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身死
顾念已经没有人形了。
每次实在避无可避时，他都尽可能用左手挡一下，或者偏转身体让攻击落到自己左半边的身体上。
现在他的左手上的血肉几乎都被刮掉了，只剩一根连着一点肉的血森森的骨头。
左半边身体也几乎全是伤，胸口处的抓痕几乎能看见肋骨，左腹......几乎已经被抓破了。
左边的头皮也被抓下来一块，血流了半个脑袋又凝住，让他看起来像什么森罗恶鬼。
正常人受这样的伤估计早就死了。
顾念还没，但他觉得自己离死亡也不远了。
至于为什么不让攻击落在右边......因为右手是握刀的手。
当他握不住刀的时候，他就再也逃不开死亡的命运了。
陈弦予说的。
啊，好想陈弦予啊......好怀念那些在海边悠悠闲闲的时光。迷迷糊糊中，顾念这么想着。
他现在几乎是下意识地在战斗，犹如一具傀儡，只是吊着自己最后一口气。
这口气散了，他可能就死去了。
......
贺志军他们赶到时，看到的就是那么个画面：
半边身体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的少年，仍然握着刀死死支撑。
影怪不断将他击飞，甚至有时还会追上倒飞在空中的他对他不断挥爪。
但他会尽可能用左半边身体挡下来......甚至会还手。
在那样密集的攻击中，举刀防御，同时还能找到间隙反劈一刀。
那样措不及防的一刀总是让影怪很忌惮，也因此他才能喘上一口气。
然后落地后再次不要命一样冲向影怪。
贺志军鼻尖一酸，正准备加速冲过去。
然后他身后传来一声大喊：“顾念！”
总教官回头看了一眼，周音音那群人居然没有按他说的躲起来，而是提着刀跟过来。
他们身上也有伤，大大小小的。伤得最重的是司兴月，她的肩膀上被砍了一刀，虽然没有砍到低将她两断，却还是很深......几乎劈开了她半个肩膀，让她只能用左手摁着自己的右肩。
但就连她也来了。
带着自己的剑。
忽然那群人脸上的表情转为惊恐：“......顾念！”“念哥！”
贺志军猛回头，映入眼帘的却是那个少年薄弱的躯体，被影怪巨爪贯穿的情形。
那个浑身是血的少年在最后一刻偏过头来看了一下......不知他看到了什么，是看到大家都安然无恙，至少性命尚存，还是看到教官到来。
总之那一刻，那个瞳孔里已经没有光的少年忽然笑了一下。
贺志军的瞳孔骤然一缩。
......
啊，大概是要死了吧。
顾念这么想着，闭上眼。
还好他并没那么怕死......他对这事无所谓。
他对很多事都无所谓，大概是，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
身体在慢慢变得冰冷，从四肢百骸开始，冻结的感觉不断向身体中心蔓延。
同时意识在不断下沉。
下沉，下沉，下沉。
在深沉的记忆里，他忽然闻到刺鼻的汽油味，还有血的腥味。
明明闭着眼睛，却还是能看见冲天的火光在眼前闪烁。
耳边是人们模糊而遥远的大喊，救护车刺耳的警笛声却又是那么清晰，划破了整个夜空。
啊，是那个夜晚。
他努力地想睁眼，看一看躺在自己旁边的人，可眼睛却被凝固的血给糊住了，睁不开。
下一秒他的意识又下沉，下沉到黑夜里没开灯的房间里。
他面无表情地地坐在床上。
顾思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然后慢慢走进他的视野里。
顾念垂着头，所以只能看见顾思的腿......穿着熟悉的黑色裤子的腿。
那是组织的作战服。
顾念想抬起头来看顾思一眼，身体却不受自己控制......好在顾思自己蹲下来，把她的脸放进了顾念的视野里。
顾念瞳孔一缩。
他接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见，女生那张漂亮的脸上满是细碎的伤痕，眼角眉梢，额头与唇边。
那些伤痕看起来很小，却在边上有着细细的白色痕迹，就好像......就好像那是巨大的伤口愈合后形成的一点残留。
她像是已经打过很多仗了，受过很多伤，对此一点也不在意。
女孩的眉眼温温柔柔，眼角舒展开来就是一个笑容。
她在那个黑暗的房间里捧着顾念的脸，轻声说：“你要活下去呀，小念......生活是很精彩，很精彩的。这个世界你都还没走遍，更别提这世上也许还有另一个世界......生活的可能性是无限的。”
她顿了一下，眉眼更弯了一点：“如果有一天你一个人醒来，不要害怕。我们家还有很多很多钱，省着点花，也够你一辈子了。到时你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去蓝天白云的海边旅游，去找个总是兴高采烈的女生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去写小说，去做义工......不用害怕你的未来，它是自由的，绝对自由的。
我去做了，我去了一个蓝天白云的海边，开了一家店，遇到了一个不怎么爱笑的女生。
顾念在心里想着，却说不出口。
“勇敢地走向你的未来吧。”
我有哦。
“欸，也不知道你信不信哦，但是姐姐呢其实是个很厉害的人哦。”
我相信......相信的。
“姐姐会为你斩开天空的，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顾念心里像被谁揪了一下，心脏一疼一疼的。
他好想伸手轻轻抚摸一下眼前女生的眉角，身体却一直不受控制。
这只是他记忆里的一处而已。
“那么，我走啦。要记得——好好活下去呀！”顾思在最后头一歪，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要......好好活下去啊！
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死去？！
......
