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生活总会触底反弹
第二天，人工制造出来的阳光一如既往洒在荒地上，所幸，公司至少把被太阳照射到的自由留给了每个人。
生态城上的外围地界大都是建设时期未能利用上的生态模块，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土壤堆积，也就让它们渐渐变成了空无一物的荒地。
由于鲜少有建筑的遮挡，人工阳光在这里显得颇为毒辣，不过即便如此，荒地上还是有很多人愿意顶着这样的太阳从为自己提供荫蔽的地方出来，然后为了能再次见到明天的太阳而努力生存。
这座生态城当中的资源理应能够为居住在其中的所有人提供必需的食物与饮水，但就是会有人会居住在这片布满残酷与野蛮的荒地上。
五城升空七十年，这些人或是因为公司内部的权力倾轧而被驱逐出城区，或是在城中犯了事，被警察局通缉，不得不躲到城外，或是干脆就不想生活在被公司统治的城市里，跑出来就为了感受一下这冷酷的自由。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里逐渐也滋生出大大小小的帮派，和城区里的那些帮派们遥相呼应，并使得荒地逐渐变成了危险地带。
一阵风吹过已经被炸成一地碎片的变电站，将满地碎片托起到空中打转，天偃公司实现了自己的目的，他们在一地废墟中精准地找到，并回收了原型义体的碎片，却对一旁被炸得只剩下一个脑袋的仿生人视而不见。
面对机枪的扫射和电磁炮的轰击，孔墨当然不可能硬扛下来，能留下一个脑袋立在满地碎片中，已经是他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倔强与反抗了，他现在这个状态当然是什么也不知道了，只有视觉处理器后闪烁着的一丝似有若无的蓝光昭示着他恐怕还有微小的抢救可能。
赛博仿生人会去到赛博仿生天堂吗？这无从得知，不过孔墨就算能去，他估计也不会去，比起虚无缥缈的天堂，他在被炸碎前升起的最后一个念头其实是想回家。
家就是最温暖的天堂，但他显然已经回不去了。
就这样，一颗仿生人的脑袋孤零零地躺在荒地上，正对着太阳的烘烤，即使是在最不挑食的拾荒者的眼里，它都已经是十足的垃圾了，但万事万物自有其用处，一个人看不上的东西，对一个人来说就可能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
脚步声响起，一双布满了粗糙厚茧的手将这颗仿生人的脑袋托起，而后拂去它脑门位置沾染的泥土，只见“天墉城警局警用仿生人”数个大字跃然其上，再然后，它就被放进了手主人身后的背包里，跟随着捡起它的人亦步亦趋地向着荒凉的旷野当中行去。
不知走了多久，这双手移开了一块被涂成与地面一样颜色的活板门，手的主人跳了进去，来到一处隐藏在地面之下的小小工作间，布满老茧的手将背包里的仿生人头颅取出，放置在了工作台上……
…………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间，孔墨再度恢复了意识，仿生人的苏醒就像电脑开机一样自然，不会像人脑一样在苏醒之后还需要几秒钟不等的缓冲与加载。
我还活着？发生了什么？
这两个念头刚刚泛起，就看在一片漆黑之中，海量的信息流刷新浮现在他的眼前，大多是自检系统发出的关于机体严重受损的警报——
“严重警告！行动系统全部离线，机体受损严重！”
“严重警告！内部循环系统全部离线，机体受损严重！”
“严重警告！仿生心脏离线，能量枯竭，机体受损严重！”
“启动紧急方案，紧急能源部署……部署失败！”
“核心处理器未传回有效信息，自动执行紧急休眠，自检系统下线！”
这些是在孔墨苏醒之前，也就是被狂轰乱炸时发出的警报，而之后的，就是自检系统不知为何重新上线后的提示。
“检测到有效能源接入，自检系统重新上线，检测核心处理器完好性……”
“核心处理器完好，开始重启各项系统……”
“未检测到行动系统，内部循环系统良好，视觉处理系统良好，重新启动视觉处理器，重启中……”
“重启完成。”
随着自检系统的读条完毕，孔墨再一次“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方小小的工具间，墙角唯一的白炽灯提供着刺眼的光亮，将不足五平方米的空间照得昏沉，狭小的空间里放下了工具桌与工具架，孔墨甚至还看到了一台类似打印机的设备被强行塞在了桌下。
摆放在工具架和工具桌上的东西虽然陈旧，但都被整理得井井有条，显示出其主人对它们的精心呵护与热爱。
而它们的主人，此刻就坐在一张转椅上，背对着孔墨，在工具桌上写写画画，由于视野受限，孔墨只看得见这人顶着一头乌黑的短发……
应该就是这位救了自己？孔墨看完现状，下意识地想要移动身体，却发现自己的脑袋底下并没有身体的存在，只有一块闪烁着电池符号的小平板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闪烁着亮光。
孔墨注视着那道背对着自己的身影，思考着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发出点声音引起对方的注意。
