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人间世
证据面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不偏不倚正好让易卜撞个正着。
易卜有口难辩,忒瘦的人也不依不饶。或许忒瘦的人倚仗身材高大,欺服年幼,抓住衣领不放手,向路边拽。
易卜心里坚定,不管咋说,不是我干的,也一身正气,——身正不怕影子斜。
也就跟随忒瘦的人拽到路上。或许是忒瘦的人心里生发善念;或许觉得一个生生西瓜也不值得和年轻人计较;或许是江湖练家子,虽忒瘦却精神矍铄,义气生发的结果。
这时,忒瘦的人便松手放开。又陡然和颜悦色说:
“西瓜还没成熟,都是生生,会吃坏肚子的!”
易卜却注视一会儿,忒瘦的人也回到西瓜地里去了。
易卜才转身向高庙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心想:
“不知不觉走这么远,到西瓜地,又被人冤枉,真是无事生非!”
突然,又想起,昨天去撵猪,将二哥从木架上摔下来,正好符合一则寓言:就像爱马之人,拍打蚊虻,马受惊,则缺衔、毁首、碎胸。——意有所至而爱有所亡,可不慎邪!
西边渐渐地出现一丝彩霞,天气还是异常的炎热。易卜思绪万千,心事沉重。
忽然,感觉谁从背脊用手掌拍打一下。转身时听见熟悉的笑声,原来是易博,愠怒的神色,厉声呵斥:
“你偷吃人家的西瓜,让我背了黑锅!”
“我没有!”
易博立即回答。
易博又神秘似的轻声说:
“明天咋俩去我哥的木器组学木匠去,我给我哥已经说好了!”
易卜听了易博的一番话,高兴起来,脸颊露出一丝微笑。和易博一边走,一边诙谐。
又看见易博两只手摩挲肚子上,易卜明白了,易博吃了生生西瓜要拉肚子了。易卜立即驳斥说:
“你没偷吃西瓜,怎么会拉肚子呢?”
这时,易博迅速向田埂低洼处跑去,一边跑,一边高声喊:
“明天起早点,去木器组!”
易卜哎!一声。迈着矫健的步伐,回到家里。
黄昏时,易卜一家人吃过晚饭,又去了场院纳凉。满天的星斗闪着荧光,场院边上的蟋蟀、蛐蛐仿佛“百家争鸣”,一声比一声响亮。
悬崖边一棵柽柳树的树叶飒飒作响。
一只猫头鹰从夜色里飞到柽柳树的树枝上。
夜深人静一声惨叫,惊吓易卜一家人。
易宁也打个寒噤,眨巴一只独眼,立即拿起小木凳,跟随一家人回到家里。关起大门,听见门闩一声响。
易卜回到屋子,一缕高温拂面而来,抑制自己不爽的情绪,嗟叹!一声。
或许是疲惫不堪,真的累了。尚未顾及蚊虫叮咬,又呼呼酣睡,进入梦乡:晴朗的天空,飘着白云,绿色的田野。
一排耕牛正在忙碌地耕种:前面男人扶住犁把,后面妇女溜种。
人们一边耕种,一边谈笑风生。欢笑声;黄牛哞!的叫声;还有鸟雀的声音;沸腾田野上空。一群乌鸦跟随老黄牛的背脊,飘落田野里,啄起土壤里的害虫。扑棱棱又飞走了。
霎时,又吹过一缕飓风,天空阴沉,天摇地动,渐渐地又稳定下来。
突然,岚霭弥漫,又出现一片稗草园。
突然,又是浓烈的夜色,小姑娘戴着草帽,牵着一头老黄牛,站里风雨中......
易卜惊厥,翻身,又隐约呓语中喊一声:
“救人!救人!”
蹊跷,人间世。
易卜终于被睡梦中的梦境惊醒,坐起炕头,注视外面的黑夜,静静地缄默、遐思。又猜测明天会发生什么?
终于又睡着了......
易宁伤口疼痛,啜泣的声音又惊醒了熟睡中的母亲。
母亲的声音安慰易宁说:
“伤口到明儿就轻松了!翠莲这个挨刀子的!”
这么一说,或许易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啜泣还嬗变成一声声的哭声,哭声回荡夜空。一家人都惊醒了。
易卜忏悔的心里为易宁祈祷:
“不要疼了!不要疼了!菩萨保佑!”
可是,事与愿违,易宁的哭声更响亮了。他不由自主跳下炕,来到他们的屋子,抚慰的声音到了嘴边,又不知说什么好?
又道歉的口吻说:
“易宁,是哥不好,给你招惹的事!”
只听易宁一边哭一边说:
“现在说这个有用吗?”
又听见易宁厉声:
“你睡去!不用你管!”
易卜听了,心想,自己嘴笨,想安慰一下,反而惹她生气,又走出屋子,来到院子里。微风中看见后院的一棵杏树。杏虽然尚未成熟,已经有一丝的酸味。
立即,去了后院,颀长的身子纵身一跳,扳住一根枝条。夜色里,采摘几只绿色的酸杏,回到了易宁他们的屋子里。含着微笑走到易宁近前,伸手塞给易宁。易宁顿时,哭声停止了,一只酸杏塞进嘴里,眼睑里的泪水滴在酸杏上。
易卜注视她咬一口,易宁又笑了。一家人都笑了。易宁又张大嘴唇,酸杏的酸水从嘴角流出来,一边笑,一边说:
“酸得很!酸得很!啊!”
易宁又把手里的一只酸杏塞给易卜说:
“哥!你也尝一下!”
可是,易卜看着妹妹半裹的笑脸,他却感觉无比的辛酸,或许比酸杏还要酸。
不知是激动还是心痛,易卜的眼泪从眼睑里喷涌而出。他又怕被易宁、还有一家人看见,转身走出屋子,泪珠打碎胸前。
他一个男子汉的泪珠掉落,必须隐匿,藏起来才好。人常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听不见易宁的声音,一家人终于又休息了......
翌日清晨,熹微的光映照屋檐旁的大桐树上。
易卜一家人被公鸡的打鸣叫醒了。母亲疲惫的身体,第一个来到了院子里。
父亲紧接着也来到院子里。
易卜眨巴的眼神,望着屋子里的天棚发呆,想起要到木器组去学木匠,又兴奋起来。
迅速穿上裤子,跳下炕,一边走,一边穿上了上衣,走出了屋子,来到院子里。
给父亲、母亲打声招呼。父亲、母亲忧悒的心情眼睛里充满期待,吩咐一番。
仿佛古代的戊边战士前去边塞出征似的,父母送到场院哪边去了,母亲红的眼睑还流着一行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