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交锋（一）
这天未亮透，亚青便又赶到凌云阁去换班。此时，国君正在穿衣，于是他便守候在门外。他看到，房间内由两位仆人替他把象征着权力和身份的大黄袍披在身上，并用一根棍子在从上往下压顺不小心造出来的褶皱。
亚青一边看着仆人的动作，一边等待着，与此同时，他想看清楚了国君的脸，但是仅仅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以及颤动的眉毛。
议事厅里，狭小的会议室里挤满了人。这与往年的情况有所不同，往年会上只有众城主、相国公和国君参与会议。
今年各大城主带来的心腹大臣以及谋士也均出现在了盟会现场。他们都挤在各自城主的身后，有的有位子，有的没有位子，都簇拥在自己的主公身后。他们用游离的目光扫过这以往只在别人的话语中听到过的雄伟大厅的每一个角落，也扫过每一个在这里的人的脸上。我们不知道他们的内心里除了对王城的生畏，还有着别的什么东西在萌生，总之大家的眼里都藏着躲闪的光。
萧褚带来了辟水城谋臣耶律青；朱薄除了带着妻儿，还有尧州城海上总管郑瀛、造船大师王得仙、以及他最得力的大臣黄叶生；李桑带着临渊城四大贵族以及谋臣陆修、将军古田老，四大贵族也带着自己的人前来；刘放除了留下二弟刘沐和三弟刘溢镇守石头城，几乎带来了全部的臣子。
离正式的盟会时间还有一个时辰，四大城主以及温国公均已入席，只有国君的座位空空如也。国君的座位南向坐，相国公与国君对坐，萧褚坐于国君左侧首席，朱薄坐于左侧次席，刘溢坐于右侧首席，李桑田坐于右侧次席。众人在耐心地等候着。
趁着这个时机，温国公走到各位城主面前，同各位城主拥抱问好。各位城主也热烈地和应，且各位城主也由于十年不见，便纷纷叙旧，场面一度充满了快活和谐的气氛。
温国公先是来到萧褚座前，对辟水城主说道：“老萧啊，十年不见，你的身体还是这样好，那森林究竟有什么好东西能让人不变老？”
“森林里能有什么东西呢，那里什么也没有。”萧褚说完，想了想，意味深长地微微一笑又补充道：“那里什么都有。”
温国公哈哈大笑着走开，来到临渊城主那里。此时，李桑田正好从尧州城主那里回到座位，他还没坐下来，便看到向自己走来的相国公，他连忙迎接过去，说道：“相国公别来无恙！”
“好着呢！好着呢！倒是李城主面容憔悴，到底在为什么事情操劳？”
“家事国事，都不如一些毛毛小事。”
“是啊，这话倒不错。不过还是劝城主放宽心，有些事情啊，不必时时挂在心上，把它放在一旁，过了时候，这些事就会一下子消失不见了。对不对喽？”
随后，他来到尧州城主座前，先是对城主身后的城主夫人说道：“夫人安好？”
“多谢相国关心，一切都好。”朱夫人很礼貌地回应。之后相国公才向朱城主微微行礼问好，便走开了。
最后他来到石头城主刘溢座前，刘溢赶忙起身迎接。“我常常听闻，石头城新任城主气度非常，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伯父过誉了，承蒙众叔伯厚爱！”刘城主只是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并坐了回去，不愿做更多的交流。
如此寒暄一番过后，大家又各自回到自己座位上去。
从这时候开始，快活的空气开始退去，那些被掩盖的氛围开始呈现。在座的众人似乎都心事重重，没有过往的那种轻松愉快的氛围。一种微妙的感觉在各人之间蔓延，虽然共处一室，却在每个人之间又隔了一层看不到的纱帐，使大家可以保持着一种彼此都能掌控的距离。在沉默中等待了不一会，议事厅的门外便传来了一声又细又尖的吆喝：“国君到！”随后听到了一连串的脚步声从厅外走道传来。
当国君踏进议事厅的时候，大家早已站立起来等候他的到来。石头城主此时也正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
众人在屏住的呼吸中，只见一位年迈但气宇轩昂的老者出现在门口。他身着黄袍，头戴鹅冠，踏着稳健从容的步伐，穿过议事厅，在座首坐了下来，他背后一名年轻的侍从亦步亦趋，恭敬地跟随在国君的身后侧。
