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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吴俊升平乱

    洮南府城外,乌泰仍然疑虑重重,按兵不动,日夜派探子去洮南府城外侦察。几天以后,叛军把自带的粮食吃光了,乌泰派人闯进沿洮儿河垦荒户建的屯子,驱逐垦荒户,抢掠粮食牛羊。

    乌泰起兵后,池家围子的人们日夜惊恐不安,担心乌泰的叛军过来祸害屯子。没有过几天,就有一群难民从洮南府城附近的屯子逃了过来,这是一群闯关东的垦荒户。逃到池家围子仍然惊魂末定。

    池震宇让难民住进池家大车店,杨三风带着苏玛拉煮大锅苞米碴子粥,难民们安稳下来。难民们告诉池震宇说:"乌泰的叛军进屯子了,洮南府城附近的垦荒户屯子都进了叛军。叛军驱赶垦荒户,把垦荒户都赶到田野上,逼他们离开草原。垦荒户屯子的粮食牛羊财物都被叛军抢掠空了。"

    池震宇听了不禁担心起来,赶快让屯子里的人们躲到山上去。屯子里的人们也惊慌不已,扶老携幼,背着粮食,赶上牛羊,扛上大包小袱钻进后山山沟的树林里。

    欧阳朝华施了几天空城计,乌泰天天派探子到洮南府城外察看动静。察看了几天,每天都是有官军入城,洮南府敲锣打鼓鸣鞭炮迎进城。然后就不见洮南府城里还有什么动静。探子回来报告给乌泰。乌泰开始怀疑。

    欧阳朝华连施了几天空城计,恐被识破,遂率队弃城而走。探子蹲在洮儿河岸的草丛里监视洮南府城门,这一天突然看见从洮南府城门涌出了二百多马队,中间簇拥着欧阳朝华。马队出城后,便向城南驰去。

    探子跳上马,飞也似奔回营地报告乌泰。乌泰得到消息,才醒悟过来,气得捶胸顿足,大骂:"上欧阳朝华的当了,蛮子真他妈狡猾。立刻命令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率队进攻洮南府。乌泰已经晚了,失去了最佳战机。

    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凶猛剽悍,骑在他的爱驹黑煞兽背上,气势汹汹站在叛军前面。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以黑布裹头,身披黑袍,脚蹬黑色牛皮靴,象一尊黑金刚,号称刀枪不入。

    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狰狞地对叛军说:"今天本僧要动杀戒,杀掉几十个官军,不戴黄帽,裹黑布。"

    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率领叛军凶猛地驰到洮南城城北。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恶狠狠地打量洮南府城,对叛军吼道:"跟我进城,杀掉洮南府官员。你们任悥取城里的财物。"

    叛军们鼓噪起来,纵马疯狂地奔向城门。叛军冲到洮南城城门下,正准备进城,却看见洮南城城门紧闭,城门楼上站满巡防兵和新军。还架着机关枪丶大炮。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疑惑,上前察看。

    吴俊升站在城门楼上哈哈大笑,嘲笑道:"锡勒图喇嘛,你来晩了,老子已经进城了。"

    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大怒,率人驰马向城门奔来。跑到城门跟前,城门突然大开,涌出三千巡防兵和新军,向城门两侧散开,迅速在城门前列队布阵。

    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瞪着凶狠的眼睛,满脸横肉扭曲成一团,把身子伏在马背上,向城门猛冲。身后叛军挤作一团,也没有阵形,都把身子伏在马背上,几百匹战马踢起半天烟尘,隆隆的马蹄声震动得城门颤抖。

    巴拉珠尔丶伊冬嘎丶托斯嘎都古楞丶额日很吉日嘎拉丶布日古德丶淖海几个人紧紧地挤在一起,只有这样相互间才减少一些恐惧,心里有一些安全感。

    吴俊升佇立阵前,凝重中带一丝冷笑。巡防兵和新军的阵形纹丝不动。赵风武丶池腾龙也率巡防兵伫立在阵形里。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率叛军冲到城门跟前,叛军们跑成一个扇面,大多数人挤在中间,一窝蜂地伏下身,趴在马背上冲了上来。

