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终焉的一刀
云吞面总是清汤，带着一种特殊的难以形容的香甜，人们把这叫做“鲜”。面是细面，却很弹牙，而且比其他的面更香，也许是因为云吞面是用纯鸭蛋和出来的。
这样的一碗面，不酸不咸不辣，只是一点鲜香，在凌晨四点的夜里正正好。
顾念吃了好几口面，才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你又是为什么而战的？”
他对着邵梦问的。
少女思考了一下，然后淡淡地笑起来：“顺手吧。”
“顺手？”顾念和林离同时问出声。
“嗯，顺手啊。”邵梦垂了一下眼，又用一只手在桌上撑着头，“只是因为别人需要我，所以我才在这战斗。”
“这个理由，不会很薄弱么？”顾念认真问，“你会因为顺手帮忙的战斗而赴死吗？”
邵梦想了想：“不会。”
“那你还在这？”顾念疑惑了。
少女只是笑。
......
这一天没有训练内容了，剩下的时间都是自由活动。
哪怕到了第二天，都是一样。有半天的自由活动。
大概是这次的事件真的闹很大，需要很多时间来处理。
等到晚上十二点，也就是对那些生活在影世界里的人来说大约是下午的时间，教官才把所有人召集起来。
总教官贺志军背着手站在台上。
“大家好，大家这两天过得怎么样？”开场白居然这么，平易近人。台下的新兵们都愣了一下。
“你们也知道，昨天的狩猎战，出现了一点问题。我们遭到恶意攻击，三支小队都遇到了C级影怪......同时教官队伍遭到B级反动者阻拦。
“你们没有人死去，这很好。这两天我有听说你们的故事，有人冒死用生命拖住C级影怪；有人挺身而出，带领队伍突围；有人背起无法行动的队友......这很好，真的。”
“你们中有的人只是轻伤，可有的人，却受了无法完全痊愈的重伤，无法按照自己的梦想，成为一名光荣的，战于影世界的战斗成员......对这些人来说，这可能是一个遗憾，也可能不是。但不管怎么样，都没关系。成为一名后勤成员，也能为我们的战斗提供帮助......我们的战斗生生不息。
“但是，新兵队伍没有出现牺牲，相对的，是教官队伍的牺牲。
“宋解，准B级，26岁。斩出终焉一刀，牺牲。”
“古定强，C级巅峰，33岁。斩出终焉一刀，牺牲。”
“欧桂宝，C级巅峰，20岁。斩出终焉一刀，牺牲。”
“宗文昭，C级，28岁。斩出终焉一刀，牺牲。”
总教官拿着一张纸，念得很慢，想要把每一个名字都印在自己心里一样。念到最后他都红了眼眶，声音里有一丝哽咽。
他入影世界十年，见过无数生死离别，可是每次都会为之动情。
不是见得多了，就能不痛了。
“这里面，有的人，在今天之前我都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他们只是附近小队里的一名，普普通通的战斗成员。自愿报名来参加，新兵营教官任务，来护送各位远行。
“他们做得很好......真的很好。
“你们可能不认识这些人，但是其实有一个人你们见过。宗文昭教官，曾在信物争夺战中作为教官，第二个上场。
“你们这里有很多人被他打下台过，你们可能很恨他。他后来跟我喝酒的时候，说他很后悔。那时他对你们那么狠是因为，他的队伍里有一名上一期的新兵，在他面前牺牲了......所以他总希望对你们狠一点，让你们出去的时候强一点......就不会死了。
“他说，他后来发现他只是把对自己的怒气撒在你们身上。你们只是刚进入这个世界的新人，而他对你们要求太高了。影组织的传统，老兵永远会顶在新兵前面，他那时悔恨自己没做到......现在他做到了。”
台下的人群里，传出努力压抑的抽泣声。
总教官也抽了抽鼻子。
“你们要记住，孩子们。这次事件的起因，是公开派里的极端分子，通过让你们经历一场重大的变故，形成影怪无法战胜的念头，从而支持公开派的主张......他们认为，我们以现有力量无法挺过这场百鬼夜行，必须公开影世界存在，向世界征兵。
“但是你们要记住，记住我们是不会输的，不管我们怎么不自信，怎么觉得自己弱小，不到最后一步，我们都不会公开影世界的存在......你们要记住，我们在这里战斗的意义，就是为了保护身后那个光明磊落的世界！而公开影世界，会导致大规模恐慌，从而引起更严重的问题。
“所以，不要同意公开派的主张。要记住他们这次做了什么，也要记住，要相信，我们一定会胜利！”
