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非我
变数是什么？或许在蕈主眼里，最大的变数是那位突然觉醒了修罗之火的青年，但对于魔而言，则是欧阳掣师徒二人。
当蕈主亲自下场的那一刻，这枚抽到的绝好棋子等于已经被吃死，而他手中唯一能用的，则是那两枚看似不起眼中途加入的棋子。
妖兽猎人的实力不强但绝对够用。那天在收服这两个活宝后，头颅直接给了他们一个任务，那就是潜伏到郊外偷偷跟着自己随机应变。
本来是被安排用来对付蕈主的手下一招可有可无的闲棋，但对本体的魔而言却是歪打正着的一记险棋。
这两个实力低微到难以引起蕈主警觉的家伙偏偏被头颅植入了蛊不敢叛变，同时还有着自我意识无需头颅操控，这也意味着就连魔也无从得知他们的计划，更别提监控着他的蕈主了。
而欧阳掣之所以选择和徒弟一起上前救出三人原因也很简单，当初头颅假借大使的名义说是对他们下了特定的毒素，不定期服特制解药就会暴毙而亡。
而这两师徒在野外看着头颅三人被蕈主带走，虽然以他们的实力看不出什么门道，但害怕那所谓毒素的他们还是乖乖跟着来到了蕈主的巢穴。
至于他们为什么没被控制也要归功于头颅在他们体内种下的茅阿虎同款蛊虫，除非蕈主亲自下场以意志同化，否则一般的菌丝只会沦为蛊虫的食物。
而之前偷听着蕈主对话的他们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也能猜到亥轲三人被控制了，于是趁着蕈主失神的间隙，这两不知天高地厚的师徒居然真的上前带走了亥轲三人。
而之所以他们不反抗原因也相当简单，那就是他们身上的蛊虫已经与阿凤和头颅体内的产生了一定的共鸣，由于同化的作用他们也被视为了蕈主的一部分。
这俩杂志的进入瞬间令蕈主的庞大自我出现了些许不和谐，而这份本和谐也令意志力最强的几人有了挣脱同化的可能性。
……
亥轲，亥轲……父亲的呼唤将他从酣睡中唤醒，眼前这个满目愁容的寻常中年男子便是他名义上的父亲。尽管养父母从未说过，但亥轲依旧通过日常的无数蛛丝马迹得知了这点。
“今日就是你的成人了，快些起来洗漱准备吧。”由于实力低微的缘故，经常被自己养母，同时也是自己母亲的当做仆人来使唤姐姐。
“嗯。”亥轲恭顺地回应道，虽然没有血脉上的联系，但他依旧将这位养父当做亲生父亲一般看待。毕竟，在这偌大的盘丝洞内，也只有他能给予自己些许亲情的感觉。
“以亥轲你的实力，今次的大比绝对没问题吧。”明明是个妖族，但常年被压迫提心吊胆令养父早已皱纹满面，这种发自内心的憔悴即便能用妖力化形改变也毫无意义。
“是，我绝不会让父亲您失望的。”那时的亥轲至少还有些许作为同龄强者的自信。
“傻孩子，我哪儿会失望啊，只要你好好活着，为父就已经多于足够。”养父说着却不禁担忧地看向一边，那是养母的寝宫，作为实力强大的大妖，养母对于亥轲这个姐姐的孩子要求相当严苛。
至少在亥轲的印象中他每天不是在外被师姐们欺负，就是回家被养母责骂，至少在她眼里自己的孩子尤其是养子，如果弱小到能被随意欺负的话，那只能代表他修炼的不够努力。
因此即便是本性不喜欢战斗的亥轲也被逼着成为了盘丝洞的当代翘楚之一，若是他做不得到的话，大概也没办法活到现在吧。
“路上小心。”很难想象这样一句再日常不过的话语已经成为了亥轲与养父之间的最后一句话。
那天兴奋地捧着属于第一名奖状回来的亥轲虽然遍体鳞伤，但依旧脚步轻快无比，这次成年仪式上他大放光彩几乎赢得了宗门老一辈的一致青睐。
只是当他解开自家洞窟的蛛网之后，无论他如何呼唤如何寻找也没能再次见到父亲的身影，最后抱着最坏打算的亥轲硬着头皮敲开了养母的寝宫。
而在那里他终于得到了答案，以及一段至今都是他梦魇的对话。
“万分抱歉打扰到您休息，母亲。”
“哼，知道还敢来？对了，我听其他姐妹说你今天是不是参加这一届的成年仪式大比了？拿了第几名？”
“第一，母亲，我拿了第一……”
“嗯，还不错，好了，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等等，母亲，您知道父亲他去哪里了吗？”
“呵，差点忘了和你说了，今天开始你有个新爸爸了，那老骨头我都玩腻了，正好当用来孕育下一胎的补品……开心点吧，你又要当哥哥了。”
