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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夜宴

    紧闭的门扉再次敞开,隐约似有悠扬的福音传出,仿佛存在其间的正是那流淌着奶与蜜的应许之地。

    剧院外侧墙壁上雕刻出的审判者栩栩如生,目光灼灼,似乎只是存在于此便能够令有罪之人胆寒。

    在它的见证下,来访者更心安理得的加入其中,毕竟天罚未至,而己身罪责已被裁尽,入此门者自然都是清白的义人。

    钱币的碰撞声不绝于耳,挠人的甜腻香气弥漫其间,朦胧的醉意与渴求的呻吟交错混杂,于是虔诚的信者向着肆意享乐的天国纵身一跃。

    “真是亵渎啊。”

    身后的大门缓缓合上,将这里与外界隔绝,在黑暗中走过一段有些曲折的走廊之后,无尽的光亮带来摄人心魄的震撼。

    夏洛特低语着步入这场奢靡的欢愉之宴。

    应该解释说它并非一种常态,却实实在在的出现在这里。

    维瑟斯确实是赛因斯特目前最为先进开明的城市,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蒸汽技术的不断发展推动着整个国家的不断进步,各种各样的机械造物与越来越大的蒸汽机作为科技的象征让所见者无不心怀敬畏,并心生向往。

    本该因错综复杂的排放系统而雾气缭绕的城市甚至在科学院的种种手段下得以重见天日,沐浴阳光。

    执政官也在勤勤恳恳的针对着城市出现的矛盾颁布着条例和法案,制止歧视现象,遏制对都市传说的恐慌,降低着城市的犯罪率,决不能说是尸位素餐的。

    这样看来这无疑是个很好的城市,也是个很好的时代。

    但遗憾的是这些福祉并不能惠及所有人。

    基础设施确实有在逐步强化,但还远远无法负担如此庞大的市民数量,而先前本就巨大的贫富差距也绝无可能在短时间消弭。

    科技的进步同样也是如此,当各种便利的交通工具不断出现,被解放的生产力却让市民不得不重新拾起马车的缰绳,而能够如此的市民甚至还算是处境比较好的一部分,大部分则是干脆沦落成为街头的乞丐混混,于是佩卡多区、尘霾集市这样的地方也应运而生。

    与此同时,在城市扩建中捞到一笔的既得利益者以及他们的子女却能够在这样的夜宴中纵情歌舞,恣意宣泄着内心各种扭曲的欲望。

    离开走廊,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近似圆形的开阔空间,应该是这里的大厅。

    数个巨大且奢侈的吊灯悬挂在挑高的天花板上,晶莹剔透的水晶之间是剧烈燃烧着的蜡烛,反射出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大厅,令穹顶在这深夜也犹如白日。

    在烛火的照耀下,大厅内数目繁多到令人怀疑是否必要的各式艺术品与装饰物也变得格外熠熠生辉,看起来同样昂贵的,则是客人们一身明显有别于普通市民的上流装扮,他们多坐在大致沿着墙壁一圈错落摆放的赌桌旁,也有一些则与自己的情人与舞伴在大厅中间稍微偏向某侧一些且比周围地面略低一些的舞池中载歌载舞,或是做着某些难以言说的事情。

    离舞池较远处则是一个华丽的舞台,此时幕布垂下,为之后将要表演的节目做着准备。

    大厅四周的墙壁连通着几处通道,其中一处通往刚才进入剧院时的后门,其余的则不得而知,也许能够通往剧院正门那边正式的厅堂,亦或是通往某个蕴含着邪恶阴谋的地下室。

    绕过人影扭动,空气燥热的舞池并拒绝了几位热情男女的邀请后,夏洛特在人数稀少的角落里找了一张目前还没有人使用的赌桌,抽出椅子坐了下来,黑猫也有样学样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从进入剧院开始黑猫看起来就有些不自然地颤抖,可能是稍微被这嘈杂的环境吓到了,夏洛特注意到之后伸手轻轻抚摸黑猫的脑袋,没过多久黑猫就重新平静下来。

    大厅中服务的兔女郎小姐端着饮品四处走动,楚楚可怜的外表加上裸露处隐约可见的伤痕反而更能激起客人的欲望。即使遇到揩油的客人也不做剧烈的反应,只是不着痕迹的脱身并委婉的微笑致歉。

    这些有头有脸的客人们往往不会刻意纠缠,毕竟那只不过是个小小的调剂罢了,何必在其他人的面前露出自己的丑态呢,于是他们喝下兔女郎递来的饮品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重新投入自己先前的娱乐之中。

    而气氛也在一次次的重复中被炒的火热。

    “致幻剂吗。”夏洛特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说出一个词汇。

    黑猫转过头看着他,但夏洛特并没有多做解释,而是招了招手。

    于是刚才的那位兔女郎小姐走了过来,将放着饮品的餐盘放在赌桌上。

    “客人,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夏洛特把兔女郎拉入怀中,伸手摸上她蜜茶色的长发,捉住那对可爱的与烛火同样正在晃动着的兔耳朵。

    兔女郎小姐僵硬着身体,想象着面具后清秀精致的面容,恐惧的颤抖中又带着几分期待。

    “客人,您......”