除了时不时响起病恹恹的有节奏的咳嗽声，大厅安静得没有一丝丝的声响，甚至乎连那咳嗽声都被众人忽视过去。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有某个声音打破这安静。在众人以为这安静将持续下去的时候，一声清喉咙的沉稳有力的咳嗽声犹如龙咳响起，并在屋内回荡，众人都随着这声龙咳微微地颤抖。接着国君在那张等待了许久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在他的面前放着五卷卷册，是五大家族所呈递上来的工作文件。
“各位老朋友，快快坐下吧！”国君一坐下来就对各位说道，这声音缓和却又有着不寻常的力量，好像劝慰，又有着命令藏在其中。
这时候，在大殿内等候多时的乐师开始演奏，一阵洪亮的钟声打头，随后美妙清脆的乐声缓缓响起，伴着一个人似诵似唱似吟的和声，带着古老的力量感染这里的每一个人。国君在这个间隙，翻看着那五卷册子。
乐毕，他环视了一下四周，说道：“今天这里的人出奇的多，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来参加这个盟会。这是一个好兆头。渺茫环宇，四方来客，不过聚于一室，八面来风，不过汇于一处。从王城建立之始，始君把四座城池分封给李家，朱家，刘家，萧家，而王城留给了温家。你们的家族几千年来为了整个北方大地的和平，为了生活在这座大地上的千千万万子民的安宁，为了王城永远屹立于七星山，为了心中对姬家的忠诚，付出无数的努力。而作为对你们家族付出的回报，五大家族的徽章已经且将永远供奉在山顶上的七星神殿里，在烈火的包围之中守候着末日的到来。众所周知，那一天并不会来临。
从那时候起，十年一次的盟会就开始了。我们睿智的祖先通过这样的方式使我们联系在一起，通过这样的方式，使我们能够坦诚地，公平地，直率地沟通，通过这样的方式使我们能够说出我们的心声。我们可以在这里说出任何想说的话，把过去十年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结一次账。
因此我们的目的都是同一的，我过去说过，如今我仍然这么说：使我们了解彼此，信任，并且更紧密地团结在一起，在我们走出这个房间的时候，我们所有的问题都已得到解决，所有的分歧，都化为共识。我们今天要做的就是找到我们共同的利益，找到共同的抓手，并以此为基础，推进我们的各项政策。
十年前我们在此盟会，现今我们又来到这个房间，再过十年之后的今天，我们依然会在此聚在一起。或许是我们这些人，或许是我们的继承人，总之有人会坐在这里——同一张椅子上，共同探讨我们的未来，为我们的国家，我们的人民探讨出路。
环顾四周，十年光阴已逝，物是人非。我们的一位老朋友，已然驾鹤西去，而新的石头城主已以同样的姿态坐在了他父亲原来的位置上，我必须相信，他将继前人之所志，承前人之所信，行前人之所行。”
国君停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使我始料未及的是，我一进来这里，便感觉到了一种不愉快的微妙氛围，似乎大家都对彼此存有着怀疑，我不知道这些怀疑从什么时候，又是如何植入你们心里的。这些怀疑是有害的，他正在蚕食着我们过去建立起来的团结与信任，销蚀着我们的统治基础。但是，请将你们的疑虑都说出来吧。”
国君的话停下来的时候，安静重新占领了整个大厅，只有那不可抑止的娴熟的咳嗽在大厅回荡。在沉默过后，似乎是温国公想打破这种令人压抑的沉默，便首先开了口说话。
“按照一贯以来的做法和规则，我们收到了各位城主的礼物。辟水城进贡黄金八万两，木材一千段，牲畜共计八千头，皮毛两千件；临渊城进贡黄金二十万两，绸缎五十万匹，武器三千件、奴隶一千二百名；石头城进贡黄金三十万两，绸缎二十万匹，武器一万两千件，奴隶两千名；尧州城进贡黄金二十万两，武器两千件，木材五百段，绸缎十万匹，粮食五十万担，奴隶两千五百名。所供的财物均已登记在册，交接到王城管理局手上。除了辟水城少进贡了一千名奴隶之外，其余均已按照约定完成进贡。对此，我代表王城对各位城主表示感谢。”
最后他说道：“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好的现象，也是一个好的结果。我们的城市，我们统治之内依然保持一种整体平静且良好的境况。过去十年，我们没有遇到大的外部挑战，我们一切向好。至少到我们前讲话为止是这样的。”大家听到这话都没有什么反应，依然保持着沉默。
