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末世第一百二十九天
“中华料理店为什么做生鲜刺身？先不谈这个问题，三浦小姐，刺身方面如果是三文鱼，也太普通、大众化了吧！”
清水阳介当场质问。
尤其是，看见了镜元正在调制的一小碟蘸料，只是芥末加酱油的简单日常组合，这个美食家就表示不满说：“时间还早，三浦小姐，我可不想在今天工作刚开始的时候就吃平庸的东西，败坏了食欲，你要谅解一位美食家的舌头，对于食物的挑剔。”
石原浩司也算是清水阳介的老搭档，老合作伙伴了，知道这家伙简直有种“精彩”强迫症，最看不惯庸俗的菜式。
那些有特色的，即使外观难看，气味吓人，他也会尝试去品鉴。
所以，他前两天才肚子不舒服住院了。
而对于三文鱼刺身这种，在任何商业街，任何日料店，都能吃到的东西……
要不是收了可观的出场费，石原浩司怀疑他已经不屑的掉头而去。
“三浦小姐，这个，我们先去拍其它地方吧？等下午有时间的话再回来。”石原浩司用商量的语气说，他觉得三浦裕香和这家店，有什么私人关系，要不然她也不会径直带队到这。
平平无奇的一家店。
这就是石原浩司的初印象。
“先等等。”三浦裕香略显烦躁的低语。
从石原浩司和清水阳介的眼神，她察觉到了质疑和不信任，内心窝着一股无名怒火。
镜元这呢，却根本没关注他们在聊什么，自顾自的，切了一盘的三文鱼片。
本来就是打算测试“跳脱之风”来着。
先从最简单的试卷开始。
“薄口酱油，和芥末。”
镜元拾起了筷子，先是挑一些泥状的青色芥末，洒在三文鱼片上。
这些芥末，不是什么芥末粉、芥末膏，是很经典的‘山葵泥’，叫青芥辣也可以，是镜元刚刚用山葵根研磨的还很新鲜。
把蘸了酱油的鱼片，送进嘴。
呼——
瞳孔似有一片青色旋风形成，镜元呃了声：“芥末的辛辣，好像被严重削弱了啊。”
“调味的减法？”
“一方被削弱，一方被强化了。”
“肉质的鲜美……这个浓度！”
咔，握筷的手绷紧了，镜元很久没有因为食材本身的鲜美而被惊到。
不对！
是一盒平价三文鱼肉，那份鲜美，其实是被蘸料，化腐朽为神奇了么？
“蘸料，酱汁。”
“它们在冷盘生鲜里的作用，无非就是增鲜增味！”
隐隐抓住了什么关键的感觉。
镜元放下筷，再撕开另一盒食材，这次是切金枪鱼肉，结果也是吃了一片就放下筷子，目中写着讶异：“果然是蘸料的原因！”
于是，接下来他开始对调味碟进行细致的分类加工。
酱油+青芥辣的基础框架，保持不变。
但是酱油么，一个碟子加了紫苏碎泥进去，一个则是与高汤、白梅醋、细砂糖这些均匀的混合了。
吧台上，调味碟越排越多。
从什么紫苏酱汁、青梅酱汁，后来又搬出奇葩的胡椒汁、番茄鲜果汁。
这一顿操作，让吧台前的客人直接看傻了。
“呼——”
三文鱼，金枪鱼，一片片去蘸了各种酱汁，镜元逐一品鉴下来，得出了可怕的结论：
“加减乘除，这些香料公式和算法……简直变幻莫测！”
但是，结果也不全是好的，就比如有一碟蘸料，搭配三文鱼吃，鲜美被降维打击无限弱化，肉质就只突出一个腥臭。
“所以，所谓的‘跳脱’，是指主厨本人，都不可掌控的调味算法吗？”镜元就很无语。
要是加法、乘法。
那无疑就是两倍、三倍和N倍不可预测的快乐。
突然，想到此前“花刀”、“柴火土灶”这些进阶，也一样很操蛋的不可控制，镜元暗暗思考，莫不是熟练度、技能等级的原因？
一个声音终于还是打断了他堪称疯狂的料理测试：
“那个，我们可以尝一尝吗？”
被干晾了好久的客人，终于发出声音。
“咦，你们没走？”
见主厨这个反应，清水阳介、石原浩司和三浦裕香，脸色更古怪了。
“你在调试酱汁吗？”美食家清水阳介显然被他的一番操作，引起了兴趣。
“嗯。”
回答着，镜元陆续将一些酱汁碟拿起来，酱油底子倒干净，残渣则投进垃圾桶。
“剩下来这些，是很不错的酱汁，各有千秋，你们可以吃吃看。”
几人看着他掉头去另外切三文鱼、金枪鱼刺身片，再瞧瞧吧台上，专门留下来的调味碟，顿时嘴角抽搐。
相比他倒掉那些。
这些，要么颜色奇怪，花花绿绿，要么很黏稠恶心的样子。
店面气氛十分怪异！
终于，还是美食家清水阳介率先拾起筷子，夹起了鱼片并选择其中一个调味碟。
石原浩司和三浦裕香很谨慎的没动筷，侧目盯看胆子很大的美食家
“唔！”
他们看见清水阳介的第一口反应，显然很糟糕，脸色都绿了。
过两秒钟，美食家忽地双眼放光。
好滑！
细腻！
一片很普通的三文鱼肉，却给他在舔吃棉花糖般的极致轻柔口感。
清水阳介忍不住的，看向那个似乎在思考新酱汁创意的主厨：“这是什么酱汁？”
“哦，你蘸的那碟，主要用了蛋黄、熟油搅拌。”
见同行者和镜元对酱汁话题聊起来了。
三浦裕香也没谨慎下去，持筷去尝一片刺身，结果差点呕出来：“呕，好恶心，这是什么味道，怎么有股臭味啊！！”
镜元瞟来一眼：“那个碟子，我放了红腐乳，磨碎了。”
红腐乳？
三浦裕香有点懵逼。
清水阳介满满好奇的搭腔：“啊咧，就是很有名的腐乳、豆腐乳吗？据说闻起来很臭，但吃着特别的香。”
看到这，石原浩司才回过神似的，扭头对架设好器材的工作人员，着急的比了个“开机”的手势。
……
这群人并没有呆多久，在快收尾时，镜元又呈上一碟黑色的墨鱼汁蘸料，客人摇头表示拒绝并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目视他们的背影，镜元嘀咕道：
“墨鱼汁已经煮熟了喂。”
【‘恶臭满满臭不可闻的料理店’-进度（3/10）。】
搞什么，客人不是好评如潮离开的吗？但镜元想到几个人，都中途离场，去了一趟洗手间，别扭的回到座位，他摸摸下巴陷入了沉思。
“唔，目前来看的话，只有简单的‘加减乘除’。”
“这特么！和密拉的“香料不等式”比，一个小学生算法，一个大学微积分啊！”
夏姬八放与香料不等式
时间还早，镜元却不打算开门经营下去了，早早打烊关门登录乐园世界。
决定【菊下楼】下一任主厨的比赛前，似乎是个不错的，接触刘昴星这位主角的时间点。
想到这个故事背景下诞生的《六味一体魔幻麻婆豆腐》食谱。
假如，有了‘特级豆瓣酱’。
这篇食谱，还是原版的框架，六味一体吗？
菊下楼。
作为天府之国首屈一指的菜馆，占地大那是必然的，气势不俗的建筑落在这片街区，和附近的民居民宅对比，简直就是孔雀到鸡群之中的画风。
雕梁画栋，古色古香。
重点是，主楼门楣上，一块金字牌匾迎着初升的太阳流光溢彩。
这是一块御赐的招牌。
在乐园呆了那么多天，镜元却还是头一次站在菊下楼的主楼前，仰头近距离看这片恢宏的建筑群。
在这，历代主厨都必定是最强最有名望那位！
而主厨的更替换代，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新主厨候选人，要与旧主厨展开一场烹饪比赛！
赢家，才是这些豪华建筑的主人！
只不过，眼下菊下楼的经营情况，和镜元路上预估的还挺符合。
老师傅或跑了，或是被绍安挖墙脚了。
贝仙女又病逝。
菊下楼根本没办法维持厨房的运转，于是大门紧闭，主楼正面这里小猫野狗都不见一只。
镜元站在青石板的街上，一阵萧瑟冷风刮过，带起枯枝落叶。
他上前，正要敲门，发现一扇门板上糊了一张红张，上面用楷书毛笔字，工工整整写着：
招聘。
冷菜师傅、面点师傅、炉头师傅、砧板师傅各一名。
打荷和零工学徒若干名。
详情面议！
镜元阅览招聘内容，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难怪听陈致远三天两头吐糟，菊下楼的招聘测试不好过。”
“以玩家目前的水准，当零工学徒，恐怕也无法通过刘氏姐弟的面试。”
至于冷菜师傅、面点师傅这些，在镜元看来，更像是一些菜系的主管或掌勺师傅职位，没个九星怕是也不够格。
这时，主楼正面大概十几米外的地方，一扇日常进出的侧门，“咔哒”的打开了。
一名打扮朴素，素衣素裙的少女，拿着扫帚出来。
还没扫枯枝落叶，少女抬头就发现了正门前凝立的镜元，立即快步走过来，“请问，你是来应聘的吗？”
不施粉黛的脸上，显而易见写着一股期待。
少女那双漆黑灵动的眸子，观察打量着镜元。
大概20岁。
年轻。
少女下意识地，看向他平放在身侧的双手，见他手掌干干净净，竟没有苦练刀功、颠锅这些基本功，磨出来的老皮、茧子，一双清秀的眉毛顿时紧蹙。
脸上的期冀，也被警惕、怀疑所取代。
没办法，实在是这些天，被一些奇奇怪怪的家伙扰得不厌其烦了。
“刘珂铃？”
只见青年讶然看着她，口吐她的闺名。
少女顿时握紧手上的扫帚，眼神瞬间锐利：“又是和上次一样乱叫别人闺名的轻浮子吗——”
察觉刘珂铃气场大变，镜元赶紧说：“我不是来应聘的，我有自己的餐馆。”
少女身上简直要冒黑气了。
“虽然我母亲不在了，但是菊下楼，也不是什么家伙都能登门挑衅的！”
