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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开唱

    城门外,一位老僧人和一位老武士牵着一位老马出场。

    慢慢地,黄沙漫漫。夕阳下,人是黑的,带上烧焦一样的倦意,是赤中带上黑晕的倦意。马是安静的,缓缓地迈步,偶尔发出一阵阵沉重的鼻息。老武士不时地拍打着老马,紧紧地侧在马的身边。老僧人走在前头,与武士和马的依偎不同,他旁若无人地眯着眼睛,一步步走在前头。而远方的夕日就牵在后头,远远的又近近的,模模糊糊的,又清楚的托出三位的影子。

    “老了,老了。才多久的路,便倦了。”

    “哈哈。不过,确实老了。”

    “嘶--”

    城门外,一个守城的官兵站得正。

    兵看得出,这三位的不同。

    兵问:“二位,请出示人身证。”

    老武士在马背上摸索,从包裹里拿过证件:“这是我的,这是马的证。”

    老僧人从背上的行囊中取出证件:“这..这是贫僧的。”

    “对对...”老武士拍着头又转过身,举起马侧挂着的半拉余着枪尖的长枪,从尾端拽下一个证件:“这是持械证。”证件破破烂烂的,风尘又仆仆。

    那兵士接过证,把证件摆在身后的机械上。证文是匹配的。

    兵笑着侧过身:“欢迎来到凯时城!”

    老僧人无言。

    老武士摆摆手:“好,好,谢谢,谢谢。”老马一声嘶吼,路上又响起了一步步的声音。

    三位慢慢地走着。

    老武士说:“现在真好啊!这么多机械,多方便。”

    老武士又说:“机械多了,人就懒了。还是我年轻时,多勤快,是不是,老马?”

    老僧人不多言。自庙里苦修出来的性子,悠悠的,寡寡的,有些单薄的性格,不善言辞,不喜交往。

    老武士话多。两人从小就认识,老武士总是这样健谈,有活力。到老了也不变样。

    三位就这样慢慢地,一人说,一人行,跟着老马,走着,三位一直走到了剧院。

    南大人站在戏院门口,看着三位,悠悠的,静静地。

    “您们可回来了。”南大人笑着拱手,又转身做出请的姿势,说道:“今儿晚上的剪彩可就靠您老们压阵喽!”

    “南先生客气了,我们老骨头能做什么?”老武士连忙拱着手说到。他也做出请的姿势,又转身拍了拍马头,正色道:“自己去马棚。”再转过身来,皱起脸笑了起来:“您请。”便拥着南大人又牵着老僧人似的,走进楼内。

    他们上了二楼,南梦早早地等着,已经摆好了桌椅,备好了饭菜。他们几个人笑着走近了,在这笑声中,南大人顺势坐在了主位。

    南大人环视了一圈,靠在椅子上,笑着说:“两位舟车劳顿,在下摆宴为两位接风洗尘。但是呢,剧场今晚就剪彩了,所以在下就不废话了。”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添惠大师喜欢安静,就不出场了,请您去后场兜底,武前辈呢,就麻烦您去现场掠阵了。这生意就由我和南梦谈就行了,其余的,我们过了今晚再说。”

    餐桌上没有人说话,他们都点了点头,用沉默来代替。灯光在头顶稳稳地亮着,桌上食物的热气扭曲着,漂浮着。

    “至于这分成,我打算给一成。”南大人双手撑起支着头,又随意地划出右手,摊开,再原路收回,笑着说:“所以今晚就一个字......”他伸出手指,比出了1的形状。

    “彻底疯狂!”

    此时,在唐家。

    众多的人聚在正厅,有的坐,有的站立,但他们都无一例外地忧心忡忡,他们都盯着唐先生。

    “可不敢二成,哪里有这么做的生意?这,这,根本就赚不了。”一个坐在椅子上的人这么说。

    “赚不了?你我都清楚,商路开通后到底能赚多少,别装了。不同意?你去跟他斗?”另一个坐着的人反驳道。

    “你...”

