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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外记(三)

    甚至现在在人们的心中,唐介这个单身汉的“突然”成家立业对这个从来没有过魂者的海石镇来说无异于引火上身,只要是魂者在的地方,要不然是人迹罕至,要不然就是白骨累累。不过丧失了魂力的母子二人对于天之国的魂者来说几乎也没有任何威胁,毕竟恢复魂力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生不如死的历练与磨砺使任何丧失了魂力的人都不会轻易尝试,那危险的九死一生的重新恢复魂力的历练之路却是唐介最有可能重新振兴家族的最快捷的一条路。

    为此他整日留在狩猎群,向周围的北洋海民打探这有关于恢复魂力的以前传说,似乎在他的心里,只要能达到家族振兴的目的,即使那个四岁孩童死上成千上万遍都可以,甚至他觉得逐渐对那个孩子的判断,他将是唯一一个可以生存下去的可以恢复魂力的魂者。

    他的成家立业最离不开一个成熟有力的帮手,而那个逐渐长大的孩子,将成为最有力的,最可靠的,即使恢复不了魂力,在玉儿的帮助下也可以在珊瑚海中扎下根来。如果玉儿的母亲——仇氏,再能生下一两个孩子,那他对于自己家族的向往只会更加接近。

    一个家族的强盛,是离不开一个有野心的人的规划的。

    可是,这毕竟只是逃命了的丧失了魂力的北洋海民,她会继续会和唐介在一起吗?唐介不知道,他觉得只要自己可以真心对待他们母子,一定能获得他们的认可的,于是,在一起没多久他就前往狩猎群去为他们母子获取更多的食物,他甚至还想训练玉儿赶快学会恢复魂力的办法,即使九死一生,只要家族能生存下去,一切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如果哪一天从北洋海来了人,说是要把他们母子要回,唐介第一个不答应,可是北洋海的贵族怎么可能在乎一个普通海民的想法呢?唐介越想越觉得难受,感觉自己依靠丧失魂力的魂者也是一条不归路,不过他并不会因为这些问题,而放弃自己对于自己家族振兴的那份责任感的。百年的衰落,让他深知自己的生命是有多么的脆弱,如果不能强大起来,他的一生将与虾蟹同生,与海浪同落。

    “命运,我将与你对抗一生。”这是唐介内心两种声音共同的语言。

    看着唐介每天都可以带回不少的鱼到咸鱼市上进行贩卖,人们都觉得唐家在唐介的这代中算是有一个好的开头,他没有他爷爷那么懒惰,没有他父亲那么胆怯,敢于尝试是他的代名词。通过在咸鱼市上不停的贩卖一些鱼虾,唐介也慢慢的收集了不少关于恢复魂力的办法,他甚至想再赚一些钱就把自己的玉儿送到那个可以恢复魂力的修炼之地,可是仇氏会同意吗?

    他还是继续每天到狩猎群捉鱼,然后带到咸鱼市贩卖。人们在咸鱼市和狩猎群的路途上跑来跑去。他一会儿在狩猎群捉鱼,过一会儿又可以在咸鱼市上看到他跑进跑出的身影。他那高大的身躯好像能飞一样,像闪电似的不停的穿梭着。他的样子显得十分忙碌,十分紧张,十分兴奋,像是一个奔波在异乡的他客。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通过不断的倒卖鱼虾,唐介在着鱼类的腥臭中,赚得来可以迎娶仇氏得第一笔钱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而玉儿,也渐渐长得更加强壮,像是一个小公牛一样。

    在一天星光落满礁石的夜晚,唐介摆出来准备许久的红妆与蓝色海藻花,一切在月光的注视下显得是那么美丽,即使那个小牡蛎屋子没有任何装饰。唐介和仇氏也会觉得,那就是爱情。

    “来了三个月了,你觉得我怎么样?”唐介试探的问道,说着话的时候他也没底,因为仇氏平时对也几乎都是依靠眼神进行交流,没有多余的话语,使得唐介对于仇氏处理问题的方式格外好奇,她即使什么都不说,依旧能把很枯燥复杂的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细致认真是唐介对这个小自己两三岁的女人最中肯的评价。

    “好人。”仇氏看了唐介的眼睛说道。

    “就这些,没有其他的了吗?”唐介继续追问到,似乎仇氏始终有某些魅力,吸引则他继续探索着。

    “对孩子很好。”女人说完便看向月亮,似乎那里有她心心念念的人一样,深邃沉重的表情,显得气氛瞬间凝结到了一个呼吸都可以结出冰霜的寒冷。

    “咱们在一起吧!”这突兀的话语,不是唐介所说,而是女人,仇氏。那平静的表情,像是心如死灰,又像是一往情深。唐介觉得意外,但是内心还是抑制不住的欣喜,笑着喝下了瓶中最后一口露水和几滴酒,夜色更加深沉,月亮也更加迷人,这夜唐介像一条恶狼一样,兴奋的活着,也是这么多年来真正的活着。

    仇氏,很漠然。如同天上嗜血的天魂者,冷漠的接受着一切,月光中,一滴泪水从眼睛里滑出,她说道:“你在想什么,我知道。”

    “知道什么?我还什么都没有说。”唐介质疑的问道,对于仇氏的话语,唐介刚开始还觉得一头雾水,似乎对于仇氏对于他,还是心存芥蒂。即使在这样的场合下,仇氏还是没有把他当作一个真正的男人,而是一种生存的手段。

    “如果我和你在一起,玉儿会走上魂者的道路吗?”