“我和你那过世的老爹，是同门师兄弟！”
闻言，刘珂铃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元，唇角掀起一丝嘲弄：“哦，是吗？我爹爹十一年前就亡故了，虽然那时候我还小，但关于爹爹的厨艺，他的味道和风格，我至今记得清清楚楚！”
“你怎么证明和我爹爹，师出同门？”
我特么，这少女还真不好骗。
镜元本想随便编个理由，见到高墙内的刘昴星，却没料到天才小神厨的亲姐，是一位谨慎过头的少女，暗自对比了一下食戟世界邂逅的薙切绘里奈。
喂，别人胸也不小啊，脑子貌似就很够用。
“料理吗？”刘珂铃问。
“只能这样了。”
他淡定的回答，让少女眼里浮现一丝惊疑。
就这样，刘珂铃反手关门，带着镜元走在了菊下楼内部。
把陌生人带进家宅，少女没一点负担，显然并不担心跟在后面的男子有什么邪恶意图，当然了，镜元视线掠过初长成的少女，视线没作丝毫停留，他对刘珂铃的兴趣远不及即将见面的刘昴星。
唔。
对比幸平创真，这个年纪的刘昴星，是原著里那种天真无邪的赤子心吗？
“到了。”
在一处院落停脚。
刘珂铃刚推开练习厨房的门，正对面另一间屋子，就走出来一个少年：“姐姐，终于有应聘者了吗？”
镜元转身看着站在门口的少年，对方也在好奇瞧他。
“呃，好小！”
他心中一阵无语。
这个年纪的刘昴星，称呼为少年都显得老了，叫正太才合适，毕竟他才13岁，
不过，刘昴星还是很经典的形象，红色的头巾把一头黑蓝色长发包住，镜元发现他和幸平创真都有戴“头巾”的特征，不禁暗暗吐槽了。
难道，这是猪脚的标配？
刘昴星是包在头上，更像是红色发箍。
幸平创真呢，缠在额头上，如同白色的护额。
正在镜元觉得自己有必要整一条头巾时，砰砰砰！
主楼方向，传来拍门的声音。
刘珂铃瞟了一眼镜元，对刘昴星抛下一句“阿昴你看好他”的话，就匆匆跑向了主楼。
留下一青年，一正太，面面相觑。
“听说你就要和绍安进行烹饪比赛了？”镜元主动找话题。
“对啊。”
提及迫近的比赛，藏不住心事的正太刘昴星，一脸愁容喃喃说：“绍安那家伙，母亲在世的时候，都一而再赞美他的资质和厨艺，说他未来必定接过菊下楼主厨的棒子，谁知道他……”
握住了拳头，小脸上写满愤怒。
“为什么啊！”
“绍安大师兄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但不论如何，我一定会赢下比赛，干掉那个家伙！”
他愤怒心情燃烧得快，消失得也快。
没几秒钟，刘昴星就愣愣看着自己摊平的手掌。
“迷茫吗？不够自信吗？”
一个低语传到了耳里，让刘昴星不禁点了一下头。
“听说每次厨艺比赛的题目都很刁钻古怪，其、其实我会做的菜式……十根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镜元听了，倒不算意外。
在战胜绍安，去广舟阳泉酒家学艺前，刘昴星的厨艺简直是一个谜。
说弱么，能在《麻婆豆腐》这个题目上，战胜身为特级厨师的绍安赢下厨艺比赛。
上级
“对了。”镜元拍头，暗说自己怎么把堂堂主角的一身氪金外挂给忘了。
味觉记忆。
刘昴星就是靠过去吃过的‘母亲的味道’，成功完美还原魔幻麻婆豆腐。
还有味觉影像推演，靠记忆就能在自己脑海里推演新食谱、新料理，如果不可行就在脑子里否掉，根本不用笨拙的，一个一个想法去测试。
刘昴星，幸平创真。
对比了一下，刘昴星似乎才是开挂最狠那个，他的味觉、想象力和脑子里影像推演的能力，简直比汇集超视觉、超味觉、超触觉种种神级天赋的黑暗界首领凯由，显得还要逆天，太特么的硬霸了！
都市异能厨师能和玄幻修仙厨师主角比吗？
镜元摸下巴，打量人畜无害的正太，实在难以想象他体内还有多少没被披露的氪金神挂存在。
反正，不愧是去了广舟阳泉酒家，正式学艺第一年，就通过了特级考核的猛人。
牛逼就完事了。
“阿昴，有客人。”去开门的刘珂铃匆匆返回。
刘昴星一脸莫名其妙。
“姐姐，我们不是关门了，不营业的吗？”
“那个人说随便吃一道菜就走。”刘珂铃手掌上紧捏着一块银元宝，她察觉到镜元瞧向手心的目光，手立刻缩回了袖子。
有财迷属性？镜元投去极度怀疑的视线。
但是，细想么也不奇怪，母亲病故，大师兄叛逃把金银都卷走了，这对姐弟最近怕是都在贫穷线上挣扎。
呃，不对啊，这个贫穷线……
镜元抬头，环目打量雕梁画栋的大宅，先抛开此地是菜馆不谈，这片后院后宅，那规格怕是让县官看了会流泪，省级巡抚大员看了会沉默。
“喂！”
刘珂铃手叉腰，眼睛和话语流露出浓浓的质疑：
“你不是说和我爹爹师出同门的么，就做一道料理出来看看嘛。”
和老爹，师出同门？
刘昴星听了，嘴巴张大了，也顾不上迫近比赛的忧愁了，兴奋地大喊大叫：
“爹爹病故的时候，我才2岁，但我还牢牢记得爹爹那些营养粥的味道，那是无垢、纯粹、脱俗的味道！”
镜元恨不得猛翻白眼。
老妈是‘川菜仙女’，老爹又是有‘玉麒麟’名号，被当做黑暗料理界总头领来培养的强人。
儿子呢，你听听，2岁时吃的东西都有清晰记忆，只能说不愧是挂壁不可解释的存在么。
同时。
镜元心里警醒
我特喵的，看来想在刘氏姐弟这耍滑头是不行的了，刘昴星的“味觉记忆”会让这位主角轻松看破谎言，况且刘珂铃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别忘了，与绍安一战后，弟弟刘昴星开始了厨艺之旅，刘珂铃么才是实际上的菊下楼主厨、总舵把子，默默经营和耕耘从老爹老妈那传承下来的菜馆，后来这姑娘还被‘五虎星’之一的飞天大圣朱七给看上了，还引发了一幕狗血大姨妈的剧情。
看来，只能亮一亮真才实学，用肚子里的真货取得信任了。
“就用那个好了！”
暗暗打定主意的镜元，对刘氏姐弟摊手说：“抱歉，我做不出来你们老爹的味道，但是我等会要用的厨艺，厨技，你们看了可能会觉得眼熟……”
闻言，刘珂铃、刘昴星姐弟对视一眼。
啪！
刘珂铃手捏拳，砸在另一只手掌上。
“听你这么言之凿凿的，如果你的料理能够证明，能让我和阿昴相信，你真的是爹爹师门的晚辈，那么，你一定是个非常厉害的厨师。”
这姑娘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这样一来，用你的料理，拿出去招待刚刚上门的客人，完全没问题呀！”
镜元：“？？？”
还没等他戳穿少女精明的打算，系统就弹出触发任务：
【任务-菊下楼的友情客串。】
【内容：请客串当一当菊下楼的掌勺师傅，尽可能去招待客人，让菊下楼的后厨房，在这一天内恢复往日的忙碌。】
【奖励：下午5点为打烊结算时间，奖励视评级而定，最高’S级’奖励！】
唔。
镜元脸色有点古怪，扫了一眼刘珂铃、刘昴星。
喂喂系统！
这绝壁是变相的刷好感度吧！攻略吧！
吐槽也就两三句，心思转而被“S级”奖励字眼，牢牢吸住了。
大概率是……宝箱？
来个超级宝箱什么的，开出一把【北辰天狼刀】？镜元又摇头，不行不行呐，这把刀自带损耗消耗毛病，用几次，冰魄本体就消融了，假如是厨具的话就请来一些闪闪发光的名兵名器，比如向恩的大宝剑，雷恩的大砍刀……
见镜元表情不对劲。
刘珂铃眸子盯着他，唇角掀起一个玩味的弧度：“怎么，都进门了，还要临阵退缩吗？”
却见镜元突然对他勾勾手。
少女迟疑一下，稍微走上前几步。
“有鱼吗？要新鲜的。”
“鱼……”
刘昴星举手插话。
“姐姐今早才帮我从池塘网了几条鱼，让我练习鱼一类的菜式，都是大鲤鱼，你看——”他急忙回屋，搬出来一个木水桶。
只见水质清澈，肥美的鲤鱼，微微探出头来呼吸。
“鲤鱼可以吗？”
“可以倒是可以，但我怕水质不够好。”
旁边一个嗤笑和不满的声音说：“喂，这可是我母亲在世时，亲手洒下去的鱼苗，水质都是她调节和看管的，基本等于用活水养。”
想到进后院时，走过廊桥看见的半亩小池塘，镜元露出了笑容：“原来是贝仙女家养的鱼，那没问题了！”
刘昴星提着水桶，兴奋地跟上他。
见他在一张厨台前站定，挽起了袖子，刘昴星就是藏不住话的嘴碎少年：“是水煮鱼吗？红烧鲤鱼？或者是糖醋这样的做法？”
这些……
当然都不是！
如无必要，其实镜元也很不想展示“罗汉水晶斩”，但没有办法啊，这是他学到手的唯一的黑暗绝技，能不能让刘氏姐弟对他这个“师出同门”的身份产生信任感，就靠这一手了。
毕竟，他们的老爹‘玉麒麟’，本就在黑暗料理界出生，精通各种黑暗绝技是大概率事件！
于是镜元就抽了一把刀，反手握住，对着在案板上还在吞吐鱼唇呼吸的大鲤鱼，正对鱼头位置敲了一下。
铛的下去，鲤鱼就没挣扎被敲晕了。
接下来。
没有正常的开膛破肚流程。
甚至，就连鱼鳞都没有刮掉。
镜元将手中的锋利厨刃，移动到鲤鱼的尾巴处，轻轻割开，刀刃“嗤”的一声，保持着与案板的平行，就这么向鱼头横切而去！
横切！
