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卸任刀之赏
随着‘斩’字落地,聂晏秋手中的长剑动了,漆黑的光华瞬间将面前的三人从头到尾兜了个严实。
三名死囚犯,判的罪并不是简单的杀头,而是最让人绝望的酷刑之一。
一百九十九刀凌迟!
行刑台上聂晏秋身影闪动出剑极快,眨眼间无数片温热的血肉薄片四处飞落,引起围观人群的阵阵惊呼。
“铁面阎罗之名果真无半分虚假,这等技法怕是已经赶上很多名门武技了!”
“可不是?据说他身上没有半分内气修为,能做到这种程度简直匪夷所思!”
也有人惋惜道:“要是他能修炼内气,怕是我岚风王国又有个不世出的好苗子啊!”
“哎哎……我说各位,等会儿行刑完毕的时候给我留块儿肉啊!”
旁边一人鄙夷道:“都是凭自己本事抢的,凭啥给你留?”
几句话说得旁边的人均是一脸嫌弃外加鄙夷的神情,但却没谁多说什么。
有道是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在这个什么稀罕货色都有人要的世道上,就连囚犯被凌迟剥下来的皮肉都能值点钱。
更别提搭上一些诸如‘铁面阎罗’‘名人堂’‘卸任刀’等字眼之后,在某些变态收藏爱好者的圈里,今天行刑场上的这些肉片,说不准能卖上个不低的价钱。
即便是王都,也有很多朝不保夕的闲民散乞,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能吃好几顿大餐的契机。
岂能放过?
台下乱声一片,台上黑光阵阵。
聂晏秋手中的长剑眨眼间便将第一名死囚浑身的皮肉剥了个精光,只剩完整的骨架和内里依旧完好的脏腑。
最后一剑刺穿心脏,这名死囚终于一命呜呼,命殒当场。
诡异的是,即便如此,除了心口喷射出来的鲜血之外,骨头架子周边却是没有任何血迹散落。
纵观岚风王国历任刽子手,能做到的这一步的,也就聂晏秋这独一份。
微风扫过,淌着血丝的惨白骨架一阵‘稀里哗啦’地晃悠着,可怖至极。
旁边的一名死囚“嘎”地一声便昏了过去。
‘晦气……’
聂晏秋心头多少有些鄙夷,手下却丝毫不显停滞。
他也着实有些不敢停滞……因为那个奇怪的女囚犯直到现在还是瞪着双布满黑色血丝的死鱼眼紧紧盯着他。
嘴里虽然不再念叨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却是“嗬嘶……嗬嘶……”地嗤笑个不停。
搞得聂晏秋只觉得背后阴风阵阵,手下只得加快速度,以求赶紧结束。
“这哪来的邪门玩意儿……”
仅仅用了半柱香的时间,三名囚犯均已行刑完毕,聂晏秋执剑而立,一袭灰衫上没有丁点杂色,就连那把黑色长剑上都没有半分血迹残留。
仿佛他刚才的五百九十七剑砍的并不是人,而是泥偶石雕。
秋风乍起,刮得衣服猎猎作响,方才混乱的人群此时也安静了下来。
聂晏秋随手挽了个剑花,将黑色长剑收于身侧,向着人群躬了躬身。
“王国有令,执刑刀者双七月数而尽责,当为圆满卸任”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时至今日,已四十九月整”
此时,从监斩席上站起一人,此人身材甚是魁梧,浑身鼓囊的肌肉险要爆出衣衫之外,他一身兵服劲装,腰束一根紫金带子,几步走到聂晏秋身边站定。
“我是王城禁军侍卫长邱涛,现按照规定宣布”
邱涛一双虎目扫视了一眼四下的人群,随后轻轻拍了拍聂晏秋的肩膀,大声道:“DC区行刑台主刀人、铁面阎罗,现在卸去所属职位,并奖三千圣币!”
“哗!……”
人群顿时炸了锅,三千圣币!什么概念!?
那是三十万星元!
或者按照大陆通汇体系换算,差不多相当于四十万岚风王国的岚风币!
而且,圣光币和星元是圣潮帝国发行的通用货币,在整个大陆都能流通的起来,对于岚风王国这样的小国家来说,圣币甚至能买到很多用岚风币买不到的东西。
即便是在王都,寻常百姓四口之家去酒楼改善一顿伙食,也不过才一二百岚风币,这相当于一夕暴富!
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最起码是跻身‘有钱人’的行列了。
周围的人群惊呼不断,饶是聂晏秋自己也有点发蒙。
身为百姓们口中的‘府里人’,聂晏秋虽然从来不缺吃穿,但也从没见过这么一大笔钱。
他之前行刑的时候,一个月的俸禄是八千岚风币,这一顿奖赏下来,几乎赶上他当刽子手这几年的总和了。
“另外……”
邱涛伸出双手下压,示意大家安静。
“鉴于这几年铁面阎罗的非凡表现,额外奖励山级功法一套!”