另外两个小队也赶到了。
他们也遇到了C级影怪，但还好撑下来了。
虽然都是满身的伤，伤得重的甚至失去了一条手臂，但万幸的是没有人死亡。
此时，所有人都红着眼眶安静地看着长街不远处，被影怪贯穿的少年。
每一个乍一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想大喊一声，然后提着自己的武器冲上去帮他，可是却都被教官还有周音音他们拦下了。
在不久前，当贺志军准备冲过去，接受顾念身死的结局斩杀影怪时，他突然觉得不对劲，拉住了身边的另一个教官，又拦住了所有人。
然后他们站在那里，看着影怪保持着刺入顾念的姿势，一动不动。
正常来说，影怪杀了人之后，应该丢弃尸体，去攻击下一个人才对。
“也许还有转机......我不确定。”贺志军犹豫着说，“但至少，我们先别过去。万一打破了什么平衡......谁都说不准。”
其实他在C级十年，大大小小的战斗经历了那么多场，从来没见过一个D级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活下来的。
就连B级也不行。
现在说出这些话，也许是为了宽慰自己，也许是因为他也没见过影怪杀了人之后就一动不动的这种情况......又或许，是因为那个少年实在太过灿烂，哪怕有一线希望，他都不愿意去相信顾念身死的事实。
一入新兵营便可以一敌八，战D级巅峰，带着大部分人安全入营，创造了广州新兵营有记录以来平均最快、成功率最高的一次入营挑战记录；信物争夺战中，在D级巅峰之级，却可战C级教官；被营中其他所有人围攻而轻松占据上风，同时还能带着其他人摁着C级老兵揍......
最后，曾一个人，用命在这里拖了C级巅峰影怪，很久很久。
如果他死了的话......很有可能会是巨大的损失。
那小子可能是未来的S级。
更何况他还是顾思的弟弟......那个曾在A级，就斩长天的女生。
所以，会没事的，对吧？
会活着的。
哪怕这几乎能被列入奇迹的范畴......
那就相信奇迹好了！
贺志军紧张地握着手里的刀。
每次实在避无可避时，他都尽可能用左手挡一下，或者偏转身体让攻击落到自己左半边的身体上。
现在他的左手上的血肉几乎都被刮掉了，只剩一根连着一点肉的血森森的骨头。
左半边身体也几乎全是伤，胸口处的抓痕几乎能看见肋骨，左腹......几乎已经被抓破了。
左边的头皮也被抓下来一块，血流了半个脑袋又凝住，让他看起来像什么森罗恶鬼。
正常人受这样的伤估计早就死了。
顾念还没，但他觉得自己离死亡也不远了。
至于为什么不让攻击落在右边......因为右手是握刀的手。
当他握不住刀的时候，他就再也逃不开死亡的命运了。
陈弦予说的。
啊，好想陈弦予啊......好怀念那些在海边悠悠闲闲的时光。迷迷糊糊中，顾念这么想着。
他现在几乎是下意识地在战斗，犹如一具傀儡，只是吊着自己最后一口气。
这口气散了，他可能就死去了。
......
贺志军他们赶到时，看到的就是那么个画面：
半边身体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的少年，仍然握着刀死死支撑。
影怪不断将他击飞，甚至有时还会追上倒飞在空中的他对他不断挥爪。
但他会尽可能用左半边身体挡下来......甚至会还手。
在那样密集的攻击中，举刀防御，同时还能找到间隙反劈一刀。
那样措不及防的一刀总是让影怪很忌惮，也因此他才能喘上一口气。
然后落地后再次不要命一样冲向影怪。
贺志军鼻尖一酸，正准备加速冲过去。
然后他身后传来一声大喊：“顾念！”
总教官回头看了一眼，周音音那群人居然没有按他说的躲起来，而是提着刀跟过来。
他们身上也有伤，大大小小的。伤得最重的是司兴月，她的肩膀上被砍了一刀，虽然没有砍到低将她两断，却还是很深......几乎劈开了她半个肩膀，让她只能用左手摁着自己的右肩。
但就连她也来了。
带着自己的剑。
忽然那群人脸上的表情转为惊恐：“......顾念！”“念哥！”
贺志军猛回头，映入眼帘的却是那个少年薄弱的躯体，被影怪巨爪贯穿的情形。
那个浑身是血的少年在最后一刻偏过头来看了一下......不知他看到了什么，是看到大家都安然无恙，至少性命尚存，还是看到教官到来。
总之那一刻，那个瞳孔里已经没有光的少年忽然笑了一下。
贺志军的瞳孔骤然一缩。
......