直接沿着龙骨，脊椎线，将一条活鲤鱼割成了均等的两片。
“唰——”
再一刀，沿着鲤鱼的后腮直切下去，整个鱼头就被切除。
“啊！”
刘昴星叫了一声，有些恍然，又有些疑惑。
对于一个近期才刚刚走上厨艺修行道路的小小少年而言，目睹镜元杀鱼的工序和过程，刘昴星内心觉得极度陌生，准确的说，是对这种料理方式的陌生，毕竟他目前熟悉的菜式十根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菜式是一回事，刘昴星对镜元所展示出来的东西，那样子的刀势与气场，莫名的就被震住了。
横切，直切。
再一刀下去，没遇到丝毫阻碍，行云流水的剁掉了鱼头。
就好像这条鱼是纸糊的，刘昴星也不只一次杀鱼了，知道鱼骨并不能轻易斩断，而且他对家中这些普通刀具也很熟悉，说白了刀子没锋利到削铁如泥的地步，日常使用偶尔用磨刀石磨一磨的练习刀子而已。
那么剩下来的可能，就只有一个了。
是刀功！
“他在做‘鱼脍’……”
刘珂铃要比刘昴星年长好几岁，她见到镜元紧接着对两片鱼肉，那些被剖开腹腔里的内脏，用刀子仔细地刮除干净，就意识到镜元要呈现出怎样的料理，或者说，什么样的食谱了。
“可是他的刀法……”
少女自己也呆愣了十几秒钟，才压低了声音问旁边同样发呆的少年郎：“阿昴，是不是有熟悉感啊？”
刘昴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好像，阿爹用过。”
“但是……”
少年脸上有回忆和温馨之色，脑中浮现了贝仙女的身影。
他的母亲，有‘川菜仙女’名号的女厨师，似乎也曾经做过鱼脍招待客人，并不是说川菜馆子就非得做当地的菜肴，对于老客熟客而言，总有那么一些没有对外公布的秘密食谱，他记忆里的母亲就在给一位贵客切鱼脍，还是在池塘旁的料亭里招待。
“如果是那种刀法的话，姐姐，一定会抓住那种‘鲜味’的！”刘昴星说，“鲜味的……黄金时间！”
“嗯，蓝色天国一样的鲜味境界！”
鱼脍，就是中华自古流传下来的鱼生，以现代时髦的说法就是刺身了。
鲤鱼刺身，并非什么稀奇事物。
该怎么切，镜元还是懂的，把内脏刮除干净了，接着刀口对准腹腔内壁的肋骨层，轻轻的切除了，那不多一丝，不减一毫的精准度，都堪比手术室里的外科神医了。
这么一番操作下来，原本肥美的鲤鱼，几乎就被肢解成两片细嫩的鱼肉块。
体积大为缩水。
同时，肉块还带着鱼皮。
“嗤。”
刀子划下一道口子，镜元抓着鱼皮的一端，刃面顺势空切过去，于是乎整块的剥下一张鱼皮。
再把鱼肉翻转，只见肉质细腻，不见一丝黑色鱼皮的残留！
干干净净！
在这，镜元突然收刀，看向刘珂铃：“你去问问那位客人，要吃鱼片，一片片的，还是千丝脍。”
这就涉及接下来的刀功、切法了。
鱼片和鱼丝。
但是，镜元猛然发现，不管是切片或千丝脍，他都无法回避一个，对于自身厨艺而言至关重要的问题——
酱汁。
握草！镜元顿时感觉头痛老毛病又发作了。
我特么，“跳脱之风”不好控制的蛋疼之感，仿佛又让他回到了点出第一个进阶“花刀”的时候，那种一不小心就来事的不可预测性！
“他说了随便上菜的，好像故地重游对美味佳肴不怎样在意。”刘珂铃嗅嗅鼻子，毫不掩饰自己的吸气声音。
刘昴星也已经嗅到了弥漫而出的鲜甜滋味。
并且，这股鲜味源源不断，被吸进了鼻腔之后简直在身心层面越积越多的趋势。
他怔怔地盯看桌上的鲤鱼肉。
简直像第一次发觉淡水鱼，竟有这么浓重的鲜美，原本自带的泥腥味土腥味赫然隐形了，根本不存在！
突然探出来一只手，要抓向鲤鱼肉，镜元有察觉到刘珂铃的不对劲，在半空截住她的手，硬生生的拦住了这个想要空手抓肉怕是没洗手的姑娘。
“喂，你干什么啊，没洗手就抓鱼肉，做菜时就怕类似你这样的，来自场外的降维打击！鲜味大大受损！”
“姐姐……”
刘昴星也吓了一跳的样子。
这个脸色红润，呼吸急促，酥胸起伏，腰部以下位置似乎紧紧夹住很别扭的姑娘。
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位亲姐吗？
“黄金鲜味！”
眼睛只管死死盯着案板上的细腻鲤鱼肉，刘珂铃脸上泛起复杂难言的表情。
没错了。
是那个刀法绝技。
瞬间，好像回到了十一年前的菊下楼。
那时候，菊下楼的建筑和现在并无区别，唯一改变的只是人。
健在的双亲，一人在亭子里，怀抱出生不久的婴儿，另一人则是她记忆较淡的男子，那个人叫刘玛琉，他正在池塘的边上，就在一块石头放了案板，现场杀鱼，当场熬煮了一碗鱼羹。
当时扎着羊角辫流鼻涕的女孩，口音萌萌的，奶声奶气对男子说：“爹爹，又是鲤鱼呀？”
“鲤、鲑、鳟、鲶、鲫。”
“鲤总在首位……”
女孩萌萌睁大眼睛听着，即使她不清楚到底是些什么鱼。
“鲤鱼呢，是这片神州大地江鱼河鱼的鼻祖，也带着跃龙门的传说，好希望阿昴和小铃铛健健康康、无灾无病的长大成人，所以我给这道菜取名为‘锦鲤羹’啊哈哈。”
那时候，刘珂铃从来不觉得鲤鱼，是一种刺很多的淡水鱼。
因为那个总是带着温柔笑容的男人，总是会在杀鱼切肉时，先把大刺切掉，再把小刺悉数剔除干净，再拿去熬鱼羹和鱼粥，如今回想起那些画面，鲤鱼在案板上被一刀一刀肢解的时候，那直直冲上天际的浓郁鲜味，似乎都是在冒着光的呢。
当然了。
‘黄金鲜味’、‘蓝色天国’这些话，也是刘珂铃从名为刘玛琉的父亲那听说的。
……
菊下楼，主楼的大堂。
正门只开了一扇，坐在大堂上的客人，向半开的门外投去视线，见外面街道冷清寂静，半天都没有行人，更别说马车和轿子这些了。
和昔日贝仙女担当主厨的时候，车水马龙的境况对比。
这位颇有几分不怒自威味道的中年男性客人，低低叹了口气。
“大人！”
身后的侍从正要说些什么，这时，后厨房方向的通道传来了脚步声。
“到了，上菜了！”刘珂铃小碎步跑到，把托盘一放。
就一盘鱼脍，一碗米饭和一副筷子。
刘珂铃把另一只手的托盘也放下，指着上面的三个调味碟，感到很不好意思的样子：“那个，掌勺师傅说不清楚您的口味，所以给您调了3种酱料。”
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刘珂铃眼底泛着一丝古怪，想到了刚才在后院的厨房，那个自证了确实和她老爹有那么丁点关系的家伙，摊开手很无奈地宣布：
“我，不能掌控酱料！”
“准确的说，无法预测酱料到底是什么味道，反正时间紧张不能自己试毒了，你把这些碟子都搬过去，要是蘸到难吃的就舍弃，蘸到好吃的么，哦豁，那真是运气棒棒哒收获双倍的快乐……”
哦豁，那你是真滴皮啊
哈？！
刘珂铃、刘昴星，简直听呆了。
三个碟子的酱料？
中年男子愣了愣，感到奇怪。
客人方面如无特别要求的话，一般而言菜馆是不会多上酱料碟子的，费事不说，还要平白赔一些经营成本进去。
“普通的酱油碟。”
“嗯，这个是辣味碟？”
“第三个呢，酸酸甜甜……”
再瞧瞧堆满生鱼片的料理盘。
圆形的盘子，片状的鱼肉、丝条状的鱼肉，弄成了太极图案的对称摆盘，并且切了两瓣柠檬各自码在一边，充当太极图的阴阳阵眼。
“鱼脍吗？”中年男子脸上浮现缅怀之色。
这时，身后贴身跟随的侍从，很自然走上前，向刘珂铃索要另一双筷子：“我需要替我家主人试菜，方便的话，请给我另一双筷子。”
刘珂铃这些年跟随贝仙女，在菊下楼跑上跑下，眼力也是练出来了，分得清哪些是贵客，而这些客人出手阔绰的同时，却又很难招待，比如有洁癖，桌椅要擦拭几遍对方才肯坐下，或者就如眼下，外出就餐总担心食物有毒什么的仆人要先试菜。
况且。
此前开门迎客时，刘珂铃有注意到侍从的“大人”称呼，暗暗留心了。
“第二双试菜的筷子么？”她刚要转身，就见中年男子对随从挥手，说一声“不必了”，就拾起了托盘上那一双筷子。
他夹起一片薄而细的鱼肉。
“嗞……”
鱼片浸到第一个酱油碟，细嫩的表面，染上酱油颜色时。
中年人眼神忽地一凝，盯着筷子上的鱼片，空气中像是升起一道淡淡的冷雾，酱料似乎撕开了鱼片表层那张看不见的鲜味保护膜。
霎时间，一条肥美的鲤鱼，在视野之中疾速游曳而来！
“这宛如实质的‘鲜味’……”
客人一惊，怔在了椅子上，僵住没动了。
侍从警惕地上前，先对刘珂铃投以锐利的眼神，接着才低声问：“大人，您怎么了，没事吧？”
中年人才从回忆中乍醒，摇摇头，瞳孔中倒映着薄如丝绸的鱼片，忽然笑了起来：“要不是知道那个男人在十一年前已经亡故，加之贝仙女也已经病故，我真怀疑菊下楼后厨房是不是还如当初，有身怀冷盘绝技的大主厨坐镇……”
诶。
这个人，知道这盘鱼脍，有着那种黑暗界绝技赋予的‘蓝色天国’美味？
刘珂铃惊讶。
仔细打量中年人一张饱经沧桑很有故事的脸庞，隐隐约约，觉得面相有点熟悉，像是一位故人。
不过，她也没多纠结。
她老爹老妈稳坐菊下楼主厨的交椅，可以说他们家在这十几年时间把菊下楼打上了刘氏的印记，期间不知多少名士，慕名而来。
