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冲突起，苍天饶过谁
那场大火过后，滕北变了，他抽上了烟，他时常一个人坐在阳台发呆，香烟是一支接着一支地抽着……他更喜欢喝酒了，晚上他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关着灯，手里拿着啤酒，喝了一瓶又一瓶，他想用酒买醉，用酒精麻痹自己，只有喝醉了睡着了他才能暂时忘记那场大火带给他的伤害！每天晚上下班，他都对着洗手间的镜子整理一下情绪，挤出勉强的笑容回家，他承受的已经够多了，他不想把自己的情绪带给老母亲，更不想孩子们看到他失落伤心的样子。
林庭在这场大火过后，他晚上也很少回去魅力花园的住处睡了，他需要尽快核对出这场大火损失的数据。滕北每天晚上晚饭后也会过来，他不是坐在阳台抽烟就是坐在地上喝酒，唉声叹气！有时候喝多了，躺在地板上就睡着了，冬天的深圳，没有暖气，空气湿度又大，那种湿冷的感觉总是刺激着睡在地板上的滕北，他时不时的颤抖一下。林庭每次看见他睡熟了，就把他拖到沙发上，看着滕北那憔悴的脸，心里阵阵莫名的伤痛......
火灾过去一个星期后，损失的数据也统计出来了，仓库里货物加上搭建工厂成本，再加上新购买的设备和办公家具，这次火灾损失了差不多壹仟多万。
滕北看着林庭递给他的损失数据，他没说话，他走到阳台慢慢地蹲下来，低下了头，然后掏出一支香烟，点燃，大口的抽起来，没有人知道此刻的滕北在想什么。只有林庭清楚，这烧掉的损失，再也不会回来了，搭建工厂的土地是跟村里租的，没有常规报建手续，没有消防验收，没有投保，这火来的太突然，所有的损失滕北只能自己扛下了。
让人更遗憾的是最后的火灾调查结果，那就是没有任何结果，因为当天的清场行动，任何的证据都不可能留下了。事后，有人说是他前妻找人干的，因为她找了他几次谈复合的事情，滕北都拒绝了；也有人说是工人吸烟的烟头引起的，毕竟里面放的都是柳篮，都是上过漆的，很容易着火；还有人说是仓库的电线短路了；更甚者说工厂起火前有人看见鬼火飘进了仓库…….版本很多，但最终都没有一个官方的调查结果。
那一晚大火被熄灭后，立即来了几十辆推土机，起重机，挖掘机......只用了一个上午就把火灾现场清理的干干净净了，即使警察要介入调查，也找不到蛛丝马迹。听说当时还来了大批开着小货车的拾荒者，有的为了抢那些废弃的钢材大打出手。关于工地一天之内变成了荒地的事情，滕北和林庭没有时间去考究了，他们孤零零地站在寒风里，任凭那夹着草木灰的风吹打着身体，远远看去就像两尊雕塑一样......
滕北伸手搭在林庭的肩膀上，用沙哑的声音说：“小林，我们回去吧！”
林庭顿时泪流满面，他趴在滕北的胸膛上，也用沙哑无力的声音问道：“我们......我们还能站起来吗？”
滕北看着此刻心力憔悴的林庭，安慰道：“能吧？一定能的........”