台上的总教官讲完之后，吐了口气，然后闭了一下眼。
“接下来，是关于终焉的一刀的讲解。通常来说，这个讲解会放在新兵营结束时，甚至不讲，而让你们将来队伍里的老兵告诉你们......但我想，你们现在都很好奇，终焉的一刀到底是什么。而且，你们也需要这样保护自己......保护身边的人的力量了。
“你们都知道，影怪是由负面情绪构成的吧？我们体内的影力，是影世界给我们的，也是我们在与影怪的战斗中，慢慢抢夺过来的。
“所以，影力的本质，也是一种情绪力量。当一个人情绪波动极大时，他就能爆发出更强的力量。
“而一个人临死时，有着最强的情绪波动。他会看见他的一生，看见所有的喜怒哀乐穿心而过......那时他还有一刀，那将是他这一生最强的一刀，超越他一切的一刀.....
“我们称之为，终焉的一刀。”
台下一片安静。
“终焉的一刀是在你临死时砍出来的决死一刀，这没错。但它还有一种用法......也是我希望你们一生都不要用上的一种用法。
“当你们遭遇你们完全无法对抗，甚至连接近都不能接近的对手时。比如，A级遭遇S级，甚至，B级时遭遇S级。
“通常情况下，逃离是最好的选择。
“但如果你们这时有不得不战的理由，比如：你们的身后是锚点；或者，这个敌人挡住了你们去救人的路，而那些人，你们一定要救；再或者，你们身后是普通人。
“退无可退。
“这个时候......你可以，划开你的左手手腕，或者，把你的刀捅入你的心脏。”
顾念愣住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贺志军轻轻闭了一下眼，才继续往下讲：“如果贸然上前，你会在对方的一击内毙命，而失去斩出那一刀的机会。所以，这时最好的选择，就是献出自己的生命......换取那一刀的机会。
“我希望你们永远也不要用上这个方法。
“但是，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临：你们的身后是锚点，是需要保护的人。而面前是无法战胜的敌人......我希望你们有勇气去做。
“这就是影组织一直以来的传承，也是我们，能够守护这个世界这么久的原因。
“当没有S级在场时，若遭遇S级，且无法撤退。由A级先砍出终焉的一刀，然后B级顶上，再然后，C级，甚至D级。
“这就是......真正的血战到底。你们，害怕吗？”
那是一声，很轻的询问。
像是问的人都不愿意问出口。
同时也太难回答。
人群里一片寂静，顾念愣怔地看着台上的总教官。
你害怕吗？顾念问自己。
他不害怕，但他还需要一个理由......
“不害怕！”人群里忽然响起一声大喊。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声音来源看去。那是冷元喜，一个普通了大半辈子，老老实实地打了大半辈子工，却因为儿子牺牲而毅然入营的中年人。
然后，“不害怕！”第二声，是靳国正喊的。
那一声就在顾念旁边炸响......近乎震耳欲聋了。
也许是被震得脑子昏了一瞬，顾念那一刻忽然头脑一热，也梗起脖子喊：“不害怕！”
再接着，更多的声音。
男人的声音，女人的声音。
忽然就响成了一片。
这里有人问他们，怕不怕去死。
他们说不怕。
周围都是呐喊的响声，顾念在这样的声音里稍微走了点神，感觉自己心脏深处抽动了一下，然后鼻子一酸。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什么。
总教官在大家慢慢安静下来之后说：“如果有一天我们死在黑暗里，
“我们的尸骨会筑成世界的墙，
“名字刻进黑曜石殿堂里，被后来者铭记。
“我们的灵魂将被光照耀，见证一个光辉灿烂的世界
“如此，死也无悔。”
这样的一碗面，不酸不咸不辣，只是一点鲜香，在凌晨四点的夜里正正好。
顾念吃了好几口面，才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你又是为什么而战的？”
他对着邵梦问的。
少女思考了一下，然后淡淡地笑起来：“顺手吧。”
“顺手？”顾念和林离同时问出声。
“嗯，顺手啊。”邵梦垂了一下眼，又用一只手在桌上撑着头，“只是因为别人需要我，所以我才在这战斗。”
“这个理由，不会很薄弱么？”顾念认真问，“你会因为顺手帮忙的战斗而赴死吗？”
邵梦想了想：“不会。”
“那你还在这？”顾念疑惑了。
少女只是笑。
......