父母辈的故旧，实在太多了。
“唔！”
只见中年男子，期待满满的，把鱼片送到嘴里。
紧接着，他一脸猝不及防的惊愕。
轰隆。
舌尖上的‘蓝色天国’才稍微有点感觉，所有鲜美的奢华宫殿，顷刻间轰塌成废墟。
一股毁灭性的咸味风暴，转而占据了舌尖。
那糟糕的既视感！
妖魔鬼怪，攻上了天庭啊！
快去请如来佛祖！
“咳、咳咳——”中年男子脸色瞬间变红，被憋气快憋死的表情，侍从见状赶紧给他捶背顺气，不停的低声询问。
半天，客人才缓过气，好气又好笑指着刚刚蘸过的调味碟：
“这是什么酱油，也特么……咳太咸了！”
粗口都爆出来了。
发现刘珂铃同样一脸懵逼，中年男子皱皱眉。
如果镜元在这，恐怕会轻描淡写的哦一声，说句抱歉，很不走运，酱油底子的咸味被强化了，顶不住就快跑。
看着剩下来的两个调味碟，中年男子竟显得迟疑了。
说到底，还是刚刚的品尝，太摧毁食欲。
咂巴了一下嘴。
口腔里的余味，还是满满的咸腥，‘鱼脍’原本的滋味没尝到不说，‘蓝色天国’毁灭，他感觉生啃了一条咸鱼。
简直糟糕的故地体验！
“只有刀功技巧，在调味上，有重大缺陷吗？”中年男子叹气，却没多少愤怒。
想想也是。
菊下楼后厨房如今什么情况，他很清楚。
原来三位特级老师傅全都离去，厨房团队随之散伙，就算这两天刚聘请了一位掌勺师傅，那也是小鱼小虾，难怪会在厨艺上有重大缺陷。
“可惜啊。”
把筷子放下，中年男子摇头站起来。
“吃不到熟悉的味道了。”他瞟一眼刘珂铃，“两天后的厨艺比赛，是你弟弟应战吧？让他好好加油，多练练昔日贝仙女的食谱。”
刘珂铃敏锐觉得客人话语中，有什么暗示。
突然，一个爽朗的笑声，通过那扇半开的门口传了进来：
“李提督，李鸿悦。”
“掌管宫廷御膳司这么多年，长久呆在官场，看来你对美味珍馐的品鉴力，也下降得厉害啊。”
另一扇门被推开。
一个身材高大，江湖浪人装束的男子，往店面投下一片阴影。
“嗯？！”
侍从把手按在了腰刀握柄上，小心地往中年食客身边贴近，从他紧张的举止神态，不难看出这个不速之客，并非什么善茬。
一个不得不提心吊胆应付的狠人。
“颜先！是你！”
被称呼为李提督的男人，惊诧地打量来人，很快也跟着笑起来：“没料到堂堂‘五虎星’之一，黑暗料理界的天王，也会出现在蜀地，在这菊下楼。”
“你能来，为何我来不得？”
颜先大马金刀，一屁股坐在李提督的对面。
除了顶尖的厨艺，这家伙也是个武林高手，李提督向侍从挥手，示意他把按刀的手放下，和和气气亦是他想看到的局面，真大打出手的话，躺在地上的真说不准是谁。
相比颜先和他自己的黑暗、光明对立阵营。
此时的李提督，反而对颜先说他品鉴力下降得厉害这句话，更为的上心，在意。
尤其是。
发现了颜先一屁股坐下后，就没管他这个“老相识”。
一瞬不瞬的，盯看装酱汁的托盘。
脸上的饶有兴趣，渐渐的，被一种发现宝藏的惊喜所取代了。
“有意思……”
“有点意思啊，这样的新颖酱汁手法！”
“这里面，装了‘宝藏’！”
听颜先的台词，李提督愣住，有点怀疑耳朵出问题了。
不过，颜先不是假人，活生生坐在圆桌对面。
况且虽为对立阵营，但这位黑暗料理界的天王，属于那种光明磊落的品性，不会戏精附体硬捧任何人的臭脚，也没有人能让他强行违背美食理念，去赞一道本该丢进垃圾堆的废作。
“难道，我真就没吃出来？”李提督狐疑。
然后。
他发现了颜先的目光，锁定了其中一个调味碟，并且不是他刚刚蘸过被毁掉食欲的酱油碟。
那个碟子里，是一种黏稠的，色泽偏向辣酱的酱料。
事实上呢，以弥漫的味道分辨，却是酸酸甜甜，并非什么主打辣、麻的料汁。
“这种酸味是……”
李提督正要从味道去分析成分，就看见了桌对面的颜先，伸手在怀中摸了摸，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双银筷子，把鱼脍餐盘上，那些丝条状的鱼丝，一筷又一筷夹向了酱料碟。
也就短短一两秒钟，鱼丝被夹去大半。
李提督看得毛发都竖了起来。
“住手！”也顾不上什么高官，什么宫廷御膳司大佬的节操了，站起来就要去把调味碟夺回来，“这是我点的菜！”
颜先很是顽皮，或者说是洒脱不羁毫无大人物的架子，把酱料托盘护在臂弯里，眨眨眼趣笑：“你刚才不是打算不吃了嘛，那何必浪费。”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一条鲤鱼这么肥美不容易的啊。”
一个是护，一个是抢。
菊下楼大堂，那场面和画风，瞬间不对劲了。
侍从傻了：“……”
刘珂铃大写的懵逼脸：“？？？”
颜先！
听那位被叫作李提督的贵客，反手道破这第二个客人的身份，那一刻刘珂铃就有点懵了。
她怎么可能没听说过这位黑暗料理界的天王。
作为长女，贝仙女在病床上就有对她交代后事，比如生父的来历，日后菊下楼该怎么经营下去，反正许多秘辛她都知晓，但守口如瓶从没透露给刘昴星。
包括自己一家，与黑暗料理界牵扯很深的事情。
话说回来。
李提督认出“蓝色天国”。
颜先，应当更清楚这样的鲜味，源自何处。
可更奇怪的是，这位黑暗天王根本没理会鱼脍鱼丝。
莫非，酱料才是本体？
刘珂铃的懵逼，心中的困惑，很快得到了解释。
“给你，给你——”
颜先大笑着，把与酱汁充分搅拌均匀的鱼肉细丝，分出了一半倒进李提督的碗中，于是乎前一秒还在猛掉节操的两人，迅速的分开就座，并在同一秒手持筷子，吞吃了食物。
呃！
李提督却是和此前蘸吃酱油底料时，截然不同的反应。
一根根的鱼丝，沾满了酸甜可口的酱汁。
“舌尖上，全是蹦蹦跳跳的鱼苗啊！”李提督整张面庞的肌肉都在抽搐着，鱼肉的丝球团，在口腔里绽放那一刻，冲击力堪称惊艳，他感觉败坏的食欲瞬间又回来了。
“酸味，来自山楂果？难怪可以提振食欲！”
颜先也在嚼吃着。
“甜味么，是番茄吗？”
舌头细细品尝鱼肉的口感。
一不注意就要滑过舌尖，钻进喉咙，飞快游曳到胃袋深处的感觉。
缓慢嚼吃完第一口，颜先没吃第二口，与桌对面的老相识，对了个隐含震撼的眼神。
“如果是番茄、山楂果，这样的酸甜，为什么与‘蓝色天国’如此契合？”
吃完了，脑海里呈现出来的“蓝色国度”，那冰冷的王国里，有山楂果树，有番茄装满箩筐的丰收景象。
“关键还是那种极致柔滑细腻的口感啊！”
两人对视，沉默了半天。
“那个，这是鲤鱼肉没错吧？”颜先似不确定的，抬头问了刘珂铃。
“是、是鲤鱼。”
闻言，颜先豁然起身。
“带我去后厨房，我对你们菊下楼，新招聘的这位掌勺师傅，好奇的很，关于这碟酱料我有很多疑惑！”
李提督不甘落后，也站了起来。
“没错，肉质方面，无限拔高强化的‘滑’、‘细腻’从何而来？一定要讨教清楚！”
于是。
一个是光明美食界，代表宫廷御膳流派的大佬。
一个是黑暗料理界的天王。
两人几乎肩并肩，走向了后厨房。
刘珂铃张张嘴，还想说些什么，看见客人甩下的背景，着急跺跺脚，咬唇小跑着跟了上去解释说：“那个，其实那位掌勺师傅……”
……
菊下楼，后院。
镜元默默把另外两个酱料碟倒掉，然后喝了一杯水，漱漱口，清洗掉口腔里的咸味、腥味，这才缓上了一口气拍着胸，暗自吐槽了下次自己绝壁不再“试毒”。
转过了身，见刘昴星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
“好厉害的酱汁！”
刘昴星握紧双拳，兴奋到整个人都在颤抖：“这是我舌头记忆里，都没有的味道，很独特！”
“原来蛋黄和白糖打发了，和茶油搅拌了，就能营造出那种极致的‘滑’，极致‘细腻’的口感吗？堪比蓝色天国的鲜味境界，我愿意称呼这种口感，为另一种的天国！”
金髪天国or金天国
还没等镜元解释，刘昴星就自己在那，脸色变幻，一样一样食材，一道一道手法和工序，简直把镜元的酱料食谱，完全解析干净了。
握草！
镜元只是惊了一下，对就地取材随手调理出的酱料，被刘昴星记住这点，倒也没觉得血亏。
这只是“跳脱之风”，延伸出来的，一个小小的支线，小小的插曲而已。
相反的，对刘昴星这种靠味觉记忆，在脑中推演的能力，感到无比眼热，镜元突然拍了下头暗说：“简直比‘神之舌’还好用啊，我能不能……”
很大胆的想法！
于是镜元问了：“阿昂，你会做麻婆豆腐吗？”
其它菜系，才刚刚学艺的刘昴星会猛摇头，可‘麻婆豆腐’是川菜系之中太经典的食谱了，必学的项目：“我会哦！”
“那比麻婆豆腐做法更简单的，‘豆瓣酱烧豆腐’，你想学一学吗？”
刘昴星立刻眼睛放光。
“豆瓣酱烧豆腐？这是先生您的食谱吗，如果也有天国的口感和味道，我想学！”
镜元说：“那我先回去取独家秘制的‘豆瓣酱’。”
说完，还没转身，厨房门便被人轰然推开。
一个声音带着礼貌说：
“请问，谁是那位新来的掌勺师傅？”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屋。
