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往事 - 憧憬
Joanna是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她的家庭在这座中国最重要的城市里虽然也只是相当普普通通，但她生长的环境给了她大气豁达的性格，其实任谁开她的玩笑她也只会是捂住嘴呵呵呵呵地跟着笑个不停，眼睛也眯成了两条缝。
那时候的贾承孰还不知道这样的一个团队有多难得，因为他自己也是这样的人，也觉得这就是人人都应该的样子。当然贾承孰并没忘记大学毕业进入的那家IT国企同组里的两个奇葩同事的做派，不过贾承孰认为那纯属意外，大部分人不是这样的。
在国企工作了不到四年，贾承孰离开了，不光是因为奇葩同事，他也无法忍受国企作为乙方承接的那些项目。需求大同小异，这个项目的代码改一改然后再去另一个项目，可关键是贾承孰看不出甲方那些国有大型垄断企业上这些项目是为了什么？部里来的红头文件作为附件随着表单在各个科室流转来流转去，号称每年省了多少打印纸的费用，但来回的扯皮还是一模一样。贾承孰还见过某甲方单位里随着办公电子化本该下岗的临时工打字员还是没下岗，而是改了个名叫做校验员就继续待下去了，只因为她是某处领导的亲戚，可是这个新流程里需要校验个锤子哦！
技术也学会了，贾承孰就不想再做乙方，也不想做这些无聊的项目，他便选择了外企，哪怕不是正式工。
刚进这家外企的时候，贾承孰和一帮外包一起坐在一个临时办公区里，这其实是一个清空的机房。虽然这里没有外面正式员工那样的一人一个的格子间，而是长条办公桌排成六排，但还挺宽敞，而且也没有坐满，每个人也都有储物柜。贾承孰在国企的时候是有自己的格子间的，但关键平常基本不在公司而在甲方现场，通常会被安排在一个拥挤的会议室，如果会议室有空余的空间，那甲方多半会安排另一个项目的乙方的人来把它塞满。所以这环境没什么让贾承孰不满意的。
临时办公区里的同事们也都挺和气，大家都会被分配给不同的正式员工，有什么工作，正式员工会走进这个临时办公区来找到他的下属，详细讲解要求，确认时间点。关键是正式员工对这些外包们也挺和气，没有架子，有的甚至可以说是和蔼可亲。
贾承孰的上司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和气的人。那人叫张红雷，他个子很高，本来自然而然的会给人压迫感，所以他每次一进这外包人员办公区，便直奔贾承孰还有另外两个同是做Dono的下属的工位，放下笔记本，然后不等贾承孰们动手便去别的空桌拉过一把转椅坐下，然后就开始说工作的事。
每次交待的任务需求都很直接清晰，只要是按照要求做的，张红雷测试完都不会再有这里再改改那里再变变的多余要求。这让贾承孰很高兴，之前他碰到的甲方事情多得那叫一个变态，最可气的是曾经一个甲方信息科科长对项目一再延期的原因是因为各个科室需求不断增加避而不谈，反而推荐项目组的组长兼项目经理好好读一读项目管理的专业书籍，当时贾承孰扭过头就对底下的小兄弟嘀咕说：“这人也真他妈好意思！”
但任务交待的太细也有不好的地方，贾承孰和另两个同事对经常修改的几个Dono应用虽然代码了解，但应用里接收处理和最后存储的数据具体是代表什么意思，还有这几个应用究竟负责什么业务，他们都不清楚，至于这个部门里其它的系统更是一无所知。贾承孰也和办公区里其他同事慢慢混得熟了，只知道有一些是做Java的，有一些是做DB2开发的，但是每个人基本就是对自己参与过的那一块代码比较了解，整体是个什么情况，没有人能说的清楚。
办公区里做Java的同事最多，有十几个，做DB2的也有不到十个。时常进办公区找Java下属的正式员工有四五个，带DB2的正式员工有两个。这其中Java组组长叫孙泽平，DB2组组长叫Kevin，Dono组组长自然就是张红雷。而他们的部门经理是个女的，听说从美国留学回来，是她一手拉扯起来这个部门，从总部CIO接了这个公司内部信息项目的开发。