工厂的同事陆续的离开了，小胖也走了，整个公司只有林庭和陈岚还留下来。滕南风这段时间每天都过来滕北的公司，滕北的状态让他非常担忧，他很担心滕北想不开会做傻事。林庭这段时间继续处理着香港代理出货的事宜，没办法，本来要装柜的货都没了，滕北手头上又没钱了，但工作和生活还得继续。滕北跟香港代理公司的老板汇报了现状，希望他们能先把已经装完柜的货款给结了，另外还没出货货款也支付一部分，这样他可以让山东那边重新生产，尽量争取早点把这次火灾烧掉的货补上。香港那边的老板也很爽快，同意了滕北的建议。
滕北很快收到香港公司的货款和预付款后，第一件事是安排山东那边抓紧时间生产，另外每天带着林庭像无头苍蝇一样在石岩那边找仓库。也许真的是天无绝人之路，他们终于在石岩找到一个破旧废弃的工厂，那工厂说白了就是两栋废弃的毛坯楼，周围用简单的铁丝网围起来，里面乱草丛生。滕北看着这破破烂烂的场地，眼神里露出了道不清的落寞和凄凉，尽管场地非常地破旧，但租金便宜啊，而且作为一个临时场所，能省则省，能将就就将就着吧。
滕北很快和那个工厂的出租方签订了两年的合约，滕南风找了几个人过来把工厂的围栏多加了些铁丝网，就这样，林庭又开始了新的看不到头的征途。他不知道他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但是从内心里他是希望这个山东的汉子能坚持下去并最终重新站起来，他也同样带着这样的期盼，从哪里跌倒就从那里站起来！现在一切又得从头开始，说的容易，但实际上有多困难，只有他们心里清楚。如果滕北也放弃的话，那就什么也没有了，现在滕北所表现出来的种种行动证明他还在努力坚持，林庭也从中确定将来还是有希望的。
滕南风找了一批工人很快把毛坯楼的卫生搞完了，山东那边之前没有发过来的货也开始往石岩这个场地陆续发过来了，同时滕北又从山东老家那边调来了一批工人负责修补有质量问题的产品。林庭现在每天都很晚回去，早上又很早跟着滕北的车过去现场。以前大家都是看不到韩峰，现在大家是看不到林庭，这个小家没有了林庭，少了很多乐趣。早上上班前再也没看见餐桌上有热汽腾腾的早餐，周末也吃不上林庭做的红烧肉……一切看着好像习惯了，又好像有点不习惯！
时间就这么悄然的过着，转眼就是2001年年底了，滕北的工厂忙的热火朝天，每天都有几部大卡车从山东过来，林庭每天在工厂负责验收和统计。但总有一些货有点质量问题，工厂只有几个师傅在修补那些有质量问题的篮子。香港代理公司又不断的催着滕北抓紧时间出货，如果货期拉的太长，美国那边错过了销售旺季，那么就会对他们发起索赔，他们可不管你工厂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对于他们来说，利益才是第一位的。此时又接近年关，山东那边没有人愿意过来了，滕北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最后只能和那些师傅商量，能不能就在石岩当地雇一些年纪大的，教教他们，然后让他们做最简单的修理。师傅们都同意了，并且说有些小问题的，就让这些人来做，其实这些小质量问题的篮子，工人们只要用专门的剪刀修修凸出来的柳条就可以了。
第二天，滕北很快从外面找了十几个年纪大的妇女过来，这些人平时就在外面摆地摊，大部分都是那些开着货车卖二手货的家人，他们听说工厂招人，而且就是用剪刀随便修修就可以领钱了，这种好事比起她们每天陪着男人在外面摆地摊强多了。滕北这次招来的人年龄也是参差不齐的，但年龄都是50岁以上的。
林庭现在每天的工作除了验收货物和统计，又多了一项：检查新来的工人干活是否认真，修补是否到位。这件事对林庭来说其实真的是很头疼的事情，毕竟他不善于管理，而这些妇女都是老油条，每当林庭走过来的时候就装着用剪刀修一下，林庭走后就马上停下手中的活，然后窝在一起聊天。这种情况发生了几次，林庭制止了几次，但没什么效果。
那些工人来的第二天，林庭还是和这些老妇女爆发了冲突。林庭检查的时候看见那几个年纪大的妇女大半天就修了十个篮子，其他时间她们都在聊天。林庭气呼呼的对他们说：“老板请你们过来是修篮子的，不是花钱请你们来这里聊天的，我们这里是工厂，不是福利院，不是救助站，如果你们不想干可以走人，不要在这里耽误我们工厂的进度。”一个大概六十岁的女人听了后很生气，拿起篮子就砸向林庭，对着林庭骂道：“你算什么东西，我们要你管了，我们要你发工资了？老板都不发话，你凭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毛都没长齐，还管起老娘们了。”林庭侧身躲过砸来的篮子，回骂道：“厉害了，你个老妖婆，你可以走了。”那几个老妇女人也一起围过来，对着林庭指手画脚，指着林庭说：“走就走，谁稀罕了，把我们今天的工资给结了，如果不把我们今天的工资支付了，我们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林庭实在没办法了，只好走到楼上跟滕北说了这些情况，滕北走了下来，看着这帮人干了一整天，修的篮子按人头每个人不够十个，想想就火气来了，对着他们说：“你们自己看看，你们十几个人，从早上9点到现在下午3点，一共就修了不够100个篮子，你看看我们工厂的师傅，一个人就修了差不多200个了，你们要知道，我跟你们的工钱是按天算的，不是按修补数量结的，你们这样做事是不是太没有道德了？”那些人可不管你说什么，反正就是要钱。滕北最后说那就按数量折算工钱，那帮女人更不干，他们觉得今天已经在这里大半天了，之前也没有规定一天要修多少个篮子，而且是老板让他们走的，走可以，但必须支付一整天的工钱才对。
场面闹哄哄的，滕北实在没办法了，就跟他们说你们走吧，工钱明天你们派一个代表过来取，说完就让几个老乡把他们赶出工厂了。
林庭在这场大火过后，他晚上也很少回去魅力花园的住处睡了，他需要尽快核对出这场大火损失的数据。滕北每天晚上晚饭后也会过来，他不是坐在阳台抽烟就是坐在地上喝酒，唉声叹气！有时候喝多了，躺在地板上就睡着了，冬天的深圳，没有暖气，空气湿度又大，那种湿冷的感觉总是刺激着睡在地板上的滕北，他时不时的颤抖一下。林庭每次看见他睡熟了，就把他拖到沙发上，看着滕北那憔悴的脸，心里阵阵莫名的伤痛......
