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 这个拍卖,也不是非去不可呀!
一边的僻巷里,老头已经打好了水给宁扬洗脸,哈哈大笑着夸赞这身段、这演技,真想把自己会的这些幻术对宁扬倾囊相受。
“啊呸,”宁扬不理他,直接接过占了灵水墨的小狼毫,根据刚刚看见的请帖直接抄在符文纸上。
最上是一朵牡丹徽记,下面有线条繁复的边框,里面小字写着:
“谨定于八月廿三,戌时一刻,灵市拍卖开场。介日夜变幻之时,值阴阳交合之刻。望百忙中移贵趾,君之光临,添新禧瑞气,万望勿辞。”
然后是正中的姓名,宁扬迟疑了一下:“抄作业要抄名字吗?要不写什么呢?”
刚刚那张请帖的名字是:陈君嘉启,青石郡刺史府。
小龙人看着他这张半成品的请帖,道:“不然呢?你打算写谁?”
也是,硬着头皮抄上就是。宁扬也不想了,下面还有席位:地字号麦禾。
搞定了这一切,宁扬长舒一口气。心里吐槽看看这一手画画的本领这一天都干了些啥……
吹干墨迹,螺仙里里外外又检查了一下请帖,大赞:“娃子好手艺呀!咱爷俩以后行走江湖,招摇撞骗,岂不是手到擒来!”
小龙人撇嘴:“看你那点儿出息。”
“离殿下教训的是。”螺仙笑容都没收敛,但对小龙人绝对礼数周全。
看看天色,正好到了排队进场的时间。他手上捏了个指诀,对小龙人道:“殿下,一会儿大会门前有灵力锁链的魂阵,我的灵力屏障也会失效,得靠您自主深隐之后,我用‘缚灵茧’再护上一道静态封印。等安全了我再用灵力唤您出来。”
小龙人点头,依言深隐。宁扬给自己罩上了一层面纱,省得惹事。反正修真界奇人异事本就多如牛毛,街上带面纱、兜帽、甚至是全身黑袍裹身的都不少,面纱丝毫不扎眼。
此时已过了戌时,排队进场的人正多。进了牌坊下面,便明显感到灵力锁链的效用,所有秘术幻术皆尽失效。宁扬和螺仙眼看着一对俊男美女跨过牌坊之后容颜失色,像是被泼了一碗卸妆水。一老一小啧啧称奇。
宁扬:“这个世界有意思,还有用灵力做美颜特效的。”
螺仙:“幻化术,我也会呀!刚刚给你上的‘魅香’就是一种。不过还挺耗灵力,短时间还行,时间长了实在没必要。”
“你看那边那个人,长剑上怎么还有荧光?”
“这是被魂阵激发的附灵圣物。刚刚若是殿下收了那对牧灵师的残月耳环,现在说不定也莹莹冒着绿光呢。”
“嗯……你说的绿光是不是在那边。”
螺仙随着宁扬手指方向看去,一个穿着天蚕丝长裙的妹子,确实耳侧光亮,两颊都映着绿光。正是气鼓鼓的碧儿和他一个劲儿巴结的师兄。
螺仙也砸么了下嘴巴:“没想到,店铺里那个老板娘卖的怀空之作,居然是真的!”
“还有假的?”
“当然……制假贩假,才赚钱呀哈哈哈哈哈。”
两人正聊的开心,到了验请帖的地方,才发现手中请帖上有一朵泛着红色荧光的牡丹徽记,正正和宁扬用灵水墨绘制的那朵叠合在一起。
螺仙心叫:好险,好强!
刚才这朵荧光徽记完全不可见,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天河宗魂阵火漆”。还好宁扬真的过目不忘、十成十的画准了请帖牡丹徽记位置,手绘牡丹刚刚好和这个火漆徽记重合在一起!
乖乖,宁扬心想:这简直是复制了现代紫外线验钞机的工作原理呀!这个世界,真有意思。
……
查验徽记的白衣侍者点点头,身边就有美丽的纱衣少女翩然过来,提着一支灯笼,引他们进了山门,走进了洞穴。
宁扬长舒一口气,心想千难万险还是进来了。
就听引路少女柔声和他介绍:“咱们过了魂阵,就证明了请帖非虚。下一步是进‘幻花镜’,来检验咱们身份非虚。”
那又是什么?
和螺仙对了个眼神,看老头一脸苦相,满脸的皱纹拧在一起。
宁扬侧头低声说:“螺大叔您这表情让我很慌呀。”
“幻花镜,可能比我的表情更让你慌。”
“什么意思?”
“我也没想到怎么这里还有幻花镜呀!”
“螺大叔你老实说,你是不是也从来没进过拍卖内场?”
