这个粗暴的牂牁王为了防止她逃脱,竟打断了她的腿骨。

    赵川心中顿时燃起一股怒火,朝着床头那肥胖的脑袋上便是一记重拳,鼾声立即停止,屋内一片寂静。

    赵川从屋内找了两根木棍,又扯下牂牁王身下的床单,把女子的双腿紧紧固定了起来。这女子虽然疼得满头是汗,却一声也没有哼出来。

    赵川将女子小心的扶起,背过身将她背了起来,只轻轻说了声:“扶好了!”便一跃而起,从窗口鱼贯而出。几个腾跃之后,轻松避开了两波侍卫,又一个纵跃,直接翻过了围墙。牂牁城东面有一处双层竹屋,一层是个废弃的羊圈。赵川将女子安置在这里,便说道:“你先在这里歇一会,我救你哥哥之后,再来找你。”

    女子嗯了一声,不知是因双腿剧痛发作心力交瘁,还是多日被折磨身心俱疲,此刻在这个铺满干草的羊圈里沉沉睡了去。

    不知过了多久,女子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仿佛是坐在马背上驰骋于林间,便缓缓醒转,发现自己正趴在那个熟悉的背上。一旁自己的哥哥正气喘吁吁的奔跑着,月光照在他英俊的脸庞上,赫然出现了几道血肉模糊的伤疤。

    女子惊呼道:“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年轻的夜郎族长和赵川都停下了脚步。这里是一处离牂牁城十多里路的山间密林,赵川示意大家停下歇一歇脚。

    夜郎族长说道:“妹妹,我的这些皮外伤,不碍事。”说着从赵川背上抱下女子,找了个铺满树叶的空地,小心翼翼的放下平躺,自己则找了个树干倚靠着坐了下来。

    夜郎族长喘了几口气,朝着赵川说道:“恩公,我先介绍一下,我叫元阳,是夜郎一族的族长。这位是我妹妹,叫元葵。今日恩公救了我兄妹二人性命,我们夜郎一族,今后都是恩公的朋友!只是这几年夜郎一族接连遭遇天灾和人祸,自身难保,也没什么好拿来报答恩公的!”

    赵川摆了摆手,说道:“元阳兄弟言重了!我叫赵川,是楚王的使臣,此次出使牂牁国,本来是想招揽牂牁王,为楚国所用,没想到这个牂牁王竟是如此厚颜无耻之徒。我救你们,可不是要什么报答。不过我既然留了牂牁王一条性命,他日他必然还要找你们的麻烦,这样吧,我一路送你们回到你们家乡,再商讨如何对付他。”

    元阳叹了口气,说道:“恩公,恐怕我们不能带你回去。牂牁王拥有一支五万余人的藤甲军,他们身披刀枪不入的鱼鳞藤甲,外加五千余头无坚不摧的铜甲巨象,这里的上百部族,有成千上万的热血男儿都冤死在他们的脚下。实不相瞒,我此次回去,打算带着我的族人远走他乡,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赵川沉吟许久,说道:“你们夜郎一族有多少壮丁可以一战?”

    元阳说道:“壮丁不足五千人,面对牂牁王的大军,简直是以卵击石。”

    赵川又说道:“你刚才说,牂牁王的大军坐骑都是巨象?”

    元阳点了点头。

    赵川又沉吟了片刻,说道:“我有一计,或可助你大破象骑兵。”

    元阳惊奇的说道:“什么妙计能破象骑兵!莫非楚国大军已经到了?”

    赵川神秘一笑,说道:“我此行确实带了一支楚军,却算不上大军,而且也不便插手你们之间的战事。只不过跟你们做一些买卖是没什么问题的。”

    元阳更奇怪了:“楚军既然不插手,凭借我们夜郎五千男儿,真能破的了象骑兵?”

    赵川说道:“不错,就靠你们自己,足够了!”

    元阳直摇头,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我曾听说中原人有一些神兵利器,比如能轻易冲破城墙的战车、能燃起冲天大火的炬石。莫非赵恩公所说的买卖,是说楚国有神兵利器可以卖给我们?只是如今夜郎一族除了族人的性命,已经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赵川说道:“谁说没了?我看你的勇气,你妹妹的毅力,都是无价之宝!买卖嘛,不一定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也可以写个欠条,他日等你们夜郎族崛起了,再还也不迟。”

    元阳眼中闪过一丝泪光,转瞬间化作了一脸的坚毅:“赵恩公,你说吧,究竟是什么妙计。只要能消灭牂牁狗贼,一雪前耻,还我族人的自由,哪怕就剩一个夜郎男儿,只要还能延续夜郎一族的香火,我们就跟着你干!”

    第二天午时,牂牁王从昏睡中醒来。他本以为头痛欲裂是因昨夜酒喝多了,直到看到自己铜镜中高高肿起的半边脸。房门外,早已等候多时的侍卫听到他起床的声音,便立即汇报了昨晚地牢被劫之事。而绑在立柱上的元葵也已不翼而飞,显然是劫地牢之人将这兄妹二人都救走了,更可气的是还打肿了自己的脸。牂牁王大怒,即刻下令召集兵马。

    牂牁王匆匆吃完饭,便亲自率领三千象骑兵,两万藤甲步兵,朝着夜郎族领地——夜郎洞全速前进。要灭夜郎族,仅三千象骑兵足矣,另外两万步兵,是为了把夜郎族勇士杀光后,再将整个地方夷为平地,以泄他胸中的怒火。

