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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紫珠藤

    上了武阁方才知晓,这瀑布龙头所在楼台名为望月楼,虽有记载此处是武阁真正门户,偏的千多年来,青竹是第一位敲门而入之人。

    那武阁月市真正所在,乃是濯水两岸绵延三里的崖壁楼台。三里楼台正中,有一雄关跨水而立,便是一线关。如此雄关,只要有落叶剑一人占稳桥头,百万大军亦枉然。

    落叶剑却没引着青竹入关,而是去了崖壁左巅一处居所,此地草木萧瑟,虽为木行,却尽被他的剑意所染,满是落叶萧瑟。

    青竹漫步期间,却总有些难受,五行同属木,他与落叶剑一个生发,一个萧瑟,却是截然相反的两路人。

    落叶剑到了自家小院,周遭隐隐立起一道如泡沫般的屏障,青竹见状,越发好奇:“道友到底要言何事,怎的这隔音结界都立起来了?”

    隔音结界算是修士比较常用的阵法,一方面是隔音,同时也能作为预警,此阵法虽然简单,消耗灵力却不少,落叶剑处没有灵脉,开启这一次也算的天价了。

    落叶剑丝毫没有灵石在消失的自觉,犹自叹息:“唉,道友哪知我这武阁公正艰难。虽说是剑宫任务,不得不从,但我心中装着事情,实在不愿在此耽搁。”

    青竹倒是奇怪了:“可是那无果之事?小道此际却是有些好奇,不知道友可愿相告?”

    落叶剑按住青竹:“青竹道友稍待,我给你看样东西。”

    这落叶剑丝毫没有娇贵灵石的意思,撂下青竹,又去树下刨出一三尺木盒。爱如珍馐一般轻轻擦掉泥土,才肯打开。这缓缓的架势,青竹都为他的灵石着急。

    开了木盒,青竹眉头一紧,直接咬破手指,抹在右眼,竟是一刻也没浪费,直接以血施术,将自家望气术发挥到极致。不过五息,青竹摆手示意:“收起来吧,此物太过虚弱,见不得炎阳之力。”

    落叶剑将木匣重新埋回树下,眉宇间既有无奈,也有赞叹:“道友好见识,竟是此物都识得。如此,休便直说了。我在寻养魂至宝,此前本是打听到一株惊魂树,亦可勉强替代,奈何却被洛江水底一老龟占了先,一番争斗只得了个‘无果’下场。此番道友二来,刘休愿求一卦,何方可救吾剑?”

    “救剑?”刘菁和于丽丽可没有青竹的见识,面面相觑,忍不住轻呼。

    青竹本不愿解释,奈何二女好奇心太重:“刘道友的落叶剑材质极佳,又被精纯剑意灌养,先他一步迈入魂器之境。偏的刘道友修为卡在登台,自身灵息不足以孕养此剑,便只能以养魂秘宝殉剑,许是能保住那一丝魂识。”

    “养魂秘宝很难得嘛?”刘菁一脸好奇,茶台对坐的青竹和落叶剑·刘义颇为无奈,真心不愿回答。

    “一件黄品养魂至宝在灵劫心目中的地位,大抵是三十件绝世灵物在凡劫眼中的感觉。生灵诞生一抹先天灵寐其实不算难,但要诞生一抹可以孕养灵魂的魂饷,相当于此物已经归入精怪之列。成了精的绝世先天灵物,该算什么价值?”

    落叶剑看青竹面子,勉强解释一番,二女这才知道此物艰难。青竹观望刘休,却一刻没停下算计,这契机实在太淡漠,便是青竹也抓不住。

    说到底,刘义登台修为,青竹勉强可以算计,可那柄魂器木剑,却已算魂境修士。

    过了一刻钟,青竹也只能无奈摇头:“小道修为有限,这魂器的天运契机,抓不住。不过……”

    落叶剑本已绝望,不想青竹两字‘不过’,重新燃起希望:“道友但说无妨!”

    青竹摇头:“草木盛衰自有定数,小道倒是突然明白,贵派将道友派来此地的理由。”

    落叶剑只是苦笑:“道友高论,此番话师父也说过。枯木可逢春,落叶见新芽,唯有过了落叶此关,吾才能勇猛精进。”

    “是啊。”青竹怅然,“道友与剑器感情过深,此际已非道友御剑,反是剑御道友。落了执着,悟不得本我,见不得真我,以致无从化灵。”

    落叶剑面上有些惨淡:“吾一生爱剑,与落叶寄托情丝,便如夫妻白首。放下?没拿起过,又怎知放下何等艰难。”

    青竹品一口茶水,亦是无奈,他又何尝不是孽障缠身?

    “也罢!”青竹无奈,也不准备再藏,“小道有四法可救此剑,不知道友可曾听说化剑入脉?”