那天，亥轲浑浑噩噩地捧着养父的遗骨离开了“自家”的洞窟，也是从那天开始他无时不刻不被死亡的恐惧笼罩着。
盘丝洞内极少有男性蛛妖，并非是出生率的问题，而是存活率的缘故。虽然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但等到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他却只剩下恐惧。
仔细想想，那些自己未曾谋面或有过一面之缘的师叔师伯和师弟师兄们恐怕早已化作这盘丝洞内的枯骨一具，而自己也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也是那一天他有了人生唯一一个以自己意愿许下的誓言，他绝对要逃出盘丝洞，无论以什么方式。
他要逃出去，逃出去，逃出，逃……
“……逃到哪里去？”外界的声音终于令亥轲已经死寂的灵魂开始苏醒，说来也可笑，能促使他从那种虚假的温暖中醒来的反倒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本能。
“嗯？你恢复了？”眼前是完全陌生的两名人类，而在他们身旁则是依旧失去自我的阿凤二人。
“……”亥轲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而后转身看向端坐与菌台之上的蕈主，火焰再度被点燃。
“成为我难道不好吗？”蕈主的质疑却近乎在劝诱：“足够自保的强大实力与生命力，还有绝对不会起矛盾的绝对和谐安宁。”
“实在是太美好了。”亥轲诚实地回答道：“所以我没办法接受。”
“可怜甚矣。”蕈主摇了摇头，这种理由他实在无法驳回，即便吸收了数十万人的自我，但他依旧无法将亥轲的内心融入其中。
原因很简单，那种极端的不安与怀疑会感染其接触到近乎所有心智。被他吸收的久经妖族摧残南宁百姓就如同一堆干柴，遇上亥轲这个伤痕累累的火种只怕会瞬间燃起一场名为痛苦的火灾。
“抱歉，我的修行不够，还无法拯救你。”蕈主忽然的真情流露令亥轲微微一愣，但他的话锋瞬间转变：“但这样的你只会令其他已被拯救者重归不幸，所以，我只能请你去死了。”
当蕈主亲自下场的那一刻，这枚抽到的绝好棋子等于已经被吃死，而他手中唯一能用的，则是那两枚看似不起眼中途加入的棋子。
妖兽猎人的实力不强但绝对够用。那天在收服这两个活宝后，头颅直接给了他们一个任务，那就是潜伏到郊外偷偷跟着自己随机应变。
本来是被安排用来对付蕈主的手下一招可有可无的闲棋，但对本体的魔而言却是歪打正着的一记险棋。
这两个实力低微到难以引起蕈主警觉的家伙偏偏被头颅植入了蛊不敢叛变，同时还有着自我意识无需头颅操控，这也意味着就连魔也无从得知他们的计划，更别提监控着他的蕈主了。
而欧阳掣之所以选择和徒弟一起上前救出三人原因也很简单，当初头颅假借大使的名义说是对他们下了特定的毒素，不定期服特制解药就会暴毙而亡。
而这两师徒在野外看着头颅三人被蕈主带走，虽然以他们的实力看不出什么门道，但害怕那所谓毒素的他们还是乖乖跟着来到了蕈主的巢穴。
至于他们为什么没被控制也要归功于头颅在他们体内种下的茅阿虎同款蛊虫，除非蕈主亲自下场以意志同化，否则一般的菌丝只会沦为蛊虫的食物。
而之前偷听着蕈主对话的他们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也能猜到亥轲三人被控制了，于是趁着蕈主失神的间隙，这两不知天高地厚的师徒居然真的上前带走了亥轲三人。
而之所以他们不反抗原因也相当简单，那就是他们身上的蛊虫已经与阿凤和头颅体内的产生了一定的共鸣，由于同化的作用他们也被视为了蕈主的一部分。
这俩杂志的进入瞬间令蕈主的庞大自我出现了些许不和谐，而这份本和谐也令意志力最强的几人有了挣脱同化的可能性。
……
亥轲，亥轲……父亲的呼唤将他从酣睡中唤醒，眼前这个满目愁容的寻常中年男子便是他名义上的父亲。尽管养父母从未说过，但亥轲依旧通过日常的无数蛛丝马迹得知了这点。
“今日就是你的成人了，快些起来洗漱准备吧。”由于实力低微的缘故，经常被自己养母，同时也是自己母亲的当做仆人来使唤姐姐。