在外企不用怎么加班，偶尔有些紧急的情况加班到9点就算非常晚了，而且这时就可以打车回家，不过其实通常都没有这样的机会。对比之前常驻甲方，还几乎天天干到十点以后，贾承孰觉得这点加班不算什么。而且这里是有需要才加班，加班就是真干活，这非常符合贾承孰的价值观。
之前的奇葩同事之一，是经常十点以后还不走，动不动就跟大家说：“你们先走，我再干一会！”，第二天早上大家就会发现他在那干了一个通宵，把领导感动得不得了，大家都劝他赶紧回去休息休息，他便拖着疲惫的步伐说：“那我先回去补会觉。”
直到有一次贾承孰因为一个改动也不得不超时加班时才发现，这家伙等大家都走了以后就开始看小说听音乐，不到十二点就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当时贾承孰把自己的活干完离开的时候是不到一点，那家伙睡得正香没有一点察觉。第二天一早他又和领导同事们如往常一般上演感动的戏码，把贾承孰恶心得不行。贾承孰事后琢磨这位影帝之所以敢当着自己的面毫不避讳地假装加班，估计是因为两人人是同年进的公司，所以没什么忌惮。
即便是在贾承孰看来，这个部门加班烈度如此之低，但是项目进展依然顺利，因为每天都可以从正式员工们的脸上看出来他们的自信。
贾承孰自然是作为Dono开发招进来的，刚进组的时候每天工作还算得上刚好，没过不久就发现没啥事了。有一天张红雷进来问贾承孰愿不愿意给DB2团队帮几天忙，贾承孰当即表示没问题，只是自己从来没做过DB2开发，需要有人悉心指点。于是办公区里的另一位外包同事文飞便成了贾承孰的师傅，贾承孰跟着学了些建表，建索引，查询更新删除的SQL，还照猫画虎地写了几个存储过程，同时建立了对关系型数据库的初步认识，这个东西跟Dono这种文档型的数据库用起来确实有很大不同。可是这些表和存储过程是怎么起作用的，贾承孰还是不了解。他只知道是在Java里被调用的，还没弄清怎么被调用，DB2的开发高峰期就过去了。
随着DB2开发高峰过去，项目的顺利收尾就近在眼前，每天的工作更是不紧不慢，甚至可以说有些轻松。接下来的日子，有些员工甚至在午休期间在办公楼旁的网球场开始打起了网球。这里面，张红雷和孙泽平还有另一个资历浅一点的正式员工朱峰是天天必到，外包员工里文飞偶尔会来，再有就是Dono组的贾承孰他们了。那时候贾承孰才知道，文飞其实是Java组的，他当时也是给DB2组帮忙，不过他是因为有数据库经验才过来的。
而Kevin，从来不来打网球。
Kevin应该是个很勤奋的人，而且是个亲力亲为的人。这从加班就可以看出来。虽然这里几乎不太加班，但是正式员工回到家后基本天天晚上都需要和美国那边开会讨论需求，演示进展。而据办公区里DB2组的外包小伙伴说，除此之外，Kevin基本每天晚上还要做DB2开发工作。
文飞说孙泽平和其他Java正式员工也是写一些代码的，但贾承孰发现张红雷似乎从来不做具体的Dono开发工作。不过本来Dono事情就不多，贾承孰也就觉得无所谓。
随着打网球的时间积累，贾承孰球技进步很快，身上的机灵劲儿也不由得显露出来。曾经一次一个网前球，贾承孰用眼神故意往对方右场张望，却把球回击到左场，把孙泽平和朱峰都给骗过了，事后朱峰激动地笑着对孙泽平说：“贾承孰太狡猾了！”孙泽平也笑着表示同意：“确实。”
孙泽平是个和蔼的人，而且他的眼神能让贾承孰感觉到对方对自己有一些欣赏。他和张红雷年纪差不多，比贾承孰这帮人大个四五岁，Kevin则看起来要稍小一两岁的样子。
打网球次数越来越多，大家也越来越熟络，贾承孰觉得来外企真是正确的选择，那时候他还没怎么考虑过未来职业规划是什么，他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么个词。
可是事情总是会发生变化，随着这个新项目的开发接近尾声，部门也要发生变动。有的人要调走，有的人会留下，有的人会离开。