    城门楼上的大炮开始轰击,炮弹呼啸着落在拥挤的人群中,在叛军密集处爆炸。叛军人仰马翻,血肉横飞。被弹片击中的人瞬间松开缰绳,滚落到地下。旁边的人看见了鲜血,顿时慌作一团,兜住马在原地转圈。接着城门楼上的机枪喷出火焰,叛军惨叫着倒下一片。

    伊冬嘎正在向前奔驰,一颗炮弹在身边爆炸,伊冬嘎连人带马被气浪推了出去,在草原上翻滚。弹片击中伊冬嘎的脑袋,鲜血和脑浆喷了出来。

    巴拉珠尔驰到跟前,看到伊冬嘎只剩半个脑袋。巴拉珠尔丶托斯嘎都古楞丶额日很吉日嘎拉丶布日古德丶淖海吓得肝胆俱裂,再也不敢停留,拨转马头往回狂奔。

    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一下子搂住黑煞兽的马脖子,扭转马头,也疯狂地往回跑。叛军们都是刚扔下套马杆的牧民,从未见过这样猛烈的炮火,马也没有见过这阵势,惊慌地乱窜。叛军一气跑到洮儿河岸,听听身后枪炮声稀了,才停下来观察。

    吴俊升带着三千巡防兵和新军追了上来。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见追上来的巡防兵和新军黑压压一片,对方人数远远超过自已,赶快率人马稀里哗啦地冲进河里,渡过洮儿河岸,跑到东岸。仍然惊魂未定。隔河与吴俊升的巡防队相拒。

    吴俊升接到赵尔巽命令后,率巡防队和新军星夜赶往洮南府。并派出了先行人员。八月十七日,吴俊升的先行人员刘佐和王殿奎就到了草原。十八日,刘佐和王殿奎前往王爷府和乌泰见面,奉吴俊升之命规劝乌泰。

    乌泰此时已经决意叛乱,面对刘佐和王殿奎的质问,乌泰不再隐讳,直接说道:"我已经归附库伦,不再受中国政府约束,不日就进攻洮南府,占领整个科尔沁草原。"

    刘佐和王殿奎规劝:"札萨克图王旗自先祖皇太极时就归顺中国,贵为郡王,世袭岡替,已经位极人臣。为什么还反叛朝廷?你这点人马,怎么能抵挡得住中国军队?"

    乌泰执迷不悟,自信地说:"先祖效忠大清,大清已亡,札萨克图王旗与民国再无瓜葛。民国推翻帝制,搞民主共和,置我等草原王公于何地?我有札萨克图王旗勇士三千,可敌三万中国军队。我一旦举事,草原各旗马上就会起兵响应,我们就有数万兵马。东北的中国军队怎能抵挡?且俄国人会派兵支援我,大库伦也会出兵。草原不久就归属我了。"

    吴俊升得知乌泰铁心反叛,催马躜行,日夜兼程赶往草原。

    乌泰起兵后,俄国出动一千人进入战区,在中东铁路北满支线集结了八万兵力。虎视眈眈盯着事态进程。

    八月二十五日,吴俊升率巡防队八营三千人到达洮南府,此时欧阳朝华已经弃城而走。乌泰仍在犹豫不决,洮南城空虚。吴俊升赶到后,迅速进城,占领了全城要害。

    吴俊升登上了北城楼。吴俊升目光阴郁凶狠,额宽腮凸,嘴阔唇厚,膀阔腰圆,凶蛮霸道,说话有些口齿不清。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率人马撤到洮儿河东岸后,吴俊升命令巡防队抵到洮儿河西岸边布阵。巡防队沿洮儿河西岸扎下了营盘。

    各路叛军都跑到洮儿河东岸,乌泰命令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丶葛根喇嘛丶嘎钦喇嘛率领逃到洮儿河东岸的叛军挖壕堑布阵,准备顽抗。

    乌泰站在洮儿河东岸眺望西岸。对岸,吴俊升的巡防兵正在集结,骑兵营已经在河岸上列队。毕竟是民国政府在东北的主力武装,巡防队军容鲜明,马队森然,装备强悍。野战炮丶马克沁机枪已经布置在阵地上。

    乌泰看了,更加心惊。夜幕降临,洮儿河西岸点燃了篝火。叛军看见对岸点点火光铺天盖地,望不到头,更加惊悚不已。

    乌泰站在洮儿河东岸向西向北翘首以盼,一遍遍焦虑地问下属:"俄国人来了吗?外蒙古的兵开过来了吗?"