这一天没有训练内容了，剩下的时间都是自由活动。
哪怕到了第二天，都是一样。有半天的自由活动。
大概是这次的事件真的闹很大，需要很多时间来处理。
等到晚上十二点，也就是对那些生活在影世界里的人来说大约是下午的时间，教官才把所有人召集起来。
总教官贺志军背着手站在台上。
“大家好，大家这两天过得怎么样？”开场白居然这么，平易近人。台下的新兵们都愣了一下。
“你们也知道，昨天的狩猎战，出现了一点问题。我们遭到恶意攻击，三支小队都遇到了C级影怪......同时教官队伍遭到B级反动者阻拦。
“你们没有人死去，这很好。这两天我有听说你们的故事，有人冒死用生命拖住C级影怪；有人挺身而出，带领队伍突围；有人背起无法行动的队友......这很好，真的。”
“你们中有的人只是轻伤，可有的人，却受了无法完全痊愈的重伤，无法按照自己的梦想，成为一名光荣的，战于影世界的战斗成员......对这些人来说，这可能是一个遗憾，也可能不是。但不管怎么样，都没关系。成为一名后勤成员，也能为我们的战斗提供帮助......我们的战斗生生不息。
“但是，新兵队伍没有出现牺牲，相对的，是教官队伍的牺牲。
“宋解，准B级，26岁。斩出终焉一刀，牺牲。”
“古定强，C级巅峰，33岁。斩出终焉一刀，牺牲。”
“欧桂宝，C级巅峰，20岁。斩出终焉一刀，牺牲。”
“宗文昭，C级，28岁。斩出终焉一刀，牺牲。”
总教官拿着一张纸，念得很慢，想要把每一个名字都印在自己心里一样。念到最后他都红了眼眶，声音里有一丝哽咽。
他入影世界十年，见过无数生死离别，可是每次都会为之动情。
不是见得多了，就能不痛了。
“这里面，有的人，在今天之前我都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他们只是附近小队里的一名，普普通通的战斗成员。自愿报名来参加，新兵营教官任务，来护送各位远行。
“他们做得很好......真的很好。
“你们可能不认识这些人，但是其实有一个人你们见过。宗文昭教官，曾在信物争夺战中作为教官，第二个上场。
“你们这里有很多人被他打下台过，你们可能很恨他。他后来跟我喝酒的时候，说他很后悔。那时他对你们那么狠是因为，他的队伍里有一名上一期的新兵，在他面前牺牲了......所以他总希望对你们狠一点，让你们出去的时候强一点......就不会死了。
“他说，他后来发现他只是把对自己的怒气撒在你们身上。你们只是刚进入这个世界的新人，而他对你们要求太高了。影组织的传统，老兵永远会顶在新兵前面，他那时悔恨自己没做到......现在他做到了。”
台下的人群里，传出努力压抑的抽泣声。
总教官也抽了抽鼻子。
“你们要记住，孩子们。这次事件的起因，是公开派里的极端分子，通过让你们经历一场重大的变故，形成影怪无法战胜的念头，从而支持公开派的主张......他们认为，我们以现有力量无法挺过这场百鬼夜行，必须公开影世界存在，向世界征兵。
“但是你们要记住，记住我们是不会输的，不管我们怎么不自信，怎么觉得自己弱小，不到最后一步，我们都不会公开影世界的存在......你们要记住，我们在这里战斗的意义，就是为了保护身后那个光明磊落的世界！而公开影世界，会导致大规模恐慌，从而引起更严重的问题。
“所以，不要同意公开派的主张。要记住他们这次做了什么，也要记住，要相信，我们一定会胜利！”
台上的总教官讲完之后，吐了口气，然后闭了一下眼。
“接下来，是关于终焉的一刀的讲解。通常来说，这个讲解会放在新兵营结束时，甚至不讲，而让你们将来队伍里的老兵告诉你们......但我想，你们现在都很好奇，终焉的一刀到底是什么。而且，你们也需要这样保护自己......保护身边的人的力量了。