火灾过去一个星期后，损失的数据也统计出来了，仓库里货物加上搭建工厂成本，再加上新购买的设备和办公家具，这次火灾损失了差不多壹仟多万。
滕北看着林庭递给他的损失数据，他没说话，他走到阳台慢慢地蹲下来，低下了头，然后掏出一支香烟，点燃，大口的抽起来，没有人知道此刻的滕北在想什么。只有林庭清楚，这烧掉的损失，再也不会回来了，搭建工厂的土地是跟村里租的，没有常规报建手续，没有消防验收，没有投保，这火来的太突然，所有的损失滕北只能自己扛下了。
让人更遗憾的是最后的火灾调查结果，那就是没有任何结果，因为当天的清场行动，任何的证据都不可能留下了。事后，有人说是他前妻找人干的，因为她找了他几次谈复合的事情，滕北都拒绝了；也有人说是工人吸烟的烟头引起的，毕竟里面放的都是柳篮，都是上过漆的，很容易着火；还有人说是仓库的电线短路了；更甚者说工厂起火前有人看见鬼火飘进了仓库…….版本很多，但最终都没有一个官方的调查结果。
那一晚大火被熄灭后，立即来了几十辆推土机，起重机，挖掘机......只用了一个上午就把火灾现场清理的干干净净了，即使警察要介入调查，也找不到蛛丝马迹。听说当时还来了大批开着小货车的拾荒者，有的为了抢那些废弃的钢材大打出手。关于工地一天之内变成了荒地的事情，滕北和林庭没有时间去考究了，他们孤零零地站在寒风里，任凭那夹着草木灰的风吹打着身体，远远看去就像两尊雕塑一样......
滕北伸手搭在林庭的肩膀上，用沙哑的声音说：“小林，我们回去吧！”
林庭顿时泪流满面，他趴在滕北的胸膛上，也用沙哑无力的声音问道：“我们......我们还能站起来吗？”
滕北看着此刻心力憔悴的林庭，安慰道：“能吧？一定能的........”
工厂的同事陆续的离开了，小胖也走了，整个公司只有林庭和陈岚还留下来。滕南风这段时间每天都过来滕北的公司，滕北的状态让他非常担忧，他很担心滕北想不开会做傻事。林庭这段时间继续处理着香港代理出货的事宜，没办法，本来要装柜的货都没了，滕北手头上又没钱了，但工作和生活还得继续。滕北跟香港代理公司的老板汇报了现状，希望他们能先把已经装完柜的货款给结了，另外还没出货货款也支付一部分，这样他可以让山东那边重新生产，尽量争取早点把这次火灾烧掉的货补上。香港那边的老板也很爽快，同意了滕北的建议。
滕北很快收到香港公司的货款和预付款后，第一件事是安排山东那边抓紧时间生产，另外每天带着林庭像无头苍蝇一样在石岩那边找仓库。也许真的是天无绝人之路，他们终于在石岩找到一个破旧废弃的工厂，那工厂说白了就是两栋废弃的毛坯楼，周围用简单的铁丝网围起来，里面乱草丛生。滕北看着这破破烂烂的场地，眼神里露出了道不清的落寞和凄凉，尽管场地非常地破旧，但租金便宜啊，而且作为一个临时场所，能省则省，能将就就将就着吧。
滕北很快和那个工厂的出租方签订了两年的合约，滕南风找了几个人过来把工厂的围栏多加了些铁丝网，就这样，林庭又开始了新的看不到头的征途。他不知道他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但是从内心里他是希望这个山东的汉子能坚持下去并最终重新站起来，他也同样带着这样的期盼，从哪里跌倒就从那里站起来！现在一切又得从头开始，说的容易，但实际上有多困难，只有他们心里清楚。如果滕北也放弃的话，那就什么也没有了，现在滕北所表现出来的种种行动证明他还在努力坚持，林庭也从中确定将来还是有希望的。
滕南风找了一批工人很快把毛坯楼的卫生搞完了，山东那边之前没有发过来的货也开始往石岩这个场地陆续发过来了，同时滕北又从山东老家那边调来了一批工人负责修补有质量问题的产品。林庭现在每天都很晚回去，早上又很早跟着滕北的车过去现场。以前大家都是看不到韩峰，现在大家是看不到林庭，这个小家没有了林庭，少了很多乐趣。早上上班前再也没看见餐桌上有热汽腾腾的早餐，周末也吃不上林庭做的红烧肉……一切看着好像习惯了，又好像有点不习惯！