走在前面的颜先，脚步一顿，嘴巴张大了，看着转过身面向门口的年轻小子：“是你！”
“是你！！”
清水阳介当场质问。
尤其是，看见了镜元正在调制的一小碟蘸料，只是芥末加酱油的简单日常组合，这个美食家就表示不满说：“时间还早，三浦小姐，我可不想在今天工作刚开始的时候就吃平庸的东西，败坏了食欲，你要谅解一位美食家的舌头，对于食物的挑剔。”
石原浩司也算是清水阳介的老搭档，老合作伙伴了，知道这家伙简直有种“精彩”强迫症，最看不惯庸俗的菜式。
那些有特色的，即使外观难看，气味吓人，他也会尝试去品鉴。
所以，他前两天才肚子不舒服住院了。
而对于三文鱼刺身这种，在任何商业街，任何日料店，都能吃到的东西……
要不是收了可观的出场费，石原浩司怀疑他已经不屑的掉头而去。
“三浦小姐，这个，我们先去拍其它地方吧？等下午有时间的话再回来。”石原浩司用商量的语气说，他觉得三浦裕香和这家店，有什么私人关系，要不然她也不会径直带队到这。
平平无奇的一家店。
这就是石原浩司的初印象。
“先等等。”三浦裕香略显烦躁的低语。
从石原浩司和清水阳介的眼神，她察觉到了质疑和不信任，内心窝着一股无名怒火。
镜元这呢，却根本没关注他们在聊什么，自顾自的，切了一盘的三文鱼片。
本来就是打算测试“跳脱之风”来着。
先从最简单的试卷开始。
“薄口酱油，和芥末。”
镜元拾起了筷子，先是挑一些泥状的青色芥末，洒在三文鱼片上。
这些芥末，不是什么芥末粉、芥末膏，是很经典的‘山葵泥’，叫青芥辣也可以，是镜元刚刚用山葵根研磨的还很新鲜。
把蘸了酱油的鱼片，送进嘴。
呼——
瞳孔似有一片青色旋风形成，镜元呃了声：“芥末的辛辣，好像被严重削弱了啊。”
“调味的减法？”
“一方被削弱，一方被强化了。”
“肉质的鲜美……这个浓度！”
咔，握筷的手绷紧了，镜元很久没有因为食材本身的鲜美而被惊到。
不对！
是一盒平价三文鱼肉，那份鲜美，其实是被蘸料，化腐朽为神奇了么？
“蘸料，酱汁。”
“它们在冷盘生鲜里的作用，无非就是增鲜增味！”
隐隐抓住了什么关键的感觉。
镜元放下筷，再撕开另一盒食材，这次是切金枪鱼肉，结果也是吃了一片就放下筷子，目中写着讶异：“果然是蘸料的原因！”
于是，接下来他开始对调味碟进行细致的分类加工。
酱油+青芥辣的基础框架，保持不变。
但是酱油么，一个碟子加了紫苏碎泥进去，一个则是与高汤、白梅醋、细砂糖这些均匀的混合了。
吧台上，调味碟越排越多。
从什么紫苏酱汁、青梅酱汁，后来又搬出奇葩的胡椒汁、番茄鲜果汁。
这一顿操作，让吧台前的客人直接看傻了。
“呼——”
三文鱼，金枪鱼，一片片去蘸了各种酱汁，镜元逐一品鉴下来，得出了可怕的结论：
“加减乘除，这些香料公式和算法……简直变幻莫测！”
但是，结果也不全是好的，就比如有一碟蘸料，搭配三文鱼吃，鲜美被降维打击无限弱化，肉质就只突出一个腥臭。
“所以，所谓的‘跳脱’，是指主厨本人，都不可掌控的调味算法吗？”镜元就很无语。
要是加法、乘法。
那无疑就是两倍、三倍和N倍不可预测的快乐。
突然，想到此前“花刀”、“柴火土灶”这些进阶，也一样很操蛋的不可控制，镜元暗暗思考，莫不是熟练度、技能等级的原因？
一个声音终于还是打断了他堪称疯狂的料理测试：
“那个，我们可以尝一尝吗？”
被干晾了好久的客人，终于发出声音。
“咦，你们没走？”
见主厨这个反应，清水阳介、石原浩司和三浦裕香，脸色更古怪了。
“你在调试酱汁吗？”美食家清水阳介显然被他的一番操作，引起了兴趣。
“嗯。”
回答着，镜元陆续将一些酱汁碟拿起来，酱油底子倒干净，残渣则投进垃圾桶。
“剩下来这些，是很不错的酱汁，各有千秋，你们可以吃吃看。”
几人看着他掉头去另外切三文鱼、金枪鱼刺身片，再瞧瞧吧台上，专门留下来的调味碟，顿时嘴角抽搐。
相比他倒掉那些。
这些，要么颜色奇怪，花花绿绿，要么很黏稠恶心的样子。
店面气氛十分怪异！
终于，还是美食家清水阳介率先拾起筷子，夹起了鱼片并选择其中一个调味碟。
石原浩司和三浦裕香很谨慎的没动筷，侧目盯看胆子很大的美食家
“唔！”
他们看见清水阳介的第一口反应，显然很糟糕，脸色都绿了。
过两秒钟，美食家忽地双眼放光。
好滑！
细腻！
一片很普通的三文鱼肉，却给他在舔吃棉花糖般的极致轻柔口感。
清水阳介忍不住的，看向那个似乎在思考新酱汁创意的主厨：“这是什么酱汁？”
“哦，你蘸的那碟，主要用了蛋黄、熟油搅拌。”
见同行者和镜元对酱汁话题聊起来了。
三浦裕香也没谨慎下去，持筷去尝一片刺身，结果差点呕出来：“呕，好恶心，这是什么味道，怎么有股臭味啊！！”
镜元瞟来一眼：“那个碟子，我放了红腐乳，磨碎了。”
红腐乳？
三浦裕香有点懵逼。
清水阳介满满好奇的搭腔：“啊咧，就是很有名的腐乳、豆腐乳吗？据说闻起来很臭，但吃着特别的香。”
看到这，石原浩司才回过神似的，扭头对架设好器材的工作人员，着急的比了个“开机”的手势。
……
这群人并没有呆多久，在快收尾时，镜元又呈上一碟黑色的墨鱼汁蘸料，客人摇头表示拒绝并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目视他们的背影，镜元嘀咕道：
“墨鱼汁已经煮熟了喂。”
【‘恶臭满满臭不可闻的料理店’-进度（3/10）。】
搞什么，客人不是好评如潮离开的吗？但镜元想到几个人，都中途离场，去了一趟洗手间，别扭的回到座位，他摸摸下巴陷入了沉思。
“唔，目前来看的话，只有简单的‘加减乘除’。”
“这特么！和密拉的“香料不等式”比，一个小学生算法，一个大学微积分啊！”
夏姬八放与香料不等式
时间还早，镜元却不打算开门经营下去了，早早打烊关门登录乐园世界。
决定【菊下楼】下一任主厨的比赛前，似乎是个不错的，接触刘昴星这位主角的时间点。
想到这个故事背景下诞生的《六味一体魔幻麻婆豆腐》食谱。
假如，有了‘特级豆瓣酱’。
这篇食谱，还是原版的框架，六味一体吗？
菊下楼。
作为天府之国首屈一指的菜馆，占地大那是必然的，气势不俗的建筑落在这片街区，和附近的民居民宅对比，简直就是孔雀到鸡群之中的画风。
雕梁画栋，古色古香。
重点是，主楼门楣上，一块金字牌匾迎着初升的太阳流光溢彩。
这是一块御赐的招牌。
在乐园呆了那么多天，镜元却还是头一次站在菊下楼的主楼前，仰头近距离看这片恢宏的建筑群。
在这，历代主厨都必定是最强最有名望那位！
而主厨的更替换代，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新主厨候选人，要与旧主厨展开一场烹饪比赛！
赢家，才是这些豪华建筑的主人！
只不过，眼下菊下楼的经营情况，和镜元路上预估的还挺符合。
老师傅或跑了，或是被绍安挖墙脚了。
贝仙女又病逝。
菊下楼根本没办法维持厨房的运转，于是大门紧闭，主楼正面这里小猫野狗都不见一只。
镜元站在青石板的街上，一阵萧瑟冷风刮过，带起枯枝落叶。
他上前，正要敲门，发现一扇门板上糊了一张红张，上面用楷书毛笔字，工工整整写着：
招聘。
冷菜师傅、面点师傅、炉头师傅、砧板师傅各一名。
打荷和零工学徒若干名。
详情面议！
镜元阅览招聘内容，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难怪听陈致远三天两头吐糟，菊下楼的招聘测试不好过。”
“以玩家目前的水准，当零工学徒，恐怕也无法通过刘氏姐弟的面试。”
至于冷菜师傅、面点师傅这些，在镜元看来，更像是一些菜系的主管或掌勺师傅职位，没个九星怕是也不够格。
这时，主楼正面大概十几米外的地方，一扇日常进出的侧门，“咔哒”的打开了。
一名打扮朴素，素衣素裙的少女，拿着扫帚出来。
还没扫枯枝落叶，少女抬头就发现了正门前凝立的镜元，立即快步走过来，“请问，你是来应聘的吗？”
不施粉黛的脸上，显而易见写着一股期待。
少女那双漆黑灵动的眸子，观察打量着镜元。
大概20岁。
年轻。
少女下意识地，看向他平放在身侧的双手，见他手掌干干净净，竟没有苦练刀功、颠锅这些基本功，磨出来的老皮、茧子，一双清秀的眉毛顿时紧蹙。
脸上的期冀，也被警惕、怀疑所取代。
没办法，实在是这些天，被一些奇奇怪怪的家伙扰得不厌其烦了。
“刘珂铃？”
只见青年讶然看着她，口吐她的闺名。
少女顿时握紧手上的扫帚，眼神瞬间锐利：“又是和上次一样乱叫别人闺名的轻浮子吗——”
察觉刘珂铃气场大变，镜元赶紧说：“我不是来应聘的，我有自己的餐馆。”
少女身上简直要冒黑气了。
“虽然我母亲不在了，但是菊下楼，也不是什么家伙都能登门挑衅的！”
“我和你那过世的老爹，是同门师兄弟！”
闻言，刘珂铃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元，唇角掀起一丝嘲弄：“哦，是吗？我爹爹十一年前就亡故了，虽然那时候我还小，但关于爹爹的厨艺，他的味道和风格，我至今记得清清楚楚！”