之前贾承孰在甲方做过的项目，一旦上线之后现场一般只会保留不多的员工继续维护，其他人则回到公司或者去别的项目组。在这里也是一样，留下正式员工，外包会被退回到外包公司。
不过这次不同，中国团队的开发速度让美国人赞叹，这么快就把总部核心业务运营部门需要的一个系统开发完成，比预估的时间缩短了一半。于是女经理在美国的上级帮她升了一级，同时又送过来一个新项目希望还是由她负责。不过因为新系统属于不同的业务领域，她需要另立一个部门汇报给不同的业务线。这样便正好，留下一部分人维护，带走一部分人去新部门。女经理带走的是孙泽平，留下的是张红雷接替经理的职位。张红雷升职了。
临时办公区的小伙伴们也都知道了这个消息，不管是留下来的还是要去新部门的，都被新官上任的领导们叫去交流过。不管怎样，都是和熟悉的上司和同事继续合作，这是理想的结果。
但是Dono这边是个例外，新部门的新项目里不需要这门技术，刚上线的这个系统里又不再需要这么多开发留守，几个人里只能留一个。
张红雷已经跟贾承孰谈过，一个问意愿，一个愿意留，贾承孰还说希望有机会能做做Java。这对张红雷来说当然是极佳的回答，一个能搞定Dono的程序员，有余力的时候还愿意参与Java的开发任务，简直是求之不得，于是他便一口答应，还说朱峰带领留下的Java开发组也要马上开始后续一些升级需求，可以安排贾承孰参加Java组的日常工作。于是贾承孰便成了留下的那一个。
贾承孰是真的想学学Java，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转型成Java程序员。已经不止一个人跟他说过Dono是夕阳产品，迟早要淘汰。而Java则是朝阳，正被越来越广泛的使用在WEB应用开发中。
其实孙泽平也找过贾承孰，尽管不是贾承孰的上司，但平常他就已经细微的显露过对贾承孰的喜爱，这不只是因为网球场上的表现，很可能是因为文飞对贾承孰的DB2工作也做出过正面的评价。
孙泽平希望贾承孰可以跟着去新部门，这样便能从头到尾完整的参与新项目，并说如果表现好是有机会转正的。
这确实是诱人的条件，转成正式员工，待遇更好，同时也意味着身份的不同，外包员工大多都希望转正，贾承孰也不例外。可是他却拒绝了孙泽平的邀请，因为孙泽平跟他说希望他能加入新部门里DB2的开发工作，这让他对比了张红雷给他的那个可以去参加Java开发的承诺，对Java知识的渴望让贾承孰不假思索的对孙泽平说自己不想去。
当时孙泽平的表情明显有一丝丝意外，他没想到一个如此明显的职业机会居然会有人说不，之前无论是正式员工还是外包员工，几乎都是当场答应，眼前这个小子却不假思索的拒绝了。
孙泽平不得不接着问原因，贾承孰也老老实实地说:“张红雷说在这里我可以去做Java。”
这话说出口，其实有几个问题。首先，张红雷的意思是如果Dono这边没事的时候可以让贾承孰去Java组，如果贾承孰跟孙泽平提同样的要求，多半也是会被答应的；其次，这个回答显示出贾承孰也许是真的因为Java而拒绝一个职位发展的机会，那在孙泽平眼里，贾承孰不算是个真正的聪明人，而且也说明自己在贾承孰眼里不如一门技术重要，贾承孰并没有给予自己对应的那种欣赏；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贾承孰本来就是张红雷的下属，他对张红雷的忠诚或者欣赏大过于对自己的，说白了就是没看上自己。
既然如此，多说无益，孙泽平带着被人拒绝后一点点的尴尬但又半信半疑的表情说:“那很遗憾了。”
还有一个人，既没有去新部门，也没有留下来，而是选择了辞职。这个人是Kevin。
虽然不知道是女经理没打算带他去新部门还是他不愿意去新部门，但是如果他想留在张红雷手底下做个组长，应该也是没问题的。可他还是选择了辞职，手下的DB2开发，有几个被带去了新部门，有几个被张红雷留了下来，也有个别被退回给了外包公司。
等到女经理带走一批人马奔赴新的征程，张红雷走马上任则被认为以后就是做个守成之君。