    刘义眉头忽的舒展:“四种!?道友快说,吾知化剑入脉是将魂器当做灵脉的先天之灵孕养,此法师父说过,吾不愿。此外,便是抹去魂器意识,使其不再自我成长,待我修为渐高,重新孕养。此法吾亦不认可,便取了第三种,重新寻一高品质灵材,将魂器意识暂存,如此只要灵材够多,便能不断转移,直到休入得灵劫,可自行孕养。除此以外,第四法为何?”

    “种剑还林!”

    刘休摇头皱眉:“不行,吾修的乃是落叶枯败意境,生机稀薄,这落叶剑却是种不活的。”

    “你这人真好笑!”刘菁从旁听着,忽然插嘴,“既然口口声声说喜欢,那就学啊!剑意这么难嘛?枯败剑意能学会,欣欣向荣的剑意怎就学不得,你这人到底想不想救你的剑?”

    刘休一愣,恍然间不知如何言语,青竹知道火候足够,招招手领着二女离开。

    于丽丽没有刘菁大胆,出了院子才敢相问:“青竹道友,那落叶剑可是悟了?”

    青竹没有直接回答,只自顾自摇头:“奇哉怪哉,这缘法怎的又落在王爷身上?王爷,您莫不是天父的私生女?”

    “那肯定!”刘菁洋洋得意,惹得于丽丽同样无语。

    青竹多看刘菁两眼,不得不怀疑刘菁的命数契机到底是不是藏着更多玄机:“西秦得了您这位青山王,怕是祸福难料。王爷,您这缘法太盛,不得已,小道怕是只能忍痛搬家了。那青山溪谷,小道无福消受。”

    刘菁得意犹在,转瞬便成了谄媚:“青竹先生说笑了,平夏对您颇是仰慕,您便是看不上平夏,可还有于丽丽师姐对您青睐有佳,您怎舍得弃师姐而去?”

    “死丫头说什么呢!?”

    “哎呀,师姐要杀人啦!”

    于丽丽气恼,二女笑闹着混进武阁,此际虽未入夜,但武阁不少店铺却是开张了,也够二女畅游一番。

    青竹背了三个竹筒,自然也有东西要换,便寻了处角落,怀里掏出两块破布。其一,自然是用来摆地摊,以鱼蛟肋骨换取同等藤类灵植;其二,赫然又是“仙人指路”……

    月上三竿,武阁月市正是热闹之时。

    算命先生摊前

    “道友请留步!”

    青竹一把叫住路过修士,丝毫没有修为浅薄的自觉,一副高人架势:“道友今日顺遂,当得偿所愿,小道冒昧,可要指路?”

    那修士回头,看仙人指路:“道友莫不是修了算筹一道?你且说说,如何个算法?”

    青竹上口就说人家今天好运,灵境修士身上,多多少少有些身家,若是不贵,自然不介意讨个彩头。青竹好话说了,却也得拿出真本事:“道友契机指向对岸,约莫直西偏南十丈左右,能得偿所愿。小道若是说的准,只需一枚药木种子相酬。”

    “就这?”那人看看对岸,倒是有几个闲散摊位,可以一试。

    此人手中恰好有青竹所需,否则也不会被青竹叫住,还未取出,却先被青竹叫住:“道友且去,若是小道说得准,再赐算筹不迟。”

    这铸基修士也是敞亮人,在激流之上一点一纵便到了对岸,好是找了一番,竟真的乐呵呵回返:“多谢道友指点,这熏风草是在下来时意外所得,倒也有两粒种子,想来道友算术无双,当是算到此物?今日少了波折,得偿所愿,一同送给道友便是。”

    青竹乐呵呵谢了客,这武阁月市端的繁华,在青山寻不到的灵药种子,这群散修却随意舍了。

    不过想想也对,灵药的种子种下,出芽也不一定是灵药,是否诞生灵性,还要看机缘。不过,先天跟脚高一些,或是经过灵脉特殊处理,未发芽便有了灵性的种子,概率更高。

    今日,青竹向人求种子,大多数修士还是不在意的,但若青竹所求是那株诞生灵性的熏风草根茎,那人怕是一句话都懒得说。

    有了此例,不少修士闻声而来,机缘分先后,若是真能得一番指点,先人一步才好。

    青竹来者不拒,种子越聚越多,偏的摊位上那三个竹筒,却无人查看。东西虽好,可若没有高明炼器师,一切皆枉然。

    王爷大人见青竹忙活,懒得搭理,约好明早离开,便挽着师姐大人逛热闹去了。

    青竹守着牛,装了一夜高人,眼见朝霞初漏,倒是那落叶剑到了跟前:“道友不是一日一卦嘛?今日怎的破了例?”