时间就这么悄然的过着，转眼就是2001年年底了，滕北的工厂忙的热火朝天，每天都有几部大卡车从山东过来，林庭每天在工厂负责验收和统计。但总有一些货有点质量问题，工厂只有几个师傅在修补那些有质量问题的篮子。香港代理公司又不断的催着滕北抓紧时间出货，如果货期拉的太长，美国那边错过了销售旺季，那么就会对他们发起索赔，他们可不管你工厂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对于他们来说，利益才是第一位的。此时又接近年关，山东那边没有人愿意过来了，滕北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最后只能和那些师傅商量，能不能就在石岩当地雇一些年纪大的，教教他们，然后让他们做最简单的修理。师傅们都同意了，并且说有些小问题的，就让这些人来做，其实这些小质量问题的篮子，工人们只要用专门的剪刀修修凸出来的柳条就可以了。
第二天，滕北很快从外面找了十几个年纪大的妇女过来，这些人平时就在外面摆地摊，大部分都是那些开着货车卖二手货的家人，他们听说工厂招人，而且就是用剪刀随便修修就可以领钱了，这种好事比起她们每天陪着男人在外面摆地摊强多了。滕北这次招来的人年龄也是参差不齐的，但年龄都是50岁以上的。
林庭现在每天的工作除了验收货物和统计，又多了一项：检查新来的工人干活是否认真，修补是否到位。这件事对林庭来说其实真的是很头疼的事情，毕竟他不善于管理，而这些妇女都是老油条，每当林庭走过来的时候就装着用剪刀修一下，林庭走后就马上停下手中的活，然后窝在一起聊天。这种情况发生了几次，林庭制止了几次，但没什么效果。
那些工人来的第二天，林庭还是和这些老妇女爆发了冲突。林庭检查的时候看见那几个年纪大的妇女大半天就修了十个篮子，其他时间她们都在聊天。林庭气呼呼的对他们说：“老板请你们过来是修篮子的，不是花钱请你们来这里聊天的，我们这里是工厂，不是福利院，不是救助站，如果你们不想干可以走人，不要在这里耽误我们工厂的进度。”一个大概六十岁的女人听了后很生气，拿起篮子就砸向林庭，对着林庭骂道：“你算什么东西，我们要你管了，我们要你发工资了？老板都不发话，你凭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毛都没长齐，还管起老娘们了。”林庭侧身躲过砸来的篮子，回骂道：“厉害了，你个老妖婆，你可以走了。”那几个老妇女人也一起围过来，对着林庭指手画脚，指着林庭说：“走就走，谁稀罕了，把我们今天的工资给结了，如果不把我们今天的工资支付了，我们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林庭实在没办法了，只好走到楼上跟滕北说了这些情况，滕北走了下来，看着这帮人干了一整天，修的篮子按人头每个人不够十个，想想就火气来了，对着他们说：“你们自己看看，你们十几个人，从早上9点到现在下午3点，一共就修了不够100个篮子，你看看我们工厂的师傅，一个人就修了差不多200个了，你们要知道，我跟你们的工钱是按天算的，不是按修补数量结的，你们这样做事是不是太没有道德了？”那些人可不管你说什么，反正就是要钱。滕北最后说那就按数量折算工钱，那帮女人更不干，他们觉得今天已经在这里大半天了，之前也没有规定一天要修多少个篮子，而且是老板让他们走的，走可以，但必须支付一整天的工钱才对。
场面闹哄哄的，滕北实在没办法了，就跟他们说你们走吧，工钱明天你们派一个代表过来取，说完就让几个老乡把他们赶出工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