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之之的风骨
十来分钟后，救护车也来了。心血管科主任接到院长电话，亲自前来救急。可见女导游第一时间给领导电话也没错。殊不知，这心跳骤停黄金抢救期只有五六分钟，错过了这几分钟，便回天无术了。
大概上天知我还有使命没完成，不让我死。之之心里想着，被人抬上救护车。立即有护士为她插上氧气管，接上心电检测仪。
她的一侧坐着稚皋医院的医生，一侧坐着李云岳。
他也在。她心里想，她眼角的余光，能时时感知到他关切的目光。这使她感到安定。
其实这李云岳把之之抬上救护车后，也是疲惫至极，想着自己也算尽力了，现在既然有当地心血管科的医生接手，他也该全身而退了。
职场这么多年，他知道如何进退。否则在高手如林、龙虎相争的海城一院，才十年工作经验的他也不可能那么快坐上科室主任的位置。他自有他的世故和狡黠。但是，面前这位汪教授，他曾经的病人，他总感觉有一种摆脱不了的责任和放不下的心。这种感觉促使他毫不犹豫地和担架一起上了救护车。
李韡的车紧随在救护车后。对当年这位老师，他自有别样的情愫，何况人是他请来的。他自要对她负全责。
之之被安排住进了心血管科高级病房，一人一单间。第二天的讲座也自然取消了。小孙日夜陪同。这让之之特别的无地自容。她孤高独立的性格决定了她不习惯被照顾，特别是被当作病人照顾。
第二天下午，周县长亲自来探望，嘱之之好好休养。
走出病房，周县长又和陪同的医院院长把之之的各项检查指标都细细看过一遍，接着又问心血管科主任：“各项检查都正常，那么她心脏骤停的原因是什么呢？”
心血管科主任也是个聪明人，想了一想，说：“我认为还是近段时间劳累造成的。”
周县长这才略放了心。要知道，为了这个乡贤会，一个月前政府相关部门就开始筹备，不知召开了多少次会议，事无巨细，都一一布置，一一落实，要求万无一失。每一位嘉宾的食宿、行程都有专人接待陪同。
招商引资，文旅兴县。这是他在稚皋的政治理想。说政治理想，也不为过。他才四十出头，升任稚皋县长才半年，仕途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他是真心想在稚皋做出政绩的。
而这个会，也是彰显自己治县理念的第一个重大举动。
只是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谢天谢地，总算没出人命。
回到政府办公室，周县长想想还是不妥，又把李韡叫了过去，说：“汪教授这样的身体，我很担心，如果聘她为顾问，会不会增加她身心负累。接下来，我们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顾问，也不是空挂个名，还是要真正的顾和问的。”
李韡聪明人，一听就知道县长顾虑什么。马上说：“我问过李云岳了，他说汪教授前段时间在海城一院也做过各项体检，都正常的。这次纯粹是意外。”
“意外，就怕再次意外呢？我们怎么交代？”
“我的意思是聘请顾问的事，暂时先放下，以后等她身体好了再说。”
李韡听了知道不能再说什么，默默地退出了县长办公室。不想又被县长叫住。
“最近李谪凡的籍贯地縠溪在和我们争李谪凡，请了很多文化名人助宣传。关于李谪凡是哪里人，我们的宣传口径要一致，这点你和汪教授沟通一下。”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说服她。”
“你跟她说，她做的学术课题，经费上我们来支持，包括宣传。”
“哦。”李韡一边答应着，一边心里道，也许人家不在乎这个呢。
正想着要告退，不想又被县长叫住。
“你知道汪教授的老公是做什么的？人都住院了，怎么没见她家人？”周县长大概忽然想起这个问题，问道。
李韡只好又回转身，回道：“她父母在东北老家。她不想让家里知道。”
“那她老公呢？她是不是和老公关系不好？”周县长打破沙锅问到底。
“我不太清楚。”李韡心里笑道，原来你也这么喜欢八卦。这可是人家的隐私。
