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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其人何辜

    甲字第一脉申字辈的人一个个的下场,又一个个的被打落论剑台。

    台上,少年人一口口喝着酒。

    “下一个。”

    方圆估计着这已经是自己第七八回说这句话了,林泽的脸色也在他一遍又一遍的平淡话语声中彻底铁青。

    他门下的申字辈弟子已经全军覆没了。

    将近十个在点毫境停留了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后辈,竟然在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里尽数落败,这无疑是在亲手扇他林泽的老脸。

    四周观战的别派长老由一开始的看戏心态逐渐开始凝重起来。

    要知道,他们的宗门大多其实不如玉剑门强,门下弟子同样良莠不齐。

    换句话说,台上的那个少年可以打玉剑门的脸,同样也可以轻易的打他们的脸。

    且兰文城虽不算是山上宗门,但终归是在且兰境内,三年后的一场盛事中,他们仍旧要与这个少年对上。

    唯有归定宗的墨铭一身轻松,悠闲自在的喝着酒水。

    归定宗与别宗不同,他们对于那场盛事没有执着。在他看来,天底下天资横溢的年轻人多了去了,能交好则交好,即便不能交好,也不要交恶才是,这就是归定宗屹立于狐岐千年而不倒的原因。

    与人为善嘛!

    归定宗的名声向来不错,爱憎分明,连带着门下的弟子也逐渐养成了这么个脾气,在山上门派里算是独树一帜。

    至于墨铭处处与玉剑门的林泽针锋相对,则又是因为别的原因了。

    墨铭眉飞色舞,再度扔了一壶酒下去,完全无视了周遭的哗然,道:“小友,这么打看着没意思,要我说的话,不如一勺烩了。天色尚早,早些打完下山,我请你喝酒。”

    林泽忍无可忍,转头大袖猛地一甩,一道阴厉的剑光直指墨铭。

    “墨铭,你不要太过分了!”

    墨铭随手化解了来意不善的剑气,笑道:“林兄,这么大的年齿了,火气还是如此之大,看来身体尚好啊!令孙虽然不成器,但林兄如此老当益壮,说不得再培养一个也是可以的。”

    林泽暴怒而起,一柄修长的黝黑长剑已经落在了手中。

    墨铭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要说他,便是玉剑门的弟子们也能听得出来,只是他们不敢笑,于是一个个低下头,肩膀疯狂耸动。

    林泽为人高傲,在玉剑门别脉之中名声可算不上多好。

    墨铭自在的斟了杯酒,袍袖轻轻一卷,酒杯霎时朝林泽飞去,只是到他身前时,却轰然爆裂。

    墨铭似乎是颇为遗憾,叹息不已。

    “看来林兄无福享用我归定宗的叶子酒了,惜哉惜哉!”

    而后看到林泽几乎要杀人的表情,他缩了缩脖子,道:“莫非林兄要向墨某讨上一剑不成?那可不行,墨铭哪里是林兄的对手,堂堂玉剑门寅字辈一号人物,在下可吃罪不起。”

    原本已经即将爆发的林泽忽然冷静下来,以前的墨铭虽然对他同样是冷嘲热讽,但却不会像今日一样暗损。

    如此大相径庭,必然有异。

    他收起剑,强笑道:“墨兄玩笑了,来者是客。”

    墨铭失望的叹了口气,继续自斟自饮起来。

    论剑台上。

    方圆提壶倚剑,笑道:“墨前辈所言甚是,方圆此来只为与林列道友以及龙云、龙海两位道友切磋一番,奈何林长老不允。嗯……丙字脉申字辈可有愿意上台的朋友?一起来吧。”

    林列忽然转头对着白袍中年人,道:“墨兄看来对姜城主的这位弟子很是亲善啊,竟连风度都不要了。”

    墨铭摆了摆手,道:“那就要看林兄脸皮够不够厚了,若是够厚,墨某也没有办法。”

    林列豁然转头,朝着一旁低垂眼眉的青衣老剑修道:“龙师弟,丙字脉便依他所求,如何?”

    青衣老剑修垂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可。”

    一旁的耿青云与黄梦眼中满是不虞之色,但却没有说什么。

    ……

    就在此时,丙字脉申字辈六名弟子同时跃上高台,他们如临大敌的将论剑台正中的方圆围在中心。

    为首的那人站在方圆前方,脸上有些惭愧,道:“小兄弟,长辈有命,抱歉了。”

    申字辈弟子本来就是三十余岁的年纪,按理来说单独对上方圆已经是以大欺小,何况乎眼下竟是以六敌一?

    若不是青衣老剑修乃是他们的尊长,又亲自下令,他们宁愿败下阵来,也不会行这等事。

    以众凌寡的剑客算哪门子的剑客?

    方圆不置可否的抬头笑道:“无妨,打完你们,玉剑门申字辈该无人了吧?”

    为首那人沉默了片刻,而后慨然道:“若你果能取胜,我黄河今日退出玉剑门,此生不再与你争锋。”

    先报师恩,再讲良心。

    方圆懂的。

    “我想问一句,龙云与龙海在不在玉剑山上?”

    黄河面色急剧变换,他看了看观战台上的青衣老剑修,又看了看手里的剑,还看了看眼前表情真挚的少年。

    内心无比挣扎。

    许久之后,他朝着青衣老剑修轰然跪下,以额触地,久久未起。

    “在。”

    青衣老剑修抬起头,大袖中射出一道无色剑气,跪伏在地上的黄河再也没能抬起头来。

    与此同时,一团血迹从他的额角缓缓流出,血腥气甚至压盖了台上的战意,以及众弟子心中的寒意……

    方圆大怒,道:“你……”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位姓龙的青衣老剑修竟然会对自己的后辈弟子行如此绝灭之事。

    就只是因为黄河当场打了他的脸?

    方圆心中甚至比瓦罐巷那天还要冰冷。

    林列与孙云无论如何恶贯满盈,总归还是因其所欲而向非亲非故的人下手。但这青衣老剑修,对自己的徒子徒孙竟无一丝的怜惜之情,甚至黄河等六人上台,也是他要求的。

    其人何辜?

    论剑台上,彻底失去了生气的黄河从高台边缘坠了下去,尸体仰天横陈,他甚至没来及抬起头看看。

    方圆走到高台边缘,往下望去。

    黄河脸上已经没了先前的挣扎,血渍沾满了他的额头和微微勾起的嘴角。

    像是有些讥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