    “我什么我?打又打不过,拼又拼不掉,你上啊?”

    “哈哈哈,小丑?”他指着抱怨的那个人。

    整个正厅鸦雀无声。在这之前,南大人到底见过大厅里的谁,和谁说过话,又说过那些话,无人可知,但所有人都知道,在这正厅里的人心是杂乱的。

    刚才反驳的人站起来,拧着眼睛,环顾所有人后,慢慢说:“反正我不斗,我不想拼了。”他对着众人抱拳,把眉头舒展开来道:“告辞!我先投敌了,诸位。”

    与他辩驳的人噌的一下站起来,用手指颤抖地指了指那人的背影,又指了指唐先生,最终无力地坐下,叹了口气。

    唐先生坐在主位,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突然间,一个走堂样式的人快步进了正厅。朝着众人微微鞠了一躬,便凑到唐先生耳旁,悄悄地说了什么。

    唐先生突然大力地拍向桌子,怒斥道:“真是小孩子脾气!”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齐刷刷地看着他。他重重地呼了一口气,神态也缓和些,无力地说:“不来就不来吧,小姑娘脾气,昨天也为难她了。小李,去,请张师傅,诸位,我们去剧院,水来只能土淹了。”

    在剧院大门前。

    滴滴哒哒的马蹄声响起,铿铿锵锵的音乐奏起,老武士抱起双拳,朗声迎合着群众们的呼喊声。只见他双手合十,前后一搓,一股子墨色的气呈丝状聚合,又向着蓝色转变,发出噼里啪啦的雷电声响,接着双手成拳,向两边一掰,又用力地在头顶拍响,一声雷鸣凭空产生,他中气十足,高声喊道:“雷响,保我剧院,邪魔退避!”惊得众人连声喝彩。武大师还没完,有双手合十,来回搓,黑气渐生,又变成红色,在手心搓出个圆筒型的物件,上面刻着各种古朴的花纹,用左手握住,右手两指细细地捻着,一根黑色的导火线被捏了出来,他把两者合在一起,赫然成了个冲天炮仗。他搓了一下导线的头,小小亮亮的火花就窜了出来,炮仗砰地一声起飞,在高空震出了响亮的声。他笑着看着旁边一个小孩子惊叹表情,乐呵地摸摸了他的头,又高声地对着群众们抱拳:“炮响,贺我剧院,今日开张!”

    锣鼓沸腾了,唢呐也乐了,人们一个个道喜,一个个问候,吵闹和嬉笑声颤颤地晃着,大红色的门布悠悠地摇着,灯笼的红穗穗却稳稳当当地坠着,这沉甸甸的喜乐躁动着每个人的心。美啊!乐啊!楼下的现场像浪一样地拨动着大家的心湖,然而,这热闹也摇曳着唐先生心中仅存的侥幸。

    唐先生坐在南大人的对面,同来的众人都分散地站在唐先生的后面。他不敢看眼前的男人。可南大人却在悠闲地喝茶,他温和地笑着说:“不好意思,诸位,毕竟今天戏楼开张,请大家都稍忍忍,亏得今天没开唱,要不我就跟着顾客们看戏去了。”

    唐先生不说话,反倒是紧靠着其的张师傅冲上来说到:“南先生好心情!我们可不成,南先生,我看我们还是先谈谈生意吧!”

    “开门见山,好,我喜欢!您这虎背熊腰的,倒是个唱武角的好苗子,怎么,您要唱红脸?这么说吧,今天在下的戏楼开张,诸位不如忍痛割爱,再送我一成利润!如何?”南大人正襟危坐,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啊?这!你?”张师傅不会了,在场地诸位都不会了。

    唐先生慢慢地抬起头,他的眼睛微微地眯着,直直地盯着南大人,他一点都不惊讶,但他没想到眼前的男人竟突然用墨气造出了笔,开始写起了字。

    唐先生愣住了。

    南大人解释道:“近来有了点想法,写了个戏剧,灵感来了可不能放过。”他一脸不好意思,做出汗颜的神态,说:“不好意思,我是喜欢戏剧的,我总得做优先级更高的事吧。诸位,不服气的话,你就收收,笔在我手里,我想写就写。”

    所有人都愣住了,而在众人失神的时候,一股股墨气悄咪咪地出现,逐渐在会场弥漫,其中有一股顺着张师傅眼睛逐渐渗入其体内。

    突然,楼下一声锣炸响,张师傅跳了出来,怒喝道:“小儿,是不是看不起俺们!”