“你怎么证明和我爹爹，师出同门？”
我特么，这少女还真不好骗。
镜元本想随便编个理由，见到高墙内的刘昴星，却没料到天才小神厨的亲姐，是一位谨慎过头的少女，暗自对比了一下食戟世界邂逅的薙切绘里奈。
喂，别人胸也不小啊，脑子貌似就很够用。
“料理吗？”刘珂铃问。
“只能这样了。”
他淡定的回答，让少女眼里浮现一丝惊疑。
就这样，刘珂铃反手关门，带着镜元走在了菊下楼内部。
把陌生人带进家宅，少女没一点负担，显然并不担心跟在后面的男子有什么邪恶意图，当然了，镜元视线掠过初长成的少女，视线没作丝毫停留，他对刘珂铃的兴趣远不及即将见面的刘昴星。
唔。
对比幸平创真，这个年纪的刘昴星，是原著里那种天真无邪的赤子心吗？
“到了。”
在一处院落停脚。
刘珂铃刚推开练习厨房的门，正对面另一间屋子，就走出来一个少年：“姐姐，终于有应聘者了吗？”
镜元转身看着站在门口的少年，对方也在好奇瞧他。
“呃，好小！”
他心中一阵无语。
这个年纪的刘昴星，称呼为少年都显得老了，叫正太才合适，毕竟他才13岁，
不过，刘昴星还是很经典的形象，红色的头巾把一头黑蓝色长发包住，镜元发现他和幸平创真都有戴“头巾”的特征，不禁暗暗吐槽了。
难道，这是猪脚的标配？
刘昴星是包在头上，更像是红色发箍。
幸平创真呢，缠在额头上，如同白色的护额。
正在镜元觉得自己有必要整一条头巾时，砰砰砰！
主楼方向，传来拍门的声音。
刘珂铃瞟了一眼镜元，对刘昴星抛下一句“阿昴你看好他”的话，就匆匆跑向了主楼。
留下一青年，一正太，面面相觑。
“听说你就要和绍安进行烹饪比赛了？”镜元主动找话题。
“对啊。”
提及迫近的比赛，藏不住心事的正太刘昴星，一脸愁容喃喃说：“绍安那家伙，母亲在世的时候，都一而再赞美他的资质和厨艺，说他未来必定接过菊下楼主厨的棒子，谁知道他……”
握住了拳头，小脸上写满愤怒。
“为什么啊！”
“绍安大师兄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但不论如何，我一定会赢下比赛，干掉那个家伙！”
他愤怒心情燃烧得快，消失得也快。
没几秒钟，刘昴星就愣愣看着自己摊平的手掌。
“迷茫吗？不够自信吗？”
一个低语传到了耳里，让刘昴星不禁点了一下头。
“听说每次厨艺比赛的题目都很刁钻古怪，其、其实我会做的菜式……十根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镜元听了，倒不算意外。
在战胜绍安，去广舟阳泉酒家学艺前，刘昴星的厨艺简直是一个谜。
说弱么，能在《麻婆豆腐》这个题目上，战胜身为特级厨师的绍安赢下厨艺比赛。
上级
“对了。”镜元拍头，暗说自己怎么把堂堂主角的一身氪金外挂给忘了。
味觉记忆。
刘昴星就是靠过去吃过的‘母亲的味道’，成功完美还原魔幻麻婆豆腐。
还有味觉影像推演，靠记忆就能在自己脑海里推演新食谱、新料理，如果不可行就在脑子里否掉，根本不用笨拙的，一个一个想法去测试。
刘昴星，幸平创真。
对比了一下，刘昴星似乎才是开挂最狠那个，他的味觉、想象力和脑子里影像推演的能力，简直比汇集超视觉、超味觉、超触觉种种神级天赋的黑暗界首领凯由，显得还要逆天，太特么的硬霸了！
都市异能厨师能和玄幻修仙厨师主角比吗？
镜元摸下巴，打量人畜无害的正太，实在难以想象他体内还有多少没被披露的氪金神挂存在。
反正，不愧是去了广舟阳泉酒家，正式学艺第一年，就通过了特级考核的猛人。
牛逼就完事了。
“阿昴，有客人。”去开门的刘珂铃匆匆返回。
刘昴星一脸莫名其妙。
“姐姐，我们不是关门了，不营业的吗？”
“那个人说随便吃一道菜就走。”刘珂铃手掌上紧捏着一块银元宝，她察觉到镜元瞧向手心的目光，手立刻缩回了袖子。
有财迷属性？镜元投去极度怀疑的视线。
但是，细想么也不奇怪，母亲病故，大师兄叛逃把金银都卷走了，这对姐弟最近怕是都在贫穷线上挣扎。
呃，不对啊，这个贫穷线……
镜元抬头，环目打量雕梁画栋的大宅，先抛开此地是菜馆不谈，这片后院后宅，那规格怕是让县官看了会流泪，省级巡抚大员看了会沉默。
“喂！”
刘珂铃手叉腰，眼睛和话语流露出浓浓的质疑：
“你不是说和我爹爹师出同门的么，就做一道料理出来看看嘛。”
和老爹，师出同门？
刘昴星听了，嘴巴张大了，也顾不上迫近比赛的忧愁了，兴奋地大喊大叫：
“爹爹病故的时候，我才2岁，但我还牢牢记得爹爹那些营养粥的味道，那是无垢、纯粹、脱俗的味道！”
镜元恨不得猛翻白眼。
老妈是‘川菜仙女’，老爹又是有‘玉麒麟’名号，被当做黑暗料理界总头领来培养的强人。
儿子呢，你听听，2岁时吃的东西都有清晰记忆，只能说不愧是挂壁不可解释的存在么。
同时。
镜元心里警醒
我特喵的，看来想在刘氏姐弟这耍滑头是不行的了，刘昴星的“味觉记忆”会让这位主角轻松看破谎言，况且刘珂铃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别忘了，与绍安一战后，弟弟刘昴星开始了厨艺之旅，刘珂铃么才是实际上的菊下楼主厨、总舵把子，默默经营和耕耘从老爹老妈那传承下来的菜馆，后来这姑娘还被‘五虎星’之一的飞天大圣朱七给看上了，还引发了一幕狗血大姨妈的剧情。
看来，只能亮一亮真才实学，用肚子里的真货取得信任了。
“就用那个好了！”
暗暗打定主意的镜元，对刘氏姐弟摊手说：“抱歉，我做不出来你们老爹的味道，但是我等会要用的厨艺，厨技，你们看了可能会觉得眼熟……”
闻言，刘珂铃、刘昴星姐弟对视一眼。
啪！
刘珂铃手捏拳，砸在另一只手掌上。
“听你这么言之凿凿的，如果你的料理能够证明，能让我和阿昴相信，你真的是爹爹师门的晚辈，那么，你一定是个非常厉害的厨师。”
这姑娘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这样一来，用你的料理，拿出去招待刚刚上门的客人，完全没问题呀！”
镜元：“？？？”
还没等他戳穿少女精明的打算，系统就弹出触发任务：
【任务-菊下楼的友情客串。】
【内容：请客串当一当菊下楼的掌勺师傅，尽可能去招待客人，让菊下楼的后厨房，在这一天内恢复往日的忙碌。】
【奖励：下午5点为打烊结算时间，奖励视评级而定，最高’S级’奖励！】
唔。
镜元脸色有点古怪，扫了一眼刘珂铃、刘昴星。
喂喂系统！
这绝壁是变相的刷好感度吧！攻略吧！
吐槽也就两三句，心思转而被“S级”奖励字眼，牢牢吸住了。
大概率是……宝箱？
来个超级宝箱什么的，开出一把【北辰天狼刀】？镜元又摇头，不行不行呐，这把刀自带损耗消耗毛病，用几次，冰魄本体就消融了，假如是厨具的话就请来一些闪闪发光的名兵名器，比如向恩的大宝剑，雷恩的大砍刀……
见镜元表情不对劲。
刘珂铃眸子盯着他，唇角掀起一个玩味的弧度：“怎么，都进门了，还要临阵退缩吗？”
却见镜元突然对他勾勾手。
少女迟疑一下，稍微走上前几步。
“有鱼吗？要新鲜的。”
“鱼……”
刘昴星举手插话。
“姐姐今早才帮我从池塘网了几条鱼，让我练习鱼一类的菜式，都是大鲤鱼，你看——”他急忙回屋，搬出来一个木水桶。
只见水质清澈，肥美的鲤鱼，微微探出头来呼吸。
“鲤鱼可以吗？”
“可以倒是可以，但我怕水质不够好。”
旁边一个嗤笑和不满的声音说：“喂，这可是我母亲在世时，亲手洒下去的鱼苗，水质都是她调节和看管的，基本等于用活水养。”
想到进后院时，走过廊桥看见的半亩小池塘，镜元露出了笑容：“原来是贝仙女家养的鱼，那没问题了！”
刘昴星提着水桶，兴奋地跟上他。
见他在一张厨台前站定，挽起了袖子，刘昴星就是藏不住话的嘴碎少年：“是水煮鱼吗？红烧鲤鱼？或者是糖醋这样的做法？”
这些……
当然都不是！
如无必要，其实镜元也很不想展示“罗汉水晶斩”，但没有办法啊，这是他学到手的唯一的黑暗绝技，能不能让刘氏姐弟对他这个“师出同门”的身份产生信任感，就靠这一手了。
毕竟，他们的老爹‘玉麒麟’，本就在黑暗料理界出生，精通各种黑暗绝技是大概率事件！
于是镜元就抽了一把刀，反手握住，对着在案板上还在吞吐鱼唇呼吸的大鲤鱼，正对鱼头位置敲了一下。
铛的下去，鲤鱼就没挣扎被敲晕了。
接下来。
没有正常的开膛破肚流程。
甚至，就连鱼鳞都没有刮掉。
镜元将手中的锋利厨刃，移动到鲤鱼的尾巴处，轻轻割开，刀刃“嗤”的一声，保持着与案板的平行，就这么向鱼头横切而去！
横切！
直接沿着龙骨，脊椎线，将一条活鲤鱼割成了均等的两片。
“唰——”
再一刀，沿着鲤鱼的后腮直切下去，整个鱼头就被切除。
“啊！”
刘昴星叫了一声，有些恍然，又有些疑惑。
