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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毁桥

    三人进了屋子,文亥先问:“哪里得来的消息?”

    有了周同礼的翻译,老马不用憋外语,口齿流利。

    小周先给文亥打个预防针:“我儿能说乡下方言,将军勿怪。”文亥现在哪有心思考虑这个,道:“速速说来。”

    “我儿入了关城,已然猜到,将军这是要行险夺关,便对我说了,现在关城没有防备,城上军卒老残稀少,有心击其无备,只需坏了栈桥,雎城里隔着江水,救援无望,坚持几日,曾侯大军来到,雎城除了望风而降,别无选择。但也只有今晚的机会,雎城里如果有心,明日必然加派军卒看管将军,如果无心,等他们知道曾侯大军将至,加强防备,夺关难度,却是千倍万倍。”

    文亥此时心神才从走漏风声的担忧里转回,恍然大悟,心中大喜:“天助我也,得此奇功。毁了栈桥,千军万马难入,固守待援,大局便成。”

    “你二人有大功,从今日起,某家做主,赦免奴隶身份,等卿尉大军来到,某为二人请功。”

    说完,文亥叫来文二,去屋里唤了文通派来的悍卒。

    马文琪周同礼看到悍卒进来,想要告退,却被文亥叫住:“且一同参谋。”

    打仗的活,文亥能当老马小周的老祖宗,两人插不上话,只是站着旁听。

    悍卒和文氏三兄弟,从奴隶背来的包裹里,取出刀兵,又用深色衣服换掉身上便服,在文亥的带领下,摸出院子,很快,城门那里就传来叫喊声和惨叫声。

    马文琪和小周说:“这里现在已不安全,要跑路了。”

    小周听了,对四狗说:“我们俩个出去看看情况。”

    四狗被安排留下来看守奴隶,但他此时心惊胆战,知道了这两人已经被文亥赦免了身份,也不敢阻拦。老马和小周出了院子,不去关城那边,借着月色,只是往黑乎乎的山上而去,哪里最黑那里更高就往哪里爬。

    四狗等了一会,见他们两个没有回来,外面的喊叫声却越来越烈,似乎还有吵杂的声音朝院子而来,心中越发害怕,也丢了奴隶不管,自己出了院子,寻个黑暗的地方躲了起来。

    马文琪和周同礼两人,不管不顾一个劲往高的地方跑,也不知道爬了多高,直到回头看不清乌漆嘛黑的关城,周围只是黑漆漆一片密林,也听不见城里喊声,才觉得大约是安全了,停下来休息。

    小周就说:“地上不安全,说不定有野兽,找棵树爬上去。”

    两人甩了甩手,跺跺脚,憋了一口力气,找棵高大的树,爬到高处才稍稍安心。

    “你说文亥能不能成功?”

    “管他呢,成不成我们都暂时安全了。”

    “他要是成了,说不定我们还很蒙个家丁家臣当当,要是失败了,还要想办法逃出关城。”

    “那就希望它成功吧。”

    却说文亥这边,出了院子,在黑暗中朝关城扑去。

    一路上人影都没一个,等到城门底下,才听到城门两侧耳房里有人声,不管三七二十一,分成两队冲进去一顿乱刀,耳房里各有十来人,连对面来人是谁都没看清就被砍倒在地,兵器都没来得及拿到手里。

    悍卒们就去卸了门闩横木,城楼上的人听见下面的惨叫声,不知什么情况,有几个人从马道跑下来查看,不备之下,几个呼吸就被悍卒撂倒,有人大声呼喊着在城墙上的兵卒过来帮忙。

    文亥也不管后面有兵卒追来,带着悍卒出了城门,直奔栈桥的军堡。

    军堡里也有十多个守卒,见关内有人冲了过来,一个吏目模样的人,还在装拿问:“城内何事喧闹?”文亥冲过来二话不说,抡刀当头就砍。

    见来人如此凶悍,其他的守卒纷纷往栈桥对面逃跑。

    文亥和悍卒追了过去,几个呼吸间,对岸军堡里的守卒居然也跟着跑得光光。

    悍卒还想追杀出去,却被文亥叫住。

    转头回到关城这边的军堡,从关城追下来的军卒缩头缩脑的在军堡外面围聚,却不敢接近。

    文亥看了这些老卒奴役,觉得冲杀无益。站在军堡门口,对这些军卒说:放下兵器,自己寻路回家。那些守卒纷纷扔掉兵器,争先恐后也跑去对岸。

    直到这时,文亥才发现,自己这边竟然没有一个伤亡,连划破皮的都没有。

    于是指挥众人破坏栈桥,悍兵先是尝试撬起固定铁链的石头,但石头堆叠极为坚固,撬断几个棍子都纹丝不动。又试图砍断架桥横木,横木是砍断了,铁链还在,栈桥摇摇晃晃仍然还挂在岸上。

    文大说不如火烧,可是没有引火之物,点了几次都点不着。

    文亥叫了文大带领几个悍卒,顺便去关内引来奴隶,多背些柴草,尽快把栈桥烧毁。

    文大几人,气喘呼呼的跑回关内,迎面撞见一队军卒,约莫十来个人,这些军卒见到文大等人,一哄而散,都躲入了黑暗之中。文大和悍卒也没时间追杀,直奔到院内,却发现奴隶们都被杀死,屋里也被翻得一片狼藉。

    文大看了地上尸体,没有四狗皮羊父子,心想应该是躲藏了起来,也没有继续查看。

    栈桥的事情更紧急,容不得几人多想,各个捡些笤帚木桶其他物件,只要能烧的着的东西,就急忙跑去军堡跟文亥汇报。

    文亥听了,就说关内之事,先搁下不管,毁了栈桥为要,之后固守桥头军堡几日,其他再谈。一伙人又急急忙忙在栈桥上堆积柴火,在来回几次拆门拆案,搬运易燃之物后,总算是把火点了起来,还好他们不笨,知道从对岸先烧起来。

    只是栈桥被砍断了几根支撑横木,走起来不停摇晃,有一个悍卒不小心一个踉跄,顺带一扯,连带旁边一人,都跌入江水之中,眨眼不见踪影。

    文亥看看就说:“计算时间,逃卒此时恐怕已经到了雎城,不消几刻,宫尉必然率军回夺,铁链上也要想想办法。

    于是悍卒奋力剁砍,砍折好几把战刀之后,总算有一个铁链被砍断。众人深受鼓舞,忘了疲劳,加速砍链。

    文亥见状,又使人去军堡外头捡来十几把刀,继续剁砍。等到这些刀都砍折无用,铁链还剩一根,实在再没有办法。文亥就说:“各人暂且修整,只剩一个铁链,也就猴子能够攀爬,想必无虞。”

    悍卒和文氏几兄弟,个个都满手鲜血淋漓,膀臂酸麻。

    估计了一下时间,大概已是后夜。

    关城静寂,江声如雷。

    文亥一阵恍惚,夺关之事,竟然如此轻易?继而想起那对奴隶父子,心中感叹:“螽斯鸣蜩,居僻声远。”

    爱惜之心,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