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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三,相泣

    蔡泽芳到了门口,取了菜,正要往回走,碰见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叫彭太原。

    彭太原问:“你是一直住在这里的人?”

    蔡泽芳道:“我就是呀,你有什么事?”

    “请你找一个人,一个年纪同你差不多的女人。”

    “她叫什么?”

    “我不知道她姓什么叫什么,不过,我一见到她,就认得。”

    蔡泽芳要急着赶回家,不想搭理他:“你连名字都不晓得,怎么会认得?我这里几百号人呢,哪有功夫给你找!”

    “我又不白让你找,只要找到这个人,我给你五万。”

    蔡泽芳本来就转身走开,一听,又停住了脚步:“你找她干什么?”

    “大姐!”彭太原凑到她耳边,轻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要不,我们找个地方说话。”

    蔡泽芳看了看,四周没有人,便道:“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你怕什么!”

    彭太原轻声道:“二十年前,我在衡邵火车站附近开出租车,有一个贩卖女子的大姐,在铁路职工宿舍门口上了我的出租车,我记得很清楚,这女人带一个十分漂亮的十七八岁的女子,这个大姐后来调到这里了,我也来了这里。现在,被卖的女子未婚夫找到了我,说,只要找到这个大姐,他情愿出高价。我知道,当年在衡邵火车站调来这里的像你这么大年纪的大姐不多,不难找,你只要把她叫出来,我就会认得出来。”

    蔡泽芳心里一惊。

    “这里哪来的什么拐卖人的大姐,你弄错了吧?”蔡泽芳慌忙掩饰。

    彭太原冷冷一笑:“看你这人,连撤谎都不会,你还没有弄清楚,就说没有这人,我告诉你,要是这被拐女子的夫婚夫不把他夫婚妻的照片给我看,我还真记不得了,一看这照片,我才想起来,当初她们俩一上车,我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年轻女子长得那么漂亮,却两眼红肿发黑,一身衣服又脏又破,像是被人欺负过,这俩女子上车后,我还同她们说过话,看来也不像是姐妹俩,更不是母女俩,不是拐买是什么!”

    “你找她,准备要对她干什么?”

    “找她干什么?让她找他的未婚妻呀!”

    蔡泽芳哼了哼:“真是好笑,就算是有这事,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说不定那被拐的女子孩子都一大堆了,还会认她的什么未婚夫!”

    “这个你不用管,你只要找到她,把她交给我,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你要嫌少,我再加你五万。”

    蔡泽芳哈哈笑:“你当我们在菜市买菜呢,还讨价还价!你知不知道,拐卖人,这是犯罪,我把人找给你,你一报案,警察来抓人,我也脱不了干系!”

    彭太原也笑了,压低了声音:“大姐,我怎么听你这么一说,好像当年你同这位大姐是一伙的?”

    蔡泽芳呸了一声:“你怎么还像条疯狗逮人就咬呢,我要是同她们一伙,还在这里同你废话!”

    彭太原点了点头,挥了挥手:“那好,既然与你不愿意帮我这个忙,我还在这里浪费这么多时间干吗,白费这么多口水,我找别的人打听去。”

    彭太原说完了,转身就要离开,蔡泽芳哎了一声,向他招手,彭太原又转过身来。

    “我可以帮你找到这个人,但是你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

    “这事,第一,不要报警;第二,除了我们俩,不要让其他任何人知道。”

    彭太原嘿嘿笑道:“报警?我要报警的话,还花这么多钱来找你?你放心,只要你替我找到人,我决不会向其他任何人说。”

    蔡泽芳向彭太原伸出了手:“那好,你钱呢?”

    彭太原一脸苦笑:“大姐,你找到人给我,这钱,我一分都不会少你的,说好了,十万,一次性付清,这钱也不是我的,找不到人,还得退还给人家。”

    蔡泽芳冷笑:“我找了人给你,到时你赖帐怎么办?”

    彭太原道:“放心,到时候我先让你看到钱,然后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彭太原见蔡泽芳沉默,忙又打开了手机:“要不,我们扫个微信吧?”

    蔡泽芳道:“扫什么微信,你记下我的电话,到时候,你等我的电话就是了。”

    彭太原连连点头:“好好好,就依你说的办,我等你的电话。”

    彭太原同蔡泽芳互留了姓名电话,喜滋滋地走了。

    蔡泽芳回到自己的宿舍,一进门就喊尚香,却半天没见动静,以为在上厕所呢,到厕所一看,没有人,又到卧室找了个遍,哪里有人具影?一想不对呀,忙打了她的电话,电话半天也没人接。

    正在纳闷,电话响了,蔡泽芳还以为是尚香打过来的,取了手机一看,却不是这台手机,是在卧室里夏旺达的手机在响。

    “现在说话方便吗?”夏旺达低沉的声音。

    “方便方便,你说。”

    “刚才打你的电话,有谁听到了吗?”

    蔡泽芳一惊:“刚才?你刚才打电话来了?”

    “废话!刚才不是你接的电话吗?”

    “是,是什么时候的事?”蔡没芳的心就要跳到嗓子眼了。

    “十多分钟前!”

    “十多分钟前?”蔡泽芳的声音都发颤了:“我刚才出门的时候,忘记带这个手机了,手机放在家里,我是刚刚才从外面回来。”

    夏旺达半天才反应过来:“刚才是谁在你家?”