“你们都知道，影怪是由负面情绪构成的吧？我们体内的影力，是影世界给我们的，也是我们在与影怪的战斗中，慢慢抢夺过来的。
“所以，影力的本质，也是一种情绪力量。当一个人情绪波动极大时，他就能爆发出更强的力量。
“而一个人临死时，有着最强的情绪波动。他会看见他的一生，看见所有的喜怒哀乐穿心而过......那时他还有一刀，那将是他这一生最强的一刀，超越他一切的一刀.....
“我们称之为，终焉的一刀。”
台下一片安静。
“终焉的一刀是在你临死时砍出来的决死一刀，这没错。但它还有一种用法......也是我希望你们一生都不要用上的一种用法。
“当你们遭遇你们完全无法对抗，甚至连接近都不能接近的对手时。比如，A级遭遇S级，甚至，B级时遭遇S级。
“通常情况下，逃离是最好的选择。
“但如果你们这时有不得不战的理由，比如：你们的身后是锚点；或者，这个敌人挡住了你们去救人的路，而那些人，你们一定要救；再或者，你们身后是普通人。
“退无可退。
“这个时候......你可以，划开你的左手手腕，或者，把你的刀捅入你的心脏。”
顾念愣住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贺志军轻轻闭了一下眼，才继续往下讲：“如果贸然上前，你会在对方的一击内毙命，而失去斩出那一刀的机会。所以，这时最好的选择，就是献出自己的生命......换取那一刀的机会。
“我希望你们永远也不要用上这个方法。
“但是，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临：你们的身后是锚点，是需要保护的人。而面前是无法战胜的敌人......我希望你们有勇气去做。
“这就是影组织一直以来的传承，也是我们，能够守护这个世界这么久的原因。
“当没有S级在场时，若遭遇S级，且无法撤退。由A级先砍出终焉的一刀，然后B级顶上，再然后，C级，甚至D级。
“这就是......真正的血战到底。你们，害怕吗？”
那是一声，很轻的询问。
像是问的人都不愿意问出口。
同时也太难回答。
人群里一片寂静，顾念愣怔地看着台上的总教官。
你害怕吗？顾念问自己。
他不害怕，但他还需要一个理由......
“不害怕！”人群里忽然响起一声大喊。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声音来源看去。那是冷元喜，一个普通了大半辈子，老老实实地打了大半辈子工，却因为儿子牺牲而毅然入营的中年人。
然后，“不害怕！”第二声，是靳国正喊的。
那一声就在顾念旁边炸响......近乎震耳欲聋了。
也许是被震得脑子昏了一瞬，顾念那一刻忽然头脑一热，也梗起脖子喊：“不害怕！”
再接着，更多的声音。
男人的声音，女人的声音。
忽然就响成了一片。
这里有人问他们，怕不怕去死。
他们说不怕。
周围都是呐喊的响声，顾念在这样的声音里稍微走了点神，感觉自己心脏深处抽动了一下，然后鼻子一酸。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什么。
总教官在大家慢慢安静下来之后说：“如果有一天我们死在黑暗里，
“我们的尸骨会筑成世界的墙，
“名字刻进黑曜石殿堂里，被后来者铭记。
“我们的灵魂将被光照耀，见证一个光辉灿烂的世界
“如此，死也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