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5月份的一个周末，周康像往常一样去外公的住处吃饭。吃完饭回学校的路上，周康再次遇到了周欢。“这么巧啊！”周康既意外又惊喜，“不是巧，是我专门在这里等你。”周欢的脸上突然泛起了一片红霞，羞答答地低下头。周康以前从未见过周欢这样娇羞的样子，在她长发和长裙的衬托下，此刻的周欢更显得妩媚动人。周康心想，肯定是周欢要对自己说什么话，他激动而又紧张，感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跳动，手心里也在冒汗。突然周欢从她的挎包里掏出一支钢笔递给了周康。“你马上就要高考了，送你一支钢笔，祝你金榜题名！”周康激动地接过钢笔，这是一支黑色的英雄牌钢笔，笔身上还有一只用红色丝带绑成的蝴蝶结。“加油，你就是我心目中的英雄！”说完这句话后，周欢转身离开。周康楞在原地，看着手里的钢笔，望着周欢远去的背影，他的喉咙哽咽了，眼睛也湿润了。泪眼朦胧中，周欢那温婉可人的微笑，那柔顺飘逸的长发，那随风摆动的长裙，久久地萦绕在周康的脑海当中，直到出现在之后连续几天的睡梦中……
高考结束之后，是等待成绩公布和填报志愿的时候。周康根据答题情况预估自己的分数是550分左右，结果比公布出来的真实分数低了50多分，这让周康懊恼不已。听说周康的高考成绩比一本分数线高出很多，而且在班里排名第一，在整个年级里也名列前茅，周欢高兴地找到周康表示祝贺。但此时周康因为分数估低的问题耿耿于怀，丝毫高兴不起来。周欢不断地宽慰周康，并请他吃了碗羊肉泡馍，这是他第一次吃这种代表着陕西特色的美食。吃完羊肉泡馍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两人步行来到经蓝关县城蜿蜒而过的灞河边上散步。
灞河在县城和白鹿原之间的河谷中缓缓流淌着，宽阔的河面倒映着河堤上的一排路灯，低声吟唱的河水像是在庆祝着什么，是庆祝周康考出了好成绩，还是庆祝他此刻有一位美若天仙的姑娘相伴？从河面吹来的微风扬起了周欢的长发，她下意识地抬起手将遮住眼睛的头发捋到耳朵后面。路灯发出昏黄的光亮，微风中夹杂着时有时无的香味，周康不确定这种香味是否来自于周欢的体香，或者是她今天特意喷洒的香水。周康痴痴地看着周欢，感觉此刻的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美。周康抑制不住内心腾起的火苗，他突然上前抱住周欢，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周欢被突如其来的吻吓到，她下意识地推开周康，但紧接着她明白了周康的心思，没有说话，而是红着脸低下了头。周康再次鼓起勇气抱住周欢，在她的脸上狂吻起来。额头、鼻梁、脸颊、脖领，最后定格在了柔软的嘴唇上……
许久之后，周欢从周康紧抱着自己的双臂中挣脱了出来，此时她的眼眶已经湿润了。紧接着，她用手抹去夺眶而出的眼泪，用坚定的语气对周康说道，“不管你以后去到哪里，都不能忘了我！”周康看着梨花带雨般的周欢，目光坚定地回答道，“不管我以后在哪里，都不会忘记你，你也一样！”说完话，两人离开了灞河边，向县城走去……在经过一家网吧门口时，周康突然提议去网吧上网，说实话，在县城念高中三年，周康一次网吧都没有进去过。每次同学叫他一起去网吧打游戏，他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一是外公嘱咐过多次，千万不要打游戏否则会荒废学业，其实更重要的原因是，为了省钱。现在高考结束并且成绩也出来了，周欢也是欣然同意，于是周康第一次走进了网吧。
