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当李展明和赵艳娇终于一起把微醺的张主任送上了他们叫好的专车，并目送着代驾载着已然烂醉的吴主任离开后，他们今天也没再安排什么二场，只是打发走各自的助理，然后又找了一个代驾，开着李展明的车子，把他们二人一起送回了赵艳娇在亦庄的家。
李展明从来不会让自己在这样的应酬场合醉得不省人事，一来是因为他本身酒量不小，二来则是每当他觉得自己快喝到极限的时候一定会让自己吐个干净。尽管这种感觉很不是滋味，有时甚至还会招来身边人的嘲笑，但从小就精于人情世故的他可分得清孰轻孰重，把领导伺候好并且把自己要办的事办了才是第一重要的，其次就是不能让自己在失去意识后说错话办错事。更何况他多吐几次虽然会让领导们调侃他的酒量，但也会无形中让身边人在日后对他杯下留情，不那么拼命灌他，除非遇到那种就是乐得把人往死里整的虐待狂。
而像今天这样，张主任作为一个精明的南方人表现得就很有分寸，他既不会可劲儿地劝酒也不会没节制地喝酒，因此也难怪他在单位里的名声和人缘都要比和他同一个级别的吴主任好。
而吴主任就完全不一样了。他本身运动员出身，心直口快，大大咧咧，原本也是有一定威望的，可一方面他工作能力一般，二来为人处事方面溢于言表。如果你刚接触他，会以为这是一个简单直接的人，但你和他交往多了，会发现他的简单直接是表现在对上拍马迎合，对下求全责备上面的。也就是他的阿谀奉承是尽人皆知的，而他给别人打小报告穿小鞋的伎俩也是被手下人可以一眼看破的，只不过他自己却浑然不知，觉得自己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光明正大、憨厚单纯。就拿喝酒这件事来说，他就属于自己本身就爱喝，同时也不会放过看到别人烂醉的机会，不过好在只要有赵艳娇在场，他的目标就不会在李展明身上。但遗憾的是，每一次和赵艳娇拼酒，都是吴主任落在了下风，有大领导在场还好，如果没有的话，几乎次次他都会烂醉如泥，由此可见赵艳娇的海量。而现在更是有李展明在她身边护法，今晚吴主任就是这样直接被二人合力灌倒。
李展明搀着赵艳娇走出了电梯，虽然他们的四脚在踉跄前行中不免磕磕绊绊，但二人的四目却在时而对望中显得迷离又炽热。当李展明看到前方门口处小鞋架上的几双时尚绚丽的高跟鞋时，他快步上前，把右手食指轻按在了门把手上的指纹识别区上，随即响起“咯哒”一下清脆的开锁声，“女王请进～”李展明推开房门，自己并没有直接进入，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然后半眯着双眼把刚刚在门口甩掉高跟鞋身着黑色小套裙的赵艳娇让进了房内。
“整的这跟你家似的。”赵艳娇在发出一声轻哼后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完全没有回头看向正在用自己双脚相互踩掉所穿鞋子的李展明一眼，自顾自地光脚快速走着蛇形步扑向客厅的大沙发。
而李展明则在关好房门后，还不忘在门口找了一双自己熟悉的拖鞋，直接在走过门厅后拐进厨房找了一个干净的玻璃杯，随后出来在厨房与客厅之间的餐桌上又拿起赵艳娇的水杯，走到一旁的饮水机前，分别接了一杯温水和一杯冰水，很显然这不是他第一次来赵艳娇家里了。只见他喝了一大口冰水，就把自己的杯子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然后把那杯温水给赵艳娇递了过去，同时还轻轻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你少来！满嘴臭熏熏的，你说你今天吐了几次？”赵艳娇一开始还表现得声色俱厉，不过很快她就笑得合不拢嘴了，那表情虽然是源于对李展明的调侃，但也不是全在笑他，更像是一种从压抑中得到解脱后的释放。