    下属回答:"西边和北边都没有动静。"

    乌泰又问:"各旗王公起事了吗?"

    下属回答:"各旗王公都在府里观望呢。"

    乌泰焦躁地大骂:"这群胆小懦弱的土拨鼠,风头不对就藏在地下不出来。等我赶走吴俊升,全废了他们爵位。"

    乌泰又命令探子出去打探。探子向西丶向北驰出去几十里,不见援军人影。探子回来禀报,乌泰更加忧虑。叛军在河岸挖了一宿壕沟,人人心里惶惶然,紧张的夜不能寐。

    次日,东方露出一丝鱼肚白,河岸上清冷凄凉,一宿沒睡的叛军抵挡不住阵阵困意,靠在壕沟壁上打盹。吴俊升站在了河对岸,冷酷地命令巡防队向洮儿河河东进攻。

    洮儿河西岸九门野战炮一字排开,吴俊升摇晃着硕大的脑袋,凶狠地吼道:"开炮,轰它娘的,让他们连骨头碴子都找不到。"

    吴俊升下令轰击。九门野战炮一齐开火,把炮弹倾卸在河对岸。叛军阵地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炮声震天,壕堑里鲜血四溅。炮火比昨天更加猛然,叛军匍匐在地面上瑟瑟发抖。

    轰炸了半个小时,对岸马克沁重机枪猛扫过来。叛军刚要抬头,子弹便打得身边乱石飞溅,被压制地面。

    吴俊升骑在一匹枣红色马背上,这匹马叫赤狻猊,强悍凶猛,脾气暴躁。吴俊升一抖缰绳,赤狻猊便跃了出去。吴俊升挥舞马刀,率一千名骑兵淌进了洮儿河。炮火仍压得叛军抬不起头,一千多匹战马搅得洮儿河浪花翻腾,满河水雾。吴俊升率骑兵水淋淋地登上对岸,高举马刀,呐喊着冲进叛军阵地。

    叛军笨拙的端着起事时才发的俄国造步枪,手忙脚乱地拼命射击。有的牧民还端着猎枪,还有的举着套马杆。叛军稀落的子弹拦不住凶猛的骑兵。

    吴俊升带巡防队挥舞着马刀,狂叫着向上冲,半空中闪烁着一片银森森的亮光。

    吴俊升冲到叛军跟前,扬起马刀劈向叛军,一名叛军举枪来挡,步枪被劈飞。吴俊升回手劈开叛军肩膀。赵风武丶池腾龙率巡防兵从河里奔到岸上,排成契形穿透叛军阵地,把叛军分隔开。一千多匹战马在叛军阵地上横冲直撞。阵地上到处是马刀劈在步枪上的咔嚓声音,被马刀砍中的惨叫,一会儿叛军倒下一片。

    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丶色楞旺宝声嘶力竭地呼喊,竭力组织抵抗,叛军仍抵挡不住骑兵营的攻势。巴拉珠尔丶托斯嘎都古楞丶额日很吉日嘎拉丶布日古德丶淖海躲在壕堑里,露出脑袋,拼命向骑兵射击。这些牧民到了葛根庙后,才领到乌泰发给他们的枪,对枪的性能一点也不熟悉。火力稀疏,挡不住风驰电掣般冲上岸的战马。

    赤狻猊一跃便越过壕堑,吴俊升伏身挥刀,掠过淖海的脖子。巴拉珠尔丶托斯嘎都古楞丶额日很吉日嘎拉丶布日古德吓得趴在壕堑底下。吴俊升率骑兵向纵深攻去,巴拉珠尔丶托斯嘎都古楞丶额日很吉日嘎拉丶布日古德顺着壕堑底爬出阵地,向田野跑去。