开始的一个月看起来确实就像是这样，Java系统新功能升级按部就班地在准备着，贾承孰还跟着朱峰他们开过一次讨论会，他也憧憬着自己的Java之路。
那时候的贾承孰还不知道这样的一个团队有多难得，因为他自己也是这样的人，也觉得这就是人人都应该的样子。当然贾承孰并没忘记大学毕业进入的那家IT国企同组里的两个奇葩同事的做派，不过贾承孰认为那纯属意外，大部分人不是这样的。
在国企工作了不到四年，贾承孰离开了，不光是因为奇葩同事，他也无法忍受国企作为乙方承接的那些项目。需求大同小异，这个项目的代码改一改然后再去另一个项目，可关键是贾承孰看不出甲方那些国有大型垄断企业上这些项目是为了什么？部里来的红头文件作为附件随着表单在各个科室流转来流转去，号称每年省了多少打印纸的费用，但来回的扯皮还是一模一样。贾承孰还见过某甲方单位里随着办公电子化本该下岗的临时工打字员还是没下岗，而是改了个名叫做校验员就继续待下去了，只因为她是某处领导的亲戚，可是这个新流程里需要校验个锤子哦！
技术也学会了，贾承孰就不想再做乙方，也不想做这些无聊的项目，他便选择了外企，哪怕不是正式工。
刚进这家外企的时候，贾承孰和一帮外包一起坐在一个临时办公区里，这其实是一个清空的机房。虽然这里没有外面正式员工那样的一人一个的格子间，而是长条办公桌排成六排，但还挺宽敞，而且也没有坐满，每个人也都有储物柜。贾承孰在国企的时候是有自己的格子间的，但关键平常基本不在公司而在甲方现场，通常会被安排在一个拥挤的会议室，如果会议室有空余的空间，那甲方多半会安排另一个项目的乙方的人来把它塞满。所以这环境没什么让贾承孰不满意的。
临时办公区里的同事们也都挺和气，大家都会被分配给不同的正式员工，有什么工作，正式员工会走进这个临时办公区来找到他的下属，详细讲解要求，确认时间点。关键是正式员工对这些外包们也挺和气，没有架子，有的甚至可以说是和蔼可亲。
贾承孰的上司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和气的人。那人叫张红雷，他个子很高，本来自然而然的会给人压迫感，所以他每次一进这外包人员办公区，便直奔贾承孰还有另外两个同是做Dono的下属的工位，放下笔记本，然后不等贾承孰们动手便去别的空桌拉过一把转椅坐下，然后就开始说工作的事。
每次交待的任务需求都很直接清晰，只要是按照要求做的，张红雷测试完都不会再有这里再改改那里再变变的多余要求。这让贾承孰很高兴，之前他碰到的甲方事情多得那叫一个变态，最可气的是曾经一个甲方信息科科长对项目一再延期的原因是因为各个科室需求不断增加避而不谈，反而推荐项目组的组长兼项目经理好好读一读项目管理的专业书籍，当时贾承孰扭过头就对底下的小兄弟嘀咕说：“这人也真他妈好意思！”
但任务交待的太细也有不好的地方，贾承孰和另两个同事对经常修改的几个Dono应用虽然代码了解，但应用里接收处理和最后存储的数据具体是代表什么意思，还有这几个应用究竟负责什么业务，他们都不清楚，至于这个部门里其它的系统更是一无所知。贾承孰也和办公区里其他同事慢慢混得熟了，只知道有一些是做Java的，有一些是做DB2开发的，但是每个人基本就是对自己参与过的那一块代码比较了解，整体是个什么情况，没有人能说的清楚。
办公区里做Java的同事最多，有十几个，做DB2的也有不到十个。时常进办公区找Java下属的正式员工有四五个，带DB2的正式员工有两个。这其中Java组组长叫孙泽平，DB2组组长叫Kevin，Dono组组长自然就是张红雷。而他们的部门经理是个女的，听说从美国留学回来，是她一手拉扯起来这个部门，从总部CIO接了这个公司内部信息项目的开发。
在外企不用怎么加班，偶尔有些紧急的情况加班到9点就算非常晚了，而且这时就可以打车回家，不过其实通常都没有这样的机会。对比之前常驻甲方，还几乎天天干到十点以后，贾承孰觉得这点加班不算什么。而且这里是有需要才加班，加班就是真干活，这非常符合贾承孰的价值观。