接下来，最先说话的是李桑田，他用那特有的缓慢平和的语气说：“陛下，相国公，临渊城是赤水河和亡渊河的交汇之地，连接着北面的王城，东面的尧州城，遍布码头港口，可谓是整个河阳地区的贸易中心。鉴于此，来自各地的商人在这里经商贸易，把我们的绸缎，木材，奴隶，皮毛等通过船只沿着亡渊河岸运往西方和南方地区，然后运回他们的稻米、蔬果，矿石等货物。但是，有一个无法逃避的问题是：我们的船队从码头上把货物装载在小船上，大家注意，只能用较小的船只，沿着亡渊河岸边宁静水域逆水西行，再横渡龙王渡口到达对面，再顺着对岸的河岸东下，到达孤山以及更南方的地区。沿河路途遥远，江底危石林立，岸上危险丛生，这种遥远的路途使他们苦不堪言。不仅时间长，效率差，而且经常发生船覆人亡的事故，更要应付雪山人不友好的盘剥、河岸强盗的侵扰，因此，我们每年都折损大量的商人和船只。只要走过那里水路的人都可以看到水中的惨状，可以看到那些沉没在水里的载满货物的船只以及船里被鱼啃食得只剩下骨头的尸体，也可以看到河岸边被强盗吊在树干上的尸体被风化成干枯的骷髅，那些新立起来的馒头坟夜里闪耀着蓝色的火光……那些走过这条水路的人无不小心翼翼，惊恐万分。”
“走不了水路，走陆路不就得了！”一个人急急地说道，这是一个石头城的人，他躲在众臣后面，看不到脸面。
“走陆路的话，时间更长。从这里向西，不仅要翻过无数的高山峡谷，还要经过很多条向南流淌的河流，每次过渡都需要装货卸货，这些工作大大耗费商队的时间；另一方面，陆路的流民强盗更多。”
“那么，为什么不派人沿江巡逻呢，把那些强盗赶回山林。”
“是的，是的，我们派遣了巡逻队日以继夜地巡逻，但这也仅仅能偶尔应付一下水边和岸上的强盗。那水里的岩石，变换不定的水情我们是处理不了的，而巡逻队也为此折损了不少士兵。”李桑田停顿片刻，重新说道，“我们希望能够开辟出新的贸易路线，使我们的商队能够减少路上的风险，同时增加贸易效率。我想这对我们所有人都是有益的，我们同时也可以修缮各城之间的官道，增扩道路，使各地的贸易来往更加紧密频繁，这样我们的财富就能增加，我们的城市也将更加繁盛。”
亚青一边看着仆人的动作，一边等待着，与此同时，他想看清楚了国君的脸，但是仅仅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以及颤动的眉毛。
议事厅里，狭小的会议室里挤满了人。这与往年的情况有所不同，往年会上只有众城主、相国公和国君参与会议。
今年各大城主带来的心腹大臣以及谋士也均出现在了盟会现场。他们都挤在各自城主的身后，有的有位子，有的没有位子，都簇拥在自己的主公身后。他们用游离的目光扫过这以往只在别人的话语中听到过的雄伟大厅的每一个角落，也扫过每一个在这里的人的脸上。我们不知道他们的内心里除了对王城的生畏，还有着别的什么东西在萌生，总之大家的眼里都藏着躲闪的光。
萧褚带来了辟水城谋臣耶律青；朱薄除了带着妻儿，还有尧州城海上总管郑瀛、造船大师王得仙、以及他最得力的大臣黄叶生；李桑带着临渊城四大贵族以及谋臣陆修、将军古田老，四大贵族也带着自己的人前来；刘放除了留下二弟刘沐和三弟刘溢镇守石头城，几乎带来了全部的臣子。
离正式的盟会时间还有一个时辰，四大城主以及温国公均已入席，只有国君的座位空空如也。国君的座位南向坐，相国公与国君对坐，萧褚坐于国君左侧首席，朱薄坐于左侧次席，刘溢坐于右侧首席，李桑田坐于右侧次席。众人在耐心地等候着。
趁着这个时机，温国公走到各位城主面前，同各位城主拥抱问好。各位城主也热烈地和应，且各位城主也由于十年不见，便纷纷叙旧，场面一度充满了快活和谐的气氛。
温国公先是来到萧褚座前，对辟水城主说道：“老萧啊，十年不见，你的身体还是这样好，那森林究竟有什么好东西能让人不变老？”
“森林里能有什么东西呢，那里什么也没有。”萧褚说完，想了想，意味深长地微微一笑又补充道：“那里什么都有。”
温国公哈哈大笑着走开，来到临渊城主那里。此时，李桑田正好从尧州城主那里回到座位，他还没坐下来，便看到向自己走来的相国公，他连忙迎接过去，说道：“相国公别来无恙！”
“好着呢！好着呢！倒是李城主面容憔悴，到底在为什么事情操劳？”