对于一个近期才刚刚走上厨艺修行道路的小小少年而言，目睹镜元杀鱼的工序和过程，刘昴星内心觉得极度陌生，准确的说，是对这种料理方式的陌生，毕竟他目前熟悉的菜式十根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菜式是一回事，刘昴星对镜元所展示出来的东西，那样子的刀势与气场，莫名的就被震住了。
横切，直切。
再一刀下去，没遇到丝毫阻碍，行云流水的剁掉了鱼头。
就好像这条鱼是纸糊的，刘昴星也不只一次杀鱼了，知道鱼骨并不能轻易斩断，而且他对家中这些普通刀具也很熟悉，说白了刀子没锋利到削铁如泥的地步，日常使用偶尔用磨刀石磨一磨的练习刀子而已。
那么剩下来的可能，就只有一个了。
是刀功！
“他在做‘鱼脍’……”
刘珂铃要比刘昴星年长好几岁，她见到镜元紧接着对两片鱼肉，那些被剖开腹腔里的内脏，用刀子仔细地刮除干净，就意识到镜元要呈现出怎样的料理，或者说，什么样的食谱了。
“可是他的刀法……”
少女自己也呆愣了十几秒钟，才压低了声音问旁边同样发呆的少年郎：“阿昴，是不是有熟悉感啊？”
刘昴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好像，阿爹用过。”
“但是……”
少年脸上有回忆和温馨之色，脑中浮现了贝仙女的身影。
他的母亲，有‘川菜仙女’名号的女厨师，似乎也曾经做过鱼脍招待客人，并不是说川菜馆子就非得做当地的菜肴，对于老客熟客而言，总有那么一些没有对外公布的秘密食谱，他记忆里的母亲就在给一位贵客切鱼脍，还是在池塘旁的料亭里招待。
“如果是那种刀法的话，姐姐，一定会抓住那种‘鲜味’的！”刘昴星说，“鲜味的……黄金时间！”
“嗯，蓝色天国一样的鲜味境界！”
鱼脍，就是中华自古流传下来的鱼生，以现代时髦的说法就是刺身了。
鲤鱼刺身，并非什么稀奇事物。
该怎么切，镜元还是懂的，把内脏刮除干净了，接着刀口对准腹腔内壁的肋骨层，轻轻的切除了，那不多一丝，不减一毫的精准度，都堪比手术室里的外科神医了。
这么一番操作下来，原本肥美的鲤鱼，几乎就被肢解成两片细嫩的鱼肉块。
体积大为缩水。
同时，肉块还带着鱼皮。
“嗤。”
刀子划下一道口子，镜元抓着鱼皮的一端，刃面顺势空切过去，于是乎整块的剥下一张鱼皮。
再把鱼肉翻转，只见肉质细腻，不见一丝黑色鱼皮的残留！
干干净净！
在这，镜元突然收刀，看向刘珂铃：“你去问问那位客人，要吃鱼片，一片片的，还是千丝脍。”
这就涉及接下来的刀功、切法了。
鱼片和鱼丝。
但是，镜元猛然发现，不管是切片或千丝脍，他都无法回避一个，对于自身厨艺而言至关重要的问题——
酱汁。
握草！镜元顿时感觉头痛老毛病又发作了。
我特么，“跳脱之风”不好控制的蛋疼之感，仿佛又让他回到了点出第一个进阶“花刀”的时候，那种一不小心就来事的不可预测性！
“他说了随便上菜的，好像故地重游对美味佳肴不怎样在意。”刘珂铃嗅嗅鼻子，毫不掩饰自己的吸气声音。
刘昴星也已经嗅到了弥漫而出的鲜甜滋味。
并且，这股鲜味源源不断，被吸进了鼻腔之后简直在身心层面越积越多的趋势。
他怔怔地盯看桌上的鲤鱼肉。
简直像第一次发觉淡水鱼，竟有这么浓重的鲜美，原本自带的泥腥味土腥味赫然隐形了，根本不存在！
突然探出来一只手，要抓向鲤鱼肉，镜元有察觉到刘珂铃的不对劲，在半空截住她的手，硬生生的拦住了这个想要空手抓肉怕是没洗手的姑娘。
“喂，你干什么啊，没洗手就抓鱼肉，做菜时就怕类似你这样的，来自场外的降维打击！鲜味大大受损！”
“姐姐……”
刘昴星也吓了一跳的样子。
这个脸色红润，呼吸急促，酥胸起伏，腰部以下位置似乎紧紧夹住很别扭的姑娘。
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位亲姐吗？
“黄金鲜味！”
眼睛只管死死盯着案板上的细腻鲤鱼肉，刘珂铃脸上泛起复杂难言的表情。
没错了。
是那个刀法绝技。
瞬间，好像回到了十一年前的菊下楼。
那时候，菊下楼的建筑和现在并无区别，唯一改变的只是人。
健在的双亲，一人在亭子里，怀抱出生不久的婴儿，另一人则是她记忆较淡的男子，那个人叫刘玛琉，他正在池塘的边上，就在一块石头放了案板，现场杀鱼，当场熬煮了一碗鱼羹。
当时扎着羊角辫流鼻涕的女孩，口音萌萌的，奶声奶气对男子说：“爹爹，又是鲤鱼呀？”
“鲤、鲑、鳟、鲶、鲫。”
“鲤总在首位……”
女孩萌萌睁大眼睛听着，即使她不清楚到底是些什么鱼。
“鲤鱼呢，是这片神州大地江鱼河鱼的鼻祖，也带着跃龙门的传说，好希望阿昴和小铃铛健健康康、无灾无病的长大成人，所以我给这道菜取名为‘锦鲤羹’啊哈哈。”
那时候，刘珂铃从来不觉得鲤鱼，是一种刺很多的淡水鱼。
因为那个总是带着温柔笑容的男人，总是会在杀鱼切肉时，先把大刺切掉，再把小刺悉数剔除干净，再拿去熬鱼羹和鱼粥，如今回想起那些画面，鲤鱼在案板上被一刀一刀肢解的时候，那直直冲上天际的浓郁鲜味，似乎都是在冒着光的呢。
当然了。
‘黄金鲜味’、‘蓝色天国’这些话，也是刘珂铃从名为刘玛琉的父亲那听说的。
……
菊下楼，主楼的大堂。
正门只开了一扇，坐在大堂上的客人，向半开的门外投去视线，见外面街道冷清寂静，半天都没有行人，更别说马车和轿子这些了。
和昔日贝仙女担当主厨的时候，车水马龙的境况对比。
这位颇有几分不怒自威味道的中年男性客人，低低叹了口气。
“大人！”
身后的侍从正要说些什么，这时，后厨房方向的通道传来了脚步声。
“到了，上菜了！”刘珂铃小碎步跑到，把托盘一放。
就一盘鱼脍，一碗米饭和一副筷子。
刘珂铃把另一只手的托盘也放下，指着上面的三个调味碟，感到很不好意思的样子：“那个，掌勺师傅说不清楚您的口味，所以给您调了3种酱料。”
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刘珂铃眼底泛着一丝古怪，想到了刚才在后院的厨房，那个自证了确实和她老爹有那么丁点关系的家伙，摊开手很无奈地宣布：
“我，不能掌控酱料！”
“准确的说，无法预测酱料到底是什么味道，反正时间紧张不能自己试毒了，你把这些碟子都搬过去，要是蘸到难吃的就舍弃，蘸到好吃的么，哦豁，那真是运气棒棒哒收获双倍的快乐……”
哦豁，那你是真滴皮啊
哈？！
刘珂铃、刘昴星，简直听呆了。
三个碟子的酱料？
中年男子愣了愣，感到奇怪。
客人方面如无特别要求的话，一般而言菜馆是不会多上酱料碟子的，费事不说，还要平白赔一些经营成本进去。
“普通的酱油碟。”
“嗯，这个是辣味碟？”
“第三个呢，酸酸甜甜……”
再瞧瞧堆满生鱼片的料理盘。
圆形的盘子，片状的鱼肉、丝条状的鱼肉，弄成了太极图案的对称摆盘，并且切了两瓣柠檬各自码在一边，充当太极图的阴阳阵眼。
“鱼脍吗？”中年男子脸上浮现缅怀之色。
这时，身后贴身跟随的侍从，很自然走上前，向刘珂铃索要另一双筷子：“我需要替我家主人试菜，方便的话，请给我另一双筷子。”
刘珂铃这些年跟随贝仙女，在菊下楼跑上跑下，眼力也是练出来了，分得清哪些是贵客，而这些客人出手阔绰的同时，却又很难招待，比如有洁癖，桌椅要擦拭几遍对方才肯坐下，或者就如眼下，外出就餐总担心食物有毒什么的仆人要先试菜。
况且。
此前开门迎客时，刘珂铃有注意到侍从的“大人”称呼，暗暗留心了。
“第二双试菜的筷子么？”她刚要转身，就见中年男子对随从挥手，说一声“不必了”，就拾起了托盘上那一双筷子。
他夹起一片薄而细的鱼肉。
“嗞……”
鱼片浸到第一个酱油碟，细嫩的表面，染上酱油颜色时。
中年人眼神忽地一凝，盯着筷子上的鱼片，空气中像是升起一道淡淡的冷雾，酱料似乎撕开了鱼片表层那张看不见的鲜味保护膜。
霎时间，一条肥美的鲤鱼，在视野之中疾速游曳而来！
“这宛如实质的‘鲜味’……”
客人一惊，怔在了椅子上，僵住没动了。
侍从警惕地上前，先对刘珂铃投以锐利的眼神，接着才低声问：“大人，您怎么了，没事吧？”
中年人才从回忆中乍醒，摇摇头，瞳孔中倒映着薄如丝绸的鱼片，忽然笑了起来：“要不是知道那个男人在十一年前已经亡故，加之贝仙女也已经病故，我真怀疑菊下楼后厨房是不是还如当初，有身怀冷盘绝技的大主厨坐镇……”
诶。
这个人，知道这盘鱼脍，有着那种黑暗界绝技赋予的‘蓝色天国’美味？
刘珂铃惊讶。
仔细打量中年人一张饱经沧桑很有故事的脸庞，隐隐约约，觉得面相有点熟悉，像是一位故人。
不过，她也没多纠结。
她老爹老妈稳坐菊下楼主厨的交椅，可以说他们家在这十几年时间把菊下楼打上了刘氏的印记，期间不知多少名士，慕名而来。
父母辈的故旧，实在太多了。
“唔！”
只见中年男子，期待满满的，把鱼片送到嘴里。
紧接着，他一脸猝不及防的惊愕。
轰隆。
舌尖上的‘蓝色天国’才稍微有点感觉，所有鲜美的奢华宫殿，顷刻间轰塌成废墟。