李展明听闻目光略显尴尬，原本由于酒精而变得通红的脸庞当下略显发紫，“今天我可真没吐，咱俩配合默契，搞定吴大勇还是不成问题的。”不过他瞬间又变为笑嘻嘻的态度，凭着他现在和赵艳娇的关系，他们私下里可不会再带着“主任”这个头衔称呼那个傻大个。
话虽如此，李展明说完后还是迅速转身走向卫生间，一泡尿的时间后，里边响起了马桶冲水的声音，进而是他漱口的声音吗，紧接着客厅就传来赵艳娇带着卷舌音的娇呼声，“你干啥呢，别用我牙刷！”
“没有，我刚才用的手指头！我看表哥他们在国外经常用手指头刷牙……”就听李展明慌忙解释着，随后又传来水龙头的出水声，不过很快水流结束，再次传来李展明故意表现得战战兢兢的请示“小娇啊，毛巾我能用一下么？”
赵艳娇则在沙发上翻了个身，继续莫名其妙地笑着，也不知道是因为看到李展明如此忌惮自己而好笑还是因为想象到他用手指头刷牙的滑稽场景而好笑，只听她用那妩媚的声音警告道：“你敢！别碰我东西，你可以用手纸啊！哈哈哈，你不是有万能手指么？哈哈哈！”她为自己巧妙地利用了“手指”和“手纸”的同音效果而得意，笑声显得更加肆无忌惮了。
夜深了，笑声依旧此起彼伏，临安在这个周末因为江浙沪杯的开赛而格外热闹，再加上持续了三天的阴雨绵绵终于在今天止住了，此刻的天空虽然算不上皓月当空，但至少是薄云伴月、星光依稀了。就在一家烧烤大排档内，几乎所有桌的客人都是来参赛的选手、教练或者是亲友团，由于MMA还是属于小众运动项目，所以纯粹来现场观战的人毕竟还是少数，更何况现在已经接近夜里十二点了。
王玉萱、谢墨晨四人，还有姜天雯和她的两个小助理，以及许强生和一个教练，另外还有一名今天下午同样获胜的麒麟馆男子次中量级选手和他的一个好友，一共11人一起围在一桌，至于麒麟馆另外四名参赛选手，有一个羽量级女生在今天王玉萱比赛后登场但是败给了霹雳馆的选手，而另外还有一名男子轻量级选手今天下午败北后就回HZ市区了，最后还有女子轻量级和男子中量级的两名选手都是明天上午的比赛，因此早早回去休息了。
对于麒麟馆今天两胜两负的战绩许强生已经是很满意了，毕竟人家江浙沪地区的比赛他们只是作为被邀请的华北区选手参赛而已，自己的一些种子选手也没有都来，比如像刘雄英这样的。因此当他看到代替刘雄英参战的格斗新学员王玉萱居然可以战胜对方的一个教练，还是老对手陈戎的弟子，自己简直大喜过望，于是主动自掏腰包，请大家来吃夜宵。
那姜天雯作为王玉萱名义上的粉丝团团长，加上之前也没少帮助刘雄英和麒麟馆造势，自然也和许强生很熟络，于是许强生也不能在这方面显得小气，如果能让对方在镜头前多帮助自己的俱乐部宣传宣传，甚至在直播间多卖卖麒麟馆的会员卡，那多请她吃几顿饭又有何妨呢？更何况姜天雯还一直说自己要减肥，晚上应该吃不了多少吧？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圆圆滚滚、富态可掬的姜天雯，许强生心中暗暗感慨，这真实世界和网络世界真是天差地别啊！
若说真实的姜天雯和屏幕里的她有什么地方一致，那一定就是声音，尽管她现在因为连续两场直播显得声音有些沙哑，气力也没有播报王玉萱比赛时那般充足，可依旧悦耳动听。只不过在她时不时抛出网络热梗引起哄堂大笑的时候，谢墨晨却只关注在她那因为撸串已满是油光的嘴唇和她面前一大把一大把的竹签子还有那堆成小山一样的扇贝壳之上。
“八角啊，你这一战人气飙升啊！你可没看到最后直播间都沸腾了，我突然有一个想法，你干脆以后别叫什么八角笼王花了，有点拗口，干脆改成八角笼王更霸气，也更朗朗上口！”姜天雯眉飞色舞地冲自己身旁的王玉萱说着，还不忘咬了一口自己面前的肥腰。