    青竹一晃招牌:“问卦问卦,有问有卦,这一日一卦的规矩改不得。不过小道在此一夜,只说契机缘法,可还没接受客人询问,正等着道友解吾危难呢。“

    落叶剑无奈,看了三盒蛟骨,也忍不住赞叹:“好东西,在下手中正有一根6品紫珠藤,换给道友便是。”

    青竹乐呵呵接了此来月市的真正报酬,这落叶剑着实大方。别看鱼蛟剑骨珍贵,可对一位灵植夫而言,还是一株源源不断结出灵药的灵根更重要。

    不过,那鱼蛟剑骨也不差,以水生木,正是落叶剑此刻急需之物。更重要的是,落叶剑得了鱼蛟剑骨,四周偷偷窥视青竹的修士,瞬间便少了许多。

    修士与天争命,杀人越货稀松平常,地仙一途不长于争斗,自然是散修眼中肥羊。不过,地仙一道又最擅长趋利避害,想从他们手里抢东西,又着实不易。

    为了三根鱼蛟剑骨,少不得要试上一试。可若只为了一根灵植根茎,不长于草木之道的修士,还真就未必愿意做这杀鸡取卵之事。要知道,地仙一路的功德修士,受地母幽庇护,杀他们可是要损福缘的。便是真想要,等青竹培植成功,再取一节根茎便是。

    落叶剑算是帮青竹挡了灾,青竹寻了刘菁二女,离别之际却未去栈道,又回了望月楼。

    落叶剑回望身后不死心的修士,笑道:“原本想送道友一程,不想道友已有脱身之道。此次谢过道友缘法,也谢过小姑娘提点,日后有事相用可来寻我,休自有报答。”

    刘菁回望千米瀑布,胆战心惊:“算命的,你不会……不会是要我们跟你跳下去吧?”

    落叶剑笑而不语,微微躬身,朗声道:“道友且去,我在此处看上片刻风景,想来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在在下面前御空。”

    青竹谢过,便到了望月楼边。于丽丽看千米银瀑,亦不免心寒,只能继续躲在青竹背后,总之什么都看到,由得青竹引路便是。

    虹彩似乎知道贵客离去,盈盈现了清影,青竹踏步而上,有些羡慕前辈手段。

    脚下得了安稳,于丽丽才敢放眼探看,却不待她宽心,虹桥忽的消失。

    “呀啊!!!”

    青竹坠下虹桥,享受着水气划过臂膀的感觉,偏的二女尖叫不止,耳膜端的遭罪。

    无法,坠落之际青竹挽住二女纤手,手中有了抓靠,恐惧的尖叫似乎又换了兴奋,这心思百变,实在让人汗然。

    “臭算命的,快到底了,快到底了,你倒是赶紧想办法啊!”不过三两千米瀑布,坠底不过转瞬之间,刘菁急的把自己窝在青竹背上,许是打着死也要有人垫背的心思。

    于丽丽却没想许多,放开怀抱,享受此刻水风起伏,便就这般坠入水中,也无甚可怕。

    青竹摇头,轻拍水瀑,那银瀑之中竟分出一股水流,蜿蜒曲折,送向江对岸的祭坛。

    下落的速度渐渐被水流放缓,三人稳稳落地,于丽丽眉彩飞扬间,看青竹的眼光偏又多了三分光彩。

    刘菁惊魂未定,赖在青竹背上:“臭算命的,这……这算什么?”

    青竹下蹲,让王爷大人好好说话:“世间既有登台御灵之术,自有御使金木水火之术,只要不怕浪费灵息,灵境修士手段,还是颇为广大。可惜,小道此生怕是没机会体味个中滋味,只能此次略作享受,倒是二位道友天资极佳,想来登台、化灵不在话下,此刻稍作体会,也不用执着,日后自有运使手段。”

    于丽丽整理过衣衫,才记起一事:“青竹先生,您的牛呢?”

    轰!

    话音刚落,忽的一物直坠瀑底,刘菁看青竹面色如常,忍不住嘲笑道:“算命的,今儿个本王是不是要吃牛肉?”

    青竹却不着急,遥指江水:“无妨,我这牛结实的很,摔不死。天天吃灵草长大,便是没入得灵兽之列,身体也不弱于一阶灵兽。”

    于丽丽顺着青竹所指,方才见到水底隐隐有一物潜游:“青竹先生,您这是水牛不成?怎的比人还长于潜游?”

    青竹无奈:“这家伙也不知吃了何物,总之不在五行中,金木水火土皆伤不得它,偏的最怕殴打,一敲……哦,既然老牛上岸,我等还是快些走吧,落叶剑道友拖不上片刻,我等还是赶紧逃命。”

    三人等马骑牛,赶到江岸寻了处大船,便消失在人山人海。

    落叶剑远望着青竹北去,望月楼上空自叹息:“求人不如求己,这由死向生之道,还是某家自己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