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小说网 > 旧梦归魇 > 第四十一章 梦

第四十一章 梦

    已经连续七天了。

    这七天里,我每天都会重复做着同一个梦。

    梦里,我坐在大学的教室里,可周围上课的同学都是高中同学。

    我坐在第一排靠窗的那个座位,听不清老师在讲什么,总想往窗外看去,对面楼最高楼层最靠西的那个窗户好像站着一个人。

    第一天,那人背对着窗口,不久后,我醒了。

    第二天,那人微微侧过身来,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又醒了。

    第三天,那人正对着窗口,他似乎看到我了,我醒了。

    第四天,他依旧站在那,可是我总感觉对面的楼好像离我近了些,因为我好像能看清那人的脸了,他在笑,在我看清他表情的一瞬间,我醒了。

    第五天,对面的楼离我更近了,那人侧了侧身,似乎想让我看清他身后的场景,可是我看到的只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那黑好像漩涡一般要把我吸进去,我的脑袋越来越沉,就在我想要站起来的一瞬间,又醒了。

    第六天,我看到他从那个窗口一跃而下,我惊慌失措,然后醒了。

    第七天,我还没看清窗口,他就猛地到了我面前的窗户上,那是一张青灰色的,似乎被水长时间浸泡的,肿胀的脸。

    本来按照前六天的经验来说,此时我该醒了,但是我还没醒……

    此时此刻,我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我看到那张可怖的脸,并没有害怕,而是仔细端详着。

    那张脸,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但我一时想不起来到底在哪见过,也许是因为某种原因导致他的面部肿胀且扭曲,所以我才认不出来。

    这时我注意到,面前的玻璃映出郑岳的样子……但是当时在梦里,周围都是我的高中同学,看到郑岳的脸似乎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那人开口了,但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张了张嘴。

    我努力地记着他的口型,那几个字明明呼之欲出了,可我却怎么都不懂那几个字的意思。

    于是我一遍遍的重复着他的口型,直到我猛然惊醒,我的嘴还在不断地嗫嚅,做着那几个口型。

    他说:“救我,一定要来救我。”

    我躺在床上不断重复着这句话,连续七天做同样的梦,这个梦肯定不简单,而且那人最后说的那句话……

    救他,怎么救?去哪救?

    这七天里,我每天早上醒来之后都清楚地记得前一天晚上做的梦。

    其实从第三天之后我就发现了不对劲,因为这已经超出了巧合的范围了。

    但是比起害怕,我更多的是期待,期待下回我再梦到那人时,会发生什么,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我仔细回忆着这几天梦里的内容,最开始好像是在大学的教室里和高中同学一起上课没错,但是后来对面的楼离我近了。

    好像不是对面的楼近了,而是……逐渐从大学的环境变成了我的高中。

    所以,我大约得回刚刚毕业八个月的高中,和市八中一趟了。

    因为按照已有线索,这件事很可能与八中有关。

    对了,昨天晚上做的那个梦里我还清清楚楚地在玻璃倒影上看到了郑岳。

    前几天他在微信上说他的伤好的差不多了,等会去他家看看,可以的话把他叫上,我们一起回八中。

    我这么想着,就拨通了郑岳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对面郑岳的声音传来:“阿暮,我刚好想给你打个电话,和你说件事。”

    我听到这话,总感觉他要和我说的和我这七天做的那个梦有关,于是也说道:“我正好想去趟你家。”

    “怎么正好挑着我爸妈不在家的时间来?”郑岳贱兮兮地说,“你是不是对你兄弟图谋不轨?我知道我的绝世姿容……”

    我恶心地有点听不下去,打断他说:“是是是,对对对,你等着啊。”

    郑岳家离我家不算近,但也不远,骑自行车十五分钟左右就能过去,我很快就到了郑岳家。

    郑岳打开门,我发现他的伤几乎好了,松了口气。

    即使我们都不说,但我还是对于自己连累郑岳出车祸这件事感到很愧疚。

    我进门后,郑岳表情夸张地说:“阿暮,你都不知道,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woc,巨吓人。

    我梦到咱们正在高中上课着呢,上的啥玩意我也忘了,我就莫名其妙突然一下坐到第一排了。

    然后你也挺莫名其妙的,直接就站起来了,死盯着那个窗户,我就往你那边看,结果你猜怎么着?”

