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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走相告

    早晨六点多,穆宝财早早起来,准备好饭菜,特意为妻子煮了个蛋补充营养。这个蛋是从柴火垛边捡到的,屯子里没有鸡鸭鹅,而且比鸡蛋还要小,多半是野鸡蛋或者野鸭蛋。一家人吃完饭后,老爷子嘱咐穆宝财说“一会儿去后院把你哥叫上,一个去你大姐家,一个去你二姐家,咱们老穆家添丁这么大的喜事,让她们也跟着高兴高兴”。“知道了,爸”,穆宝财边收拾桌子边回答着。大姐家在南边有十里地远,二姐家在北边七八里地远,姐俩平时抱怨父母嫁的一个南一个北,两个人丈夫还都能喝酒,一喝酒臭脾气就上来,为此没少挨打。老大聪明,尽量避开,还时不时吓唬丈夫,再打我就毒死你,所以挨打少一些。老二性格执拗,打不过,嘴上一点不饶人,越挨打越骂,所以总挨打。穆宝财临走时交待女儿,妈妈身体很虚弱,照顾好她,中午也不要开窗户,避免妈妈受凉。反复交待好几次,才放心地向后院走去。

    打开房屋东侧的后门,走出去,又随手关上。沿着两家园子中间的小路走了过去。穆宝齐家只有一个灶台一铺炕,当初分家现盖的一个房子,没钱,盖的不大,但也足够三个住,一直单身,所以都是一个人住。推开外地门,棚顶布满蜘蛛网,柴火乱糟糟的,哪哪都是,锅盖上边落满一层浮灰。打开里屋门,穆宝齐正在叠被,一个压一个,靠在墙边放着。屋子里有两口柜,一面镜子,别的就没有了,很是简陋。“哥,你弟妹生了大侄子,爸让咱俩告诉大姐、二姐一声”,穆宝财说完坐在炕沿上。“这是好事啊,我体力好,我去大姐那,你去二姐那”,穆宝齐边说边拿起一个窝头啃着,然后问“你吃没吃呢”?“吃过了,我现在就走,早点去早点回,你吃完也早点出发吧”,穆宝财说完起身往外走。“知道了”,穆宝齐回应着。

    去二姐家的路相对好走一些,都是大路,沿着路一直走就到了。一个多小时后,穆宝财走到了二姐穆凤英家。房子很气派,是去年新建的,半砖半土,前面墙贴着白色带棱角的瓷砖,房顶是灰色的瓦片,东屋西屋中间是门洞。门洞和东西屋顶部是连通的,能遮风挡雨,底下平常放一些杂物,未晾干的野蘑菇也放在这里。西屋是大儿子王建国两口子住着,但基本不在家,两人一直在家具厂打工,从年初到年尾,已有六七年了,只有过年回来住半个月。老大很灵巧,平常自己也做一些小摆件,最好的要属自己用木头雕刻的一条龙,从画图到成品,都是自己一个人完成的,活灵活现的,一直放在西屋窗台上。不仅活干的好,而且情商很高,家具厂老板很喜欢,所以工资也比别人高一点。弟弟王建军还没成家,跟着哥哥和嫂子在一个厂子干活。

    穆宝财推开东屋门走了进去,二姐夫在擦着唢呐,二姐在洗衣服。看着弟弟来了,穆凤英擦了擦手,站了起来,忙问着“桂华生了没有”?“生了,生了,是个男孩”,穆宝财开心的说着。穆凤英也开心的笑着,“我就说桂华有福气,第一胎丫头,这一胎小子,有儿有女”。二姐夫王安平把唢呐收了起来,拍了拍穆宝财的肩膀,说:“还是我小舅子行啊”。“呵呵,姐夫今天没活啊”?“明天有一份,今天没有,最近活也连不上”。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王安平唢呐吹得好,在附近很有名。结婚请不起乐队,至少也得有个吹唢呐的,图个热闹。所以活都还不错。“凤英赶紧做点饭,我们哥俩喝点”,“不得了姐夫,我这就回去,家里你弟妹离人也不行,爸让我来告诉你们一声,都高兴高兴”,穆宝财急忙说着。“也是,家里现在需要人,老人也帮不上啥忙”,王安平说着,然后走到柜子里,把二斤红糖和一斤白糖拿了出来,说“你二姐早就准备好了,就等你来呢,让你二姐也和你一起回去,在家里忙活忙活”。王安平虽然酒后无德,办事却很敞亮,不斤斤计较。“这几天自己做吧,碗架里还有点菜,饿了就热上吃,别吃凉的”,穆凤英说完拿着小布兜把红糖和白糖放在里面,“走吧,饿不着”,王安平说完笑了笑。

    穆凤英、穆宝财两人一前一后出去了,走到门洞时,穆凤英抓着蘑菇往兜里装,一会兜里鼓鼓囊囊的。眼看着装不下了,也就不装了,提了提兜,两人沿着路边往回走,“桂华多吃点蘑菇,身体恢复快,坐月子不能还是老是土豆白菜,身体恢复不好,容易烙下病根”,穆凤英嘱咐道。“知道了,二姐”,穆宝财答应着。