    叛军很快被击垮,纷纷掉头逃跑。吴俊升带巡防队紧紧追击。河岸上处是向后逃窜的叛军。乌泰眼看兵败如山倒,也转身逃命。

    突然想起了活佛,乌泰追上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大叫:"快快乞求佛祖,请佛祖显灵。向吴俊升刮大风下暴雨,天上降冰雹石块砸他们。"

    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根本不敢停下,拼命抽打黑煞兽逃窜。

    乌泰又向葛根喇嘛丶嘎钦喇嘛呼喊:"念咒语,调天兵天将,请降魔罗汉,请大力金刚。佛祖降天火,烧死吴俊升。"葛根喇嘛丶嘎钦喇嘛伏在马身上战栗不已,埋头狂奔,那还有闲功夫念咒语。

    乌泰也只好催驱乌骓马向后狂奔。叛军从铁本格尓丶蟒头丶呼和格尔营台丶卧牛山,一口气跑到葛根庙。中路叛军全线崩溃。

    左右两路叛军听到中路溃败的消息,顿时陷入恐慌,也扭头向回跑。巡防队连续攻克嘎喜喇嘛庙丶白虎店丶靖安丶瓦房。左右两路叛军也跑到了葛根庙。

    九月十二日,三路叛军全部逃到归流河东岸。乌泰躲进了葛根庙。战乱祸及的村屯被乱兵抢掠一空,房屋毁于炮火。村民们逃离家园躲避兵祸,流离失所,归流河东岸聚集了数万人难民,搭建的蒙古包绵延数里。

    乌泰清点残兵,郭尔罗斯后旗协理台吉海尔多济尓又带来五百人。乌泰聚集各路溃兵,聚集了五千人。

    九月十二日晚。吴俊升追到归流河西岸,吴俊升集结了七千人,与乌泰隔河对峙。吉林丶黑龙江派出的军队也聚集在归流河西岸。

    归流河西岸,吴俊升又开始排兵布阵。他调集奉天丶吉林丶黑龙江三省军队的大炮,沿归流河西岸排开。乌泰聚集了五千人,准备固守归流河东岸,巴拉珠尔丶托斯嘎都古楞丶额日很吉日嘎拉丶布日古德也守在归流河东岸阵地上。

    清晨,吴俊升一声令下,几十门大炮喷出火舌,归流河东岸陷入火海。爆炸声在山谷间回荡,仿佛天崩地裂。叛军阵地血肉横飞,断肢残躯落满河岸。吴俊升率骑兵趟进归流河,驰马强渡。吴俊升率骑兵湿漉漉地爬上东岸,挥舞马刀冲了上去。

    乌泰正持刀迎在前面。吴俊升挥马刀劈向乌泰,乌泰扬刀相迎,马刀砰然相撞。数骑巡防队向乌泰围了过来,乌泰闪过,策马退到后面。几名叛军涌上挡住吴俊升。

    赵风武丶池腾龙冲上去拦住叛军,挥刀和叛军竭力死战,巡防队骑兵人数远远超过叛军,几名巡防队围攻一名旗兵,一个个旗兵被斩于马下。

    巴拉珠尔丶托斯嘎都古楞丶额日很吉日嘎拉丶布日古德四个人背对背,挺起刺刀和巡防兵周旋。巡防兵越聚越多,巴拉珠尔丶托斯嘎都古楞丶额日很吉日嘎拉丶布日古德招架不住。一个巡防兵突然刺向布日古德,布日古德慌忙躲闪,露出空挡。叧一个巡防兵扑上来,刺刀猛然插进布日古德前胸。

    巴拉珠尔丶托斯嘎都古楞丶额日很吉日嘎拉转身就跑。战了一个时辰,叛军尸横遍野。叛军支持不住,防线崩溃,叛军开始四处奔逃,逃向葛根庙。乌泰率叛军溃败到葛根庙,叛军陆续跑进葛根庙大院,乌泰心里稍安,召集残兵固守葛根庙。

