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 恶魔的仆人,凡间的妖女
神女一身雪白长袍,束起高髻,在暗夜里浑身散发着月光般圣洁的气质,和白天时候判若两人。
镇长向她行礼,带着百姓向祭坛三拜九叩。
她拾起身边的黄金法杖,从藤台上下来,一直走到祭坛贡案之前。
口中念念有词,虚虚抚过所有祭品,然后握住了那支黄金匕首。
手起刀落,祭坛上捆缚的女孩火红长袍从中间划开,飘飘然落在地上。里面居然没再穿深衣,直接露出一丝不挂的白皙胴体。
修长紧实的大腿上,鲜红的伤口更加刺目。
神女熟练地在她身上划了第二刀,在两胸之间,最柔软的地方。
血从伤口里涌出来,沿着胸腹、腿脚,滴到地板上,再落入祭祀平台下的天河。
她带着教众向月亮祈祷,伴着天河水声。吟唱着悠长的圣歌。
所有人都跪拜下去,五体投地。
这画面实在妖冶而诡异,宁扬觉得一后背汗毛倒竖,视线移不开那个祭坛上那染血的身体。任何博物馆里世界名画的视觉冲击力,不及现在身临其境的万一。
有一个瞬间宁扬直欲冲上去,骑士般英雄救美,带走这个可怜的女子。但显然这冲动只停留在念头里。
身边的年轻男子们也都在悄悄抬头,这一幕美丽而残忍,神圣又妖冶,呼唤着他们内心里原始的冲动。
“手下留人!”遥遥传来一声大喝,只见一个青衫书生飞快的跑过来,沿着神女一行空出的通路,直接跑到了木制的平台上。
气还没喘匀,就直接指着神女:“快停手!你们这是残害生命!”
神女扬起下巴看他,都没打算开口。
百姓们又开始交头接耳,都在问:这谁呀?
书生也不管这许多,直接到祭坛上弯腰捡起了地上红袍,就要给女子披回去,被神女教众给拦下了。
书生拿着那身红衣,朗声质问:“我大周泱泱大国,礼仪之邦。怎能容尔等搞这些邪门歪道!天理昭昭,以仁为重,用无辜女子性命换什么风调雨顺,荒唐!亦邪恶!滑天下之大稽!”
说得好,除了有点不接地气之外,宁扬觉得这个“嘴替”很讲道理。
神女那张毫无波澜的脸上微微划出个轻笑:“阁下哪位?”
“在下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要夺人性命,违反天道。路见不平,自当仗义执言、行侠仗义!”
祭坛下那个声音苍老的镇上长老拄着拐杖起身,开了口:“先生有所不知,我苍岩镇每年都是如此。在中秋之夜祭祀,这传统已近百年。”
“错误不因为做的多,就变成正确。如果真是这样,这陋习更要改了,不如从今天开始。”
长老的脸色沉了下来:“陆家女子自愿献身神龙,阁下管得有些太宽了吧。”
“何为自愿?你们三日前抽签之后,就派人日夜守在陆家周围,今天入夜就逼她喝迷魂汤,到现在都人事不知。这也叫自愿?”
这书生看起来也不只是“一时冲动的仗义执言”,背景信息了解的也很全面。
神女不想再跟他纠缠,一个眼神给到手下,手下护法长老手指一捏,一个“灵魂鞭笞”甩了过去。
书生“啊”一声痛呼,应声跌倒在地。疼的大口大口喘着气:“理辨不明,你们怎可动粗?”
护法就是用来动粗的呀。他接着刷刷刷在书生周围竖了六道光柱的“画地为牢”,完全限制了他的行动。
宁扬只听小龙人惊讶:“这大哥看上去气势汹汹,其实压根是个蒙沌境的素人……就敢去碰天河宗的果子?”
“天河宗,是个啥?”宁扬一向勤学好问。
“这条河叫天河,你看到的这些白衣服就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天河宗’。就是个小教派,信徒都修习牧灵师那一套,吸收修炼灵魂力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不是‘神女’么?”
“这世间哪那么多‘神’?还一口一个‘神龙’,呵呵。”
小龙人的傲娇劲儿又起来了。
祭坛上,书生还在试图以理服人,但这单纯说理确实没什么力量。连宁扬身后的吃瓜百姓都在悄悄议论:这哪儿来的书呆子?
书生也不挣扎了,从腰上取了一柄玉骨折扇,打开来给自己消消气,最后撂下一句:“自然有人会来证明在下所说。证明你们祭祀的神龙,只是吃人的妖物罢了。”
神女倒是笑了:“你说能证明的人,不会就是她吧?”
话音未落,一个高大健硕的白衣人肩上扛上来一个人,从上到下被捆了好几重,像个粽子一样被甩在了祭坛之下。
黄袄裙、手腕上系着小银铃,还没看见脸宁扬已经依稀猜到了是谁——白天那个为他疗伤的林舞者美妹子!
果然,只听书生担忧的急切唤了一声:“索牧!”
神女转向众人,举起双臂,声音虔诚:“神的子民们,我知道你们今晚受到了一些恶魔的蛊惑。没关系,不管曾经历如何摇摆,终归会回到对真神的信奉。正如万流归海、万物朝宗。”
她看向地上的索牧,满怀厌恶,轻轻一指:“这女子就是恶魔的仆人,凡间的妖女。善恶有报,今晚也该在世人面前做个了断。”
她轻轻挥手,白衣男子再次提起索牧,利落的把她吊在了祭坛木柱上。和裸身的女子各在木柱一侧,只是索牧身上不仅衣冠完整,绳子更是里里外外捆了好几层,也不解开。
刚刚从容淡定的书生,此身肉眼可见的焦躁急迫起来:“你们要干什么?放了索牧!有什么冲我来!”
神女也不理他,给了护法一个眼神,很快书生就只剩呜呜咽咽,说不出话来了,像是被封了禁言。
宁扬心里也有点波澜,暗自想着索牧被捉不会是跟自己丢下她没管有关系吧?如果是,岂不是自己害了她性命?
虽然从小龙人到天河宗都在说她是“妖女”,但直觉上他肯定站这个小妖女这边。
于是他悄悄从人群里退出来,向祭坛靠近。
小龙人冷眼看着,闲闲问他:“你想干什么?救她?”
“我就去看看。”
“我可打不过天河宗那几个护法,看上去都有尘凡六七重的样子。”
“……好意思说自己是龙。”
“我就是呀。但龙也遵循修真等级规则呀。”
……小弱鸡……
宁扬不管他,靠着灌木丛掩映,接近了祭坛一侧。
神女还在进行着祭祀仪式,月已近中天。天河里开始响起窸窸窣窣的水声。水声渐渐震耳欲聋,水中依稀有巨物现身,看上去“神龙”来了。
神女的祭词结束,黄金匕首再次出手,这次直插女子胸膛,心尖血喷涌而出,溅洒在神女白衣上,像一朵朵雪中盛放的梅花。
只见天河沸腾,神龙甩尾。
神女手腕翻转,带着刀刃剜出裸身女子一颗鲜活的心脏。护法在下面接住那颗那在跳动的人心,直接向河心抛去。
被献祭的圣女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鲜血淋漓的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