“家事国事，都不如一些毛毛小事。”
“是啊，这话倒不错。不过还是劝城主放宽心，有些事情啊，不必时时挂在心上，把它放在一旁，过了时候，这些事就会一下子消失不见了。对不对喽？”
随后，他来到尧州城主座前，先是对城主身后的城主夫人说道：“夫人安好？”
“多谢相国关心，一切都好。”朱夫人很礼貌地回应。之后相国公才向朱城主微微行礼问好，便走开了。
最后他来到石头城主刘溢座前，刘溢赶忙起身迎接。“我常常听闻，石头城新任城主气度非常，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伯父过誉了，承蒙众叔伯厚爱！”刘城主只是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并坐了回去，不愿做更多的交流。
如此寒暄一番过后，大家又各自回到自己座位上去。
从这时候开始，快活的空气开始退去，那些被掩盖的氛围开始呈现。在座的众人似乎都心事重重，没有过往的那种轻松愉快的氛围。一种微妙的感觉在各人之间蔓延，虽然共处一室，却在每个人之间又隔了一层看不到的纱帐，使大家可以保持着一种彼此都能掌控的距离。在沉默中等待了不一会，议事厅的门外便传来了一声又细又尖的吆喝：“国君到！”随后听到了一连串的脚步声从厅外走道传来。
当国君踏进议事厅的时候，大家早已站立起来等候他的到来。石头城主此时也正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
众人在屏住的呼吸中，只见一位年迈但气宇轩昂的老者出现在门口。他身着黄袍，头戴鹅冠，踏着稳健从容的步伐，穿过议事厅，在座首坐了下来，他背后一名年轻的侍从亦步亦趋，恭敬地跟随在国君的身后侧。
除了时不时响起病恹恹的有节奏的咳嗽声，大厅安静得没有一丝丝的声响，甚至乎连那咳嗽声都被众人忽视过去。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有某个声音打破这安静。在众人以为这安静将持续下去的时候，一声清喉咙的沉稳有力的咳嗽声犹如龙咳响起，并在屋内回荡，众人都随着这声龙咳微微地颤抖。接着国君在那张等待了许久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在他的面前放着五卷卷册，是五大家族所呈递上来的工作文件。
“各位老朋友，快快坐下吧！”国君一坐下来就对各位说道，这声音缓和却又有着不寻常的力量，好像劝慰，又有着命令藏在其中。
这时候，在大殿内等候多时的乐师开始演奏，一阵洪亮的钟声打头，随后美妙清脆的乐声缓缓响起，伴着一个人似诵似唱似吟的和声，带着古老的力量感染这里的每一个人。国君在这个间隙，翻看着那五卷册子。
乐毕，他环视了一下四周，说道：“今天这里的人出奇的多，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来参加这个盟会。这是一个好兆头。渺茫环宇，四方来客，不过聚于一室，八面来风，不过汇于一处。从王城建立之始，始君把四座城池分封给李家，朱家，刘家，萧家，而王城留给了温家。你们的家族几千年来为了整个北方大地的和平，为了生活在这座大地上的千千万万子民的安宁，为了王城永远屹立于七星山，为了心中对姬家的忠诚，付出无数的努力。而作为对你们家族付出的回报，五大家族的徽章已经且将永远供奉在山顶上的七星神殿里，在烈火的包围之中守候着末日的到来。众所周知，那一天并不会来临。
从那时候起，十年一次的盟会就开始了。我们睿智的祖先通过这样的方式使我们联系在一起，通过这样的方式，使我们能够坦诚地，公平地，直率地沟通，通过这样的方式使我们能够说出我们的心声。我们可以在这里说出任何想说的话，把过去十年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结一次账。
因此我们的目的都是同一的，我过去说过，如今我仍然这么说：使我们了解彼此，信任，并且更紧密地团结在一起，在我们走出这个房间的时候，我们所有的问题都已得到解决，所有的分歧，都化为共识。我们今天要做的就是找到我们共同的利益，找到共同的抓手，并以此为基础，推进我们的各项政策。