网吧里烟雾缭绕，充斥着因为打游戏而发出的呼喊声和敲击键盘的声响。周康在周欢的引导下办了两张上网卡，随后两人来到一处角落找了两台电脑坐了下来。周康上初中时开始接触电脑，那时学校刚刚开设计算机课，学的都是一些计算机的基本操作，像开关机、连接互联网、输入法等等。但是对于用电脑打游戏，周康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只能浏览一些门户网站看看新闻热点，或者点开感兴趣的视频看一看。坐在一旁的周欢很熟练地打起了游戏，一局结束之后，她转过头看着周康，一时忍不住笑了起来。为了缓解尴尬，周欢问周康，“你有QQ号没？”在得到否定的回答之后，她帮周康申请了一个新的QQ号，并且添加自己为第一个好友。然后，周欢又帮周康申请了一个电子邮箱，密码是周欢的生日。
自从上了高二之后，周欢就搬到县城的小姨家住了，周欢的一位表妹和她上同一所高中，因此两个人住在一起，上下学的路上也有个伴。尽管搬出了学校宿舍，但宿舍里依旧有她的空床位，因为所交的学杂费里面是包含住宿费的，即使不住也是不能退的。来找周康之前，周欢就给小姨打过招呼，说晚上给同学过生日，晚的话就住在学校宿舍，不回小姨家了。这天晚上，周康和周欢在网吧待了一个通宵，但直到离开网吧时，周康依然没有学会打游戏——其实他根本没想着学习打游戏，只是为了能和周欢相处一个晚上。此后，周康偶尔会去网吧上网，但上网内容里始终没有打游戏这一项，而是仅限于浏览门户网站、上QQ聊天和发送邮件等。每次登录QQ的时候，周康都期待着周欢的头像亮着，这意味着她此刻在线，可以和自己聊天。登录电子邮箱的时候，他也期待着有一封来自周欢的邮件等待着自己的开启。
从高考结束到新学期开学之间，是一个漫长的暑假。为了给父亲减轻压力，周康跟随村子里一位做厨师的长辈到省城西安的一家餐馆里打暑期工。这是周康平生第一次走出蓝关县，来到西安这座千年古都。看着街道上的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人群在灯红酒绿间穿梭，周康似乎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这是和静谧的周家坡形成鲜明对比的大都市，也是有别于蓝关县城的另一种繁华。带周康来到这个繁华之都的长辈叫周锋，尽管按辈分周康管他叫大（叔叔的意思），但其实周锋比周康大不了几岁，只是因为周锋小学毕业后就开始进入社会，因此比周康要成熟许多。
周锋一开始也是跟着一位做厨师的亲戚到餐馆打工，从洗碗到打荷，从配菜到炒菜，一步步走到厨师的位置上。蓝关县素有厨师之乡的称号，西安城里的很多厨师都来自于蓝关县。后来县政府还主导开办过专门的厨师培训学校，培养出了一大批名厨，也吸引了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专程来蓝关县学习深造，然后再奔向祖国的大江南北，在众多大酒店、小餐馆的后厨里做出美味的佳肴，供全国甚至国外的食客们享用。周锋虽然没有去过厨师培训学校深造，但他脑筋灵活，悟性极高，短短几年内就掌握了厨师行当里的所有门道，现在已经是圈内小有名气的大厨了。有了周大厨的庇护，周康自然放心了许多，但毕竟自己的社会经验几乎为零，能否适应餐馆的工作环境，能否处理好和其他人的关系，周康心里还是没有底。
这家位于西安东郊的川菜馆门面不大，老板是四川人。当周康在周锋的带领下第一次见老板时，他竟然紧张地说不出话来。看着眼前这位肥头大耳，操着一口浓厚川味普通话的人对自己满脸堆笑，周康紧张地像一个三岁小孩儿，眼睛不断地看着周锋。周锋看出了周康的紧张，忙给老板解释道，“这娃从小不爱说话，但是个乖娃，干活儿没问题！”有了大厨周锋的保证，老板继续微笑着让周锋先带周康去宿舍放行李，然后嘱咐他再带着周康到后厨熟悉下工作环境。员工宿舍位于川菜馆旁边的一个城中村里，一间不大的民房内摆放着4个架子床，此时是一天中餐馆里最忙碌的时段，员工们都在上班，因此宿舍里没有人。地上的拖鞋和空啤酒瓶横七竖八地放着，烟头也扔的遍地都是，除了紧靠门口的架子床上铺没有床铺外，其他床上的被子都窝成一团，整间屋子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怪味。相比于周康上高中时的学生宿舍，这里的环境只能用“脏、乱、差”来形容。