不知是不是因为劫后余生之后，运气就会变好，孔墨想着想着，那坐在转椅上的身影突然自己转了过来，嘴里长舒一口气：“呃啊——这样应该就行啦……”
随后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当看到那颇为清秀的面庞时，孔墨也清楚了救命恩人的性别，是一名看起来年纪并不算大的女孩儿，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工装，手上和脸上都沾着不少机油，显然是伏案工作的时候弄上去的。
在孔墨打量她的时候，女孩也注意到了莫名投过来的视线，看向被自己放在充电座上的仿生人脑袋，当看到那重新亮起蓝光的视觉处理器时，她瞪大眼睛愣了几秒，而后一蹦三尺高——
“耶——”
“嘭！”
“嘶——痛痛痛痛痛！”
脑壳与房顶的亲密接触声乍然作响，显然这屋子的高度并不允许她太过兴奋，然而即使脑袋上肿起了个大包，女孩儿还是难掩脸上的惊喜神色，立刻捂着脑袋手脚并用，如同一只灵巧的猴子一样蹿到了孔墨的面前。
那仿佛将天穹之外的星光都放进其中的澄澈双眼紧紧地注视着孔墨，在将双拳放在胸前不断上下舞动，无声的庆祝之后，女孩儿从旁边的架子上拿来一只水笔，竖在孔墨面前晃了晃。
当发现那双被自己更换上去的电子眼并不会跟着水笔的移动而移动眼珠，甚至连瞳孔这个部位都没有之后，女孩儿尴尬地挠了挠头，随后自嘲地笑了笑，看来是孔墨的苏醒让她有些太过兴奋了。
“虽然不如你原来的仿生眼睛，但至少很帅是不是？”女孩儿看着那两道湛蓝的亮光说道。
这个问题孔墨无法回答她，因为他从始至终就没看见过自己到底长什么模样，更别提被眼前这个女孩儿修复过后的模样了。
“哦，对了！我发现你的发声装置坏掉了，但是我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女孩儿一边说着一边跑到工作桌旁，拉开抽屉好一番翻找，然后拿着一副元件回到了孔墨面前。
“所以你可以先凑合着用这个吗？这是我从一辆废弃的商务车上拆下来的，九成新的自动发声元件，我重新调整了它的词语库和发声逻辑，不会让你只能播报路况的！”
说罢，也不等孔墨有所反应，或者他现在也根本没办法有什么反应，女孩儿就将那副发声元件小心翼翼地装到了孔墨的嘴巴位置。
然后孔墨就看着女孩儿的脸上充斥着万分期待的表情，朝他挥了挥手。
“你好？”
自检系统的声音响起。
“检测到发声元件接入，正在检测适配性，适配性百分之九十，良好，声音情感模拟组件运行，运行良好。”
生态城上的外围地界大都是建设时期未能利用上的生态模块，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土壤堆积，也就让它们渐渐变成了空无一物的荒地。
由于鲜少有建筑的遮挡，人工阳光在这里显得颇为毒辣，不过即便如此，荒地上还是有很多人愿意顶着这样的太阳从为自己提供荫蔽的地方出来，然后为了能再次见到明天的太阳而努力生存。
这座生态城当中的资源理应能够为居住在其中的所有人提供必需的食物与饮水，但就是会有人会居住在这片布满残酷与野蛮的荒地上。
五城升空七十年，这些人或是因为公司内部的权力倾轧而被驱逐出城区，或是在城中犯了事，被警察局通缉，不得不躲到城外，或是干脆就不想生活在被公司统治的城市里，跑出来就为了感受一下这冷酷的自由。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里逐渐也滋生出大大小小的帮派，和城区里的那些帮派们遥相呼应，并使得荒地逐渐变成了危险地带。
一阵风吹过已经被炸成一地碎片的变电站，将满地碎片托起到空中打转，天偃公司实现了自己的目的，他们在一地废墟中精准地找到，并回收了原型义体的碎片，却对一旁被炸得只剩下一个脑袋的仿生人视而不见。
面对机枪的扫射和电磁炮的轰击，孔墨当然不可能硬扛下来，能留下一个脑袋立在满地碎片中，已经是他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倔强与反抗了，他现在这个状态当然是什么也不知道了，只有视觉处理器后闪烁着的一丝似有若无的蓝光昭示着他恐怕还有微小的抢救可能。
赛博仿生人会去到赛博仿生天堂吗？这无从得知，不过孔墨就算能去，他估计也不会去，比起虚无缥缈的天堂，他在被炸碎前升起的最后一个念头其实是想回家。
家就是最温暖的天堂，但他显然已经回不去了。
就这样，一颗仿生人的脑袋孤零零地躺在荒地上，正对着太阳的烘烤，即使是在最不挑食的拾荒者的眼里，它都已经是十足的垃圾了，但万事万物自有其用处，一个人看不上的东西，对一个人来说就可能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
脚步声响起，一双布满了粗糙厚茧的手将这颗仿生人的脑袋托起，而后拂去它脑门位置沾染的泥土，只见“天墉城警局警用仿生人”数个大字跃然其上，再然后，它就被放进了手主人身后的背包里，跟随着捡起它的人亦步亦趋地向着荒凉的旷野当中行去。