之前的奇葩同事之一，是经常十点以后还不走，动不动就跟大家说：“你们先走，我再干一会！”，第二天早上大家就会发现他在那干了一个通宵，把领导感动得不得了，大家都劝他赶紧回去休息休息，他便拖着疲惫的步伐说：“那我先回去补会觉。”
直到有一次贾承孰因为一个改动也不得不超时加班时才发现，这家伙等大家都走了以后就开始看小说听音乐，不到十二点就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当时贾承孰把自己的活干完离开的时候是不到一点，那家伙睡得正香没有一点察觉。第二天一早他又和领导同事们如往常一般上演感动的戏码，把贾承孰恶心得不行。贾承孰事后琢磨这位影帝之所以敢当着自己的面毫不避讳地假装加班，估计是因为两人人是同年进的公司，所以没什么忌惮。
即便是在贾承孰看来，这个部门加班烈度如此之低，但是项目进展依然顺利，因为每天都可以从正式员工们的脸上看出来他们的自信。
贾承孰自然是作为Dono开发招进来的，刚进组的时候每天工作还算得上刚好，没过不久就发现没啥事了。有一天张红雷进来问贾承孰愿不愿意给DB2团队帮几天忙，贾承孰当即表示没问题，只是自己从来没做过DB2开发，需要有人悉心指点。于是办公区里的另一位外包同事文飞便成了贾承孰的师傅，贾承孰跟着学了些建表，建索引，查询更新删除的SQL，还照猫画虎地写了几个存储过程，同时建立了对关系型数据库的初步认识，这个东西跟Dono这种文档型的数据库用起来确实有很大不同。可是这些表和存储过程是怎么起作用的，贾承孰还是不了解。他只知道是在Java里被调用的，还没弄清怎么被调用，DB2的开发高峰期就过去了。
随着DB2开发高峰过去，项目的顺利收尾就近在眼前，每天的工作更是不紧不慢，甚至可以说有些轻松。接下来的日子，有些员工甚至在午休期间在办公楼旁的网球场开始打起了网球。这里面，张红雷和孙泽平还有另一个资历浅一点的正式员工朱峰是天天必到，外包员工里文飞偶尔会来，再有就是Dono组的贾承孰他们了。那时候贾承孰才知道，文飞其实是Java组的，他当时也是给DB2组帮忙，不过他是因为有数据库经验才过来的。
而Kevin，从来不来打网球。
Kevin应该是个很勤奋的人，而且是个亲力亲为的人。这从加班就可以看出来。虽然这里几乎不太加班，但是正式员工回到家后基本天天晚上都需要和美国那边开会讨论需求，演示进展。而据办公区里DB2组的外包小伙伴说，除此之外，Kevin基本每天晚上还要做DB2开发工作。
文飞说孙泽平和其他Java正式员工也是写一些代码的，但贾承孰发现张红雷似乎从来不做具体的Dono开发工作。不过本来Dono事情就不多，贾承孰也就觉得无所谓。
随着打网球的时间积累，贾承孰球技进步很快，身上的机灵劲儿也不由得显露出来。曾经一次一个网前球，贾承孰用眼神故意往对方右场张望，却把球回击到左场，把孙泽平和朱峰都给骗过了，事后朱峰激动地笑着对孙泽平说：“贾承孰太狡猾了！”孙泽平也笑着表示同意：“确实。”
孙泽平是个和蔼的人，而且他的眼神能让贾承孰感觉到对方对自己有一些欣赏。他和张红雷年纪差不多，比贾承孰这帮人大个四五岁，Kevin则看起来要稍小一两岁的样子。
打网球次数越来越多，大家也越来越熟络，贾承孰觉得来外企真是正确的选择，那时候他还没怎么考虑过未来职业规划是什么，他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么个词。
可是事情总是会发生变化，随着这个新项目的开发接近尾声，部门也要发生变动。有的人要调走，有的人会留下，有的人会离开。
之前贾承孰在甲方做过的项目，一旦上线之后现场一般只会保留不多的员工继续维护，其他人则回到公司或者去别的项目组。在这里也是一样，留下正式员工，外包会被退回到外包公司。