“姜老师，那样是不是有些太嚣张了，毕竟我还只是一个格斗菜鸟。”王玉萱今天得胜后的心情自然大好，反正明天可以好好放松，于是也就多喝了几瓶西湖啤酒，但她并不会上脸，此时皮肤显得比之前还要白皙，只不过和涂了厚厚粉底的姜天雯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
“哎呦，八角啊，你这就外行了，咱们在网上造势惹眼球，就和演员在舞台上表演一样，讲究夸张，你懂不懂，夸张，哈哈。你看那些话剧演员，他们不在舞台上声色俱厉，台下又怎么能感受到他们所表现的那些内心戏呢？”姜天雯眼睛也没抬，自顾自地吃完了那和她手掌一般大的肥腰。
“这样啊，可是我怕这刚赢一场就这么夸张地表现自己，后边一旦输了会被骂得很惨呢……”别看王玉萱已经喝了三瓶啤酒，但很明显她的大脑还是相当清晰的，这让一边的许强生不免心中暗赞，要知道刘雄英如果能上演这么一场惊天大逆转，不需要喝酒就已经上天了。
这回姜天雯抬起了头，看了看玉萱，轻轻一笑，和自己的两个助理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用她那饱含磁性却又显得不屑一顾的声音说道：“能成为风云人物的自然都要经得起大起大落，你看那帮明星，如果想短时间内吸引眼球，光有褒扬的声音是一定不行的，你记住了，只有恶名才能远扬。所以你会很奇怪，怎么越有争议的明星反而接的戏越多。当然这所谓的恶名不能是真恶，只是些争议，时不时被抹黑一下，这叫做小瓜怡情，大瓜伤品。但如果玩砸了，爆出真的大瓜，被人抓住道德把柄，甚至是违法乱纪，那就真翻车了，最后就只能落得人设崩塌，万劫不复。”
姜天雯说得头头是道，众人也听得恍然大悟、频频点头，于是又如众星捧月般纷纷敬了这“梦姜女”一杯，唯有谢墨晨只是斜眼看了一下这位百万网红，虽然也从众举了下杯，但并没有去和大家集体碰杯，只是和身旁的王玉萱对碰了一下杯子然后就一饮而尽。随后就听他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声：“从高处摔下来的痛只有自己和亲人一起承受，旁人只是喜欢看这大起大落的情节而已。”
姜天雯显然没有听出谢墨晨这话里有话，只是以为对方就着自己的话题感慨民众都喜欢刺激呢，于是继续津津乐道地说：“你看要想在这演艺圈里火，除非你做个圣人，德艺双馨。如果你德行好但实力一般会被吐槽，反过来你实力好但不招人待见也被骂，民众都是完美主义，天天拿放大镜看这些公众人物，所以如果你做不到完美，除非选择淡出大众视野，否则就是和我刚才说的那些被抹黑、有争议的明星是‘五十步笑百步’的关系。而我们做自媒体，想短期出名，迅速建立自己的人设，扩大自己的知名度，那就不能在意别人的负面。”
姜天雯的两个助理都赶紧颔首表达着自己的认同，其中一个助理甚至对姜天雯的话大加追捧，“姜老师今天的话可价值千金啊，要知道平时在博主养成计划的基础班都听不到姜老师这么精辟的见解，必须到进阶班才能学到这些理念！”
姜天雯一旁的王玉萱怎么会听不出墨晨刚刚话里的暗讽之意，她趁姜天雯在助理吹捧下得意地又干了一杯的间隙，低头朝自己另一侧的谢墨晨沉声说了四个字——“我有分寸”，并用自己的手拍了拍对方的膝盖。墨晨在听完姜天雯的话后本还想说些什么，但被王玉萱的举动抑制了下去，只是默默又喝了一杯。
王玉萱看到墨晨不再和姜天雯计较，才又转向自己另一边的姜天雯，缓缓说道：“谢谢姜老师，有您的指导我肯定少走弯路。其实我也不求大红大紫，自己在这个运动上还刚刚起步而已，几斤几两还是心里清楚的，慢慢来，我就是觉得这个自媒体行业很好玩，大学里当个兼职也不错，未来还能多条路。”
