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在开元酒店门口徘徊了一小时，后槽牙被咬得都缺个了角，郑南叶才下定决心走了进去。
他深吸了口气，换上尽量恶狠狠的表情，学着看过的电影片段，用头盔狠狠砸了砸前台的台面：
“我找冯少。”
前台的小哥一愣：
“这位先生，您说您找谁？”
“冯志航！怎么，你们酒店换老板了？”
对方眯了眯眼睛，指了指挂在旁边的营业执照：
“抱歉先生，我们老板不叫这个名字。”
郑南叶冷笑两声：
“那我就坐在这里，等到你老板叫这个名字为止。”
说完，郑南叶就端过一盘瓜子，坐在前台的高脚凳上，悠哉悠哉嗑了起来，随手把瓜子壳就扬在桌面。
前台的人见对方赖着不走，使了个眼神，想招呼保安过来。
郑南叶察觉到苗头，往前台桌面吐了口瓜子皮：
“我既然知道你们老板名字，那咱们就别浪费时间打哑谜。你最好打个电话问问看你老板，就问他最近酒吧是不是不太平，想不想知道怎么解决。”
“酒吧？”前台小哥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对，他听完肯定能明白。不过——要是你没有告诉他，耽误可他的大事，恐怕你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
说着，郑南叶从口袋里抽出200元，卷成卷，抛给了对方。
——这是郑南叶刚领的热乎工资，看似动作潇洒，实则心在疯狂滴血。
前台被郑南叶的说法和出手唬住，犹豫了片刻，还是接过了钱：
“那我打个电话帮先生问问看。”
郑南叶此刻心虚到了极点，腹中一阵绞痛，但还是强作镇定，趁着对方通话的功夫，转场坐进大堂沙发。
他本来想抖抖腿缓解下情绪，但刚抖了两下，却感觉有尿都被抖了出来。
这戏，真不是人能演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刚刚的前台小哥凑了过来：
“先生，我们老板来了。”
顺着前台小哥指的方向，乌泱泱走来了十几个人，领头的那个手里噼里啪啦转着什么东西。
走近一看，赫然是把亮闪闪的刀具。
郑南叶觉得整个天灵盖都在发飘，恨不得举着双手裸奔冲出酒店，边跑边喊“我不玩啦！”
但对方显然不会给郑南叶逃走的机会，直接就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手下则围站一圈，刚好把两个人挡在里面。
“听说你找我？”
对面的男人也翘起二郎腿，把自己陷在沙发里，眼睛反反复复上下扫描着。
郑南叶掐了把自己的大腿，定了定心神，仔细看了对方三秒，冷冷答道：
“不，你不是冯少。”
因为紧张，郑南叶的声音也飘了起来，但在外人耳里，却似乎有种奇妙的嘲弄感。
旁边哗然，几个小弟叫嚣道：
“你tm连我们老板都不认识，装屁个装。”
郑南叶把身子往后顺势一靠，眼睛闭了起来，还是那句话：
“不，你不是，我只和冯志航谈。”
在场的小弟们都发出了哧呼哧呼的嘘声，对面沙发上的男人冷笑道：
“在我这里装神弄鬼，怎么，活腻歪了？”
闻听此言，郑南叶明白，这个时候僵持的是气势，绝对不能软下阵来。
“我就是个跑腿送消息的，既然敢一个人坐在这里，那当然是做了准备来的。但——”
郑南叶耷拉了两下眼皮，把头凑到男人跟前：
“但不知道，如果酒吧的事情解决不好，你和你背后的人，做没做好被处理掉的准备？”
听到这装逼的话，对面的小弟们再次聒噪起来：
“什么酒吧水吧的，冯哥别跟他废话，让我们给他松松骨头，看他的臭嘴还硬不硬。”
男人沉思了下，挥了挥手，示意身边的小弟们安静：
“我再给你多说两句的机会。要是说的话不是我想听的，那剩下的，我可就一句都不听了。”
郑南叶心里咯噔一下，差点从沙发上滑下去。