一股毁灭性的咸味风暴，转而占据了舌尖。
那糟糕的既视感！
妖魔鬼怪，攻上了天庭啊！
快去请如来佛祖！
“咳、咳咳——”中年男子脸色瞬间变红，被憋气快憋死的表情，侍从见状赶紧给他捶背顺气，不停的低声询问。
半天，客人才缓过气，好气又好笑指着刚刚蘸过的调味碟：
“这是什么酱油，也特么……咳太咸了！”
粗口都爆出来了。
发现刘珂铃同样一脸懵逼，中年男子皱皱眉。
如果镜元在这，恐怕会轻描淡写的哦一声，说句抱歉，很不走运，酱油底子的咸味被强化了，顶不住就快跑。
看着剩下来的两个调味碟，中年男子竟显得迟疑了。
说到底，还是刚刚的品尝，太摧毁食欲。
咂巴了一下嘴。
口腔里的余味，还是满满的咸腥，‘鱼脍’原本的滋味没尝到不说，‘蓝色天国’毁灭，他感觉生啃了一条咸鱼。
简直糟糕的故地体验！
“只有刀功技巧，在调味上，有重大缺陷吗？”中年男子叹气，却没多少愤怒。
想想也是。
菊下楼后厨房如今什么情况，他很清楚。
原来三位特级老师傅全都离去，厨房团队随之散伙，就算这两天刚聘请了一位掌勺师傅，那也是小鱼小虾，难怪会在厨艺上有重大缺陷。
“可惜啊。”
把筷子放下，中年男子摇头站起来。
“吃不到熟悉的味道了。”他瞟一眼刘珂铃，“两天后的厨艺比赛，是你弟弟应战吧？让他好好加油，多练练昔日贝仙女的食谱。”
刘珂铃敏锐觉得客人话语中，有什么暗示。
突然，一个爽朗的笑声，通过那扇半开的门口传了进来：
“李提督，李鸿悦。”
“掌管宫廷御膳司这么多年，长久呆在官场，看来你对美味珍馐的品鉴力，也下降得厉害啊。”
另一扇门被推开。
一个身材高大，江湖浪人装束的男子，往店面投下一片阴影。
“嗯？！”
侍从把手按在了腰刀握柄上，小心地往中年食客身边贴近，从他紧张的举止神态，不难看出这个不速之客，并非什么善茬。
一个不得不提心吊胆应付的狠人。
“颜先！是你！”
被称呼为李提督的男人，惊诧地打量来人，很快也跟着笑起来：“没料到堂堂‘五虎星’之一，黑暗料理界的天王，也会出现在蜀地，在这菊下楼。”
“你能来，为何我来不得？”
颜先大马金刀，一屁股坐在李提督的对面。
除了顶尖的厨艺，这家伙也是个武林高手，李提督向侍从挥手，示意他把按刀的手放下，和和气气亦是他想看到的局面，真大打出手的话，躺在地上的真说不准是谁。
相比颜先和他自己的黑暗、光明对立阵营。
此时的李提督，反而对颜先说他品鉴力下降得厉害这句话，更为的上心，在意。
尤其是。
发现了颜先一屁股坐下后，就没管他这个“老相识”。
一瞬不瞬的，盯看装酱汁的托盘。
脸上的饶有兴趣，渐渐的，被一种发现宝藏的惊喜所取代了。
“有意思……”
“有点意思啊，这样的新颖酱汁手法！”
“这里面，装了‘宝藏’！”
听颜先的台词，李提督愣住，有点怀疑耳朵出问题了。
不过，颜先不是假人，活生生坐在圆桌对面。
况且虽为对立阵营，但这位黑暗料理界的天王，属于那种光明磊落的品性，不会戏精附体硬捧任何人的臭脚，也没有人能让他强行违背美食理念，去赞一道本该丢进垃圾堆的废作。
“难道，我真就没吃出来？”李提督狐疑。
然后。
他发现了颜先的目光，锁定了其中一个调味碟，并且不是他刚刚蘸过被毁掉食欲的酱油碟。
那个碟子里，是一种黏稠的，色泽偏向辣酱的酱料。
事实上呢，以弥漫的味道分辨，却是酸酸甜甜，并非什么主打辣、麻的料汁。
“这种酸味是……”
李提督正要从味道去分析成分，就看见了桌对面的颜先，伸手在怀中摸了摸，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双银筷子，把鱼脍餐盘上，那些丝条状的鱼丝，一筷又一筷夹向了酱料碟。
也就短短一两秒钟，鱼丝被夹去大半。
李提督看得毛发都竖了起来。
“住手！”也顾不上什么高官，什么宫廷御膳司大佬的节操了，站起来就要去把调味碟夺回来，“这是我点的菜！”
颜先很是顽皮，或者说是洒脱不羁毫无大人物的架子，把酱料托盘护在臂弯里，眨眨眼趣笑：“你刚才不是打算不吃了嘛，那何必浪费。”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一条鲤鱼这么肥美不容易的啊。”
一个是护，一个是抢。
菊下楼大堂，那场面和画风，瞬间不对劲了。
侍从傻了：“……”
刘珂铃大写的懵逼脸：“？？？”
颜先！
听那位被叫作李提督的贵客，反手道破这第二个客人的身份，那一刻刘珂铃就有点懵了。
她怎么可能没听说过这位黑暗料理界的天王。
作为长女，贝仙女在病床上就有对她交代后事，比如生父的来历，日后菊下楼该怎么经营下去，反正许多秘辛她都知晓，但守口如瓶从没透露给刘昴星。
包括自己一家，与黑暗料理界牵扯很深的事情。
话说回来。
李提督认出“蓝色天国”。
颜先，应当更清楚这样的鲜味，源自何处。
可更奇怪的是，这位黑暗天王根本没理会鱼脍鱼丝。
莫非，酱料才是本体？
刘珂铃的懵逼，心中的困惑，很快得到了解释。
“给你，给你——”
颜先大笑着，把与酱汁充分搅拌均匀的鱼肉细丝，分出了一半倒进李提督的碗中，于是乎前一秒还在猛掉节操的两人，迅速的分开就座，并在同一秒手持筷子，吞吃了食物。
呃！
李提督却是和此前蘸吃酱油底料时，截然不同的反应。
一根根的鱼丝，沾满了酸甜可口的酱汁。
“舌尖上，全是蹦蹦跳跳的鱼苗啊！”李提督整张面庞的肌肉都在抽搐着，鱼肉的丝球团，在口腔里绽放那一刻，冲击力堪称惊艳，他感觉败坏的食欲瞬间又回来了。
“酸味，来自山楂果？难怪可以提振食欲！”
颜先也在嚼吃着。
“甜味么，是番茄吗？”
舌头细细品尝鱼肉的口感。
一不注意就要滑过舌尖，钻进喉咙，飞快游曳到胃袋深处的感觉。
缓慢嚼吃完第一口，颜先没吃第二口，与桌对面的老相识，对了个隐含震撼的眼神。
“如果是番茄、山楂果，这样的酸甜，为什么与‘蓝色天国’如此契合？”
吃完了，脑海里呈现出来的“蓝色国度”，那冰冷的王国里，有山楂果树，有番茄装满箩筐的丰收景象。
“关键还是那种极致柔滑细腻的口感啊！”
两人对视，沉默了半天。
“那个，这是鲤鱼肉没错吧？”颜先似不确定的，抬头问了刘珂铃。
“是、是鲤鱼。”
闻言，颜先豁然起身。
“带我去后厨房，我对你们菊下楼，新招聘的这位掌勺师傅，好奇的很，关于这碟酱料我有很多疑惑！”
李提督不甘落后，也站了起来。
“没错，肉质方面，无限拔高强化的‘滑’、‘细腻’从何而来？一定要讨教清楚！”
于是。
一个是光明美食界，代表宫廷御膳流派的大佬。
一个是黑暗料理界的天王。
两人几乎肩并肩，走向了后厨房。
刘珂铃张张嘴，还想说些什么，看见客人甩下的背景，着急跺跺脚，咬唇小跑着跟了上去解释说：“那个，其实那位掌勺师傅……”
……
菊下楼，后院。
镜元默默把另外两个酱料碟倒掉，然后喝了一杯水，漱漱口，清洗掉口腔里的咸味、腥味，这才缓上了一口气拍着胸，暗自吐槽了下次自己绝壁不再“试毒”。
转过了身，见刘昴星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
“好厉害的酱汁！”
刘昴星握紧双拳，兴奋到整个人都在颤抖：“这是我舌头记忆里，都没有的味道，很独特！”
“原来蛋黄和白糖打发了，和茶油搅拌了，就能营造出那种极致的‘滑’，极致‘细腻’的口感吗？堪比蓝色天国的鲜味境界，我愿意称呼这种口感，为另一种的天国！”
金髪天国or金天国
还没等镜元解释，刘昴星就自己在那，脸色变幻，一样一样食材，一道一道手法和工序，简直把镜元的酱料食谱，完全解析干净了。
握草！
镜元只是惊了一下，对就地取材随手调理出的酱料，被刘昴星记住这点，倒也没觉得血亏。
这只是“跳脱之风”，延伸出来的，一个小小的支线，小小的插曲而已。
相反的，对刘昴星这种靠味觉记忆，在脑中推演的能力，感到无比眼热，镜元突然拍了下头暗说：“简直比‘神之舌’还好用啊，我能不能……”
很大胆的想法！
于是镜元问了：“阿昂，你会做麻婆豆腐吗？”
其它菜系，才刚刚学艺的刘昴星会猛摇头，可‘麻婆豆腐’是川菜系之中太经典的食谱了，必学的项目：“我会哦！”
“那比麻婆豆腐做法更简单的，‘豆瓣酱烧豆腐’，你想学一学吗？”
刘昴星立刻眼睛放光。
“豆瓣酱烧豆腐？这是先生您的食谱吗，如果也有天国的口感和味道，我想学！”
镜元说：“那我先回去取独家秘制的‘豆瓣酱’。”
说完，还没转身，厨房门便被人轰然推开。
一个声音带着礼貌说：
“请问，谁是那位新来的掌勺师傅？”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屋。
走在前面的颜先，脚步一顿，嘴巴张大了，看着转过身面向门口的年轻小子：“是你！”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