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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一千一百一十一剑

    薛笑人的剑法得自于薛衣人的传授,所修习的是薛家剑法。

    薛家剑法绝没有任何花哨招式,每一招每一式都讲究实用,能一剑毙命绝不会用第二剑。

    这本就是杀人的剑法。

    薛笑人虽然修习的是薛家剑法,可这些年来他在剑法上也有自己的体悟,他的剑法也已脱离了薛家剑法,形成了独成一格迅疾凶狠毒辣的剑招。

    江湖上不少和帅一帆等人齐名的一流剑客,甚至连他一招都接不下。

    他的剑法固然算不上天下无敌,但在世上也极少有对手了。

    此际,面对自己的哥哥,薛笑人拔出了剑。

    他一把拔剑,剑就消失不见,周身都是漫天剑影。

    他整个人都消失在满天剑光之中。

    他整个人都被漫天剑光笼罩。

    没有人知道他在这期间发出了多少剑,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剑什么时候出手。

    他似乎随时出手,似乎随时都不会出手。

    他在等,等待一个刺出的时机。

    以前薛笑人绝不会用这样变幻莫测的剑招和人交手的,他的剑法本来讲究一记夺命。

    可面对薛衣人,薛笑人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不得不用这样的剑招和薛衣人交手。

    他希望薛衣人判断出错,因为只要薛衣人判断出错,那么他才有机会击败薛衣人。

    他只给了自己一剑的机会,他也只给了薛衣人一剑的机会。

    一剑之后,胜负便分。

    但的剑势收而不发,他整个人也被漫天剑影笼罩。

    他在等一个机会。

    他想要等薛衣人对他出手,因为倘若薛衣人先出手了,那么他就能寻到机会。

    他也在等薛衣人露出破绽。

    可他不是傻傻站着等,他拔剑刹那已朝着薛衣人冲了过去。

    他飞扑到薛衣人三尺间距。

    他随时都可电光火石之间刺出他的杀招。

    但他始终没有发出他夺命的杀招。

    因为没有把握。

    如果对手不是薛衣人,薛笑人已出手了。

    可对手是薛衣人,薛笑人不敢轻易出手。

    他只有一次击杀击败薛衣人的机会,因此如何敢出手呢?

    薛衣人长身而立,外人看去,他已被漫天剑光淹没笼罩了,危在旦夕。

    可薛衣人仍旧长身而立。

    他的姿势没有任何改变,也没有拔剑。

    甚至手都没有握住剑。

    他静静立着,如一口剑般立着。

    他在等。

    等薛衣人发剑。

    他也在算,算薛笑人一共发了多少剑。

    薛笑人出剑极快,虽然出剑最后都变化收了回去,形成了漫天剑光,几乎没有人看得出薛笑人发了多少剑。

    可薛衣人知道。

    三个弹指间。

    薛笑人一共发了一百八十八剑。

    施展了三十九招。

    可没有一招是实招,都是虚招。

    实招还是蓄势待发,不敢发出。

    薛衣人仍旧在等。

    他又等了三个弹指。

    薛笑人已发出了三百九十九剑,除了七十二招。

    可薛笑人仍旧不敢一剑刺出。

    他没有把握,因此不敢刺出。

    薛衣人没有动,还是在静静等待薛笑人出剑。

    薛笑人震惊乃至恐惧。

    他想不到薛衣人居然如此冷静,他已贴近薛衣人三尺间距,随时都可一剑刺下,薛衣人居然不出招不闪躲,只是静静站着,这种事情他做梦也想不到。

    可偏偏出现了。

    此际,他的额头上已冒出了冷汗。

    他的剑法不乱,可心已快乱了。

    一千一百一十一剑。

    薛笑人终于不等了。

    从始至终薛衣人不但没有动,而且全身都非常放松,仿佛只不过再欣赏风景而已。

    可薛笑人的消耗极大,他知道自己不得不出剑了。

    再不出剑,就没有法子最巅峰的一剑了。

    因此他出剑,一千一百一十一剑的虚招之后,他终于发出了一剑。

    一剑直戳薛衣人的胸膛。

    满天剑光铺天盖地将薛衣人淹没,可真正致命的只有一剑。

    比闪电还快的一剑。

    闪电般的一剑刺向薛衣人的胸膛。

    叮的一声。

    剑被挡下。

    这一剑被剑鞘挡下。

    薛衣人以剑鞘挡下剑,才出剑。

    一时之间四周杀气大生。

    方圆百丈之内,温度骤降。

    薛衣人脚下的绿草也在这一刹那居然枯萎了。

    这一剑仿佛已将四周的生机都吸光。

    这是寂灭之剑。

    这是死亡之剑。

    这一剑搁在薛笑人的脖子上。

    寒芒一闪,剑又回到了鞘中。

    太快太快,快得如做了一场梦。

    剑出鞘,又回到了鞘。

    薛笑人感觉自己做了一场噩梦。

    可他知道绝不是噩梦。

    因为他的脖子上还搁着一口剑。

    那不是真正的剑,而剑的残像。

    仍旧可以很清清楚楚的瞧见这口剑。

    剑虽然收回,残像还在,剑意还在。

    半晌,残像才消失不见。

    薛笑人瘫软在地上,苦笑不已。

    他们已有三十多年没有交手了,可这一次交手还是败得如此凄惨。

    痛苦?

    薛笑人感觉自己已经麻木了,没有痛苦。

    不过薛笑人发现了一件事,他发现薛衣人居然笑了。

    虽然很短暂,可薛衣人的确笑了。

    薛笑人有些愕然。

    薛衣人却开口了。

    薛衣人淡淡道:“很好。”

    薛笑人道:“什么很好?”

    薛衣人道:“你已敢于对我发剑,这已是很好的事情。”

    薛笑人不明白。

    薛衣人身上那睥睨天下的煞气忽然一点点消失不见,薛衣人一下子又变成了一个极平凡的薛家庄庄主。

    薛衣人淡淡道:“剑客一定要敢于出剑,不敢出剑,就唯有败,唯有死,你敢于对我出剑,则代表你已破了对我的恐惧,这一点很好。”

    薛笑人慢慢站起身,此刻他真已经有些精疲力尽了。

    他道:“可那又如何?我还是败了,而且还败得如此凄惨。”

    薛衣人拍了拍薛笑人,以一种前所未有温和的语气道:“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败了不敢胜,今日你虽然败了,但也破了心中的魔障,你已有成为天下最顶尖剑客的资本了。”

    薛笑人心中生了暖流。

    随后神情又变得有些古怪了。

    他盯着薛衣人问道:“大哥,你以前不会对我说这种话。”

    薛衣人没有说话。

    薛笑人想到了一个可能,一个不敢相信的可能。

    薛笑人拉着薛衣人的衣袖道:“难道这一战,你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薛衣人望着天边,慢慢点头:“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