“你可别小看自己，你这形象好、身材好、气质好、学历高、起点高、地位高，妥妥一个三好学生加三高人士，不用管这个格斗能打得怎样，只要参与过、体验过，然后有美照有视频，再抓住几波热点赛事，议论一下焦点人物，我相信你一年后就算没有百万粉丝也快了。要我说，你努力把直播搞好了，比你大学毕业做办公室强多了。”姜天雯今天直播后口干舌燥，加上她心中因为直播间的火爆而兴奋，打一开始她就没少喝酒，此时在她脚下已经横七竖八地躺着5个空瓶了，而在她酒后吐露的言语之间不难看出她对大学生有着一种藐视的心态，谁叫她自己因为成绩不行而学历不高，为此确实也在社会上吃过很多苦头呢，不过现在她也终于为自己找到了一条很好的出路，论当下的收入她还真超越了很多名校毕业的天之骄子呢。
但这番话却让她对面的许强生听得五味杂陈，心想你这怂恿一个名牌大学生不好好学习来搞直播也就罢了，还教唆我这么好的一个格斗种子不好好训练就跟着你天天吸睛整流量，可毕竟对方还算是自己一方的网络后援团，他一时也不好和姜天雯发作，于是笑着打岔说：“玉萱这还年轻，未来不可限量，搞不好哪天也成为像张伟丽那样的一姐，到时候人气财气都不是问题，哈哈。姜老师这么看好咱们的笼王花，我再敬您一杯，明天我们馆的两场比赛还需要您多多捧场呢！”说完就举杯向姜天雯一敬，也没起身碰杯，自己直接先干为敬。
这时一直没怎么开口的那名今天也获胜了的次重量级男选手说话了：“啊，姜老师，您说王小姐这‘三好’很明显，那‘三高’中的‘学历高’我也明白，可您说的‘起点高’和‘地位高’我就有些不明白了。您看看我，虽然刚来咱们麒麟馆当教练两年，但我也算是有六年格斗经验了，算不算起点高呢？要不哪天您也教教我怎么做自媒体好么？”
姜天雯的单眼皮微微一抬，瞥了对方一眼，她平时和刘雄英交好，又经常帮麒麟馆宣传，怎么会不认识眼前这个人，只不过这位属于傻愣傻愣型，论格斗还有些实力，可论人际交往，那就是一个社恐型人格，实在没有什么当媒体人的天分。于是她不耐烦地说：“文豪啊，你的个性如果跟你的名字一样就好了，可惜我觉得你应该叫武豪，你适合专注训练。就拿我刚才说的‘三高’，多好理解啊，像咱们八角这样能砸那么多钱到你们俱乐部买私教课的大学生，而且父母都是文艺圈的大佬，你说这不是起点高、地位高么？”
此言一出，王玉萱的三个好友互相对视了一下，然后也都和玉萱用目光短暂交流了一下，但看到玉萱表情平淡如常，也就没说什么。倒是这话让许强生脸色有些难堪，毕竟王玉萱的一些情况虽然也不算什么机密，他们和姜天雯透露也是为了更好地帮王玉萱量身打造网络形象，甚至在私下里，王玉萱也和自己这位网红指导老师讲过自己的一些简单背景信息。可是当下有外人在啊，同时也并不确定王玉萱在不在意向不相干的人透露这些信息，你姜天雯怎么就这么大嘴巴毫无遮拦呢？
于是许强生赶紧打断刚要追问的文豪，笑嘻嘻地说道：“嗨，这其实是当初网上我看有其他媒体评价朱暮彤的用词，我觉得现在用在咱们玉萱身上也很合适嘛。”可不是嘛，朱暮彤当初在平原决期间可是真真正正被称为“三好”+“三高”的那个人。
“朱暮彤是谁？”谢墨晨私下低头问了王玉萱一句。
“就是那个平原决冠军，战胜了刘教练的那个。”玉萱解释了一下，然后就在手机上找出当初平原决上朱暮彤战斗的视频片段，这还是不久前她从姜天雯让她学习模仿的几个博主账号上录屏下来的呢，姜天雯让她学着怎么可以利用别人的话题来增长自己的粉丝，可她还没来得及好好观看呢。
“咦，怎么有点眼熟啊？在哪看到过呢？”谢墨晨盯着屏幕，视频只有一分多钟，而且不太清晰，他已经开始回放看第二遍了。
“我也觉得眼熟，不过这也不奇怪，可能之前刷到过吧。”王玉萱对墨晨的话没太在意，毕竟他们也经常会看一些关于MMA话题的小视频，这个名字她当然听过，指不定之前什么时候看到过朱暮彤的画面只不过当时没对上号而已。
“哦？我看看，什么样的算‘三好’和‘三高’？”坐在墨晨另一边的小雅终于来了兴致，小雨在她另一侧也凑过头来，“啊？这个不是那个姐姐么？”小雅一眼就看出了朱暮彤，“那个那个，咱们春节玩血染那次，三里屯那次，就坐我旁边的那个小姐姐，她和一个大哥一起的，那大哥不还说是咱们学长么？”一旁的小雨也连连点头，“嗯，好像是她，我当时就觉得她有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
