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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手艺人

    山外有城,名为春秋。

    春秋城因冬不落雪,夏不炎热而得名,是少见气候宜人的好地方,又因靠山临水,周围多名胜之地,引大才能人游览,留下了不少传唱诗词。

    春秋城正街不多,以巷子为主,纵深曲折九拐十八弯,且诸多别样的景色隐藏在小巷深处,所以春秋城又被称之为巷子城。

    “深秋晚,黄叶落,云上高台空楼阁。佳人有酒无君伴,心中忧愁向谁说。”

    悠悠小曲,婉转动听,仿佛那深闺高阁已然摆了水酒,只待相知相惜的人即刻前往,若没有一首佳作难抚凄凄忧愁。

    当然足够金银也是必须备足的,不然迎来的不是佳人幽怨,而是护院的一通老拳,末了在啐上一口“穷酸鬼”。

    正午刚过,桃花巷里走来了一名捕快,作为吃官差饭的人,这名捕快步履稳健,眉宇不凡,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能穿透院墙一般,洞察出里面的弯弯道道。

    捕快的到来,小曲不唱了,快板不说了,就是一些热闹的客店也有意压低了声音,生怕某个声调太高,把这位不是善茬的捕爷给吊过来。

    好在,捕快没心思理会,转转绕绕正有些心烦的时候,忽然停在一处敞开的院门前。

    “原来是胡爷来了,我说今个桃花巷风吹万里,喜鹊高叫,可见是贵客登门了。”

    门前迎客的龟公眼贼,见对方只穿差服不佩快刀,便明白了里面的门道,满脸堆着笑将捕快请进了门。

    “胡爷今天雅兴,不知是喝酒还是听曲,莺莺姑娘可一直恭候着呢,昨个我还听姑娘念叨胡爷许久不来,心里一直想念的紧。”

    “办公!”

    捕快忽然停住脚步,左右扫了一眼,“你这有个跑堂的叫李九年,他可在。”

    “来寻人的!”

    龟公心里一惊,暗想莫不是东窗事发了。

    “有这个人,他就在后堂。”

    “带路!”

    捕快眯了眯眼,其内精芒闪动,此举被眼尖的龟公注意到,顿时惊惧在身,脸上的笑容从刻意变成勉强,可见心中害怕极了。

    “这小子到底做了什么挨千刀的破事啊,可别连累了咱们这一大家子,丧气啊!”

    二人一前一后绕过前厅,很快到了后堂,龟公指了指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的人,不等开口喊叫,捕快已经越过他走了过去。

    “完了,这下我可要回乡下种田去了!”

    捕快临近,其他做事的人纷纷停手躲远,唯独那打瞌睡的少年仍不自知。

    样貌可以,身板也算结实,就是这睡相也太难看了。

    “啪!”

    “老狗!”

    拍桌子和咒骂几乎是同一时间响起,闻者为之一愣,随即气氛冰冷压抑到极点。

    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李九年看清来人之后,恍然明白了怎么回事,忙站起身来赔罪。

    “大人莫怪,小人一时梦话,全然不是冲大人您的,您老消消气,气大伤身,伤肝,伤脾胃肾啊!”

    低垂脑袋的李九年不敢抬眼,自然也就看不到捕快的脸色,到他能真切的感受到对方腾腾窜起的怒火。

    只是不知什么原因,这股怒火李九年等了半天也没见发出来,正感到奇怪的时候,耳边传来捕快的声音。

    “放下手中的事情,跟我走一趟!”

    李九年不用猜也知道去什么地方,如此一来还不如受一顿皮肉之苦,若是真跟着去了那里,可就是好进难出的结果了。

    “大人,我肚子疼!”

    在捕快不善的目光下,李九年放弃了无谓的挣扎,只能乖乖的跟着走了出去。

    身后的窃窃私语传进耳朵,很快将他总结为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甚至有诛心者言称早就看出此子不正,一直隐忍至今终于见到了报应不爽。

    “这些个落井下石翻脸无情的东西,此去就算是死,我也要把你们全拉来垫背,谁也跑不了。”

    李九年心里愤愤发誓,出后堂前给了他们一个大家都懂的眼神,潇洒离去。

    “这小子要反水!”

    余下人面面相觑,一个个感到后脖颈凉气窜升。

    出了桃花巷走上正街,狭小的氛围豁然开阔,便是在巷子中偷偷摸摸的紧张感此刻也变成了朗朗乾坤。

    “别磨磨蹭蹭的,有好事!”

    与捕快拉开距离的李九年耳朵一动,“捕房的好事?那能是什么,换作旁人躲还躲不及呢,生怕与官差有了瓜葛,我自然也不在其中啊!”

    李九年在脑海里翻遍了也没发现本本分分的自己与捕房有一点关联的事情。

    胡思乱想间,两人已经到了府衙前,李九年抓了抓衣角,心一横便跟着走进了前堂。

    捕房在府衙的侧院,当到了房门前时,带路的捕快轻轻敲门,等听到里面的回应,转头示意李九年进去。

    预想中满墙的刑具和阴暗的氛围没有出现,第一次走进捕房的李九年就像来到了一间寻常的屋子。

    简单的桌椅,陈旧的书架,以及窗口摆放的盆栽,当然还有一位坐在那里皱着个眉头的青年人。

    “这人面生的很,虽然我没来过这里,但怎么说也在春秋城混迹四五年了,其他的事可以不知道,衙门口这种关乎身家性命的地方一定要门清,可眼前这位怎么没见过!”

