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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关于心

    雨宫树伸出了邪恶的右手,慢慢靠近酒井绿的背。

    接着,在她右肩膀上轻轻拍了拍,然后迅速缩成一团靠着墙,免得被对方的余光一下捕捉到。

    然而,酒井绿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向右看,反而径直转过身子,目光一下子捕捉到了他,而后略带鄙视地盯着他。

    雨宫树被这目光看得有些不太自在,掩饰尴尬似的咳了两下,抬头装作观察天花板,余光则一直放在酒井绿身上。

    “你是幼稚园小孩子吗?”酒井绿盯了他一会儿,说道。

    “你怎么知道?”雨宫树“惊讶”地说,“正式认识一下,我叫雨宫树,今年五岁,在酒井幼稚园读中班。”

    “什么幼稚园?”

    “酒井幼稚园啊!园长叫酒井绿,是个很漂亮的大姐姐。”雨宫树认真道。

    酒井绿又盯了他半晌,无语地说:“看来你确实是幼稚园小孩没错。”

    “发现我很可爱了?”

    “不,是发现这世界上没有比你更幼稚的人了!”她将头转过去,似乎不太想搭理雨宫树。

    后者却浑不在意,用笔戳了戳她的背。

    没有回应。

    继续戳。

    还是没有回应。

    我还戳。

    终于,酒井绿忍不住了,回过头把他的笔一把夺走,而后放在自己桌上。

    雨宫树目瞪口呆地看着,而后靠近她低声说道:

    “喂,我只有一支笔啊,你拿走了我怎么做笔记?”

    “谁让你手欠。”

    “哪有.....我只是想问你个问题。”

    “有话就说。”

    “那我问了啊......你好像一开始就知道我坐你后面?”雨宫树有些好奇,她是怎么明确又精准地立马回头找到自己的。

    酒井绿没有言语,而是用手指了指窗户。

    外面?

    枯黄的草坪、光秃秃的银杏以及隐没在树丛间的哥特式教学楼。

    什么也看不出来啊。

    雨宫树有些费解,正要开口询问时,云朵忽然遮住了太阳,天色一下子暗了起来。

    没有阳光照着,窗户也不再那么透亮。

    因为反光的缘故,他从窗户上瞧见了自己,以及酒井绿笑吟吟的样子。

    女孩嘴角微微上扬,那笑容实在好看,即使看上去是嘲笑,也能让人生出无限的好感。

    噢——

    原来她一早就通过窗户看到了自己。没能骗到她真是可惜。

    “说真的。”雨宫树开始转移话题,“你打算什么时候开业?具体一点,这几天都没看你去过那。”

    酒井绿仍旧把玩着那只笔,不咸不淡地说:“开业定在这周五晚上,最近我都在找设计师和装修公司,忙得很。”

    “装修公司?今天可是周一,你确定来得及么?”雨宫树略表怀疑地问道。

    酒井绿瞟了他一眼:“只是把吧台酒柜沙发吊灯什么的换掉而已,不费功夫。”

    而已......这差不多就是全换了一遍好么。

    “这可需要不少钱。”雨宫树在心里盘算了一番。

    “这就不劳您费神啦,我的咖啡师先生,还是多考虑考虑自己吧......技术磨练得如何?”酒井绿转过头,将那支中性笔往他桌上一放,叹了口气,可怜兮兮道:

    “如果你做出来的咖啡吸引不到足够的客人,那我们两个人都得露宿街头无家可归了。”

    “骗人,你怎么会无家可归?恐怕在我不得不赶去麦当劳过夜的时候,你只会骑着小忍者去到位于东京近郊的独栋别墅吧?”雨宫树犀利吐槽道。

    谁都可以无家可归。唯独酒井绿不行。

    她身上根本没有一点流浪汉的气质嘛!

    “这都是我贷款买下来的。”酒井绿忽然说。

    “啊?”雨宫树没太理解这句没头没尾的话。

    “买下咖啡店的费用,设计师和装修公司的酬劳,都是我从银行贷款得到的。”她轻飘飘地说道,神色平静,仿佛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假如这家店经营不下去的话,那么贷款也还不了......银行会起诉我,什么小忍者什么别墅都要被查封......不对,我根本没有什么近郊别墅。”

    “这算不算无家可归?”酒井绿朝他眨了眨眼睛。

    “真是贷款?”雨宫树愣住了,他此前从未想过什么贷款之类的事情。

    从一开始见到酒井绿的时候,他就认定对方是个有钱没地方花的大小姐,要不然正常人怎么会买下一家位于巷子里的咖啡馆。这种咖啡馆几乎只能做熟人生意,因为不在闹市区,路过的人很难发现。

    “给你看银行开的证明?”酒井绿歪了歪脑袋。

    雨宫树摇头,看她那认真的表情,贷款的事情大概率是真的。

    那事情可不好办了。

    直到这一秒之前他还认为酒井绿说的“无家可归”只是个玩笑,再怎么样她也不会把咖啡店又给卖出去......

    结果——

    原来不是卖,而是要被银行查收了啊!

    嘶——突然就要面对血淋淋的社会现实,感觉还真不太好。

    “所以,雨宫君,拜托了!”酒井绿露出一副“我看好你”的微笑,神情轻松,好像背在身上的不是贷款而是棒棒糖什么的。

    银行的贷款可不是开玩笑的!雨宫树想,再看向酒井绿时的眼神已经多了几分怜悯。

    这家伙,表面上笑得这么轻松,其实内地里已经偷偷哭过好几次了吧?

    真可怜,当富家小姐真不容易。他已经把酒井绿幻想成了一个跟家里闹掰然后坚持贷款创业的女强人了。

    他抓了抓脑袋:“我尽量不让你睡桥洞。”

    这时,上课铃打响。

    酒井绿对着他灿烂一笑,接着转过头去。

    一位穿西装打领带的老年男人从门口走了进来,不出意料,应该是今天这节心理课的老师。

    银白色的头发梳得十分整齐,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就像树龄上百年的银杏或者经历过漫长地质运动却仍然不朽的花岗岩。

    这是一张线条十分硬朗的脸,可以预料到,年轻时的他绝对是个横扫一方的究极大帅哥。

    身躯足够挺拔,西装看起来十分合身,棕色的眸子里光彩灼灼。像一头驰骋在非洲大草原上的狮子。

    雨宫树一时间难以猜到他的年纪。

    五六十岁?似乎太年轻。

    七八十岁?这孔武有力的臂膀...看着不像。

    他走上台,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一个大大的“心”字,然后转过身,在教室里扫视了一圈,露出微笑,就像一位老绅士那样,问道:

    “你们认为,‘心’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