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谪凡故居
李谪凡的故居，在稚皋城北大街。
女导游领着一众嘉宾走过青石铺就的状元巷，开始了她的介绍：“这个状元巷，两头通风，夏天非常凉快，北街的老人都喜欢坐在这条巷子里纳凉。”
状元巷，状元巷。之之恍恍惚惚地随着众人走，不知自己到底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
只听女导游笑道：“各位乡贤、嘉宾，随着我一起穿越时光隧道。”
“小时候的李谪凡，一定在这条巷子里玩过。”一男嘉宾说道。
女导游笑着接口：“那一定是的。”又指着巷侧的一扇门道：“这是通往李园的后门。”
众人随着导游的指示，果然见青石雕花的门框上刻着“李园”二字。
之之心潮起伏，一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诗句不断浮上心头。那些诗句，虽然不是之之自己写的，却比自己写的还要熟悉。十年间，她在这些文字间行走，注入了整个心力。
幽幽故宅锁芳园，旧址新容忆华年。
犹记窗前双乳燕，殷勤为我衔诗篇。
之之记得这首《故园》诗，是谪凡为李园而写。那是他离开稚皋二十年，定居梅州后，在一个月光如水的夜晚写下的。
他的诗早年受香山居士的影响较深，用语清浅，诗意恬淡。中年的诗风又与诚斋体相近，蕴含机趣。晚年隐居梅州，更是有了陶潜之风，归于质朴自然。
这是他给后世留下的文字价值。也是之之为什么十年来孜孜不倦研究他的原因。
稚皋县的官员们，只知道大和国的很多学者都在研究他们的古乡贤，却不一定知道他真正的价值所在。之之这样想着，有些悲哀。想自己平时也不好为人师，但是明天的讲座，确实有必要给他们好好上上课。
转过状元巷，就是北大街。临街都是老店铺。
女导游领着众人走近一家老药店。宽敞而厚重的两扇大门上方，“鹤年堂大药房”几个鎏金大字在春日的暖阳下熠熠闪光，一看就知是新敷的铜金粉仿古而成。
女导游非常自豪地说道，为了修缮谪凡故居，政府已经投资了上千万。
之之听了不觉摇头叹息。
大药房一切还原如四百年前。穿过药铺，便是坐北朝南的三进屋。第一进是作坊和仓储。第二进是会客的厅堂，第三进李家居室。过了居室就是李家的后园。
众人随着女导游在三进间停留。
女导游道：“我们站的地方是李家内宅，左边厢房是李家父母的起居室，右边厢房是李谪凡的婚房。”
女导游领着众人走进李谪凡的婚房。只见一间卧室里，陈列着一张造型考究、雕工精致的仿旧宁式床。这宁式床的结构如同一间大房中套了一间小房，因此形成了床中床，罩中罩。外人入内，要走八步才能到床头。
之之随着众人望去，只见这宁式床拱形门外罩着仿旧的薄纱，纱内隐隐可见一高几一长凳，又见床帐内，流苏氤氲，红绿绸缎被褥叠铺。
青丝罗带鸳鸯结，的的山盟海誓！
之之想起李谪凡新婚前夜写下的《摸鱼儿》词，脸色苍白，摇摇晃晃的有些站不稳。
之之旁边的一男子关切地问：“你没事吧？”伸手想去扶。
之之退了一步，像避瘟神似的。
男子只好讪讪地退在一边。
陪同的小孙这才发觉之之面色不对，也赶紧问：“汪教授，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之之假装轻松，咬了咬嘴唇，回道。
这边女导游又开始了介绍：“李谪凡和他的发妻张氏大婚不久即起程去縠溪，两年后才归，却带回了如花似玉、年轻貌美的曹氏。”
“谪凡怎么新婚后就抛下娘子去縠溪呢？”人群中一秃头男嘉宾问，
“也许是逃避。据说张氏长相平平，李谪凡自然是不满意这门亲事的。”另一大腹便便男嘉宾回道。
看来众人只对李谪凡的风流韵事感兴趣。之之心下越发沉重，脸色也越发苍白。
“他去縠溪，是因縠溪知府邀他前去任职幕僚。”女导游笑笑，接着道：“李谪凡把曹氏带回来后，张氏和曹氏相处不和睦。张氏脾气不好，在家里经常闹情绪，后来被李母赶出了家。”这些话原本都不在既定的导游词之内，可是女导游也被众人情绪带动，说得有些忘乎所以，大概也是为了表现自己多少还知道些李谪凡的故事。
“那叫杀鸡儆猴。我读过沈教授的《李谪凡传》。他说，张氏赶出家门后，谪凡的妾们没有一个再敢生事。”其中一男嘉宾嗓门很大，大概也是为了表现自己读过李谪凡。
“张氏后来呢？”一上了年纪的女嘉宾不忍，追着问。
“给了她一些银两，回娘家了。”大嗓门的男嘉宾见有人对自己的话题感兴趣，有些得意，又道：“后来张氏又后悔了，求着回来。可是李家哪会再让她进门。所以说，女人哪……”
大嗓门男嘉宾“女人”二字说出口，咂了咂舌头，不再往下说了，大概也顾及到现场这么多女性。可他没说出口的话众人都听明白了。
“后来张氏羞愤不已，就投河自尽了。”女导游也在兴头上，仿佛不把这个话题讲完，就没有煞尾似的。
“也是渣男一个。”众人中不知哪一女嘉宾高声道。
女导游这才意识到不妥，想起县领导开会强调过的，要正面宣传家乡名人，赶紧画蛇添足道：“这是野史，有两个版本，另一个版本说，没有死成，后来李谪凡又把她接回去了。”
众嘉宾唏嘘。