    他讲到这就不说话了,似乎是想卖个关子。

    我面无表情地接着说:“窗户外面有个长得很吓人的鬼,他还不停张嘴说话,是不是?”

    郑岳表示震惊:“我倒是知道你最近在搞玄学那些东西,兄弟你可以呀,都这么牛逼了,都能知道我心里想的啥。”

    我再次无语:“不是,是因为我也做了这个梦,梦里我通过玻璃的倒影看到了你的脸,所以我才猜测也许和你也有关,不过我没想到的是,你也做了相同的梦。而且这个梦,我从七天前就开始做了……”

    接下来我给郑岳详细地讲述了我这七天的梦。

    郑岳听完后很震惊,并且得出了和我一样的结论:如果想要揭开真相,必须要回八中一趟。

    说走就走,我上午九点到的郑岳家,十点半,我们就已经提着给老师们买的蛋糕和花站在八中门口了。

    毕竟做戏要做全套,作为毕业生,要想进校门,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去看老师。

    我们和门卫大爷沟通了一番后,大爷让我们给以前的班主任打电话。

    那老头显然在补觉,我一个电话过去,班主任一听就有些困倦的声音传来:“是池暮啊?找我什么事?”

    郑岳连忙凑过来说:“老赵,我也在,我和池暮来看你了。”

    老李在电话那头无能狂怒:“是郑岳吧?你小子没大没小,叫什么老赵,叫老师!哦,你们要进来是吧?把电话给给门房大爷就行,我办公室还在原来那地儿没变。”

    之后老赵和大爷交流了几句后,大爷就让我们进去了。

    我们进了学校后,先是到了老赵办公室,把给老赵那份蛋糕和花放下,一番寒暄过后就说要去看其他老师,老赵也不好多少什么,就放行了,

    我们分头行动,以最快的速度把其他老师的东西送到,就集合了。

    毕竟本着“做戏要做全套”的原则,我们可是把六门课老师的东西全买了。

    我和郑岳犹如地下工作者一般碰头了,然后鬼鬼祟祟地闪进我们以前的教学楼对面那幢楼。

    这楼前三层是理化生的实验室,第四层是机房,五,六层是校领导办公室,第七层说是放各种各样的杂物的。

    我们没敢坐电梯,从楼梯走到七楼,因为怕碰到某个校领导,被发现了就完蛋了,其实倒也不是怕挨骂,毕竟我们都毕业了,主要是怕进不去那个房间查看情况。

    到了七楼后,我们悄悄摸进最西边面朝教学楼的那个房间,它竟然上锁了。

    一路上我们看到的所有门里,就这一扇上了锁,这不是明晃晃地告诉我们这门里有问题吗?

    这时郑岳邪魅一笑:“兄弟我这几个月在家也不是一事无成,我闲得无聊已经学会了撬锁,我早就想到了这个门估计会锁,临走前还带了小工具。”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我就站在旁边,表情从期待逐渐变成生无可恋,看着他拿个小铁丝在锁眼里捅。

    就在我想说“实在不行咱俩撞门吧”的时候,门“咔嚓”一声开了。

    我大喜过望,拍了拍郑岳的肩膀道:“小伙子,好样的,我们就缺少你这样的人才。”

    话毕,我们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我俩都被门内的景象惊呆了:

    这里确实是杂物间,只是最中间的地上被挪出一块空地,地上用红色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画了一个不知道是干什么的阵法。

    四周还有很多红线,每条红线连接着地面或者墙壁的尽头都挂着一个铜铃铛。

    还有墙壁上,或者是某些杂物上,柜子上都密密麻麻地贴着很多符纸,看起来就很吓人。

    我看着地上那个形似六芒星的阵法,以及周围的红线、铃铛还有符纸,感觉头上一只乌鸦飞过,它后面还有六个句号:好一个中西合璧。

    这到底是想做什么啊?我辨认着那些东西,这似乎是为了镇压什么东西……

    我现在急需一本书,没准翻开之后就会有师父的信纸,为我解答一切。

    开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和郑岳一惊,以为被学校发现了。

    回头却发现是一个穿着道袍的老头。

    “师父?!”我一惊,师父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师父左摇右摆地避开那些红线,走到我面前,我看到他的动作,又是一惊:“师父,你为什么要避开这些红线?难道不能碰?”