王玉萱和谢墨晨这时也一下恍然，对视了一眼，“原来是她！”。
李展明从来不会让自己在这样的应酬场合醉得不省人事，一来是因为他本身酒量不小，二来则是每当他觉得自己快喝到极限的时候一定会让自己吐个干净。尽管这种感觉很不是滋味，有时甚至还会招来身边人的嘲笑，但从小就精于人情世故的他可分得清孰轻孰重，把领导伺候好并且把自己要办的事办了才是第一重要的，其次就是不能让自己在失去意识后说错话办错事。更何况他多吐几次虽然会让领导们调侃他的酒量，但也会无形中让身边人在日后对他杯下留情，不那么拼命灌他，除非遇到那种就是乐得把人往死里整的虐待狂。
而像今天这样，张主任作为一个精明的南方人表现得就很有分寸，他既不会可劲儿地劝酒也不会没节制地喝酒，因此也难怪他在单位里的名声和人缘都要比和他同一个级别的吴主任好。
而吴主任就完全不一样了。他本身运动员出身，心直口快，大大咧咧，原本也是有一定威望的，可一方面他工作能力一般，二来为人处事方面溢于言表。如果你刚接触他，会以为这是一个简单直接的人，但你和他交往多了，会发现他的简单直接是表现在对上拍马迎合，对下求全责备上面的。也就是他的阿谀奉承是尽人皆知的，而他给别人打小报告穿小鞋的伎俩也是被手下人可以一眼看破的，只不过他自己却浑然不知，觉得自己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光明正大、憨厚单纯。就拿喝酒这件事来说，他就属于自己本身就爱喝，同时也不会放过看到别人烂醉的机会，不过好在只要有赵艳娇在场，他的目标就不会在李展明身上。但遗憾的是，每一次和赵艳娇拼酒，都是吴主任落在了下风，有大领导在场还好，如果没有的话，几乎次次他都会烂醉如泥，由此可见赵艳娇的海量。而现在更是有李展明在她身边护法，今晚吴主任就是这样直接被二人合力灌倒。
李展明搀着赵艳娇走出了电梯，虽然他们的四脚在踉跄前行中不免磕磕绊绊，但二人的四目却在时而对望中显得迷离又炽热。当李展明看到前方门口处小鞋架上的几双时尚绚丽的高跟鞋时，他快步上前，把右手食指轻按在了门把手上的指纹识别区上，随即响起“咯哒”一下清脆的开锁声，“女王请进～”李展明推开房门，自己并没有直接进入，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然后半眯着双眼把刚刚在门口甩掉高跟鞋身着黑色小套裙的赵艳娇让进了房内。
“整的这跟你家似的。”赵艳娇在发出一声轻哼后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完全没有回头看向正在用自己双脚相互踩掉所穿鞋子的李展明一眼，自顾自地光脚快速走着蛇形步扑向客厅的大沙发。
而李展明则在关好房门后，还不忘在门口找了一双自己熟悉的拖鞋，直接在走过门厅后拐进厨房找了一个干净的玻璃杯，随后出来在厨房与客厅之间的餐桌上又拿起赵艳娇的水杯，走到一旁的饮水机前，分别接了一杯温水和一杯冰水，很显然这不是他第一次来赵艳娇家里了。只见他喝了一大口冰水，就把自己的杯子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然后把那杯温水给赵艳娇递了过去，同时还轻轻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你少来！满嘴臭熏熏的，你说你今天吐了几次？”赵艳娇一开始还表现得声色俱厉，不过很快她就笑得合不拢嘴了，那表情虽然是源于对李展明的调侃，但也不是全在笑他，更像是一种从压抑中得到解脱后的释放。
李展明听闻目光略显尴尬，原本由于酒精而变得通红的脸庞当下略显发紫，“今天我可真没吐，咱俩配合默契，搞定吴大勇还是不成问题的。”不过他瞬间又变为笑嘻嘻的态度，凭着他现在和赵艳娇的关系，他们私下里可不会再带着“主任”这个头衔称呼那个傻大个。