    李九年也在皱眉,显然二者想的不是一件事。

    咚咚咚!

    青年忽然轻叩桌子,而其所碰的地方是一封书信,他看了看李九年,又看了看书信,眉头几乎拧在了一块。

    “你师父将你举荐给了我,这是他送来的信件。”

    师父,举荐,当差。

    把握住其中的关键,李九年心里没有喜悦,反而冒出了火气。

    当年,他走街算命把我给算进了棺材里,当年,他后知后觉的赶回来后把我救出,但我却失了父母亲人。

    也是当年,他给我改名破命,传我不知所谓的本事,还是当年,他突然无故而去,扔下我一个人艰难求活。

    现在倒好,他记起自己还有徒弟了,又心善的举荐给个官差饭碗,人不露面没个解释,算什么,施舍吗!

    “他,在哪里?为什么不回来见我!”

    少见的,李九年一改往日的滑头心性,双眼愤怒,语气痛恨。

    甚至他四周看了一圈,想要找出那个躲藏起来的人。

    “常前辈不在这里,”青年语气微顿,“他有伤在身,不便长途跋涉。”

    “是怕死才拿什么不便长途跋涉当借口么,活该!”

    李九年咬牙恨声道,“举荐不举荐的是他的事,我想怎么活是我的事,另外请你帮我转告他,以后不用来乱操心,我饿不死。”

    青年揉了揉额头,他还真没想过会遇到这样一对师徒,不过想到那位前辈的性情为人就释然了。

    能做他的徒弟,命不硬还真不行,当然有怨气也是应该的。

    “这小子表面看着圆滑,其实骨子里倔的很,我看捕头恐怕留不住人。”

    “捕头嘴笨,大家谁不知道,要不胖子你出面吧,软的不行就来硬的,给那小子一榔头,在倔也得躺下了。”

    “屁,要去你去,我的榔头不是锤人用的,就算锤人你也是第一个。”

    听着一墙之隔的窃窃私语,青年嘴角抽了抽,另一边的李九年也走到了门边,他一时间还真没什么说辞能留住此人。

    抬手,推门,门未开而手缩回。

    极短的时间内,李九年几乎用出了平生最快的反应速度,一身冷汗随着紧贴鼻子的银光而出,他甚至可以想象自己哪怕稍微慢上分毫,自己的一双手就会被砍了。

    惊魂未定的李九年眼睛颤抖着转动,才发现右手边凭空多了一个白衣女子的倩影,女子美与不美且不论,单单是一手收剑入鞘的干净利索,便打消了任何敢于以美貌看人的念头。

    “两个选择,要么加入我们,要么留下双手,给你三息时间考虑!”

    声音清脆动听,同时也冷的冰寒无情。

    “我加入!”

    李九年稍微清醒便痛快的答应了,一点拿捏的意思都没有。

    “婆婆妈妈的浪费时间,现在事情解决了。”

    白衣女子意有所指的看了青年一眼,“你们两个也要等我请出来么。”

    “别,我们哪敢劳青青姑娘大驾,这就来,这就来!”

    片刻功夫,房内从两个人变成了五个人,而且其中一个还多占了半个身位。

    拧着眉头的青年,砍人手的清冷女子,腰间别着一把锤子的胖子,以及由里到外透着懒散的小个子。

    奇奇怪怪的捕房,奇奇怪怪的人,毫无例外都是李九年没有任何印象的生面孔。

    “在问一次,你是否确定要加入我们,放心,如果不愿意的话尽管离去,没人会拦着你的。”

    青年在次开口,看得出四人中以他为首。

    “当捕快,吃官家饭吗?”李九年试探的问道。

    “比这更危险,当然所得到的收获也会更大,”青年像是解释了,也像是什么都没说。

    “我似乎也没什么可选择的,反正到哪都是活着,换个地方区别不大,”李九年点着头,多半也没听懂对方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第一小队的人了,一小队算你在内的五人全部在这里,介绍一下。”

    青年先是指着懒散的小个子,“这是舒安泰,剑神一脉的修行者,平时多是负责小队的后勤琐事。”

    似乎是被戳到了尾巴,小个子舒安泰干笑了两声,“从小养成的懒散毛病,到现在也没改过来,也就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他叫石大海,神王一脉的修行者,也是我们小队唯一的工匠,很多东西都需要他来制作和处理。”

    “嘿嘿,放心,只要是一锤子能解决的问题,都不算是问题。”

    青年无声叹息,不等介绍下一位,那白衣女子已经开口,“白青青,剑神一脉的修行者。”

    “好吧,我是第一小队的队长陈平时,天师一脉的修行者,也是春秋城的捕头,”陈平时看向了听的不知所云的李九年,“你既是常前辈亲自举荐,又是常前辈的徒弟,便是仙师一脉的修行者,看来以后我们的小队在对抗危险时要轻松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