放完行李之后，周锋带着周康又来到了餐馆。此时店里坐满了人，老板忙着招呼进进出出的客人，前台的一位打扮时髦的中年女子像是老板娘，正在忙碌地收钱找钱。进到餐馆后厨，一股热浪袭来，现在是一年中最炎热的夏天，室外的温度都在30多度，加上炉灶上不时掀起的火苗，让后厨的温度至少在40度。炒菜的师傅满头大汗，打荷、配菜的人也个个汗流浃背。周康感到自己快要窒息了，心想这些人是怎么在这样的环境下待下去的，而且还不能出错。此时周锋喊了一声周康，指着角落一个放满碗碟的大铁盆对他说，“从明天开始，你的工作就是把这些碗洗干净。”大铁盆的旁边坐着一位中年妇女，她边洗碗边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着汗，看到有人朝她走过来，她仰起头冲着周锋笑了笑，“这位大姐明天带你一天，她后天就要回家了，你跟着大姐好好学一天。”周锋说完，带着周康走出餐馆，到附近的商店里买了脸盆、毛巾、香皂、牙膏、牙刷等日用品，然后对周康说，“我要回店里帮忙，你先回宿舍休息，晚上10点半来店里吃饭。”
回到员工宿舍放好东西之后，周康看着屋子里的环境，他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看时间还早，他就走出宿舍，来到街道上闲逛。不远处有一个公园，吸引了很多附近的居民来此纳凉。老人们拿着蒲扇悠悠地扇着，中年夫妇们或推着婴儿车，或怀里抱着孩子边走边聊，稍大一些的孩子们则围绕着大人或者景观树边跑边叫。而公园的角落里，则是情侣们的地盘。看着成双成对的青年男女们或窃窃私语，或打情骂俏，周康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周欢修长的身影。自己来省城打工的事周欢是知道的，只是周欢现在还没有放暑假，而且再开学周欢就是高三毕业班了，也要面临着紧张的高考复习，而自己要为上大学的巨额学费打工攒钱，以为父亲减轻一些压力，因此现在两个人只能暂时分开。
但此时周欢的身影牢牢地占据着周康的内心，让他感到想念又不能相见的痛苦但又不能自拔。突然，他想到去网吧上网，兴许在QQ上可以遇到周欢，哪怕她不在线，给她在线留言或者写一封电子邮件也行。于是周康走出公园，来到街道上寻觅网吧的招牌。在员工宿舍所在的城中村村口，周康发现了一家网吧，办完上网卡之后，他在一个角落处坐了下来。登录QQ之后，他一直期盼着的那个头像没有亮起来，些许失望之后，他点开和她的聊天界面，在对话框里，他敲下了一行字：“你在吗？我想你了！”然后他打开她的空间动态和相册，在鼠标的滑动下翻看着有关于她的一切信息。突然他想起了电子邮箱，会不会里面有她写给自己的新邮件？他快速地登录邮箱，收件箱的位置显示有一封未阅读的邮件，他喜出望外，但点开之后才发现，这是一封系统发送的邮件。周康此刻才意识到，距离上次两人一起在网吧上网的时间，仅仅过去了一周。
周康打算给周欢写一封电子邮件，告诉她自己在西安打工的情况。但是今天才刚来西安，所谓的打工还没有正式的开始，因此整封邮件里写满了对周欢的思念。不知不觉间，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显示已经到了晚上10点，再过一会儿就该离开网吧去店里吃晚饭了。就在这时，隐藏在桌面右下角的QQ突然发出“嘀嘀嘀”的声音，周康点开一看，是周欢！她首先回复了一个字：“在”，然后又打出一行字，“我在小姨家，刚写完作业，用我表妹新买的电脑上会儿网。”周康喜出望外，他快速地敲击着键盘回复道，“我还以为我等不到你了，太好了！”“你打工的地方怎么样，都安顿好了吧？”周康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真实的居住环境和工作环境，“好着呢，都好着呢！有咱周峰大在，也没有人敢欺负我，哈哈！”“那就好，你要照顾好自己！”“嗯，我会照顾自己的，你放心！对了，你也快要高考了，加油，争取咱们考到同一所学校，以后就能经常见面了！”“嗯，我会努力的，但是我的成绩一向都不太好，能考到西安其他的大学也行，咱们也能经常见面，嘿嘿！”……聊了一会儿之后，周康看到电脑桌面右下角的时间已经到了10点28分，他担心10点半没到店里吃饭，周锋大会担心自己，于是和周欢匆匆告别之后就下线离开了网吧，他最后发给周欢的一条QQ消息是：“我给你写了一封邮件，你一会儿看下，记得回复啊！”
