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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首行动(十三)

    赵大紧紧抱着赵二已经有点发凉的身躯赶往雷霆要塞,赵二身上的血都快要流干了。

    而他们只能尽力而为,莉安娜将赵二身上的伤口都仔细清理了一遍,前前后后大大小小的伤痕不下百余道。如果不是他还有呼吸的话,估计谁都不会认为他还活着。

    而赖远在接受到指令后也一直在往黎明前等人的方向赶,当他们碰面的时候赵大的心情异常激动,他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向赖远述说希望他一定要救回他家老二。

    赖远看到如此严重的伤势表示只能尽力而为。而赵大将赵二平放在地,赖远双手合掌,双腿盘坐在地。口中不断念说着梵语,他的背后闪烁起了生命的气息,并且光芒不断延伸扩大。温和的绿光照耀到了赵二的全身,原本都是沙土的荒漠竟在赖远的影响下长出了一方绿茵。

    那些绿色的枝蔓慢慢缠绕上了赵二的全身,并且一道道晶莹可见的脉流不断传入赵二的身躯。他胸前骇人的残洞慢慢修复,他浑身破碎的伤痕渐渐消失,他的脸色不再苍白逐渐红润,但这还远远不够。赖远再次从自己的全身散发出一道无与伦比的光辉,形成了一道方圆十米的领域,在这片领域之中一切生机盎然,杂乱的心绪会被平复,紧张的心态会受到安抚,一切死气皆被驱逐。只留下最为精纯的生命力滋补所有在领域内的生灵,而这就是赖远的“神灵启示光”。

    虽然赖远的能力足以逆天救人,可对于已死之物是无力回天毕竟死而复生向来是违背了自然的规律。而好在赵二还留存着一口气,而正是这口生气挽回了他濒死的生命。不过这场与死神的斗争也是足足长达了数十个小时之久,而赵大从未离开地看着赵二,在他心里赵二不仅是他另一个自己,更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兄弟,无论自己做了什么他都理解,无论自己想要什么他都知道。他们心意相通,灵魂与共,难分彼此,在他的世界里赵二堪比唯一,毕竟在这个无法相互理解的世界里除了你自己还能有谁更加爱你?

    而赵大苦苦哀求着赖远、天神和上天。只要他能再度苏醒,哪怕让他以后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苦难他都愿意。赵大的泪痕已深,而昨夜沙漠上的西风催凉人意。而他痴痴久等他的苏醒,但最终还是赖远一人醒来,赵大心急地问他为何赵二还不苏醒。赖远只能苦涩地告诉他:“他是否苏醒,看的还是你?”赵大根本无法理解他的意思,他追问赖远说此话何解?而赖远只是无奈地讲了一句禅语:“他即是你,你即是他,他不愿醒,而你又何尝愿意醒呢?”留下这句话,赖远头也不回的离开,徒留下赵大一人看着未醒的赵二喃喃道:“我也不愿意醒嘛……

    赵大怀抱着赵二的身躯回到了营地,他两夜未合眼,在安放好赵二的身躯后,他心事重重地趟在了宽大的床上,而他一直思考着赖远的话语,想着他那句“我不愿醒”直到陷入了一个悠久的梦中。

    在梦里他与另外一个他对着话,两个人站立对面看着彼此宛如镜子,而两人中间开始出现了回应过去的画面。

    那是在他小时候,还在地球上中国的河北。

    他仰望着孤儿院的天空遥想着未来的画面,虽然孤儿院破旧弊小,但有很多同他一样的孩子,而他是孩子们的王。他的童年在兄弟姐妹们的陪伴下开心的长大,但他不知为何,明明昨天还在一起玩的伙伴为什么过一夜就躲起来了呢,他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他以为他们是和自己玩了一个永远找不到的躲迷藏游戏,而自己太差劲了才找不到而已。

    可后来人越来越少了,而他也越长越大了,他明白了那些伙伴不是消失不见了,而是去到了一个比孤儿院更温馨,更温暖的地方了。在哪里他们可以吃更好的零食,有很多新的玩具,有独属于他们自己的新衣服,也有了他们自己的家。可他们真没良心啊,也从不知道来看一看我,哪怕只有一眼也好啊。

    时间流转,而他由懵懂儿童变成了青葱少年,期间不是没有人来过要领养他,但他每次都会假装生病或是故意消失躲起来,他知道他或许会和他们那些小伙伴一样去到了那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但他却啥不得这里,他喜欢这里破旧的不满苔藓的墙壁,那里还有他们的搞笑涂鸦、他喜欢这里老旧的秋千,在上面荡着的是他和他们的回忆、他喜欢这里的孤儿院奶奶,她是那么的仁慈尤其最喜欢把好东西留给他而她自己却舍不得吃。他不愿意离开这个叫做孤儿院的家,因为这才是他唯一的家。

    可他也要上学,以往幼儿园和小学都是在孤儿院上,他从未感知过和外界人的不同,直到他去了孤儿院外的中学。他们虽然都是统一穿着校衣,但有些人总有着最新的mp3游戏机,他们有着自己不敢想的零花钱,下课时总会聚在一起讲自己从没见过的东西。有时他也想参与进去,可他发现他好像不知道说什么,总是沉默着听,沉默着走,沉默着想。但他不觉得什么,只是有一点点羡慕而已,一点点罢了。

    而好在他读书还是可以的,在初中他很努力,立志想成为全班第一,而他也一直努力着,但结果总不尽人意。每次都是班上前20名徘徊,而他总是疑惑为什么他在学校里很努力了却根本没有别人学得好,他也问过别人,但别人的回答总是要努力,努力就够了,可他后来才知道,原来他们在下课以后离开了学校还是会继续学习,因为他们会请家教,而自己没有。而后来他的同学们还可以弹钢琴,唱好听的歌,跳炫酷的舞,而他什么也不会,而再后来他立志一定要再努力一点考进一所省重点高中,让奶奶替自己骄傲。