“女人书读多了，太有主见，往往婚姻不幸福。”周县长感叹。又道：“你和你女朋友关系现在怎样？还在谈？”
“嗯，在谈。”李韡简单回道。
“太远了，让她回来吧，出国读什么博士。我都替她担心。周围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你，你挡得住吗？”周县长笑着说。
“那么多年都过来了。”李韡叹了一口气，不知该说什么。
“去吧，去吧。”周县长终于笑着扬扬手，示意李韡可以离开了。
晚上，李韡去医院探视之之，借故支开了小孙。
病房里只有两人。之之躺在病床上，忍不住问：“李主任呢？还在稚皋吗？”
“哦，他今天上午就回去了。他说实在太忙了。”李韡还在想着如何启口跟她说宣传口径一致的事，随意答道。
之之心下失望，就这么走了，连道别一下都没有。我在他心里，终究什么都不是。
转念又想，为什么他要和你告别？你不过是在他那里看过几次病的病人。是他救了你的命，不是你救了他的命。
想想心里又好受了一些。这边李韡又道：“汪老师，有个事相求。”
“求什么？我还能做什么？”
接着李韡就把下午周县长要求的话复述了一遍。
之之听了，正色道：“谢谢你们县长好意，我只是一个在文字里行走的人，就算做课题，也用不到多少资金。你们宣传李谪凡，我如果能帮则帮，也不过是为你们提供一点建议而已。”
“至于李谪凡是哪里人，有那么重要吗？他是属于世界的，未来的。我们要做的是传承传播他文化中有价值的那部分。作为他的家乡人，如果能够做到这个，就已经是贡献了。”
见李韡沉默，之之想了想，又说：“其实来稚皋前，我作了很多功课。我这段时间睡眠不好，又习惯晚上工作，这次晕倒，可能和这个有关。关于稚皋如何建设谪凡文化，我作了几个详细的方案，供你们参考。”
李韡听了，既惭愧又感动，说：“多少年前，我听您的课，就觉得您是一位很有风骨的知识分子。这也是我崇拜您的原因。”顿了顿，又说：“终究是我们的格局小了。谢谢汪老师。”
“什么格局啊，你这个海师大古汉语的硕士研究生，格局会小吗？”之之笑着说。
“我会说服我们周县长的。”李韡对着之之说，又像是对自己说。周县长啊，稚皋不聘汪教授，是稚皋的损失，不是汪教授的损失。
大概上天知我还有使命没完成，不让我死。之之心里想着，被人抬上救护车。立即有护士为她插上氧气管，接上心电检测仪。
她的一侧坐着稚皋医院的医生，一侧坐着李云岳。
他也在。她心里想，她眼角的余光，能时时感知到他关切的目光。这使她感到安定。
其实这李云岳把之之抬上救护车后，也是疲惫至极，想着自己也算尽力了，现在既然有当地心血管科的医生接手，他也该全身而退了。
职场这么多年，他知道如何进退。否则在高手如林、龙虎相争的海城一院，才十年工作经验的他也不可能那么快坐上科室主任的位置。他自有他的世故和狡黠。但是，面前这位汪教授，他曾经的病人，他总感觉有一种摆脱不了的责任和放不下的心。这种感觉促使他毫不犹豫地和担架一起上了救护车。
李韡的车紧随在救护车后。对当年这位老师，他自有别样的情愫，何况人是他请来的。他自要对她负全责。
之之被安排住进了心血管科高级病房，一人一单间。第二天的讲座也自然取消了。小孙日夜陪同。这让之之特别的无地自容。她孤高独立的性格决定了她不习惯被照顾，特别是被当作病人照顾。
第二天下午，周县长亲自来探望，嘱之之好好休养。
走出病房，周县长又和陪同的医院院长把之之的各项检查指标都细细看过一遍，接着又问心血管科主任：“各项检查都正常，那么她心脏骤停的原因是什么呢？”
心血管科主任也是个聪明人，想了一想，说：“我认为还是近段时间劳累造成的。”
周县长这才略放了心。要知道，为了这个乡贤会，一个月前政府相关部门就开始筹备，不知召开了多少次会议，事无巨细，都一一布置，一一落实，要求万无一失。每一位嘉宾的食宿、行程都有专人接待陪同。
招商引资，文旅兴县。这是他在稚皋的政治理想。说政治理想，也不为过。他才四十出头，升任稚皋县长才半年，仕途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他是真心想在稚皋做出政绩的。