    牂牁城至夜郎洞,须经过一百多里山路,巨象虽然健壮,却不善翻山越岭,因此牂牁大军须沿溪流、峡谷行进。这其中有一处峡谷,当地人称之为女娲谷,据传濮人的先祖在狩猎时迷失于此,遇到女娲娘娘化作凡间女子,指引他走出了峡谷,来到了一个溶洞,洞外河水潺潺,树林繁茂,鸟语花香,这位先祖便与女子相爱,定居于此,后来便有了夜郎一族,而这个溶洞便是夜郎洞。

    女娲谷蜿蜒曲折,长十余里,最窄处不过两丈宽,三千巨象到了这里,一次只能通过一头。有位副将担心峡谷两边悬崖上有埋伏,牂牁王却嘲笑他过于多虑:牂牁军的巨象皮糙肉厚,头部、四肢关节薄弱处都覆盖着青铜盔甲,平常的弓弩箭矢根本伤不了分毫,即便是上百斤的巨石从上面砸下来,也不过是擦破点皮;至于牂牁士兵,各个都身披由百年藤蔓制成的鱼鳞藤甲,不仅坚韧无比,刀枪不入,而且由于在树漆中浸泡过几天几夜,防水防腐,经久耐用。当然也有怕的东西:火。这些藤甲遇火极易燃烧,因此军队行进时全程禁止随意生火。不过据牂牁王所知,夜郎族人都不善用火,平日里肉都是生吃,很多夜郎人终其一生恐怕都没见过火,更别提用火来打仗了。

    然而牂牁王想错了。当最后一头巨象进入女娲谷时,大军前方突然闪耀起一片火光。数百个由藤蔓、枯枝裹着败叶织成的巨球从天而降,这些巨球都浸染了黑油,起初只是顶上闪烁着一丝火苗,随着从两边崖壁翻滚着落下,火势越烧越旺,到逼近地面时,外层的藤蔓、枯枝都已被烧得开裂,一落地,里层的败叶便炸裂开来,瞬间把周围方圆几丈内的巨象、藤甲步兵都吞入了火海。

    巨象遇火,纷纷发狂似的东突西窜拼命闪躲,一时间被象腿踏死踏伤的不计其数。而中了火球的藤甲步兵,则一个个被瞬间烧成了焦炭,惨叫之声此起彼伏。

    这些巨象大多都是尚未阉割的成年公象,本来是为了确保它们更强力的攻击性,此刻却带来了巨大的反噬:前锋队伍中的巨象被火球激怒,纷纷掉头往回狂奔,冲撞了后面的巨象;后面的巨象误以为受到了挑战,便用巨大的象牙迎了上去,将前面的巨象戳伤,血流泉涌;受伤的巨象进一步失去了理智,朝着来路一路狂奔。几十头前锋巨象的冲击之下,女娲谷内几千头巨象都骚动了起来,有的逮到边上的巨象就发起决斗,有的狠狠甩下背上的骑兵,朝着来路逃窜。象群拥堵在狭小的谷内山道之中,你追我赶,互不相让,直接导致成千上万的藤甲步兵都被踩成了肉泥。

    元阳带领族人,在山谷上面的断崖边,找到了牂牁王的巨象坐骑,几个人合力,抛下了几只火球。两只火球一左一右炸裂在牂牁王坐骑的两边,那巨象一声嘶吼,竟直立了起来,牂牁王没能稳住,从象背上跌落,掉进了火海,顷刻之间命丧黄泉。

    一个时辰后,火焰熄灭,象群也都离开了山谷,消失在了密林之中。五千夜郎勇士冲进山谷,将牂牁军残兵败将悉数俘获。

    牂牁王伏诛,且后继无人,赵川便领着楚军,拿下了牂牁城,将牂牁城剩下的两千巨象,三万藤甲兵尽数降服。

    这一天,赵川召集濮人百族的族长,齐聚牂牁城,准备选出下一任濮人的首领。

    濮人信奉强者,夜郎一族虽然人丁并不兴旺,但元阳率领族人亲手杀死了暴君牂牁王,为其他部族除去了心头大患,众族长一致推举元阳为新的首领。

    元阳为了壮大夜郎一族,也不推辞,于是改国号为夜郎,依旧以牂牁城为国都,而他自此成了第一任夜郎王。为了报答赵川的救命、救国之恩,元阳许诺,只要楚国有需要,夜郎大军随时听候调遣。

    在元阳的治理下,夜郎国不再有苛捐杂税,百姓安居乐业,濮人百族逐渐强盛了起来。

    南蛮既定,赵川决定班师回国。元阳、元葵一路追随楚军,送出一百余里。

    赵川说道:“二位留步,夜郎国百废待兴,夜郎百姓更需要你们,快回去吧!”

    元阳一向雷厉风行,此刻却略有些哽咽的说道:“恩公此去几千里,怕是难有相聚之日!您一定要保重!”

    赵川笑道:“说得跟我要死了似的!莫说是几千里,就算几万里,又何妨?有缘自有相聚之日!”

    一旁元葵拽着元阳的袖子,已哭成了泪人,一边啜泣,一边说道:“恩公哥哥,您办完了大事,可别忘了来看我!我……我等你……”说到最后三个字,声音轻微,几不可闻。

    元阳本想说:妹妹,你不如跟着恩公一起去中原吧。可话到了嘴边,却收了回去。他叹了口气,悲从中来:都是那畜生不如的牂牁王,若不是他把妹妹……

    赵川似乎读懂了这兄妹二人的心事,他忽然想起了现实世界中,那个大大咧咧,却也异常坚毅的女友。若不是自己早已心有所属,是不是已在梦境之中开启了一场风花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