“嗯。”亥轲恭顺地回应道，虽然没有血脉上的联系，但他依旧将这位养父当做亲生父亲一般看待。毕竟，在这偌大的盘丝洞内，也只有他能给予自己些许亲情的感觉。
“以亥轲你的实力，今次的大比绝对没问题吧。”明明是个妖族，但常年被压迫提心吊胆令养父早已皱纹满面，这种发自内心的憔悴即便能用妖力化形改变也毫无意义。
“是，我绝不会让父亲您失望的。”那时的亥轲至少还有些许作为同龄强者的自信。
“傻孩子，我哪儿会失望啊，只要你好好活着，为父就已经多于足够。”养父说着却不禁担忧地看向一边，那是养母的寝宫，作为实力强大的大妖，养母对于亥轲这个姐姐的孩子要求相当严苛。
至少在亥轲的印象中他每天不是在外被师姐们欺负，就是回家被养母责骂，至少在她眼里自己的孩子尤其是养子，如果弱小到能被随意欺负的话，那只能代表他修炼的不够努力。
因此即便是本性不喜欢战斗的亥轲也被逼着成为了盘丝洞的当代翘楚之一，若是他做不得到的话，大概也没办法活到现在吧。
“路上小心。”很难想象这样一句再日常不过的话语已经成为了亥轲与养父之间的最后一句话。
那天兴奋地捧着属于第一名奖状回来的亥轲虽然遍体鳞伤，但依旧脚步轻快无比，这次成年仪式上他大放光彩几乎赢得了宗门老一辈的一致青睐。
只是当他解开自家洞窟的蛛网之后，无论他如何呼唤如何寻找也没能再次见到父亲的身影，最后抱着最坏打算的亥轲硬着头皮敲开了养母的寝宫。
而在那里他终于得到了答案，以及一段至今都是他梦魇的对话。
“万分抱歉打扰到您休息，母亲。”
“哼，知道还敢来？对了，我听其他姐妹说你今天是不是参加这一届的成年仪式大比了？拿了第几名？”
“第一，母亲，我拿了第一……”
“嗯，还不错，好了，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等等，母亲，您知道父亲他去哪里了吗？”
“呵，差点忘了和你说了，今天开始你有个新爸爸了，那老骨头我都玩腻了，正好当用来孕育下一胎的补品……开心点吧，你又要当哥哥了。”
那天，亥轲浑浑噩噩地捧着养父的遗骨离开了“自家”的洞窟，也是从那天开始他无时不刻不被死亡的恐惧笼罩着。
盘丝洞内极少有男性蛛妖，并非是出生率的问题，而是存活率的缘故。虽然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但等到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他却只剩下恐惧。
仔细想想，那些自己未曾谋面或有过一面之缘的师叔师伯和师弟师兄们恐怕早已化作这盘丝洞内的枯骨一具，而自己也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也是那一天他有了人生唯一一个以自己意愿许下的誓言，他绝对要逃出盘丝洞，无论以什么方式。
他要逃出去，逃出去，逃出，逃……
“……逃到哪里去？”外界的声音终于令亥轲已经死寂的灵魂开始苏醒，说来也可笑，能促使他从那种虚假的温暖中醒来的反倒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本能。
“嗯？你恢复了？”眼前是完全陌生的两名人类，而在他们身旁则是依旧失去自我的阿凤二人。
“……”亥轲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而后转身看向端坐与菌台之上的蕈主，火焰再度被点燃。
“成为我难道不好吗？”蕈主的质疑却近乎在劝诱：“足够自保的强大实力与生命力，还有绝对不会起矛盾的绝对和谐安宁。”
“实在是太美好了。”亥轲诚实地回答道：“所以我没办法接受。”
“可怜甚矣。”蕈主摇了摇头，这种理由他实在无法驳回，即便吸收了数十万人的自我，但他依旧无法将亥轲的内心融入其中。
原因很简单，那种极端的不安与怀疑会感染其接触到近乎所有心智。被他吸收的久经妖族摧残南宁百姓就如同一堆干柴，遇上亥轲这个伤痕累累的火种只怕会瞬间燃起一场名为痛苦的火灾。
“抱歉，我的修行不够，还无法拯救你。”蕈主忽然的真情流露令亥轲微微一愣，但他的话锋瞬间转变：“但这样的你只会令其他已被拯救者重归不幸，所以，我只能请你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