    而现实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会越来越好,而他赵春拼尽全力也只是勉强考了个市重点高中里的普通班,而这也让奶奶高兴了好久好久。

    之后的生日里他的奶奶甚至为他买了一部智能手机,并且拿出了自己存下来的工资供赵春读书,因为市中心的消费比他们边缘化的城镇要高很多,而奶奶的工资一个月才五千,除去奶奶自己每个月一千五和给孤儿院里的孩子奖励以外,剩下的一千五百全都给了赵春,赵春第一次接过钱的时候眼泪已经盈满了眼眶。

    而赵春再一次下定决心一定要考上重点大学985或者211,他很努力,却努力得像个异类。因为他所处的环境虽说是市重高中,可他进的是普通班啊,这里的人整整昏昏欲睡,只有下课时才生龙活虎,作业也敢公然不写,因为老师也不太想管了你,而他身边也有沾染了不良习惯的朋友。

    而赵春每次想到奶奶为自己的付出,自己应该是要努力学习的,可身边的朋友像个诱惑的魔鬼带他见识到了手机里的丰富世界,以前他从未见过这样新奇的事物,而她也渐渐地了解到了什么是摆烂、什么是得过一人且过一日,而他渐渐竟不满足与每个月1500块的生活费。

    他要和朋友玩每次都要花钱,而他的经济情况怎么比得了城里的孩子,所以他竟然真的向奶奶说自己想多要一点钱。而奶奶从没有问过他什么,只是自己把节省下来的钱全部给了赵春,而赵春每次接过钱时心情却是无比复杂。一边他向往城市里多彩的生活所以想要更多的钱,一边是奶奶无条件的支持与付出,他甚至想自己这样做还算是一个有良心的人嘛?他在无数个深夜里质问自己,他每每看着日渐颓废的自己却难以自拔,他多想让自己这样坠入万劫不复,但奶奶的身影像跟无法忘记的刺一般刺痛他的心灵。

    该怎么做?就这样算了嘛?赵春无力地想一直睡下去,不再思考不再苏醒。但有一个声音一直叫着自己,他睁眼看是谁,看到的却是另外一个自己,那是一个原本理想中的自己,他成绩优秀,身边没有狐朋狗友,而且勤工俭学每次放长假时总是会回去看看奶奶。而自己呢?一年只有寒暑假无处可去时才回回到孤儿院里,这样的自己难道不和小时候消失掉那些伙伴一样嘛?

    他自我嘲笑着,向着另外一个圆满的自己鞠躬,他流着泪说:“对不起啊,让未来的你失望了。接下来的我还有什么脸面继续活下去呢?就这样睡下去吧,一去不复返,这个世界更需要的是像你这样的人,绝不会是我啊。所以拜托你了,替我活下去吧,好嘛?”

    另一个自己只是站着冷笑,接着他快步走进自己,一个巴掌直接扇了过来,赵二扯着赵大的衣领让他直视着自己,他大吼道:“赵春!你给我站好站起来,好好看看这副和你一模一样的躯体不同之处又在哪里?不就是你没有完成你想要的目标,不就是你认为你自己辜负了自己辜负了奶奶的期望嘛?虽然这个世界那么大,优秀的人那么多、美满的人那么多、可它难道就不允许像你这样的普通人活下去嘛?难道这个世界都是成功人士,都是美满的童话?还是说只有达成了期望的人才配活下去?都不是,也绝对不可能是,傻子,在这个世界上最多的还是普通人,不是嘛?在这个世界最多的还是庸庸碌碌迷茫的人不是嘛?在这个世界上顺着自己的心意简简单单活着的人没有嘛?不,他们一定会在,而且从来没有人严格的要求过你。虽然你没有父母的关爱,但你有奶奶的慈爱,虽然你不像其他人那样有一个美好的童年,但你在孤儿院里难道过得不快乐嘛?虽然你觉得亏欠奶奶愧对与自己,但奶奶她会责怪你嘛?不会啊,她只会静静地抚摸着你的头,安慰你,鼓励你,继续活下去,毕竟你本就不是美满地出生在这世界,那你就这样苟且的活着又有何不可?如果你感到愧疚那就为了减少愧疚感而努力一会儿,如果感到累了感到不行了那就放下担子放松一下,就这样简单地活着,难道也不行嘛?孩子啊醒醒吧。”

    赵二的形象化作点点星光最后变为奶奶的模样,她在天上挥着手向赵春慈祥地说着:“孩子啊,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代替你,也没有任何一个可以模仿你,你就是你自己,就这样随心所欲地活着,走一走看一看这个世界,它可能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美,但在它里面有我有你,你累了的话就可以回来,你难过的话就可以和我说说,你感到迷茫感到愧疚的时候那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活下去吧,因为雨天和晴天总是交替,人的一生也是复杂多样,你就这样活成你自己的样子,那就是我希望看到的样子啊,孩子醒过来吧。”

    奶奶的最后一点星光消散在尘埃之中,而赵春早已泪流满面,他早已不再下坠,他用着自己的方式攀爬向上,也许丑陋不堪,也许微不足道,但就这样简单的活着也挺好不是嘛?他从梦中惊醒过来,深深回忆着奶奶的面容,奶奶的微笑,他的泪痕已干,眼神也不再是那么地无知空洞,他转身看向赵二,却发现他早已消失,哦不对,不是消失,而是他就是他与众不同的他,而他觉醒了达到了“梦觉”的境界。

    而这时帐篷外的太阳升起来了,新的一天开始,笑容也应该满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