话虽如此，李展明说完后还是迅速转身走向卫生间，一泡尿的时间后，里边响起了马桶冲水的声音，进而是他漱口的声音吗，紧接着客厅就传来赵艳娇带着卷舌音的娇呼声，“你干啥呢，别用我牙刷！”
“没有，我刚才用的手指头！我看表哥他们在国外经常用手指头刷牙……”就听李展明慌忙解释着，随后又传来水龙头的出水声，不过很快水流结束，再次传来李展明故意表现得战战兢兢的请示“小娇啊，毛巾我能用一下么？”
赵艳娇则在沙发上翻了个身，继续莫名其妙地笑着，也不知道是因为看到李展明如此忌惮自己而好笑还是因为想象到他用手指头刷牙的滑稽场景而好笑，只听她用那妩媚的声音警告道：“你敢！别碰我东西，你可以用手纸啊！哈哈哈，你不是有万能手指么？哈哈哈！”她为自己巧妙地利用了“手指”和“手纸”的同音效果而得意，笑声显得更加肆无忌惮了。
夜深了，笑声依旧此起彼伏，临安在这个周末因为江浙沪杯的开赛而格外热闹，再加上持续了三天的阴雨绵绵终于在今天止住了，此刻的天空虽然算不上皓月当空，但至少是薄云伴月、星光依稀了。就在一家烧烤大排档内，几乎所有桌的客人都是来参赛的选手、教练或者是亲友团，由于MMA还是属于小众运动项目，所以纯粹来现场观战的人毕竟还是少数，更何况现在已经接近夜里十二点了。
王玉萱、谢墨晨四人，还有姜天雯和她的两个小助理，以及许强生和一个教练，另外还有一名今天下午同样获胜的麒麟馆男子次中量级选手和他的一个好友，一共11人一起围在一桌，至于麒麟馆另外四名参赛选手，有一个羽量级女生在今天王玉萱比赛后登场但是败给了霹雳馆的选手，而另外还有一名男子轻量级选手今天下午败北后就回HZ市区了，最后还有女子轻量级和男子中量级的两名选手都是明天上午的比赛，因此早早回去休息了。
对于麒麟馆今天两胜两负的战绩许强生已经是很满意了，毕竟人家江浙沪地区的比赛他们只是作为被邀请的华北区选手参赛而已，自己的一些种子选手也没有都来，比如像刘雄英这样的。因此当他看到代替刘雄英参战的格斗新学员王玉萱居然可以战胜对方的一个教练，还是老对手陈戎的弟子，自己简直大喜过望，于是主动自掏腰包，请大家来吃夜宵。
那姜天雯作为王玉萱名义上的粉丝团团长，加上之前也没少帮助刘雄英和麒麟馆造势，自然也和许强生很熟络，于是许强生也不能在这方面显得小气，如果能让对方在镜头前多帮助自己的俱乐部宣传宣传，甚至在直播间多卖卖麒麟馆的会员卡，那多请她吃几顿饭又有何妨呢？更何况姜天雯还一直说自己要减肥，晚上应该吃不了多少吧？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圆圆滚滚、富态可掬的姜天雯，许强生心中暗暗感慨，这真实世界和网络世界真是天差地别啊！
若说真实的姜天雯和屏幕里的她有什么地方一致，那一定就是声音，尽管她现在因为连续两场直播显得声音有些沙哑，气力也没有播报王玉萱比赛时那般充足，可依旧悦耳动听。只不过在她时不时抛出网络热梗引起哄堂大笑的时候，谢墨晨却只关注在她那因为撸串已满是油光的嘴唇和她面前一大把一大把的竹签子还有那堆成小山一样的扇贝壳之上。
“八角啊，你这一战人气飙升啊！你可没看到最后直播间都沸腾了，我突然有一个想法，你干脆以后别叫什么八角笼王花了，有点拗口，干脆改成八角笼王更霸气，也更朗朗上口！”姜天雯眉飞色舞地冲自己身旁的王玉萱说着，还不忘咬了一口自己面前的肥腰。
“姜老师，那样是不是有些太嚣张了，毕竟我还只是一个格斗菜鸟。”王玉萱今天得胜后的心情自然大好，反正明天可以好好放松，于是也就多喝了几瓶西湖啤酒，但她并不会上脸，此时皮肤显得比之前还要白皙，只不过和涂了厚厚粉底的姜天雯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