    说到这,我和郑岳对视一眼,不会,不能碰这些红线吧?那我俩刚才已经碰了,师父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才来救我的吧?

    师父瞥了我一眼:“你在想什么?我只是觉得那铃铛一响吵得我脑子疼。”

    我松了口气,一脸期盼地看着师父。

    师父似有所感,随即说:地上的这个阵法,是现代邪术道教为了推陈出新学习西方搞出来的,那些个邪术师一天天的就搞这些东西……

    至于那些符纸以及红线,确实是为了镇压一个人的灵魂。

    你们现在先报警吧,警察来之前,你们差不多也能看到事情的真相。”

    说着,师父抬手指向这个房间角落的一个柜子,之后就走出门外。

    我还一头雾水,就追了出去,可长长的走廊上一瞬间就空无一人了,好像师父从来没有来过一般……

    就在我头还没扭过去的时候,郑岳一个大老爷们突然发出粗犷的叫声,我连忙转身,就发现他已经打开了师父临走前指向的那个柜子,柜子最外侧堆放的文件散落一地,郑岳站在柜子前呆若木鸡。

    我走过去,还好有了心理预期,如果没有时间听到郑岳的尖叫,我恐怕会叫的比他还大声。

    只见柜子的最深处,放着一个用保鲜膜包裹的东西,仔细辨认,就会发现了是一具尸体。

    我颤抖的拿出手机报了警,警方听到我们的话后,说很快就会来。

    不多时,警察来了,我和郑岳不出所料,被一并带走问话了。

    我诌了个谎,对警察说是因为我们还在上高中的时候,上课往窗户外边看总是会看到那个房间里有人走动,而且有的时候还能看见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砸在窗户上,然后今天早晨我们两个一想,反正都毕业了,来看看,满足一下好奇心……

    警察半信半疑,但最后还是把我们放走了,说他们会后续进行调查,如果我们真的和这件事无关,警方一定会还我们一个清白的。

    半个月后,调查结果出来了,我们再次被叫到警局,这回不是问话,是表扬。

    头一次被官方表扬,我当时感动的内牛满面。

    而从一个20多岁的年轻警官嘴里,我们作为报案人,听到了事情的真相:

    柜子里的那具尸体是我们学校一个叫冯笑笑的男生的,对就是这个名字,他出身农村,家庭条件不太好,但是人却长得很清秀,性格有些唯唯诺诺。

    我们学校有个主任,50多岁了,大腹便便,性取向却为男性。

    一次,他抓到了冯笑笑迟到,从此之后就盯上了他。

    由于警方从冯笑笑尸体的手上发现一片塑料纤维,且调查时冯笑笑的父母才拿出冯笑笑的日记……

    其实两个月前冯笑笑刚失踪的时候他父母来过学校,最后学校是交由那个主任处理的。

    最终给学生们的结果是冯笑笑患了很严重的病,不想拖累父母,所以离家出走了,已经找到。

    大家也就没注意这件事。

    其实是因为那主任在那时已经将冯笑笑囚禁于那个房间,并于一个星期后将其杀害。

    而冯笑笑确实患了病,不严重,但长时间可能会危及性命,而且会花很多钱。

    父母虽然对冯笑笑有一定的感情,但那笔钱实在太大了,他们拿不出来,更何况,那个主任当时已经给了他父母很大一笔封口费……

    于是这件事就做罢了。

    如果我们没有找到冯笑笑的尸体,而冯笑笑的父母也一直不报案,警方根本就不会知道冯笑笑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