刚才还在吵闹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不少人脸上都透露着些许怪异的神情。
并非是这山级功法不值钱,要知道,虽然山级功法是最低的那一档,但也好歹是有资格进入功法排名录的东西,对于岚风王国这样的小国家来说已然比较少有。
但……问题是,铁面阎罗不能修炼内气是人所周知的事实,这一套功法给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大概是感觉出来了气氛的尴尬,铁塔般的汉子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伸手挠了挠头。
“呃,那个……”
邱涛干笑一声,从自己怀里扣扣搜搜地摸出一本布皮本子,封面上印着三个大字——《乱风决》
“拿着拿着!”
他将那本功法硬塞到了聂晏秋的手中,然后逃也似的跑下了台,顺路扔下一句话:“圣光币等会儿会有专人送到你家里”
聂晏秋看着手里的功法本子,顿时感觉脑袋里一阵眩晕,差点没忍住照着邱涛的屁股一脚踹过去。
这本所谓的山级功法《乱风决》,不正是前几天自己从一个赌徒手里坑来的破玩意儿么,还特娘的是个残本!
身为王城禁军侍卫长,邱涛和聂晏秋从四年前开始就熟识了,毕竟行刑这种事,还是得这俩人配合着来。
相处的时间一长,聂晏秋就发现,这个身材魁梧侍卫长,性格上活脱脱就是个二愣子,工作上的事倒是搞得井井有条,自身的威严也竖得扎实。
就是但凡一脱下那身官皮,整个人就像是挣脱了束缚的傻骡子,让人啼笑皆非的事儿算是真没少干。
“好你个邱涛,坑到小爷我头上来了!”
聂晏秋心里嘀咕着,强忍着脑门上冒出来的青筋,向着人群再次鞠了一躬。
做戏做全套,说好的完美收官可不能烂尾啊。
然而他在低头的一瞬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又向台中央望去,那双布满黑色血丝的眼睛控制不住地在脑海浮现。
“这是中的哪门子邪……”
聂晏秋小声嘀咕了一句,转头三步并做两步地离开了行刑台。
周围的不少人早已摩拳擦掌就在等着这一刻,他前脚刚走,后脚还没从台上撤下来的时候,一群人就乌央乌央地冲了上去,抢啥的都有。
混乱之下,喊声骂声成片响起,要不是周边还有王城禁军看着,说不得还得再打出几条人命来。
聂晏秋一边思索着今日碰到的古怪,一边缓步沿着后街向菜市口外走去。
就快走到街道尽头的时候,他本在游离的目光突然一凝。
前方不远处街楼门柱后面竟然藏着一个人,那人身材魁梧壮实,碗口粗的门柱只挡得住一张大脸,偏偏还藏得很是认真,那鬼鬼祟祟的模样配上一身兵服,真是滑稽的要死。
聂晏秋心里一乐,却是假装没看见一般,脚下步履偏转,向另一条街径直而去。
这下邱涛可急了,‘噌’地一下蹦出三丈多远,像条狗熊一般直挺挺砸在聂晏秋面前,震得他脚下大地都微微一颤。
“哎哎,你可是说今天卸任了以后,晚上请我喝酒的!”
此时周边没有禁军的下属,邱涛本姓毕露,呲着一口大白牙,满脸的期待。
“嗯,我觉得晚上要不就福云楼怎么样!?那儿的酒好,姑娘也水灵……哎?哎!?你干嘛……”
邱涛看着聂晏秋微偏着头向他一步一步走来,两人相识了这么久,他怎么会不明白这代表了什么。
聂晏秋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喂!我说……”
邱涛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后退两步,眼珠子咕噜噜一转,赶忙说道:“我有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
“有屁快放!”
聂晏秋咬着牙,如果吃人不犯法,他真想把眼前这个家伙也切成一百九十九片蘸酱嚼了。
“你的梦中小情人过两天就要来了!”
聂晏秋闻言一愣,脚下的步子停在了原地。
“你说什么?”
邱涛嘴一咧,两颗后槽牙清晰可见。
“我说帝国相府小公主,阙清澜……”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要来岚风了!”
“真的!?”
“当然是假的!哈哈哈……”
霎时间,铁塔壮汉展现出了与身形完全不相符的速度,眨眼间消失在聂晏秋面前,同时一句话从远处传来。
“别忘了晚上的酒!嘿嘿嘿……”
聂晏秋一脚踹了个空,却是没有再追,獠牙铁面具下双目闪出些痴疑的光泽。
一道日思夜想的倩影在脑海中轻轻滑过。
“她……还好吗……?”
心底却有一个清晰的声音响起:“去找她啊,怂包!”
随即另一个声音缓缓浮现:“情和爱有什么用?修炼、拼命修炼才是最正确的道路!”
聂晏秋怔怔出神半晌,猛然间甩了甩头,将思绪拉回到现实。
“啧……又来了”
“还真是不安分呐……”
他皱着眉望向邱涛离开的方向,有些啼笑皆非。
这家伙屡次犯浑之时都会拿这个名字来忽悠自己,偏偏又能屡屡得手,有时候真是不知道该怪他还是该气自己。
想到这里,聂晏秋心头一股邪火直冲天灵,提起长剑顺着邱涛离开的方向就追了上去。
“混账玩意儿,给小爷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