nnd，虽然你是黑恶势力团伙，但好歹也是干服务业的，怎么这么没耐心？
他深呼吸了两下，从嘴里才慢慢吐出：
“第一，我知道你是冯志航，但，不是我要找的冯志航。第二，酒吧的事，别费劲查了，根本和外面的人没关系。问题出在冯志航的身边人，当然，是我要找的那个冯志航。”
这些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更懵了，怎么你是来搞绕口令创作的？
对面沙发的男人面色微变，大喝一声，让周围的人都安静，全部退到稍远处，继而眯起眼睛，再次认真打量了下对面，压低了声音：
“是谁让你来告诉我这些的？你到这里，是为了什么事？”
“我来找个人。三天前，附近有个车展，结束后有一批模特来这里化妆。其中有个姑娘，从这离开后就再找不着人，所以想来问问去向。”
“就为这点芝麻大的事？”
“这姑娘对你们，是小事。但对我背后的人，是大事。可大可小，就在冯少的配合之间。”
“你背后的人叫什么？”
“无可奉告。”
“你叫什么？”
“郑南叶。”
“混哪块的？”
“模特公司保安。”
每个答案都落在男人的意料之外，他的拇指和食指捻起来，搓了会儿，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继而朝远处挥挥手，吩咐手下：
“去，把最近客人选货的登记簿拿来，给这位先生把人信息找到。”
听到这话，郑南叶狂颤的心才算稍微稳了稳。
——他知道，对方应该是被自己唬住了。
等拿到写着客人信息的纸条，郑南叶都没敢仔细看清楚，就直接朝着对方一拱手：
“这份人情，以后会有报答的机会。”
看着郑南叶拔腿就要走的样子，男人又一抬手：
“慢着。”
郑南叶稍稍落袋的心，又被极速吊了起来，莫非有啥破绽？
“请说。”
“酒吧的事，你是不是没说完。”
郑南叶这才想起自己给对方画的饼，重新坐下，拿过桌上的纸笔，写下了两个名字。
“很简单，就查这两个人。如果这个名单有问题，我相信凭你们的势力，找到我也易如反掌，对吧？”
男人看了眼名字，眼中掠过惊奇的神色，沉吟了片刻，又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你走吧，如果有问题，我们自会来找你。”
等跨上摩托车，郑南叶连踏几下都没能启动，才发现两条腿已经抖到像是没长在自己身上。
实际上，他真不认识什么冯少。但他清楚地记得，就在2006年，一场帝京市的打黑案震惊全国。倒不是因为这个案子规模有多大，而是因为这个案子背后的老板，是个女人。
这个女人，就是冯志航。
这个案件最有趣的地方，在于这个冯志航极有反侦察意识，不仅很早改了个男人气的名字，还物色了个和自己同名的替身，让对方在台前作为化身办事——正是郑南叶刚刚见到的那位。
所以江湖上，甚至是冯志航的心腹，基本都只知有个男冯少，却鲜有知道女冯少。
这个案件过于戏剧，被改编成了纪实文学和影视剧，曾风靡一时，影响力堪比东港的古惑仔系列电影。所以，即使过了二十年，郑南叶依然对细节记忆犹新。
而对话里提到的酒吧，则是这个帮派洗钱的中枢，此时正陷入泄密的麻烦。这本是内部极个别人才知道的事，没想到这个无名小鬼也了如指掌，还轻易指出了苦寻不到的内鬼。
纵然这个男冯少对郑南叶有所怀疑，但比起郑南叶提供的信息量，他索求的那点东西，实在不足挂齿。
这个交易，怎么看，眼下都没有不做的理由。
另一边，郑南叶把摩托车狂飙出去十几公里，才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展开了纸条。
——唐青，南泽省人，倒卖茶叶的茶商，租住在帝京市丰谷区悦湾巷20号。
这个人郑南叶不认识，但仔细琢磨了下对方的信息，加上刚刚经验的加成，他心里大概有了底气。