螺仙挠了挠脑袋,笑得甚是勉强:“嗯……也可以这么说。”
“……”
只听前面洞内的隔间里有一些响动,一个玄衣男子从里面扑了出来,倒在地上捂着自己双眼满地打滚,尖声惨叫,差点撞到白衣少女。
少女面无表情的向后闪了一步,身法轻盈的绕开了地上男子,引着宁扬和螺仙走到一张小案上坐下。
案上一柄玉壶里已烹好了清茶,两只瓷杯,一盏小灯,还有一碟干果小吃。
少女跪坐下来给他们斟茶,露着空姐般职业的笑容:“郎君请这里稍待。等下进幻花镜,见镜中仙,可能会要查验您身份信物。”
宁扬还在扭头看刚才那惨叫的玄衣男子,正在被侍者礼貌的抬起架了出去。他一双眼睛里惊魂未定,满心想着这“幻花镜”究竟为何?
少女悠然的扇着烹茶的小炉,笑道:“郎君不要担心。镜中仙只是会和你聊聊天、盘盘道,有些客人忽然见了自己心底的欲念,倒是被自己吓到了。”
这是被自己吓到该有的惨叫吗?宁扬一个字都不信。
螺仙在他耳边低声说:“那人好像是福建平家寨的新掌教。之前有捕风捉影的传说他毒瞎了师父,强占了师娘,教里也搅得七零八落。看他这捂着眼睛的样子,莫非传闻是真的?”
显然宁扬暂时没心情关心福建的掌教,一心焦虑着自己:“不是吧……我们这是来逛街拍卖的、还是来被审判的?不是好人还没资格进去了?”
白衣少女嫣然一笑,安抚着宁扬的焦虑:“郎君说笑了。镜中仙哪儿有那么大威力,只不过是聊聊天。可能是那个客人平日里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没事的,没有人会因此受伤。”
宁扬心道:最好你说的是真的……
他顺手干了一杯茶压惊,嘿别说,这茶清凉润肺,甚是好喝。
螺仙暗中拍了拍宁扬手背,说着“莫慌”,自己的表情可是慌的一目了然。
……
半盏茶的功夫,隔间里骂骂咧咧的走出来天河宗那个师兄,带着满脸绿光的碧儿,正好停在他们桌案的不远处起了争执。
师兄声音有些大,恼怒地质问着引路的白衣少女:“你给我说明白,凭什么我们不能进去!这请帖是假的吗?我这刺史府的名帖和腰牌是假的吗?你不给我说清楚,我就不走了!我可是真金白银贡了银钱的!”
少女不卑不亢的解释:“郎君息怒,贡金自然会退还给您。但这请帖实名,镜中仙认定您不是陈嘉启,所以抱歉您不能进去。”
“嘿,你给我说清楚!他个小老儿懂什么?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师兄的声音在洞穴里轰隆隆的更是明显。在心爱师妹面前折了面子,一张脸通红,一手握着碧儿,一手指着少女鼻子。
碧儿若有所思的劝他别生气,不值当的。师兄语气才稍缓和了些,又道:“再说,咱们同是天河宗的教友。你们至于这么不近人情吗?我哪里没做到、给你们添麻烦了吗?我定是要找宗主参你们一道!”
侍者耐心解释着:“郎君息怒,我们也只是引路招待。这谁进谁出,还是镜中仙来决定。”
说着已经有服色看上去更高阶的白衣人来这边维持秩序,强请那个师兄离开。师兄刚刚收敛的火气又上来了:“嘿,你们还有李了是吧。”
他还在据理力争,大骂幻花镜,大骂白衣侍者,一群人乱成一团。
此时倒是宁扬这边的白衣少女站起了身,对宁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郎君这边请,幻花镜已经准备好迎接您。”
继而转向螺仙:“老丈,还请您在门外稍等。”
她说着低头看了一眼袖中捏着的宁扬的请帖,向幻花镜隔间朗声读了出来:“下一位郎君姓陈名嘉启,来自青石郡刺史府。”
又一个陈嘉启?又一个刺史府?
那边师兄的眼睛噌地扫射过来,眼神犀利的活像一道机关枪。心里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浮上来:
“这不是在首饰店看上残月耳环的小孩吗?怎么在这儿?怎么又是陈家小郎君的名字?怪不得镜中仙不让我进去,难道陈嘉启给我的请帖是假的?他对得起我给他还的那巨额赌债吗!”
师兄怒目而视,宁扬向之淡然微笑。点头为礼,颇有风度。
然后跟着少女指引进了隔间,幻花镜的大门徐徐关闭,把师兄困惑又敌意的眼神隔在了外面。
宁扬此刻脸上的笑容清雅又从容,其实内心里慌的七上八下、抓耳挠腮、就想找个地缝钻回家去。
镜中仙,究竟是个啥?
这个拍卖,其实也不是非去不可呀!
黑洞洞的内间里,顶天立地的铜镜里淡淡亮起了光,映出了他那张五官清俊的脸颊。
“你也不是陈嘉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