    穆宝齐并未走大路,而是沿着玉米地地头的小路走着,比走大路至少能节省半个小时。此时,玉米叶子、秸秆都黄了,玉米粒却还没完全成熟,不是很饱满,至少还要一个月左右收割。所以一路上很少有人,直到走到三门里村口,碰见几个人熟面孔,以前照过面,互相打个招呼就过去了。三门里是村子,人口多,有四百户多户,一共有三条主干道,大姐穆凤茹家位于最南侧一排,西属第二家。院落很大,站在院子向南望去,是一块坡田,坡底有一条小河穿行而过。河那边一片片都是水田,远远望去好多人在忙活,各家都在收割水稻。转过身看到门上着锁,穆宝齐从斜坡向下走去,他前几年来帮过忙,所以知道大姐家的水田地在哪儿。

    本想着帮着忙活忙活,到那后,看着收的差不多了,大姐抬头看见穆宝齐朝自己走来,直了直腰,大声说着“你咋过来了?要帮忙可来晚了”,说完呵呵地笑着。“也不晚,这不还得拉回去嘛,正是时侯”,穆宝齐说完接过姐姐手里的镰刀,一点一点把剩余的割完,打好捆。那头干活的大姐夫赵伟业也看到大舅子来了,从地的那头,走了过来,说着“啥时候到的”?“姐夫,我刚到,看你家门锁着,估计在这呢,就过来了”,穆宝齐回应着。这时大姐穆凤茹插了句话,“爸妈身体咋样?宝财媳妇是不是快生了”?穆宝齐往前走了几步,“我来就是为了这事,爸妈还是老样子,宝财媳妇生了个儿子,爸说让你们也高兴高兴,宝财去二姐家了,我来告诉你们”。“这是咱们老穆家大喜事啊”,穆凤茹说着。“姐夫,还差多少没整呢”?穆宝齐问。“都完事了,我现在去联系牛车往回拉”,赵伟业说完就走了。

    不一会儿,一个四五十岁,皮肤黝黑,枯瘦如柴的老汉,戴个草帽赶着牛车过来了。赵伟业坐在后面说:“宝齐,赶紧上来,先从南头装车,让你姐在这边看着点,估计一车装不下”。穆宝齐跳上车,坐好,牛车一晃一晃的走着。俩人忙活半个多小时,车装满了,还剩小半车。只能先送回去再来一趟,最后把这半车卸完之后,水稻正好铺满了院子。刚收完的稻子水分大,避免发霉生虫,需要晾晒两三天,然后才能送去脱粒。忙完后,穆凤茹做好饭,三个人吃的差不多了。穆凤茹对着丈夫赵伟业说“我回去待两天,给桂华做做饭,洗洗衣服啥的,稻子干了,我也回来了,不耽误”。“去吧,多待几天没事,稻子多晒几天,省得有的没晒到,发霉”,赵伟业说,“还有一会儿走时路过供销社,买点东西,带过去,也不能空着手去”。穆凤茹边收拾碗筷边说着,“知道了,买一斤红糖吧,补补气血”。“你自己看着买吧”,赵伟业说完躺在炕上,解解乏。都收拾完,穆凤茹、穆宝齐两人路过供销社买了一斤红糖,然后开始往家走着。

    赵伟业有两个儿子,都已成婚。老大赵常军,性格孤僻,说话做事一根筋,妻子心直口快,想啥说啥。平常俩人都喜欢看对胡,农闲时总去供销社看别人玩,偶尔也伸手玩两把。老二赵常春,人很精明,挣钱的好手。妻子更是浑身长满了心眼,不肯吃一点亏。三家分着过,老大在村子最北边一排西边第一家,老二在北属第二排靠中间。

    俩人到家后,屋子里聚满了人,左邻右舍,有的拿几个枣,有的拿几勺白糖,有的拿颗白菜,都过来看看,祝贺一下。贫穷的年代,能拿出点东西已是不得了了,东西不多,人情味很足。穆宝财一遍遍道谢,一个一个送走后,筐里装的满满各种东西。一大家子围在一起看着胖小子,有说有笑的。老爷子,话不多,看着孙子直发呆,过一会儿,又笑了起来。这一辈人很看重传承,家业不大,也要后继有人。老太太,一会儿逗着孙子笑,一会儿又说着“这是谁家的孩子”。穆宝齐待了一会就回家了,穆凤茹洗着一家人的脏衣服,穆凤英拿着抹布开始收拾屋子。穆波拿着爸爸做的风车跑来跑去,玩累了,爬上炕,拿到弟弟眼前问“弟弟,要不要玩风车”?妈妈笑了笑,“他那么小玩不了,等到会走会跑了,你们就可以一起玩了”。“弟弟,什么时候可以走可以跑啊”?“明年这个时候,你就可以领着他边走边玩了”。穆宝财负责着孩子换尿布,妻子的吃喝拉撒。两个姐姐忙完手里的活,基本也用不着他。

    就这么几天过去了,穆凤茹、穆凤英都回了家,照顾妻子的重任都落在了穆宝财的肩上。女儿很听话,也在帮着爸爸忙活着。妻子气色也越来越好,身体逐渐恢复着,穆鹏一天一个变化,越发活泼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