高考结束之后，是等待成绩公布和填报志愿的时候。周康根据答题情况预估自己的分数是550分左右，结果比公布出来的真实分数低了50多分，这让周康懊恼不已。听说周康的高考成绩比一本分数线高出很多，而且在班里排名第一，在整个年级里也名列前茅，周欢高兴地找到周康表示祝贺。但此时周康因为分数估低的问题耿耿于怀，丝毫高兴不起来。周欢不断地宽慰周康，并请他吃了碗羊肉泡馍，这是他第一次吃这种代表着陕西特色的美食。吃完羊肉泡馍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两人步行来到经蓝关县城蜿蜒而过的灞河边上散步。
灞河在县城和白鹿原之间的河谷中缓缓流淌着，宽阔的河面倒映着河堤上的一排路灯，低声吟唱的河水像是在庆祝着什么，是庆祝周康考出了好成绩，还是庆祝他此刻有一位美若天仙的姑娘相伴？从河面吹来的微风扬起了周欢的长发，她下意识地抬起手将遮住眼睛的头发捋到耳朵后面。路灯发出昏黄的光亮，微风中夹杂着时有时无的香味，周康不确定这种香味是否来自于周欢的体香，或者是她今天特意喷洒的香水。周康痴痴地看着周欢，感觉此刻的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美。周康抑制不住内心腾起的火苗，他突然上前抱住周欢，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周欢被突如其来的吻吓到，她下意识地推开周康，但紧接着她明白了周康的心思，没有说话，而是红着脸低下了头。周康再次鼓起勇气抱住周欢，在她的脸上狂吻起来。额头、鼻梁、脸颊、脖领，最后定格在了柔软的嘴唇上……
许久之后，周欢从周康紧抱着自己的双臂中挣脱了出来，此时她的眼眶已经湿润了。紧接着，她用手抹去夺眶而出的眼泪，用坚定的语气对周康说道，“不管你以后去到哪里，都不能忘了我！”周康看着梨花带雨般的周欢，目光坚定地回答道，“不管我以后在哪里，都不会忘记你，你也一样！”说完话，两人离开了灞河边，向县城走去……在经过一家网吧门口时，周康突然提议去网吧上网，说实话，在县城念高中三年，周康一次网吧都没有进去过。每次同学叫他一起去网吧打游戏，他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一是外公嘱咐过多次，千万不要打游戏否则会荒废学业，其实更重要的原因是，为了省钱。现在高考结束并且成绩也出来了，周欢也是欣然同意，于是周康第一次走进了网吧。
网吧里烟雾缭绕，充斥着因为打游戏而发出的呼喊声和敲击键盘的声响。周康在周欢的引导下办了两张上网卡，随后两人来到一处角落找了两台电脑坐了下来。周康上初中时开始接触电脑，那时学校刚刚开设计算机课，学的都是一些计算机的基本操作，像开关机、连接互联网、输入法等等。但是对于用电脑打游戏，周康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只能浏览一些门户网站看看新闻热点，或者点开感兴趣的视频看一看。坐在一旁的周欢很熟练地打起了游戏，一局结束之后，她转过头看着周康，一时忍不住笑了起来。为了缓解尴尬，周欢问周康，“你有QQ号没？”在得到否定的回答之后，她帮周康申请了一个新的QQ号，并且添加自己为第一个好友。然后，周欢又帮周康申请了一个电子邮箱，密码是周欢的生日。