    “这......现在我还回答不了你。”唐介失落的回答到。

    “难道你与我,只是为了发生现在这些事吗?”仇氏似乎更加冷漠了,言语低沉,几乎接近于威胁唐介的地步。

    “当然不是,我有想过,可是海魂者丧失魂力,是几乎恢复不了的。”唐介像一个无知的,充满调戏的语言,似乎在拒绝仇氏的想法。

    “玉儿没有丧失,只是隐藏了。”

    “真的?”唐介竟然不敢相信,这四岁的孩童,竟然是魂者,那么就意外着那些深海的历险,玉儿都经历过,甚至还活了下来。

    “如果玉儿的魂者身份被发现,你知道珊瑚海和北洋海会做什么吗?”仇氏质问的语气,就好像是在和一个无知的农夫交谈,言语中的傲慢与冷漠似乎并不会同意玉儿踏上海魂者的修炼之路。

    “我想给你们一个家,玉儿只是一个孩子。”唐介的动作慢了下来,没有刚才那么疯狂,柔和的说出了这些话,他似乎并不想让仇氏知道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夜更深,两人都为对方的想法感到吃惊,就好像,两个人只是把对方所想的说了出来,而自己的想法,还是隐藏在自己的内心,无法被窥探分毫。

    唐介内心还是觉得应该给仇氏一个明确的回答。

    又过了几天后,唐介带着一大群人来到了他的牡蛎屋子,里里外外都是人,唐介手里拿着这几个月狩猎来得最大一只鱼,鱼尾也拖到地上了,几乎够一个平凡的海石镇的人家一年的吃喝了,他看着这鱼,又望向人群,感慨的说道。

    “大家为我的事,几天来也不少操心......”

    “这也没什么,你们过的好,海石镇的人都跟着沾光。”

    “你们过的合得来,我们外人看着也高兴。”

    “我们也一样,说的和我们想的一样。”

    “时辰快到了,准备准备吧。”

    在那个牡蛎屋子的礁石上,开始有一个人在刻画一些好像太阳的花纹,卷曲盘旋着的又好像鱿鱼的触手,上面的颜色也都是用周围的海草勾兑出来的颜色,黑的发绿,红的发紫,就好一种颜色中在海洋里看来就是世界上所有颜色的总和。唐介划开自己的手掌,鲜血随着海水向四周扩散,那些花纹也沁如了血的颜色,竟然带有青粉色,就好像刚落下花瓣露出果蒂的果实一样,仇氏看到这里就知道,这是海石镇特有的石命花之约,是以海草为媒,花纹为聘,歃血为盟。据说如果两个人确认了这个石命花之约,就连骨头上都会印有相应的花纹,颜色颜色一模一样,并且死后还能重新回到花纹原来刻画的礁石上。

    而这花纹价值也同样高昂,仇氏知道,唐介几乎拿出来自己全部的身家在向仇氏表达自己的心意,他想和她在一辈子。

    仇氏也划破自己的手掌,攥紧了拳头,鲜血溢出,契约以成。

    “空口无凭,海石为证。”从人群中传出,人们的目光都集中到唐介和仇氏的身上,两个人都石羞红这脸,即使已经有过一次,再面对众人的聚集时,还是令人心中激动。

    玉儿在仇氏身旁站着,看着那个神奇的花纹,似乎拥有神奇的魅力。感觉所有人宁愿相信一个图案所带来的象征,也不愿意相信现实的患难与共。只是觉得奇妙,至少看着自己的母亲和那个强壮的男人时,他好奇的又充满质疑的眼睛还是无法相信自己换了一个新的父亲,而这一切都发生在几句话语中和一个海石上的花纹。

    仇氏瘦弱细长的双手抚摸着身旁的玉儿,觉得是时候给玉儿找一个合适的父亲的,玉儿从一出生就开始到处奔走,跟她去过很多地方,一次次都是从阎王爷手里生死簿上拾下来一条命。时至今日,仇氏想起那些艰难的岁月,眼睛里都是故事,心理口中,却也是吐不出来。眼神中的色彩愈加丰富,与那海石上的石命花之约,相互交融。坚定中带着善良,冷静中透出贤惠,看向唐介的时候,海盐在唐介眼睑上结出一层白霜,既显得苍老又显得深沉。这一刻,仇氏的命运已经和唐介交织出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是早答应你了吗?为什么还要弄这个石命花之约?现在天之国都在不停的杀戮珊瑚海的海民,狩猎群更是生死难料,何必为一个名义上的事情,废这么多的财力呢?”仇氏对于唐介的这种行为既有些感动,又有一些吃惊,觉得唐介太心甘情愿的为他们母子二人的名声考虑了,但又无可奈何,又想着这些年的苦难。

    她的眼睛里早已饱含热泪,这些年,她早就是心比命硬,遇到什么事都没有轻易哭过,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就好像一个委屈的孩子遇到了一个可以依靠信任的人,眼泪与所有的不甘都随着海浪边流边走,宣泄了出来。

    周围的人们看着这干枯衰老的女人,第一次觉得同情,甚至事感同身受,都低下了头品味着那越加被泪水所稀释的海水,人们的苦难被不经意中混杂在一起。

    泪海,眼睛的汪洋。

    “玉儿从今往后就是我唐介的孩子,就叫唐与,小名还是玉儿。”唐介坚定而又近乎嚎叫的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仇氏又喜又怒。“在以后,我就是玉儿的父亲,谁敢欺负我们家唐与,我第一个不答应。”

    玉儿第一次听到一个如此强壮的男人在人群中宣布要保护自己的时候,他那深陷的眼窝中的两只大眼睛还是不停转来转去,觉得不可思议,但是身上都是热的,就好像在这世间自己也有一个可以安稳睡觉的地方了,不用担心天上的呼啸声了。

    人们在唐介一家人的热情中,吃了那条珍贵的鱼饭,说了一些合家团圆,百年好合的客套话,散了。

    熬过了一年的光景,唐介一家终于恢复一些精力,投身到狩猎群的活动中,慢慢的实现自己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