    她的胸口被塞入了几张纸币,耳旁似有轻微的呼吸声。

    “昨天夜里凌晨两点之前剧院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虽然与想象的场景有很大的不同,但神情有些恍惚的兔女郎小姐还是如实回答了疑问。

    “凌晨两点前?没有什么特别的,大概是在一点半左右有场赌局刚好结束了,结果应该是庄家通吃,因为有个经常来的客人明明输了钱却还是一脸狂喜所以我有些印象。”

    “那个客人之后怎么样了。”

    “他保持着笑容有些呆滞的在座位上坐了一阵,然后只拿着钱包和手杖就离开了,好像还高兴的哼着什么。”

    “感谢你的帮助,女士。今夜可能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如果有什么动静记得躲好。”

    夏洛特说着松开兔女郎小姐,并从盘中取出两杯酒水。

    “那个......最好还是不要喝比较好。”

    兔女郎小姐的声音有些犹豫,然后快步离开了这里。

    “哈,这下倒是确定了有问题了,本来我还打算稍微尝尝味道呢。”

    夏洛特举起酒杯,端详着其中混杂的颜色。

    而黑猫此时仍然在注视着他,眼神中仿佛带有几分不满。

    “你不觉得在这种场所我刚才的行为比较自然吗,一个来这里花天酒地的花花公子,谁会去怀疑这样一个人呢,这难道不正是他们的同类吗?而且事实上这也帮助我问出了需要的事情嘛。”

    在夏洛特的这番辩解之下,黑猫的眼神缓和了几分,继而重新把之前的疑问提出。

    “那致幻剂是怎么回事?”

    “我之前一直觉得很奇怪,梅利大婶的女儿工作的酒馆就在凯尼尔歌大剧院的附近,而她说她在凌晨两点左右听到了几次尖叫声。”

    “这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在于她只听见了尖叫声。你要知道白天我和那头魔狼战斗的时候它可看不出有狡诈到足以掩盖自己动作的智慧,不论是肆意的咆哮还是能被简单的投影骗到这些都说明了这点。

    而且客观来说以它的体型本身也难以做到没有悄无声息的行动,要知道白天它可是轻易就把地面的砖石踩碎了。

    因此即使我们假设驱狼者可以主动操纵魔狼而不是单纯的下命令,那么刻意缓慢的移动或者是停留在某处尚且不论,如果是它袭击并杀死的受害者,那么案发时梅利大婶的女儿却只听到了受害者的尖叫声而没有听到与魔狼有关的任何动静是不太可能的,这是否说明了这起案子的凶手其实并不是驱狼者,或者说至少是使用了其他的作案手法呢?”

    与魔狼有关的内容就此说明完毕。

    “那么尖叫声是因为什么呢?如果是遇到凶手时的尖叫,那么不是一次或者短时间内的几次就很奇怪了。是凶手在被害者活着的情况下进行反复的折磨吗?不,不是这样的,那更像是在受害者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的一击毙命。

    那么受害者的尖叫是因为什么呢?我之前有在考虑这点。”

    “致幻剂。”黑猫给出答案。

    “没错,剧院里的饮品为了炒热气氛被加入了致幻剂,昨天夜里也许是因为剂量过多或是受害者的情绪过于激动,总之这让他产生了自己赢得赌局的幻觉,但出了剧院之后又因此看到了什么东西而感到恐惧,于是尖叫着奔逃,这才让梅利大婶的女儿听见,而他则在之后的案发现场被凶手杀害。”

    “那么凶手是什么人呢?”黑猫荧绿色的瞳孔直视着夏洛特。

    “这还不能够确定,但是如果我们在假设之上叠加假设的话,作为一种暂时无法证明的可能,假如受害者尖叫时看到的东西只是致幻剂引起的幻觉,而能够得知致幻剂存在的应该是和剧院有关的人,比如刚刚那个小姑娘,一个真正的兔女郎,从她的模样来看可以想象她并不能受到什么良好的待遇,那么她对这样的剧院的常客乃至赞助者有着足够的仇恨难道不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吗?”

    “那你......”黑猫欲言又止。

    “为什么放她离开?毕竟这只是其中一种假设,实际上她当时应该还在剧院,这一点可以从其他人那里了解,是相对容易确认的。

    而即使凶手真的是她,又分为两种情况,一是如先前所说的单纯的仇杀,二是幕后主使另有其人,她只不过是行动者。

    如果是前者,我也不太可能在这里指明凶手,不如在彻底调查这场非法集会之后向雷维德探长汇报。

    而后者,则很有可能幕后主使就在这个剧院里,也很难想象在有可疑人士进行刚才的提问之后她会不进行汇报,那么接下来只要静观其变即可。”

    随后夏洛特陷入沉默,黑猫也是如此。

    有如暴风雨前的宁静那般。

    倏然的清脆声响后,烛火渐熄,于是伸手难见五指。

    新来者慌张的四处张望,向周围人打探发生了什么。

    熟悉流程的常客们则依旧神色如常,并且不约而同地暂时停下了手头的娱乐。

    静静的等待着。

    等待着。

    等待着那能够满足他们扭曲而又丑陋的欲望的......

    “演出要开始了。”

    不知何人于黑暗中如是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