而这个会，也是彰显自己治县理念的第一个重大举动。
只是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谢天谢地，总算没出人命。
回到政府办公室，周县长想想还是不妥，又把李韡叫了过去，说：“汪教授这样的身体，我很担心，如果聘她为顾问，会不会增加她身心负累。接下来，我们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顾问，也不是空挂个名，还是要真正的顾和问的。”
李韡聪明人，一听就知道县长顾虑什么。马上说：“我问过李云岳了，他说汪教授前段时间在海城一院也做过各项体检，都正常的。这次纯粹是意外。”
“意外，就怕再次意外呢？我们怎么交代？”
“我的意思是聘请顾问的事，暂时先放下，以后等她身体好了再说。”
李韡听了知道不能再说什么，默默地退出了县长办公室。不想又被县长叫住。
“最近李谪凡的籍贯地縠溪在和我们争李谪凡，请了很多文化名人助宣传。关于李谪凡是哪里人，我们的宣传口径要一致，这点你和汪教授沟通一下。”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说服她。”
“你跟她说，她做的学术课题，经费上我们来支持，包括宣传。”
“哦。”李韡一边答应着，一边心里道，也许人家不在乎这个呢。
正想着要告退，不想又被县长叫住。
“你知道汪教授的老公是做什么的？人都住院了，怎么没见她家人？”周县长大概忽然想起这个问题，问道。
李韡只好又回转身，回道：“她父母在东北老家。她不想让家里知道。”
“那她老公呢？她是不是和老公关系不好？”周县长打破沙锅问到底。
“我不太清楚。”李韡心里笑道，原来你也这么喜欢八卦。这可是人家的隐私。
“女人书读多了，太有主见，往往婚姻不幸福。”周县长感叹。又道：“你和你女朋友关系现在怎样？还在谈？”
“嗯，在谈。”李韡简单回道。
“太远了，让她回来吧，出国读什么博士。我都替她担心。周围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你，你挡得住吗？”周县长笑着说。
“那么多年都过来了。”李韡叹了一口气，不知该说什么。
“去吧，去吧。”周县长终于笑着扬扬手，示意李韡可以离开了。
晚上，李韡去医院探视之之，借故支开了小孙。
病房里只有两人。之之躺在病床上，忍不住问：“李主任呢？还在稚皋吗？”
“哦，他今天上午就回去了。他说实在太忙了。”李韡还在想着如何启口跟她说宣传口径一致的事，随意答道。
之之心下失望，就这么走了，连道别一下都没有。我在他心里，终究什么都不是。
转念又想，为什么他要和你告别？你不过是在他那里看过几次病的病人。是他救了你的命，不是你救了他的命。
想想心里又好受了一些。这边李韡又道：“汪老师，有个事相求。”
“求什么？我还能做什么？”
接着李韡就把下午周县长要求的话复述了一遍。
之之听了，正色道：“谢谢你们县长好意，我只是一个在文字里行走的人，就算做课题，也用不到多少资金。你们宣传李谪凡，我如果能帮则帮，也不过是为你们提供一点建议而已。”
“至于李谪凡是哪里人，有那么重要吗？他是属于世界的，未来的。我们要做的是传承传播他文化中有价值的那部分。作为他的家乡人，如果能够做到这个，就已经是贡献了。”
见李韡沉默，之之想了想，又说：“其实来稚皋前，我作了很多功课。我这段时间睡眠不好，又习惯晚上工作，这次晕倒，可能和这个有关。关于稚皋如何建设谪凡文化，我作了几个详细的方案，供你们参考。”
李韡听了，既惭愧又感动，说：“多少年前，我听您的课，就觉得您是一位很有风骨的知识分子。这也是我崇拜您的原因。”顿了顿，又说：“终究是我们的格局小了。谢谢汪老师。”
“什么格局啊，你这个海师大古汉语的硕士研究生，格局会小吗？”之之笑着说。
“我会说服我们周县长的。”李韡对着之之说，又像是对自己说。周县长啊，稚皋不聘汪教授，是稚皋的损失，不是汪教授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