不知走了多久，这双手移开了一块被涂成与地面一样颜色的活板门，手的主人跳了进去，来到一处隐藏在地面之下的小小工作间，布满老茧的手将背包里的仿生人头颅取出，放置在了工作台上……
…………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间，孔墨再度恢复了意识，仿生人的苏醒就像电脑开机一样自然，不会像人脑一样在苏醒之后还需要几秒钟不等的缓冲与加载。
我还活着？发生了什么？
这两个念头刚刚泛起，就看在一片漆黑之中，海量的信息流刷新浮现在他的眼前，大多是自检系统发出的关于机体严重受损的警报——
“严重警告！行动系统全部离线，机体受损严重！”
“严重警告！内部循环系统全部离线，机体受损严重！”
“严重警告！仿生心脏离线，能量枯竭，机体受损严重！”
“启动紧急方案，紧急能源部署……部署失败！”
“核心处理器未传回有效信息，自动执行紧急休眠，自检系统下线！”
这些是在孔墨苏醒之前，也就是被狂轰乱炸时发出的警报，而之后的，就是自检系统不知为何重新上线后的提示。
“检测到有效能源接入，自检系统重新上线，检测核心处理器完好性……”
“核心处理器完好，开始重启各项系统……”
“未检测到行动系统，内部循环系统良好，视觉处理系统良好，重新启动视觉处理器，重启中……”
“重启完成。”
随着自检系统的读条完毕，孔墨再一次“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方小小的工具间，墙角唯一的白炽灯提供着刺眼的光亮，将不足五平方米的空间照得昏沉，狭小的空间里放下了工具桌与工具架，孔墨甚至还看到了一台类似打印机的设备被强行塞在了桌下。
摆放在工具架和工具桌上的东西虽然陈旧，但都被整理得井井有条，显示出其主人对它们的精心呵护与热爱。
而它们的主人，此刻就坐在一张转椅上，背对着孔墨，在工具桌上写写画画，由于视野受限，孔墨只看得见这人顶着一头乌黑的短发……
应该就是这位救了自己？孔墨看完现状，下意识地想要移动身体，却发现自己的脑袋底下并没有身体的存在，只有一块闪烁着电池符号的小平板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闪烁着亮光。
孔墨注视着那道背对着自己的身影，思考着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发出点声音引起对方的注意。
不知是不是因为劫后余生之后，运气就会变好，孔墨想着想着，那坐在转椅上的身影突然自己转了过来，嘴里长舒一口气：“呃啊——这样应该就行啦……”
随后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当看到那颇为清秀的面庞时，孔墨也清楚了救命恩人的性别，是一名看起来年纪并不算大的女孩儿，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工装，手上和脸上都沾着不少机油，显然是伏案工作的时候弄上去的。
在孔墨打量她的时候，女孩也注意到了莫名投过来的视线，看向被自己放在充电座上的仿生人脑袋，当看到那重新亮起蓝光的视觉处理器时，她瞪大眼睛愣了几秒，而后一蹦三尺高——
“耶——”
“嘭！”
“嘶——痛痛痛痛痛！”
脑壳与房顶的亲密接触声乍然作响，显然这屋子的高度并不允许她太过兴奋，然而即使脑袋上肿起了个大包，女孩儿还是难掩脸上的惊喜神色，立刻捂着脑袋手脚并用，如同一只灵巧的猴子一样蹿到了孔墨的面前。
那仿佛将天穹之外的星光都放进其中的澄澈双眼紧紧地注视着孔墨，在将双拳放在胸前不断上下舞动，无声的庆祝之后，女孩儿从旁边的架子上拿来一只水笔，竖在孔墨面前晃了晃。
当发现那双被自己更换上去的电子眼并不会跟着水笔的移动而移动眼珠，甚至连瞳孔这个部位都没有之后，女孩儿尴尬地挠了挠头，随后自嘲地笑了笑，看来是孔墨的苏醒让她有些太过兴奋了。
“虽然不如你原来的仿生眼睛，但至少很帅是不是？”女孩儿看着那两道湛蓝的亮光说道。
这个问题孔墨无法回答她，因为他从始至终就没看见过自己到底长什么模样，更别提被眼前这个女孩儿修复过后的模样了。
“哦，对了！我发现你的发声装置坏掉了，但是我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女孩儿一边说着一边跑到工作桌旁，拉开抽屉好一番翻找，然后拿着一副元件回到了孔墨面前。
“所以你可以先凑合着用这个吗？这是我从一辆废弃的商务车上拆下来的，九成新的自动发声元件，我重新调整了它的词语库和发声逻辑，不会让你只能播报路况的！”
说罢，也不等孔墨有所反应，或者他现在也根本没办法有什么反应，女孩儿就将那副发声元件小心翼翼地装到了孔墨的嘴巴位置。
然后孔墨就看着女孩儿的脸上充斥着万分期待的表情，朝他挥了挥手。
“你好？”
自检系统的声音响起。
“检测到发声元件接入，正在检测适配性，适配性百分之九十，良好，声音情感模拟组件运行，运行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