“哎呦，八角啊，你这就外行了，咱们在网上造势惹眼球，就和演员在舞台上表演一样，讲究夸张，你懂不懂，夸张，哈哈。你看那些话剧演员，他们不在舞台上声色俱厉，台下又怎么能感受到他们所表现的那些内心戏呢？”姜天雯眼睛也没抬，自顾自地吃完了那和她手掌一般大的肥腰。
“这样啊，可是我怕这刚赢一场就这么夸张地表现自己，后边一旦输了会被骂得很惨呢……”别看王玉萱已经喝了三瓶啤酒，但很明显她的大脑还是相当清晰的，这让一边的许强生不免心中暗赞，要知道刘雄英如果能上演这么一场惊天大逆转，不需要喝酒就已经上天了。
这回姜天雯抬起了头，看了看玉萱，轻轻一笑，和自己的两个助理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用她那饱含磁性却又显得不屑一顾的声音说道：“能成为风云人物的自然都要经得起大起大落，你看那帮明星，如果想短时间内吸引眼球，光有褒扬的声音是一定不行的，你记住了，只有恶名才能远扬。所以你会很奇怪，怎么越有争议的明星反而接的戏越多。当然这所谓的恶名不能是真恶，只是些争议，时不时被抹黑一下，这叫做小瓜怡情，大瓜伤品。但如果玩砸了，爆出真的大瓜，被人抓住道德把柄，甚至是违法乱纪，那就真翻车了，最后就只能落得人设崩塌，万劫不复。”
姜天雯说得头头是道，众人也听得恍然大悟、频频点头，于是又如众星捧月般纷纷敬了这“梦姜女”一杯，唯有谢墨晨只是斜眼看了一下这位百万网红，虽然也从众举了下杯，但并没有去和大家集体碰杯，只是和身旁的王玉萱对碰了一下杯子然后就一饮而尽。随后就听他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声：“从高处摔下来的痛只有自己和亲人一起承受，旁人只是喜欢看这大起大落的情节而已。”
姜天雯显然没有听出谢墨晨这话里有话，只是以为对方就着自己的话题感慨民众都喜欢刺激呢，于是继续津津乐道地说：“你看要想在这演艺圈里火，除非你做个圣人，德艺双馨。如果你德行好但实力一般会被吐槽，反过来你实力好但不招人待见也被骂，民众都是完美主义，天天拿放大镜看这些公众人物，所以如果你做不到完美，除非选择淡出大众视野，否则就是和我刚才说的那些被抹黑、有争议的明星是‘五十步笑百步’的关系。而我们做自媒体，想短期出名，迅速建立自己的人设，扩大自己的知名度，那就不能在意别人的负面。”
姜天雯的两个助理都赶紧颔首表达着自己的认同，其中一个助理甚至对姜天雯的话大加追捧，“姜老师今天的话可价值千金啊，要知道平时在博主养成计划的基础班都听不到姜老师这么精辟的见解，必须到进阶班才能学到这些理念！”
姜天雯一旁的王玉萱怎么会听不出墨晨刚刚话里的暗讽之意，她趁姜天雯在助理吹捧下得意地又干了一杯的间隙，低头朝自己另一侧的谢墨晨沉声说了四个字——“我有分寸”，并用自己的手拍了拍对方的膝盖。墨晨在听完姜天雯的话后本还想说些什么，但被王玉萱的举动抑制了下去，只是默默又喝了一杯。
王玉萱看到墨晨不再和姜天雯计较，才又转向自己另一边的姜天雯，缓缓说道：“谢谢姜老师，有您的指导我肯定少走弯路。其实我也不求大红大紫，自己在这个运动上还刚刚起步而已，几斤几两还是心里清楚的，慢慢来，我就是觉得这个自媒体行业很好玩，大学里当个兼职也不错，未来还能多条路。”
“你可别小看自己，你这形象好、身材好、气质好、学历高、起点高、地位高，妥妥一个三好学生加三高人士，不用管这个格斗能打得怎样，只要参与过、体验过，然后有美照有视频，再抓住几波热点赛事，议论一下焦点人物，我相信你一年后就算没有百万粉丝也快了。要我说，你努力把直播搞好了，比你大学毕业做办公室强多了。”姜天雯今天直播后口干舌燥，加上她心中因为直播间的火爆而兴奋，打一开始她就没少喝酒，此时在她脚下已经横七竖八地躺着5个空瓶了，而在她酒后吐露的言语之间不难看出她对大学生有着一种藐视的心态，谁叫她自己因为成绩不行而学历不高，为此确实也在社会上吃过很多苦头呢，不过现在她也终于为自己找到了一条很好的出路，论当下的收入她还真超越了很多名校毕业的天之骄子呢。