不过这次不同，中国团队的开发速度让美国人赞叹，这么快就把总部核心业务运营部门需要的一个系统开发完成，比预估的时间缩短了一半。于是女经理在美国的上级帮她升了一级，同时又送过来一个新项目希望还是由她负责。不过因为新系统属于不同的业务领域，她需要另立一个部门汇报给不同的业务线。这样便正好，留下一部分人维护，带走一部分人去新部门。女经理带走的是孙泽平，留下的是张红雷接替经理的职位。张红雷升职了。
临时办公区的小伙伴们也都知道了这个消息，不管是留下来的还是要去新部门的，都被新官上任的领导们叫去交流过。不管怎样，都是和熟悉的上司和同事继续合作，这是理想的结果。
但是Dono这边是个例外，新部门的新项目里不需要这门技术，刚上线的这个系统里又不再需要这么多开发留守，几个人里只能留一个。
张红雷已经跟贾承孰谈过，一个问意愿，一个愿意留，贾承孰还说希望有机会能做做Java。这对张红雷来说当然是极佳的回答，一个能搞定Dono的程序员，有余力的时候还愿意参与Java的开发任务，简直是求之不得，于是他便一口答应，还说朱峰带领留下的Java开发组也要马上开始后续一些升级需求，可以安排贾承孰参加Java组的日常工作。于是贾承孰便成了留下的那一个。
贾承孰是真的想学学Java，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转型成Java程序员。已经不止一个人跟他说过Dono是夕阳产品，迟早要淘汰。而Java则是朝阳，正被越来越广泛的使用在WEB应用开发中。
其实孙泽平也找过贾承孰，尽管不是贾承孰的上司，但平常他就已经细微的显露过对贾承孰的喜爱，这不只是因为网球场上的表现，很可能是因为文飞对贾承孰的DB2工作也做出过正面的评价。
孙泽平希望贾承孰可以跟着去新部门，这样便能从头到尾完整的参与新项目，并说如果表现好是有机会转正的。
这确实是诱人的条件，转成正式员工，待遇更好，同时也意味着身份的不同，外包员工大多都希望转正，贾承孰也不例外。可是他却拒绝了孙泽平的邀请，因为孙泽平跟他说希望他能加入新部门里DB2的开发工作，这让他对比了张红雷给他的那个可以去参加Java开发的承诺，对Java知识的渴望让贾承孰不假思索的对孙泽平说自己不想去。
当时孙泽平的表情明显有一丝丝意外，他没想到一个如此明显的职业机会居然会有人说不，之前无论是正式员工还是外包员工，几乎都是当场答应，眼前这个小子却不假思索的拒绝了。
孙泽平不得不接着问原因，贾承孰也老老实实地说:“张红雷说在这里我可以去做Java。”
这话说出口，其实有几个问题。首先，张红雷的意思是如果Dono这边没事的时候可以让贾承孰去Java组，如果贾承孰跟孙泽平提同样的要求，多半也是会被答应的；其次，这个回答显示出贾承孰也许是真的因为Java而拒绝一个职位发展的机会，那在孙泽平眼里，贾承孰不算是个真正的聪明人，而且也说明自己在贾承孰眼里不如一门技术重要，贾承孰并没有给予自己对应的那种欣赏；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贾承孰本来就是张红雷的下属，他对张红雷的忠诚或者欣赏大过于对自己的，说白了就是没看上自己。
既然如此，多说无益，孙泽平带着被人拒绝后一点点的尴尬但又半信半疑的表情说:“那很遗憾了。”
还有一个人，既没有去新部门，也没有留下来，而是选择了辞职。这个人是Kevin。
虽然不知道是女经理没打算带他去新部门还是他不愿意去新部门，但是如果他想留在张红雷手底下做个组长，应该也是没问题的。可他还是选择了辞职，手下的DB2开发，有几个被带去了新部门，有几个被张红雷留了下来，也有个别被退回给了外包公司。
等到女经理带走一批人马奔赴新的征程，张红雷走马上任则被认为以后就是做个守成之君。
开始的一个月看起来确实就像是这样，Java系统新功能升级按部就班地在准备着，贾承孰还跟着朱峰他们开过一次讨论会，他也憧憬着自己的Java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