    “肖尚香!”

    “肖尚香?!”

    蔡泽芳的声音都变了:“你,你不会连她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吧?”

    夏旺达没有说话,蔡泽芳还想说什么,对方已挂机了。

    蔡泽芳挂了电话,慌忙查看手机,一看,确实是在十四分钟前,有一个已接电话,正是“卢小雨”的电话,通话时间17秒。

    蔡泽芳近乎绝望地瘫在了床上。

    一切都来得这么突然,蔡泽芳的脑子里像是一团乱麻,她理了理思绪,觉得,这不是她的错,她是无辜的,一切一切的错,都是夏旺达和肖尚香造成的,她必须要即刻上门找到肖尚香,好好向她敝开心扉了。

    蔡泽芳来到肖尚香宿舍门前,敲了半天的门,屋内没有一点反应。

    蔡泽芳哪里知道,此刻的肖尚香,刚刚出了门,直奔东州火车东站,她要去深湖寻找夏旺达。

    肖尚香在深湖火车站下了火车,在附近找了一家宾馆住了下来,一看时间,是晚上9点多钟,她定了定神,打了“卢小雨”的电话。

    电话响了一会,很快就挂断了,过了五分钟,她又打了过去。

    卢小雨终于接电话了。

    “你谁呀?”

    肖尚香一手按住自己的胸前,作了几下深呼吸。

    “夏旺达,你还活着呀,活得好爽快,好滋润吧?”

    对方一时沉默,过了半晌,问:“你在哪里?”

    “就在你离你不远的地方。”

    “你告诉我在哪里,我去找你。”

    过了不到一个小时,夏旺达的黑色奥迪车便来到了肖尚香宾馆的楼下。

    肖尚香就一直在三楼的窗前盯着宾馆的前门,她终于看见从车子里出来的夏旺达了,快二十年了,夏旺达的头发已成了灰色,身子也没有那么挺拔魁梧了,双背已有些沉,她看清楚了,是他自己开的车,只有他一个人,他没有带任何东西,只有一只手攥着手机。

    肖尚香尽自己的最大努力,想抑制住自己的心情,但她没有能做到,在见到他向自己走来时,还是禁不住两行泪像断线的珠子唰唰下落。

    夏旺祥见状,忙上前把她紧紧抱住了。

    肖尚香想把男人推开,可是对方的一双强有力的手,把她越抱越紧了。

    肖尚香被搂得喘不过气来,觉得自己的身子在阵阵发抖。

    “这些年,过得好吗?”

    肖尚香只知道抽泣,她说出不话。

    “我知道你在恨我,可是我也是不得已,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

    肖尚香一听,猛地推开了男人,到床边坐了下来,低着头抹泪。

    夏旺达也贴着她的身边坐了下来。

    俩人都不说话,只听到肖尚香在抽泣,夏旺达一只手抚了抚肖尚香的头发,肖尚香的头发是染的咖啡色,发根上都是白色。

    夏旺达一阵心酸,面前的这个女人,就这么为他守了二十年,守到白了头。

    夏旺达想不出用什么话来安慰她,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手机,正是蔡泽芳打来的。

    “是蔡泽芳的电话。”夏旺达对肖尚香道。

    “你不要告诉她我在这里。”肖尚香终于说话了,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

    夏旺达打开了手机,果然听到了蔡泽芳焦急的声音。

    “我找不到肖尚香了,我听人说她去了深湖,她是不是去找你了?”

    夏旺达顿了顿,不耐烦地:“行,我知道了,这事,你不用管了。”

    夏旺达说完,便想挂机,却听蔡慌忙道:“今天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有个男人在找肖尚香,他找到了我,对我说,他认识肖尚香,说史丽丽的未婚夫给了他很多钱,为了钱,他一定要找到肖尚香。”

    夏旺达听完,看了看一旁的肖尚香,打开了手机免提。

    “那个人叫什么,他怎么知道当年的事?”

    “他叫彭太原,当年在衡邵火车站开出租车,肖尚香带着史丽丽上过他的出租车,他们在车上还说过话,史丽丽的未婚夫给他看了史丽丽的照片,他才想起来。”

    “这事还有谁知道?”

    “幸好他是在门口碰见我,同我说了这件事,我让他只同我联系,还没有其他人知道。”

    夏旺达接完电话,收起手机,又看了看肖尚香,肖尚香一动不动。

    夏旺达叹息了一声。

    “你现在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不同你联系,只同蔡泽芳联系了吧?你知道吗,我要是与你联系,你,还有我,早就活不到今天了!”

    “你在同我相好的时候,就同她勾搭上了吧?”肖尚香含泪惨笑道。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这些陈年旧事,都不要再提了,好吗?”

    肖尚香点了点头:“是呀,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苦熬到现在,到熬到快要入土的人了,我才算明白,守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其实他心里早已有了别的女人,相处了这么多年掏心掏肺的姐妹,原来就是挖走了我男人的人,我这么多年,天天都在替他担惊受怕,天天都在盼着这个男人的消息,我盼啊盼啊,盼来的却是在我这个姐妹的电话里找到了……你说,我这一辈子,活得是不是很失败,是不是很窝囊,是不是连猪狗都不如,你说,我这是不是报应呀,是不是呀——”

    肖尚香说不下去了,强烈的抽泣,让她几乎窒息。

    夏旺达低着头沉默,像一只木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