不过在继续飙戏之前，他还得先去个地方。
再去会一位老朋友。
他深吸了口气，换上尽量恶狠狠的表情，学着看过的电影片段，用头盔狠狠砸了砸前台的台面：
“我找冯少。”
前台的小哥一愣：
“这位先生，您说您找谁？”
“冯志航！怎么，你们酒店换老板了？”
对方眯了眯眼睛，指了指挂在旁边的营业执照：
“抱歉先生，我们老板不叫这个名字。”
郑南叶冷笑两声：
“那我就坐在这里，等到你老板叫这个名字为止。”
说完，郑南叶就端过一盘瓜子，坐在前台的高脚凳上，悠哉悠哉嗑了起来，随手把瓜子壳就扬在桌面。
前台的人见对方赖着不走，使了个眼神，想招呼保安过来。
郑南叶察觉到苗头，往前台桌面吐了口瓜子皮：
“我既然知道你们老板名字，那咱们就别浪费时间打哑谜。你最好打个电话问问看你老板，就问他最近酒吧是不是不太平，想不想知道怎么解决。”
“酒吧？”前台小哥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对，他听完肯定能明白。不过——要是你没有告诉他，耽误可他的大事，恐怕你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
说着，郑南叶从口袋里抽出200元，卷成卷，抛给了对方。
——这是郑南叶刚领的热乎工资，看似动作潇洒，实则心在疯狂滴血。
前台被郑南叶的说法和出手唬住，犹豫了片刻，还是接过了钱：
“那我打个电话帮先生问问看。”
郑南叶此刻心虚到了极点，腹中一阵绞痛，但还是强作镇定，趁着对方通话的功夫，转场坐进大堂沙发。
他本来想抖抖腿缓解下情绪，但刚抖了两下，却感觉有尿都被抖了出来。
这戏，真不是人能演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刚刚的前台小哥凑了过来：
“先生，我们老板来了。”
顺着前台小哥指的方向，乌泱泱走来了十几个人，领头的那个手里噼里啪啦转着什么东西。
走近一看，赫然是把亮闪闪的刀具。
郑南叶觉得整个天灵盖都在发飘，恨不得举着双手裸奔冲出酒店，边跑边喊“我不玩啦！”
但对方显然不会给郑南叶逃走的机会，直接就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手下则围站一圈，刚好把两个人挡在里面。
“听说你找我？”
对面的男人也翘起二郎腿，把自己陷在沙发里，眼睛反反复复上下扫描着。
郑南叶掐了把自己的大腿，定了定心神，仔细看了对方三秒，冷冷答道：
“不，你不是冯少。”
因为紧张，郑南叶的声音也飘了起来，但在外人耳里，却似乎有种奇妙的嘲弄感。
旁边哗然，几个小弟叫嚣道：
“你tm连我们老板都不认识，装屁个装。”
郑南叶把身子往后顺势一靠，眼睛闭了起来，还是那句话：
“不，你不是，我只和冯志航谈。”
在场的小弟们都发出了哧呼哧呼的嘘声，对面沙发上的男人冷笑道：
“在我这里装神弄鬼，怎么，活腻歪了？”
闻听此言，郑南叶明白，这个时候僵持的是气势，绝对不能软下阵来。
“我就是个跑腿送消息的，既然敢一个人坐在这里，那当然是做了准备来的。但——”
郑南叶耷拉了两下眼皮，把头凑到男人跟前：
“但不知道，如果酒吧的事情解决不好，你和你背后的人，做没做好被处理掉的准备？”
听到这装逼的话，对面的小弟们再次聒噪起来：
“什么酒吧水吧的，冯哥别跟他废话，让我们给他松松骨头，看他的臭嘴还硬不硬。”
男人沉思了下，挥了挥手，示意身边的小弟们安静：
“我再给你多说两句的机会。要是说的话不是我想听的，那剩下的，我可就一句都不听了。”
郑南叶心里咯噔一下，差点从沙发上滑下去。
nnd，虽然你是黑恶势力团伙，但好歹也是干服务业的，怎么这么没耐心？
他深呼吸了两下，从嘴里才慢慢吐出：