    “嘶---”南大人倒吸一口凉气,做出愧疚的神态,说:“抱意思,有点过了。南梦,录像。”

    “嗯?”唐先生一方的人,除了张师傅都看向南梦。一直沉默站在南大人背后的南梦拿出了一块留影石,用墨气激活。

    那些人都转向张师傅,好多只手拉住他,唐先生呵斥道:“张师傅,不可无礼!”

    张师傅满眼痛心:“唐先生,俺不能忍!这小儿,伤您颜面!不拿下他,就算俺空食唐家供奉!”

    唐先生愣住了,把头转向他,咬着牙又压着声音说:“张师傅,不要胡闹。”

    张师傅仰头流泪,右手握拳上举,左手抓着自己的衣领,痛心道:“俺的,俺的问题,俺都不该让这贼人难了您的心!”

    南大人好奇地看着眼前的滑稽戏,他笑了,嘴角微微地扬起,他的眼睛向右转,紧接着带动头右转,他对南梦问道:“是不是太过了?会不会有什么爱慕的戏?”他转过来哈哈地笑着:“那就太俗了吧?啊!哈哈!”

    唐先生盯着眼前的男人,他怎么不知道是他搞的鬼,但他不明白,为什么在唐家做事二十多年的老师傅会放下脸面做这样的事。

    同来的人都被吓到了,这样的变化,他们怎么都没想到。

    张师傅并不留下思考的余地,他大声呵斥道:“贼人!哇呀呀!今为俺唐家,竖子领死!”只见他双手交叉上举,紧握着双拳,瞬间又后拉,黑色的墨气激荡,如猛浪起,一重重波荡,整个人砰一声弹射出去,会客厅短短的距离被无限拉近,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止。

    张师傅何许人也。幼时跟江湖武师学艺,后又如自学考入凯时城武者职业技术学院,走得是正统的内蕴墨气的路子,一身含气功夫十分了得,靠着一手叠浪功,护着唐家二十多年,今日,哪怕是盛怒出手,仍凭借细致入微的操作,同余浪把唐先生及同行之人送往安全距离。

    谁也没想到,张师傅会含怒出手,而且一出手就是杀招!唐先生害怕了,他不仅控制不了局势,而且他终于注意到了,南大人,眼中始终藏着的冷漠。

    南大人戏谑地看着张师傅,他的手好似轻轻地握住张师傅的拳头,他转向南梦,温柔地说道:“记得拍清楚我和他的脸哦,对,你往旁边侧侧,这样拍我好看一点儿。”

    全场都安静了,只听咚的一声,楼下会场传来了沉闷的鼓响。紧接着又是一声,却比上一声更响亮。

    张师傅整个人跪在地上,头向下沉着,左手无力地拉在地上,右手被南大人握着。他狼狈地看向唐先生,声音沙哑:“唐先生,俺白食唐家俸禄二十年,今,竟落得如此下场,可怜可悲哇!哇呀呀!”他甩过来头,恶狠狠地盯着南大人:“俺做鬼!俺做鬼也要害你!”

    南大人一脚踢出,只听一声鼓响,张师傅被踢晕了过去。他一脸痛心地说到:“我好心请您们剪彩,你们竟这般害我,好啊,好好好!”

    他板起指头,感情强烈地喊道:“破坏我的财务,干扰我剪彩的秩序,你们还...还...”他捡起地上的一根头发,滴答着在眼前晃了晃,气狠狠地说到:“好好好,这不就是人身伤害嘛!南梦,拍下来,我们——”

    “告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