自从上了高二之后，周欢就搬到县城的小姨家住了，周欢的一位表妹和她上同一所高中，因此两个人住在一起，上下学的路上也有个伴。尽管搬出了学校宿舍，但宿舍里依旧有她的空床位，因为所交的学杂费里面是包含住宿费的，即使不住也是不能退的。来找周康之前，周欢就给小姨打过招呼，说晚上给同学过生日，晚的话就住在学校宿舍，不回小姨家了。这天晚上，周康和周欢在网吧待了一个通宵，但直到离开网吧时，周康依然没有学会打游戏——其实他根本没想着学习打游戏，只是为了能和周欢相处一个晚上。此后，周康偶尔会去网吧上网，但上网内容里始终没有打游戏这一项，而是仅限于浏览门户网站、上QQ聊天和发送邮件等。每次登录QQ的时候，周康都期待着周欢的头像亮着，这意味着她此刻在线，可以和自己聊天。登录电子邮箱的时候，他也期待着有一封来自周欢的邮件等待着自己的开启。
从高考结束到新学期开学之间，是一个漫长的暑假。为了给父亲减轻压力，周康跟随村子里一位做厨师的长辈到省城西安的一家餐馆里打暑期工。这是周康平生第一次走出蓝关县，来到西安这座千年古都。看着街道上的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人群在灯红酒绿间穿梭，周康似乎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这是和静谧的周家坡形成鲜明对比的大都市，也是有别于蓝关县城的另一种繁华。带周康来到这个繁华之都的长辈叫周锋，尽管按辈分周康管他叫大（叔叔的意思），但其实周锋比周康大不了几岁，只是因为周锋小学毕业后就开始进入社会，因此比周康要成熟许多。
周锋一开始也是跟着一位做厨师的亲戚到餐馆打工，从洗碗到打荷，从配菜到炒菜，一步步走到厨师的位置上。蓝关县素有厨师之乡的称号，西安城里的很多厨师都来自于蓝关县。后来县政府还主导开办过专门的厨师培训学校，培养出了一大批名厨，也吸引了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专程来蓝关县学习深造，然后再奔向祖国的大江南北，在众多大酒店、小餐馆的后厨里做出美味的佳肴，供全国甚至国外的食客们享用。周锋虽然没有去过厨师培训学校深造，但他脑筋灵活，悟性极高，短短几年内就掌握了厨师行当里的所有门道，现在已经是圈内小有名气的大厨了。有了周大厨的庇护，周康自然放心了许多，但毕竟自己的社会经验几乎为零，能否适应餐馆的工作环境，能否处理好和其他人的关系，周康心里还是没有底。
这家位于西安东郊的川菜馆门面不大，老板是四川人。当周康在周锋的带领下第一次见老板时，他竟然紧张地说不出话来。看着眼前这位肥头大耳，操着一口浓厚川味普通话的人对自己满脸堆笑，周康紧张地像一个三岁小孩儿，眼睛不断地看着周锋。周锋看出了周康的紧张，忙给老板解释道，“这娃从小不爱说话，但是个乖娃，干活儿没问题！”有了大厨周锋的保证，老板继续微笑着让周锋先带周康去宿舍放行李，然后嘱咐他再带着周康到后厨熟悉下工作环境。员工宿舍位于川菜馆旁边的一个城中村里，一间不大的民房内摆放着4个架子床，此时是一天中餐馆里最忙碌的时段，员工们都在上班，因此宿舍里没有人。地上的拖鞋和空啤酒瓶横七竖八地放着，烟头也扔的遍地都是，除了紧靠门口的架子床上铺没有床铺外，其他床上的被子都窝成一团，整间屋子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怪味。相比于周康上高中时的学生宿舍，这里的环境只能用“脏、乱、差”来形容。
放完行李之后，周锋带着周康又来到了餐馆。此时店里坐满了人，老板忙着招呼进进出出的客人，前台的一位打扮时髦的中年女子像是老板娘，正在忙碌地收钱找钱。进到餐馆后厨，一股热浪袭来，现在是一年中最炎热的夏天，室外的温度都在30多度，加上炉灶上不时掀起的火苗，让后厨的温度至少在40度。炒菜的师傅满头大汗，打荷、配菜的人也个个汗流浃背。周康感到自己快要窒息了，心想这些人是怎么在这样的环境下待下去的，而且还不能出错。此时周锋喊了一声周康，指着角落一个放满碗碟的大铁盆对他说，“从明天开始，你的工作就是把这些碗洗干净。”大铁盆的旁边坐着一位中年妇女，她边洗碗边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着汗，看到有人朝她走过来，她仰起头冲着周锋笑了笑，“这位大姐明天带你一天，她后天就要回家了，你跟着大姐好好学一天。”周锋说完，带着周康走出餐馆，到附近的商店里买了脸盆、毛巾、香皂、牙膏、牙刷等日用品，然后对周康说，“我要回店里帮忙，你先回宿舍休息，晚上10点半来店里吃饭。”