但这番话却让她对面的许强生听得五味杂陈，心想你这怂恿一个名牌大学生不好好学习来搞直播也就罢了，还教唆我这么好的一个格斗种子不好好训练就跟着你天天吸睛整流量，可毕竟对方还算是自己一方的网络后援团，他一时也不好和姜天雯发作，于是笑着打岔说：“玉萱这还年轻，未来不可限量，搞不好哪天也成为像张伟丽那样的一姐，到时候人气财气都不是问题，哈哈。姜老师这么看好咱们的笼王花，我再敬您一杯，明天我们馆的两场比赛还需要您多多捧场呢！”说完就举杯向姜天雯一敬，也没起身碰杯，自己直接先干为敬。
这时一直没怎么开口的那名今天也获胜了的次重量级男选手说话了：“啊，姜老师，您说王小姐这‘三好’很明显，那‘三高’中的‘学历高’我也明白，可您说的‘起点高’和‘地位高’我就有些不明白了。您看看我，虽然刚来咱们麒麟馆当教练两年，但我也算是有六年格斗经验了，算不算起点高呢？要不哪天您也教教我怎么做自媒体好么？”
姜天雯的单眼皮微微一抬，瞥了对方一眼，她平时和刘雄英交好，又经常帮麒麟馆宣传，怎么会不认识眼前这个人，只不过这位属于傻愣傻愣型，论格斗还有些实力，可论人际交往，那就是一个社恐型人格，实在没有什么当媒体人的天分。于是她不耐烦地说：“文豪啊，你的个性如果跟你的名字一样就好了，可惜我觉得你应该叫武豪，你适合专注训练。就拿我刚才说的‘三高’，多好理解啊，像咱们八角这样能砸那么多钱到你们俱乐部买私教课的大学生，而且父母都是文艺圈的大佬，你说这不是起点高、地位高么？”
此言一出，王玉萱的三个好友互相对视了一下，然后也都和玉萱用目光短暂交流了一下，但看到玉萱表情平淡如常，也就没说什么。倒是这话让许强生脸色有些难堪，毕竟王玉萱的一些情况虽然也不算什么机密，他们和姜天雯透露也是为了更好地帮王玉萱量身打造网络形象，甚至在私下里，王玉萱也和自己这位网红指导老师讲过自己的一些简单背景信息。可是当下有外人在啊，同时也并不确定王玉萱在不在意向不相干的人透露这些信息，你姜天雯怎么就这么大嘴巴毫无遮拦呢？
于是许强生赶紧打断刚要追问的文豪，笑嘻嘻地说道：“嗨，这其实是当初网上我看有其他媒体评价朱暮彤的用词，我觉得现在用在咱们玉萱身上也很合适嘛。”可不是嘛，朱暮彤当初在平原决期间可是真真正正被称为“三好”+“三高”的那个人。
“朱暮彤是谁？”谢墨晨私下低头问了王玉萱一句。
“就是那个平原决冠军，战胜了刘教练的那个。”玉萱解释了一下，然后就在手机上找出当初平原决上朱暮彤战斗的视频片段，这还是不久前她从姜天雯让她学习模仿的几个博主账号上录屏下来的呢，姜天雯让她学着怎么可以利用别人的话题来增长自己的粉丝，可她还没来得及好好观看呢。
“咦，怎么有点眼熟啊？在哪看到过呢？”谢墨晨盯着屏幕，视频只有一分多钟，而且不太清晰，他已经开始回放看第二遍了。
“我也觉得眼熟，不过这也不奇怪，可能之前刷到过吧。”王玉萱对墨晨的话没太在意，毕竟他们也经常会看一些关于MMA话题的小视频，这个名字她当然听过，指不定之前什么时候看到过朱暮彤的画面只不过当时没对上号而已。
“哦？我看看，什么样的算‘三好’和‘三高’？”坐在墨晨另一边的小雅终于来了兴致，小雨在她另一侧也凑过头来，“啊？这个不是那个姐姐么？”小雅一眼就看出了朱暮彤，“那个那个，咱们春节玩血染那次，三里屯那次，就坐我旁边的那个小姐姐，她和一个大哥一起的，那大哥不还说是咱们学长么？”一旁的小雨也连连点头，“嗯，好像是她，我当时就觉得她有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
王玉萱和谢墨晨这时也一下恍然，对视了一眼，“原来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