“第一，我知道你是冯志航，但，不是我要找的冯志航。第二，酒吧的事，别费劲查了，根本和外面的人没关系。问题出在冯志航的身边人，当然，是我要找的那个冯志航。”
这些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更懵了，怎么你是来搞绕口令创作的？
对面沙发的男人面色微变，大喝一声，让周围的人都安静，全部退到稍远处，继而眯起眼睛，再次认真打量了下对面，压低了声音：
“是谁让你来告诉我这些的？你到这里，是为了什么事？”
“我来找个人。三天前，附近有个车展，结束后有一批模特来这里化妆。其中有个姑娘，从这离开后就再找不着人，所以想来问问去向。”
“就为这点芝麻大的事？”
“这姑娘对你们，是小事。但对我背后的人，是大事。可大可小，就在冯少的配合之间。”
“你背后的人叫什么？”
“无可奉告。”
“你叫什么？”
“郑南叶。”
“混哪块的？”
“模特公司保安。”
每个答案都落在男人的意料之外，他的拇指和食指捻起来，搓了会儿，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继而朝远处挥挥手，吩咐手下：
“去，把最近客人选货的登记簿拿来，给这位先生把人信息找到。”
听到这话，郑南叶狂颤的心才算稍微稳了稳。
——他知道，对方应该是被自己唬住了。
等拿到写着客人信息的纸条，郑南叶都没敢仔细看清楚，就直接朝着对方一拱手：
“这份人情，以后会有报答的机会。”
看着郑南叶拔腿就要走的样子，男人又一抬手：
“慢着。”
郑南叶稍稍落袋的心，又被极速吊了起来，莫非有啥破绽？
“请说。”
“酒吧的事，你是不是没说完。”
郑南叶这才想起自己给对方画的饼，重新坐下，拿过桌上的纸笔，写下了两个名字。
“很简单，就查这两个人。如果这个名单有问题，我相信凭你们的势力，找到我也易如反掌，对吧？”
男人看了眼名字，眼中掠过惊奇的神色，沉吟了片刻，又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你走吧，如果有问题，我们自会来找你。”
等跨上摩托车，郑南叶连踏几下都没能启动，才发现两条腿已经抖到像是没长在自己身上。
实际上，他真不认识什么冯少。但他清楚地记得，就在2006年，一场帝京市的打黑案震惊全国。倒不是因为这个案子规模有多大，而是因为这个案子背后的老板，是个女人。
这个女人，就是冯志航。
这个案件最有趣的地方，在于这个冯志航极有反侦察意识，不仅很早改了个男人气的名字，还物色了个和自己同名的替身，让对方在台前作为化身办事——正是郑南叶刚刚见到的那位。
所以江湖上，甚至是冯志航的心腹，基本都只知有个男冯少，却鲜有知道女冯少。
这个案件过于戏剧，被改编成了纪实文学和影视剧，曾风靡一时，影响力堪比东港的古惑仔系列电影。所以，即使过了二十年，郑南叶依然对细节记忆犹新。
而对话里提到的酒吧，则是这个帮派洗钱的中枢，此时正陷入泄密的麻烦。这本是内部极个别人才知道的事，没想到这个无名小鬼也了如指掌，还轻易指出了苦寻不到的内鬼。
纵然这个男冯少对郑南叶有所怀疑，但比起郑南叶提供的信息量，他索求的那点东西，实在不足挂齿。
这个交易，怎么看，眼下都没有不做的理由。
另一边，郑南叶把摩托车狂飙出去十几公里，才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展开了纸条。
——唐青，南泽省人，倒卖茶叶的茶商，租住在帝京市丰谷区悦湾巷20号。
这个人郑南叶不认识，但仔细琢磨了下对方的信息，加上刚刚经验的加成，他心里大概有了底气。
不过在继续飙戏之前，他还得先去个地方。
再去会一位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