十年前我们在此盟会，现今我们又来到这个房间，再过十年之后的今天，我们依然会在此聚在一起。或许是我们这些人，或许是我们的继承人，总之有人会坐在这里——同一张椅子上，共同探讨我们的未来，为我们的国家，我们的人民探讨出路。
环顾四周，十年光阴已逝，物是人非。我们的一位老朋友，已然驾鹤西去，而新的石头城主已以同样的姿态坐在了他父亲原来的位置上，我必须相信，他将继前人之所志，承前人之所信，行前人之所行。”
国君停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使我始料未及的是，我一进来这里，便感觉到了一种不愉快的微妙氛围，似乎大家都对彼此存有着怀疑，我不知道这些怀疑从什么时候，又是如何植入你们心里的。这些怀疑是有害的，他正在蚕食着我们过去建立起来的团结与信任，销蚀着我们的统治基础。但是，请将你们的疑虑都说出来吧。”
国君的话停下来的时候，安静重新占领了整个大厅，只有那不可抑止的娴熟的咳嗽在大厅回荡。在沉默过后，似乎是温国公想打破这种令人压抑的沉默，便首先开了口说话。
“按照一贯以来的做法和规则，我们收到了各位城主的礼物。辟水城进贡黄金八万两，木材一千段，牲畜共计八千头，皮毛两千件；临渊城进贡黄金二十万两，绸缎五十万匹，武器三千件、奴隶一千二百名；石头城进贡黄金三十万两，绸缎二十万匹，武器一万两千件，奴隶两千名；尧州城进贡黄金二十万两，武器两千件，木材五百段，绸缎十万匹，粮食五十万担，奴隶两千五百名。所供的财物均已登记在册，交接到王城管理局手上。除了辟水城少进贡了一千名奴隶之外，其余均已按照约定完成进贡。对此，我代表王城对各位城主表示感谢。”
最后他说道：“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好的现象，也是一个好的结果。我们的城市，我们统治之内依然保持一种整体平静且良好的境况。过去十年，我们没有遇到大的外部挑战，我们一切向好。至少到我们前讲话为止是这样的。”大家听到这话都没有什么反应，依然保持着沉默。
接下来，最先说话的是李桑田，他用那特有的缓慢平和的语气说：“陛下，相国公，临渊城是赤水河和亡渊河的交汇之地，连接着北面的王城，东面的尧州城，遍布码头港口，可谓是整个河阳地区的贸易中心。鉴于此，来自各地的商人在这里经商贸易，把我们的绸缎，木材，奴隶，皮毛等通过船只沿着亡渊河岸运往西方和南方地区，然后运回他们的稻米、蔬果，矿石等货物。但是，有一个无法逃避的问题是：我们的船队从码头上把货物装载在小船上，大家注意，只能用较小的船只，沿着亡渊河岸边宁静水域逆水西行，再横渡龙王渡口到达对面，再顺着对岸的河岸东下，到达孤山以及更南方的地区。沿河路途遥远，江底危石林立，岸上危险丛生，这种遥远的路途使他们苦不堪言。不仅时间长，效率差，而且经常发生船覆人亡的事故，更要应付雪山人不友好的盘剥、河岸强盗的侵扰，因此，我们每年都折损大量的商人和船只。只要走过那里水路的人都可以看到水中的惨状，可以看到那些沉没在水里的载满货物的船只以及船里被鱼啃食得只剩下骨头的尸体，也可以看到河岸边被强盗吊在树干上的尸体被风化成干枯的骷髅，那些新立起来的馒头坟夜里闪耀着蓝色的火光……那些走过这条水路的人无不小心翼翼，惊恐万分。”
“走不了水路，走陆路不就得了！”一个人急急地说道，这是一个石头城的人，他躲在众臣后面，看不到脸面。
“走陆路的话，时间更长。从这里向西，不仅要翻过无数的高山峡谷，还要经过很多条向南流淌的河流，每次过渡都需要装货卸货，这些工作大大耗费商队的时间；另一方面，陆路的流民强盗更多。”
“那么，为什么不派人沿江巡逻呢，把那些强盗赶回山林。”
“是的，是的，我们派遣了巡逻队日以继夜地巡逻，但这也仅仅能偶尔应付一下水边和岸上的强盗。那水里的岩石，变换不定的水情我们是处理不了的，而巡逻队也为此折损了不少士兵。”李桑田停顿片刻，重新说道，“我们希望能够开辟出新的贸易路线，使我们的商队能够减少路上的风险，同时增加贸易效率。我想这对我们所有人都是有益的，我们同时也可以修缮各城之间的官道，增扩道路，使各地的贸易来往更加紧密频繁，这样我们的财富就能增加，我们的城市也将更加繁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