    吴俊升率五个巡防营追到葛根庙。叛军爬上庙墙对外射击,吴俊升的追兵被阻挡在庙墙外。吴俊升观察庙墙,墙体用巨石青砖砌成,墙高垣厚。乌泰率叛军困兽犹斗,叛军们决一死战。巡防营无法靠近庙墙。

    吴俊升下令停止进攻,让巡防营紧紧包围葛根庙。又调过来炮营,令炮营把大炮拉上葛根庙对面的南山坡,在南山坡上架起了大炮。炮口正对葛根庙。布置好大炮,吴俊升下令轰击葛根庙。

    炮弹从空中呼啸而过,越过葛根庙庙墙,落在葛根庙院内。第一发炮弹就砸在大殿上,轰隆一声巨响,屏出刺目的火团,震得院子里的叛军头晕目眩,炸塌了大殿西南角。

    院子里的叛军丶喇嘛丶难民一片惊惶,慌慌张张地向庙墙根躲藏。又一发炮弹射了过来,咔嚓一声,击中了大殿的园顶。园顶上的铜顶被打得滚落下来,轰然砸在地上。叛军丶喇嘛丶难民吓得胆战心惊,一个个面如白纸。大殿铜顶掉落,预示凶兆。

    巡队营管带曹俊趁叛军张皇失措,无心防守,率几名巡防兵冲向庙墙。巡防兵搭上人梯,曹俊踩着人梯率先登上庙墙,举枪射击。赵风武丶池腾龙紧紧跟上,也踩着人梯跳进了院子。

    见巡防兵已经冲进葛根庙院里,乌泰丶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丶葛根喇嘛丶嘎钦喇嘛再也无心守下去,午夜时分,在黑漆漆的夜色中,打开后门,夺路逃出葛根庙,向陶赖图山跑去。

    葛根庙里的叛军丶喇嘛丶难民四散而逃,逃出葛根庙,在草原上狼奔豕突。拉喜敏珠尔率家人和部属也躲在葛根庙,也跟着逃了出去。巴拉珠尔丶托斯嘎都古楞丶额日很吉日嘎拉也随着混乱的人群逃到草原上。

    乌泰午夜时突出包围圈,一路狂奔回王爷府。乌泰驰进王爷府大门,看看身边,只剩下色楞旺宝,带着几名卫士。吴俊升还没追过来,王爷府里静悄悄,福晋们惊恐不安地听着远处的炮声。

    乌泰沮丧地走进议事厅,这座大厅上个月还人声鼎沸,现在死寂的象坟场。乌泰坐在椅子上向窗外望去,天空乌云已经散去,皎洁的月光洒在地上,窗外月朗星稀,树影蔢莎,田野里阒然无声,不见外蒙古援兵,也不见俄国军队,更没有出现草原各旗群起响应的局面。

    乌泰失望至极,站在王爷府大门前愤息鹄立,黯然神伤,心里凄苦悲凉。乌泰赌输了,输得一无所有。他被抛弃了,成了大国较量中的牺牲品。乌泰望着身边仅剩的几十个人,这已经是他全部人马。不久前他还是三千五百人的统帅。乌泰现在就象输掉了最后一件裤衩的赌徒。

    乌泰惶恐不安地坐在议事厅,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侍卫急冲冲地跑了进来,慌乱地报告:"南面吴俊升率巡防兵向王爷府追来了。东面黑龙江派出的援军,也向王爷府夹攻而来。"

    乌泰听罢跳起冲到院子里,大声呼唤侍卫备马。跳上乌骓马,和色楞旺宝一起冲出王爷府。一群侍卫随后跟着跑出来。乌泰连福晋们也没顾上,狼狈不堪地逃窜。乌泰一行逃向索伦山。随后吴俊升赶到,攻进王爷府,巡防兵占领了王爷庙街。