之之忽然感到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女导游领着一众嘉宾走过青石铺就的状元巷，开始了她的介绍：“这个状元巷，两头通风，夏天非常凉快，北街的老人都喜欢坐在这条巷子里纳凉。”
状元巷，状元巷。之之恍恍惚惚地随着众人走，不知自己到底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
只听女导游笑道：“各位乡贤、嘉宾，随着我一起穿越时光隧道。”
“小时候的李谪凡，一定在这条巷子里玩过。”一男嘉宾说道。
女导游笑着接口：“那一定是的。”又指着巷侧的一扇门道：“这是通往李园的后门。”
众人随着导游的指示，果然见青石雕花的门框上刻着“李园”二字。
之之心潮起伏，一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诗句不断浮上心头。那些诗句，虽然不是之之自己写的，却比自己写的还要熟悉。十年间，她在这些文字间行走，注入了整个心力。
幽幽故宅锁芳园，旧址新容忆华年。
犹记窗前双乳燕，殷勤为我衔诗篇。
之之记得这首《故园》诗，是谪凡为李园而写。那是他离开稚皋二十年，定居梅州后，在一个月光如水的夜晚写下的。
他的诗早年受香山居士的影响较深，用语清浅，诗意恬淡。中年的诗风又与诚斋体相近，蕴含机趣。晚年隐居梅州，更是有了陶潜之风，归于质朴自然。
这是他给后世留下的文字价值。也是之之为什么十年来孜孜不倦研究他的原因。
稚皋县的官员们，只知道大和国的很多学者都在研究他们的古乡贤，却不一定知道他真正的价值所在。之之这样想着，有些悲哀。想自己平时也不好为人师，但是明天的讲座，确实有必要给他们好好上上课。
转过状元巷，就是北大街。临街都是老店铺。
女导游领着众人走近一家老药店。宽敞而厚重的两扇大门上方，“鹤年堂大药房”几个鎏金大字在春日的暖阳下熠熠闪光，一看就知是新敷的铜金粉仿古而成。
女导游非常自豪地说道，为了修缮谪凡故居，政府已经投资了上千万。
之之听了不觉摇头叹息。
大药房一切还原如四百年前。穿过药铺，便是坐北朝南的三进屋。第一进是作坊和仓储。第二进是会客的厅堂，第三进李家居室。过了居室就是李家的后园。
众人随着女导游在三进间停留。
女导游道：“我们站的地方是李家内宅，左边厢房是李家父母的起居室，右边厢房是李谪凡的婚房。”
女导游领着众人走进李谪凡的婚房。只见一间卧室里，陈列着一张造型考究、雕工精致的仿旧宁式床。这宁式床的结构如同一间大房中套了一间小房，因此形成了床中床，罩中罩。外人入内，要走八步才能到床头。
之之随着众人望去，只见这宁式床拱形门外罩着仿旧的薄纱，纱内隐隐可见一高几一长凳，又见床帐内，流苏氤氲，红绿绸缎被褥叠铺。
青丝罗带鸳鸯结，的的山盟海誓！
之之想起李谪凡新婚前夜写下的《摸鱼儿》词，脸色苍白，摇摇晃晃的有些站不稳。
之之旁边的一男子关切地问：“你没事吧？”伸手想去扶。
之之退了一步，像避瘟神似的。
男子只好讪讪地退在一边。
陪同的小孙这才发觉之之面色不对，也赶紧问：“汪教授，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之之假装轻松，咬了咬嘴唇，回道。
这边女导游又开始了介绍：“李谪凡和他的发妻张氏大婚不久即起程去縠溪，两年后才归，却带回了如花似玉、年轻貌美的曹氏。”
“谪凡怎么新婚后就抛下娘子去縠溪呢？”人群中一秃头男嘉宾问，
“也许是逃避。据说张氏长相平平，李谪凡自然是不满意这门亲事的。”另一大腹便便男嘉宾回道。
看来众人只对李谪凡的风流韵事感兴趣。之之心下越发沉重，脸色也越发苍白。
“他去縠溪，是因縠溪知府邀他前去任职幕僚。”女导游笑笑，接着道：“李谪凡把曹氏带回来后，张氏和曹氏相处不和睦。张氏脾气不好，在家里经常闹情绪，后来被李母赶出了家。”这些话原本都不在既定的导游词之内，可是女导游也被众人情绪带动，说得有些忘乎所以，大概也是为了表现自己多少还知道些李谪凡的故事。
“那叫杀鸡儆猴。我读过沈教授的《李谪凡传》。他说，张氏赶出家门后，谪凡的妾们没有一个再敢生事。”其中一男嘉宾嗓门很大，大概也是为了表现自己读过李谪凡。
“张氏后来呢？”一上了年纪的女嘉宾不忍，追着问。
“给了她一些银两，回娘家了。”大嗓门的男嘉宾见有人对自己的话题感兴趣，有些得意，又道：“后来张氏又后悔了，求着回来。可是李家哪会再让她进门。所以说，女人哪……”
大嗓门男嘉宾“女人”二字说出口，咂了咂舌头，不再往下说了，大概也顾及到现场这么多女性。可他没说出口的话众人都听明白了。
“后来张氏羞愤不已，就投河自尽了。”女导游也在兴头上，仿佛不把这个话题讲完，就没有煞尾似的。
“也是渣男一个。”众人中不知哪一女嘉宾高声道。
女导游这才意识到不妥，想起县领导开会强调过的，要正面宣传家乡名人，赶紧画蛇添足道：“这是野史，有两个版本，另一个版本说，没有死成，后来李谪凡又把她接回去了。”
众嘉宾唏嘘。
之之忽然感到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