啊，大概是要死了吧。
顾念这么想着，闭上眼。
还好他并没那么怕死......他对这事无所谓。
他对很多事都无所谓，大概是，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
身体在慢慢变得冰冷，从四肢百骸开始，冻结的感觉不断向身体中心蔓延。
同时意识在不断下沉。
下沉，下沉，下沉。
在深沉的记忆里，他忽然闻到刺鼻的汽油味，还有血的腥味。
明明闭着眼睛，却还是能看见冲天的火光在眼前闪烁。
耳边是人们模糊而遥远的大喊，救护车刺耳的警笛声却又是那么清晰，划破了整个夜空。
啊，是那个夜晚。
他努力地想睁眼，看一看躺在自己旁边的人，可眼睛却被凝固的血给糊住了，睁不开。
下一秒他的意识又下沉，下沉到黑夜里没开灯的房间里。
他面无表情地地坐在床上。
顾思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然后慢慢走进他的视野里。
顾念垂着头，所以只能看见顾思的腿......穿着熟悉的黑色裤子的腿。
那是组织的作战服。
顾念想抬起头来看顾思一眼，身体却不受自己控制......好在顾思自己蹲下来，把她的脸放进了顾念的视野里。
顾念瞳孔一缩。
他接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见，女生那张漂亮的脸上满是细碎的伤痕，眼角眉梢，额头与唇边。
那些伤痕看起来很小，却在边上有着细细的白色痕迹，就好像......就好像那是巨大的伤口愈合后形成的一点残留。
她像是已经打过很多仗了，受过很多伤，对此一点也不在意。
女孩的眉眼温温柔柔，眼角舒展开来就是一个笑容。
她在那个黑暗的房间里捧着顾念的脸，轻声说：“你要活下去呀，小念......生活是很精彩，很精彩的。这个世界你都还没走遍，更别提这世上也许还有另一个世界......生活的可能性是无限的。”
她顿了一下，眉眼更弯了一点：“如果有一天你一个人醒来，不要害怕。我们家还有很多很多钱，省着点花，也够你一辈子了。到时你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去蓝天白云的海边旅游，去找个总是兴高采烈的女生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去写小说，去做义工......不用害怕你的未来，它是自由的，绝对自由的。
我去做了，我去了一个蓝天白云的海边，开了一家店，遇到了一个不怎么爱笑的女生。
顾念在心里想着，却说不出口。
“勇敢地走向你的未来吧。”
我有哦。
“欸，也不知道你信不信哦，但是姐姐呢其实是个很厉害的人哦。”
我相信......相信的。
“姐姐会为你斩开天空的，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顾念心里像被谁揪了一下，心脏一疼一疼的。
他好想伸手轻轻抚摸一下眼前女生的眉角，身体却一直不受控制。
这只是他记忆里的一处而已。
“那么，我走啦。要记得——好好活下去呀！”顾思在最后头一歪，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要......好好活下去啊！
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死去？！
......
另外两个小队也赶到了。
他们也遇到了C级影怪，但还好撑下来了。
虽然都是满身的伤，伤得重的甚至失去了一条手臂，但万幸的是没有人死亡。
此时，所有人都红着眼眶安静地看着长街不远处，被影怪贯穿的少年。
每一个乍一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想大喊一声，然后提着自己的武器冲上去帮他，可是却都被教官还有周音音他们拦下了。
在不久前，当贺志军准备冲过去，接受顾念身死的结局斩杀影怪时，他突然觉得不对劲，拉住了身边的另一个教官，又拦住了所有人。
然后他们站在那里，看着影怪保持着刺入顾念的姿势，一动不动。
正常来说，影怪杀了人之后，应该丢弃尸体，去攻击下一个人才对。
“也许还有转机......我不确定。”贺志军犹豫着说，“但至少，我们先别过去。万一打破了什么平衡......谁都说不准。”
其实他在C级十年，大大小小的战斗经历了那么多场，从来没见过一个D级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活下来的。
就连B级也不行。
现在说出这些话，也许是为了宽慰自己，也许是因为他也没见过影怪杀了人之后就一动不动的这种情况......又或许，是因为那个少年实在太过灿烂，哪怕有一线希望，他都不愿意去相信顾念身死的事实。
一入新兵营便可以一敌八，战D级巅峰，带着大部分人安全入营，创造了广州新兵营有记录以来平均最快、成功率最高的一次入营挑战记录；信物争夺战中，在D级巅峰之级，却可战C级教官；被营中其他所有人围攻而轻松占据上风，同时还能带着其他人摁着C级老兵揍......
最后，曾一个人，用命在这里拖了C级巅峰影怪，很久很久。
如果他死了的话......很有可能会是巨大的损失。
那小子可能是未来的S级。
更何况他还是顾思的弟弟......那个曾在A级，就斩长天的女生。
所以，会没事的，对吧？
会活着的。
哪怕这几乎能被列入奇迹的范畴......
那就相信奇迹好了！
贺志军紧张地握着手里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