    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丶葛根喇嘛丶嘎钦喇嘛和乌泰逃散,败退到瓦房。派人打探乌泰消息。得知乌泰已经逃往索伦山,锡勒图喇嘛丶葛根喇嘛丶嘎钦喇嘛也都赶往索伦山,去追赶乌泰。

    八月二十二日,吴俊升进军洮南府的同时,派马队一营管带诺门巴图,三营管带陈锡武,四营管带万福麟,率六百骑兵驰援镇东。援军趁夜色长途奔袭,急行一昼夜,在镇东县西南的高家店和乌尔塔相遇。

    巡防兵发现叛军,直接冲了过去。乌尔塔措手不及,急忙命令叛军就地找掩护物隐藏。叛军慌作一团,躲在大树后,土墙后,房屋角掩蔽抵抗。诺门巴图丶陈锡武丶万福麟率巡防兵逐个掩蔽物争夺。

    激战数个小时,叛军死伤惨重,剩下的叛军纷纷向后逃窜。巡防兵击毙叛军二十三名,夺获快枪五杆。乌尔塔带剩余叛军向北方溃逃。

    镇东县,巡防队步营五营管带张德标丶黑龙江军管带丰升额丶吉林军管带赵振纲,先后收复新庙丶六家子丶包省屯丶黑帝庙丶那罕昭丶麻子堟沁。王良臣三个营收复老爷庙一白音套海。镇东县全县叛匪被肃清。

    八月二十八日,黑龙江军管带王伯龙率黑龙江省援军三百人赶到额木图恩马图坡,攻击镇国公府。拉喜敏珠尔带领旗兵据府墙拚命抵抗。王伯龙把大炮集中在镇国公府东南面猛轰,轰塌府墙,巡防队冲了进来。

    拉喜敏珠尔见巡防队已经冲进公府,匆遽之间慌忙打开西门,向西北方向溃逃。王伯龙紧追不舍。拉喜敏珠尔狂奔了四十里,跑到阿达克哈利苏泰山南麓,停下马想喘口气,王伯龙带巡防队围了上来。

    拉喜敏珠尔四面都是巡防队,巡防兵步步紧逼。拉喜敏珠尔和叛军慌乱后倒退,退到一片山坡上,山坡上有一座羊草垛。拉喜敏珠尔声嘶力竭地喊说:"快,点着羊草垛。

    十几名叛军扑过去,手忙脚乱地拿出火石火镰敲打,点燃了羊草垛。滚滚浓烟笼罩了田野,遮蔽了巡防兵视线。拉喜敏珠尔率叛军在浓烟中逃了出去。

    浓烟渐渐消散,王伯龙见拉喜敏珠尔已无踪影,率巡防队退回镇东城。拉喜敏珠尔逃到山沟里,躲在树林里等到半夜,见王伯龙带着巡防兵已经向镇东城走去,又悄悄回到了镇国公府。拉喜敏珠尔了收拾一下财物,携带家眷和部属逃到葛根庙。

    葛根庙被吴俊升突破后,拉喜敏珠尔携一百多户一千余骑向大兴安岭逃去。拉喜敏珠尔从三岔爬上大兴安岭岭顶,越过宝格达山,到达乌拉盖草原。逃到了东乌珠穆沁旗。

    后来拉喜敏珠尔和郭尔罗斯后旗协理台吉海尔多济尓丶扎鲁特旗协理台吉官布扎普一起起兵。杀死反对起兵的扎鲁特旗王爷朵布赤,占领了开鲁。

    热河都统派步兵四营,骑兵一营,携大炮平叛。拉喜敏珠尔兵败逃往大库伦,被任命为蒙古国外交部后勤大臣。跟着他逃跑的镇国公旗一百户牧民留在了外蒙古的胡日赤札萨克王旗。

    天亮后,王伯龙又带巡防营回到镇国公府,进入镇国公府搜索,缴获大蒙古国三军司令旗一杆,大纛旗二杆,三角旗五杆。

    跟随乌泰的札萨克图王旗残兵和难民在六世葛根率领下经索伦山翻越大兴安岭,到达哈伦阿尔山温泉。又沿哈拉哈河前行进入呼伦贝尔盟,留在了那里。混乱中巴拉珠尔也跟着六世葛根去了呼伦贝尔盟。

