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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黯然神伤

    门吱扭!一声,刺耳的声响,招徕易卜不尽的烦忧。

    迎面扑来一阵寒风,单薄的衣裳似乎赤裸,皮包骨头似的。立即打个寒噤,瑟缩身躯,走出屋子。

    院子里,异常的寂静,尚未有一丝声息。

    抬头寻觅大桐树上的两只喜鹊,却不见了踪迹。默默低头,心里明白,一只被野猫掠杀,另外一只,恋恋不舍不知逃到什么地方避难藏身,躲灾避祸。

    曾经美满成双,已经变成甜蜜的梦幻。此时此刻,惋惜的心情悲愤连连......

    回想,连日来,手指作疼,不得出门干活,心急如焚。关闭家中许久,恐怕变成霉菌。今儿鼓起勇气,出门散步,便可散心解忧。

    硕大的院子里,空无一人。不知父亲、母亲、易宁去了哪里?也不知晓,不管不顾,便走出街门。

    远远看到场院哪边,视野旷达。虽是萧索的冬季,却有些许的绿色,让人有些向往。

    西北风又呼呼刮个不停,单薄的衣裳顺手裹裹身躯,向前走。

    黄色的长毛狗似乎听见脚步声,从麦草秸垛子里钻出来,狂奔,一阵疯咬。易卜看一眼这只长毛狗,惊诧的神色,向后躲了躲。心想,你这条疯狗。我几日尚未出门,就装作不认识,疯咬是谁给的胆量。让我收拾一顿你这条长毛狗。要么你还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立刻,放开裹紧的衣裳,伸手拾起地上一块半截砖块,狠狠地砸打过去。正好击中长毛狗的狗头。长毛狗立即站住,向身后瑟缩一下。回头往场院南边狂奔,一边跑一边昂!昂!叫唤。

    这时,易卜得意的神色仰天长啸,自言自语:“你个不长眼的狗!陌生人咬!熟人也咬!成什么体统?”

    得意过后,觉得风寒。又裹紧衣裳,走到悬崖哪边注视。

    看着往日的悬崖,还是哪样的悬崖;深不见底的沟壑,还是哪样的深不可测。似乎还是以前的样子,又觉得不大对劲,琢磨片刻,几乎找不到异处,仍然还是哪样的深不可测。

    又一阵寒冷的风吹过,颤抖一下,感觉衣裳单薄。又裹了裹,向前走去。

    绕过一垛麦草秸,一只公鸡带领几只母鸡,肆无忌惮围着麦草秸垛,两只鸡爪拼命的扒拉。

    公鸡抬头瞧见缠着绷带的易卜,不屑一顾,视若鸿毛。似乎轻蔑的目光鄙视对抗,这里的主人。

    易卜心想,先教训一下,以后还鄙视否?

    默默伸手拾起地上另一块砖头,砸打过去。一群公鸡、母鸡一齐飞腾起来。嘎!嘎!嘎!的声音回荡天空。

    一只公鸡不幸被砖头击中,只见哪只红色的公鸡,两只翅膀尚未张开。砖头准确地打在脊背上,飞起的翅膀尚未掌握住身体平衡。红色的鸡头,一头栽倒黄土地上,似鸡头撞墙的感觉。

    易卜立即惊讶,忏悔,心里抱怨,手法太重,伤及生命不合算。心中怵惧,侥幸的是红色的公鸡,翻过一个跟头,踉跄跑几步,翅膀又撑起来,向场院哪边的树林里窜了。

    易卜看见这只鸡跑的姿态安然无恙,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长长吁一口气,又向高庙的千年古槐哪边走去。

    走着走着,又停下脚步,思忖一会儿。

    似乎想起从前经过古槐时的情景:人们一个个憋住嘴唇,睇眉弄眼,戳脊梁骨。

    徒然,又回过头,心想,绕过古槐树向池塘哪边的庄稼地走去。此刻,感觉寒风更加凛冽,又裹了裹衣襟。

    穿过几户人家,拐弯时,远远看见二哥易林和嫂子翠莲迎面走来。易卜腼腆的神色想起以前的不幸,又有些愧色。想躲过去,又看见他俩已四目相对,躲闪不及,只好面对。先躬身打招呼:“二哥!嫂子!”

    二哥易林似乎冷冷的神色,尚未停止脚步,向前一直走。可是,翠莲打量上下,注视手臂上的绷带,露出讪笑,鄙夷的目光,非常老套的口吻贬低一番:“哎幺!你这不操心的伤口,都过去这么多天,还扎着绷带,架上鹰鸠了,谁像你呀?”

    易卜听了这番话,觉得无地自容,感到愧疚和悔恨,立即想钻到地缝里去。不由自主站到路边,默默注视他们的背影消失拐过去的街道里。

    心想,不吃你家的饭,又不喝你的家的水。为什么这样说?

    悻悻的心情回过头,不想去池塘哪边的庄稼地里。

    走几步,突然,听到翠莲和易园的媳妇大一声,小一声,背后议论的声音。他知道,拐过去这个街口,她们就在眼前。立即驻足,听见翠莲给易园媳妇说:“刚才,又撞见鬼了,还绑扎个绷带,往地里去了!被我教训一顿,灰溜溜走了!”

    又听见易园家的问:“哪个鬼?”

    “掉进水渠的易卜!”翠莲应一声。

    这时,听见易园媳妇,气愤的嗓门回荡天空。高呼噜大嗓,吼一声:“你说的是一身晦气的那个人。哎!又出事了,把手被电刨伤得不轻。再不要说了,拖拉机都报废了!”

    她俩一边说,一边呸!呸!的声音远去,消失高庙这个穷乡僻壤,风寒阴冷中......

    易卜静静地驻足原地,额头蚊蚊作响。仿佛被无数只苍蝇围攻身躯上,痒痒得全身的伤口,说疼不疼,说痒不痒,折磨心底深处的哪种痛苦——使人黯然神伤。

    立即,从脖项撕下手臂上的绷带,扔在黄土地上。狠狠地用双脚踩了又踩。仰起头往家的方向走去。

    一边走,口里啐几口唾液。心里骂一声:“不是人!”

    又走两步,悔恨的心情骂一声:“躲鬼又撞上一群妖精!”

    低头快步回家,像逃避似的不顾一切。又撞见堂哥易园。和蔼的心情看见快步低头行走的易卜,立即问:“易卜,这么急?”

    “你去哪?”

    “有什么事吗?”

    易卜抬头看一眼,没有好的脸色,哼!一声,从身边走过。

    易园看着不可理喻的易卜,心想:“今儿怎么了?”

    “以前很客气的。”

    回头又向东边去了。一边走,一边琢磨。

    易卜一声不吭,回到家里。一头扑在炕头。潸然泪下,啜泣声回荡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