回到员工宿舍放好东西之后，周康看着屋子里的环境，他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看时间还早，他就走出宿舍，来到街道上闲逛。不远处有一个公园，吸引了很多附近的居民来此纳凉。老人们拿着蒲扇悠悠地扇着，中年夫妇们或推着婴儿车，或怀里抱着孩子边走边聊，稍大一些的孩子们则围绕着大人或者景观树边跑边叫。而公园的角落里，则是情侣们的地盘。看着成双成对的青年男女们或窃窃私语，或打情骂俏，周康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周欢修长的身影。自己来省城打工的事周欢是知道的，只是周欢现在还没有放暑假，而且再开学周欢就是高三毕业班了，也要面临着紧张的高考复习，而自己要为上大学的巨额学费打工攒钱，以为父亲减轻一些压力，因此现在两个人只能暂时分开。
但此时周欢的身影牢牢地占据着周康的内心，让他感到想念又不能相见的痛苦但又不能自拔。突然，他想到去网吧上网，兴许在QQ上可以遇到周欢，哪怕她不在线，给她在线留言或者写一封电子邮件也行。于是周康走出公园，来到街道上寻觅网吧的招牌。在员工宿舍所在的城中村村口，周康发现了一家网吧，办完上网卡之后，他在一个角落处坐了下来。登录QQ之后，他一直期盼着的那个头像没有亮起来，些许失望之后，他点开和她的聊天界面，在对话框里，他敲下了一行字：“你在吗？我想你了！”然后他打开她的空间动态和相册，在鼠标的滑动下翻看着有关于她的一切信息。突然他想起了电子邮箱，会不会里面有她写给自己的新邮件？他快速地登录邮箱，收件箱的位置显示有一封未阅读的邮件，他喜出望外，但点开之后才发现，这是一封系统发送的邮件。周康此刻才意识到，距离上次两人一起在网吧上网的时间，仅仅过去了一周。
周康打算给周欢写一封电子邮件，告诉她自己在西安打工的情况。但是今天才刚来西安，所谓的打工还没有正式的开始，因此整封邮件里写满了对周欢的思念。不知不觉间，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显示已经到了晚上10点，再过一会儿就该离开网吧去店里吃晚饭了。就在这时，隐藏在桌面右下角的QQ突然发出“嘀嘀嘀”的声音，周康点开一看，是周欢！她首先回复了一个字：“在”，然后又打出一行字，“我在小姨家，刚写完作业，用我表妹新买的电脑上会儿网。”周康喜出望外，他快速地敲击着键盘回复道，“我还以为我等不到你了，太好了！”“你打工的地方怎么样，都安顿好了吧？”周康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真实的居住环境和工作环境，“好着呢，都好着呢！有咱周峰大在，也没有人敢欺负我，哈哈！”“那就好，你要照顾好自己！”“嗯，我会照顾自己的，你放心！对了，你也快要高考了，加油，争取咱们考到同一所学校，以后就能经常见面了！”“嗯，我会努力的，但是我的成绩一向都不太好，能考到西安其他的大学也行，咱们也能经常见面，嘿嘿！”……聊了一会儿之后，周康看到电脑桌面右下角的时间已经到了10点28分，他担心10点半没到店里吃饭，周锋大会担心自己，于是和周欢匆匆告别之后就下线离开了网吧，他最后发给周欢的一条QQ消息是：“我给你写了一封邮件，你一会儿看下，记得回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