    扎赉特旗扎萨克,贝勒巴特玛拉布坦刚刚十四岁,旗内的权势台吉一直鼓动巴特玛拉布坦起兵参加叛乱,巴特玛拉布坦年幼看不清楚,犹豫不决。乌泰起事后,扎赉特旗在权势台吉鼓动下也宣布独立,黑龙江都督宋小濂派重兵压向扎赉特旗。

    巴特玛拉布坦听说后,吓得张皇失措,日夜惊恐。庶母不顾权势台吉反对,领着巴特玛拉布坦去见宋小濂。向宋小濂表示年幼无知,受权势台吉蛊惑,现在惭悔。九月十二日取消了独立。

    草原上**遍地,失去控制的散兵游勇乘乱到处抢掠奸淫,座座村屯冒着滚滚浓烟,民众流离失所,啼饥号寒。牧民们躲避仇杀,颠沛流离,跟在叛军后面奔逃。草原上兵革满道,兵燹之祸越演越烈。

    哨长许二赖子和棚目呂歪脖丶宋坏包丶胡闹带着马营巡防兵正在追击叛军,看见前面有二十多辆勒勒车在田野里慌慌张张地逃窜,一群人跟在旁边。这群人有一百多人,都是老人女人孩子,老弱病残。人们背包叠伞,携儿擘女,拖家带口的跑得很慢。

    许二赖子眼睛一斜歪,看见勒勒车上堆满了包袱。许二赖子打起了歪主意。他见战场上已经乱成一团,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偷偷扭转马头,不去追残军,向这群难民奔去。棚目呂歪脖丶朱坏包丶胡闹一看许二赖子想趁乱抢劫,顿时贪婪地笑了,带着马营巡防兵跟许二赖子奔向难民。

    许二赖子这群巡防兵把难民围了起来,跳下马,扑向勒勒车翻腾起来。许二赖子翻到一件羊皮袄,穿到身上。一个老人冲过来阻拦,抓住羊皮袄不放,惹恼了许二赖子。许二赖子举起马枪对老人开枪,呯的一声,老人胸膛被子弹射出一个血窟窿,沉重地倒在草地上。

    **在草原上肆意妄为,奸淫掳掠,越来越放纵。草原上民众倍受蹂躏,怨声载道。民怨鼎沸,议论哗然。许多人向北洋政府上书控告弹劾吴俊升放纵士兵,巡防兵军纪败坏。

    物议纷纷之下,吴俊升担心被弹劾,被迫严戒兵弃,下令:"其蒙人非骑马持枪与我敌对者,妄杀一人,以军法论。"但是已有许多牧民惨遭荼毒。

    吴俊升正追击时,家人驰马追来,告诉吴俊升夫人生下一男。吴俊升大喜,咕噜着说:"老子有后了,积点阴德,不追了,回洮南府。"下令不再追击,班师回洮南府。

    六月,五百辆牛车从大库伦出发,向札萨克图王旗运输二千只别拉坦枪,三十万发子弹。途中遭遇暴雨,被阻拦于途中。暴雨停后牛车继续行进,道路泥泞,牛车行进极其缓慢。时常陷入泥坑动弹不了。走到哈拉哈河时,正遇河水暴涨。待洪水消退后才过河。十月中旬才到达归流河。这时乌泰叛乱已经被镇压。叛军没有用上别拉坦枪,运枪人员又把枪枝子弹运回了大库伦。

    乌泰率数十骑奔逃到索伦山,躲到了山沟里。俄国人知道后,派兵接走了乌泰。俄国人护送乌泰到达呼伦贝尔,又从呼伦贝尔越境到俄国赤塔,从赤塔抵达大库伦。

    这场叛乱的参予者死伤七百五十七人,被俘九百二十人。吴俊升缴获枪支二百三十七杆。民众死伤二千五百五十六人,毁坏房舍二千多间,被焚抢商号损失白银一万三千七百两。银洋六万六千六百元。巡防队死伤百人。

