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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 那是我么?

    太阳出来了,就适合出行。

    要么拜访友人,要么出城游玩。

    可也有人却趁着这样的好日子,呆在府中晒太阳。

    自入京后忙碌许久的燕王朱棣,终于得到空闲,于府中短暂歇息半日。

    “在北平呆的时间久了,一回来就突然有些不习惯应天的湿冷了。”

    朱棣坐在府中水池旁,一边钓鱼,看着水面上一动不动的漂,一边对旁边的僧人说道。

    北平是干冷,冷在表面。

    应天是湿冷,冷在骨子里。

    所以,朱棣一回应天,就觉得哪儿哪儿都冷。

    “殿下,北平虽好,可应天才是大明的国都。”

    皮肤黝黑,穿着厚重褐色僧衣的道衍,淡淡的说道。

    “是啊,我大明的根在应天。

    不过,如我这等枝叶,须在外长的茂盛才行。”

    朱棣像是听不懂他的暗示一般,说道。

    生不逢时这句话对不同的人而言,有不同的含义。

    对在凉国公府坐馆的王行而言,此时是最善的时候。

    可是,对道衍而言,他生的有些生不逢时。

    不过,幸好,还有机会。

    道衍看了眼身旁的皇四子燕王,“殿下,树根将毁,枝叶何存?

    不若早做打算,化枝叶为主干。”

    “先生怕是年岁大了,眼睛有些不好使。

    我府中的这棵树,不长的挺好的么,我前段时间还见到发了两根新芽。”

    朱棣随手一指池边的粗壮的柳树。

    “此树枝叶繁茂,新芽可承受不起这裁剪的重担。

    须强壮的枝干撑住,否则这树就容易塌了。”

    道衍不去看那树,继续将目光放在手中的鱼竿上。

    “强壮的枝干可不止一根,就我所见,还有数根强支。”

    朱棣继续看着那棵粗壮的柳树,他发现那棵粗壮的柳树根深叶茂,稳健的很。

    “其中一个外强中干,另一个傲慢自大,眦睚必报,皆是风一吹就倒。

    靠不住,靠不住。”

    道衍摇了摇头。

    “先生,不要再劝了。

    这几年,我已说过许多次了。”

    朱棣将目光从柳树收回,神色冷淡。

    “殿下,袁柳庄之言从未落空过,您避不了的。”

    道衍突然用力一提手中的鱼竿,水下的鱼钩也因为他的力道而跃出水面。

    他顺势将鱼钩收回,抓住鱼钩上的鱼,转头说道,“就如这么多年,殿下从未在贫僧面前钓起过一条鱼一样。”

    随后,道衍小心翼翼的将鱼钩从鱼嘴上取出,又将鱼放回了水池之中。

    “皆是谶纬之言,何必当真。”

    朱棣看了眼属于自己的那根漂,依旧静静的飘在水面上。

    “贫僧曾问过殿下,殿下是信人定胜天,还是信天定胜人。

    那时,殿下的回答是人定胜天。

    自那时起,贫僧就相信殿下必定是应命之人。”

    道衍再次将鱼线甩出,看着鱼钩沉入水底。

    朱棣看着水面,像是没听到道衍的话一般,将心神全放在钓鱼之上。

    就如同晋王府那般,燕王府占地也甚广。

    这座钓鱼池位于王府西侧,池边除了那棵粗壮的柳树外,没有其他遮挡物,就连亭子都没有建造。

    每次朱棣来朝,闲暇时总喜欢待在这个池边钓鱼。

    可惜,他钓鱼技术不行,从未钓起过一条鱼。

    也不知是他心思庞杂,让水中的鱼儿察觉到了,还是怎地,他就是钓不上鱼。

    九年前,他与这位还不是北平大庆寿寺主持的道衍,也在这座钓鱼池旁一起钓鱼。

    那时,朱棣只是觉得这名僧人乃是怀才不遇的奇才。

    只是没想到,二人在相谈甚欢的时候,道衍突然提出要送他一顶白帽子。

    吓得朱棣差点将手中的鱼竿扔进水里。

    回想起来,似乎就是在他回答更信人定胜天之后,道衍说出了那句大逆不道的话。

    那时候,朱棣还未曾称呼道衍为先生。

    若非手里没多少人才,不然那时候朱棣一定会将眼前这位无所不通的全才秃驴给绑了,送到父皇那里去。

    想着那些往事,朱棣心中哂笑。

    他这位先生,才智双全,端是一等一的谋士。

    比之父皇的刘先生也差不了多少。

    只是可惜,先生他一门心思想要送他一顶不属于他的帽子。

    那时候,朱棣只是当道衍是痴心妄想。

    父皇在位,长兄储君之位稳若泰山。

    即使,道衍请他友人,那位大名鼎鼎的相士袁珙袁柳庄赴北平为朱棣看相。

    袁珙相面后,给出了“龙行虎步,日角插天,太平天子也。年四十,须过脐,即登大宝矣”的批语。

    朱棣也只是当做这相师乃是想要攀附贵人,而妄言无忌,没有当做一回事,只是遣人送袁珙回乡。

    可前几天,朱棣在一母同胞的五弟口中听到的一个消息,让他心中咯噔了一下。

    可长久的兄弟情义,以及对父亲的敬仰,让朱棣下意识的将心中的万丈思绪全部给压住。

    不过,朱棣把这消息透露给了道衍。

    “殿下已过而立有二年,离四十还有数年。

    就如这钓鱼一样,贫僧的耐心足的很。

    不急,不急。”

    道衍注视着平静的水面,也看到了水下的暗涛汹涌,正如燕王朱棣那起伏不定的心情。

    朱棣强迫自己不去看道衍那胸有成竹的表情,将视线控制在水面上。

    可是视线不会动,但人心却会飘浮。

    恍惚之间,钓鱼池旁的朱棣似乎睁着眼睛做起了一个梦。

    在梦中,他看见了恢弘壮丽的皇城大内突然四处起火。

    他想唤人来救火,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本该戒备森严的皇城大内,四处都是奔走的人群。

    有内侍、有宫女,他们的脸上皆是惶恐。

    除了他们,更有大堆大堆的披甲执刀的侍卫。

    皇城北端,名为玄武门的城门缓缓打开,发出了刺耳的“咯吱”声。

    门外有数不胜数的将士列队站立,等候为首之人骑马入城。

    画面一转,还是这座皇城。

    火熄灭了,烟雾腾空。

    奉天殿内百官朝贺,共呼“臣等拜见陛下。”

    此时,朱棣突然看清了那坐在龙椅上穿着有些不合身明黄龙袍、长须过脐的人,居然长的和他有几分相似!

    一阵冷风吹过,将朱棣惊醒。

    后背的凉意,以及梦中所见所闻,让朱棣胆战心惊,也有控制不住的一丝雀跃。

    那是我么?

    怎么可能是我!

    是大哥!

    一定是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