    俄国派出一千多俄国兵进入战区,又向中东铁路驻扎八万俄国兵。北洋政府严密监视俄国人动向,黑龙江丶吉林驻军进入临战状态。俄国人不想这个时间和中国打一场全面战争,担心日本人趁火打劫,出兵干预,俄国替他人做嫁衣妆。看着乌泰惨败未敢动。

    日本此时还未和乌泰建立关系。外蒙古无力南下。狼是熊的敌人,绝不是羊的朋友,狼和熊都是要吃羊的。敌人的敌人未必是自己的朋友。

    乌泰一行已经走到大库伦郊外,仍不见迎接的人,想象中的人山人海,旌旗招展,万头攒头迎接英雄的情景并没有出现。乌泰郁闷至极,不禁垂头丧气,悄然无声地进入库伦。找一座寺庙安顿下来。笫二天,派人去皇宫通报。

    过了一个月,皇宫派人带乌泰觐见哲布尊丹巴皇帝,乌泰高高兴兴地去皇宫。乌泰很快感觉到他被当成了外人,官员们绕着他走,意见提出来就被搁置。乌泰参予不上重大决策,不再象在札萨克王旗一样蜂拥附蚁,一呼百应。他的存在被忽视,流落到到边缘。

    从外蒙古官员蔑视的目光中,乌泰深深的感到自己象乞食的乞丐,来大库伦讨要一个位置。大库伦不是有意冷遇乌泰,王公的价值是属地,丢了属地的乌泰确实没有价值了。

    大库伦的僧侣集团和世俗王公集团都不接纳乌泰,乌泰孑然孤立,无法进入大库伦的核心权力圈。失去了札萨克王旗,乌泰一文不值。

    一九一四年八月,中俄蒙签订恰克图条约,承认中国为外蒙古宗主国,外蒙古自治,取消外蒙古的独立。拒绝乌泰提出的内蒙古各部由宝格达政府管辖。豁免了叛乱人员。

    大库伦始终视乌泰是外人,笑脸相应时的奉承尊崇客套中,隐藏着骨子里的蔑视。乌泰感到了寄人篱下的凄凉。一九一五年,北洋政府豁免了叛乱人员。乌泰无奈地说:"回去吧,大库伦不是我们的家。"

    一九一五年十月二十八日,乌泰回到北京,袁世凯接见了乌泰。乌泰被袁世凯留在北京。恢复了郡王爵位,这已经是一个空头爵位。乌泰就任北洋政府二等军事顾问,袁世凯赐官邸一座。一九二零年四月,乌泰在凄凉和不甘中病逝于北京。

    拉喜敏珠尔也倍受大库伦官员歧视和冷落,无奈中也回到了镇国公旗。奉天省署拨大洋五千元安置拉喜敏珠尔,但是拉喜敏珠尔不能再担任扎萨克一职了,成了散闲王公。

    草原上,一队队的巡防队扑向各个村屯,吴俊升对参予叛乱人群中的骨干份子开始了大规模的追捕。乌泰手下的干将松汗丶博勒西宝丶周福堂丶那逊布和被捕,就地处以死刑。

    洮儿河两岸,堆起了一座座坟头,跟着乌泰起事的旗兵静静地躺在里面。不参加这场叛乱,他们是好牧民,好丈夫,好父亲。他们也会繁衍子孙,家丁兴旺,留下一个个枝脉纵横的家族。他们不知道自己只是王权祭台上的一个献祭品,即使幸存下来也进不了殿堂。王公权贵们却继续他们的权势和奢糜。

    逃难的牧民陆续返回到满目疮痍的家园,归流河牧场一起出去的牧民们只剩下了托斯嘎都古楞丶额日很吉日嘎拉,他们俩回到了归流河牧场,草原渐渐安定下来。

    吴俊升推荐朋斯克巴勒珠尔为札萨克王旗的札萨克,乌斯呼布彦为镇国公旗札萨克,皆晋封为公爵。各旗的札萨克不再只能由孛尔只斤血脉的王公担任,王公对草原的统治走到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