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相看两厌
性成子领着角木蛟星君在斜月三星洞逛了一大圈，从前山走到后山，正殿走到静室。
角木蛟边走边沉默地催动灵力搜寻自己要找的那个人。灵台方寸山几乎没有设任何禁制，以他的境界，神识已经感知到任何一个角落。
但他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偌大的灵台方寸山没有任何熟悉的灵力残留，没有任何可疑的痕迹，怀中的铃铛也毫无动静。
性成子面色冷淡，只是领着角木蛟逛，也没有其他多余的交流。
一路行来，满是沉默。
毕竟角木蛟的巡天府曾重创了许多斜月三星洞弟子，斜月三星洞门人对他的态度还是充满敌意。
几位道徒远远地跟着两人，随时准备出手协助性成子拿下角木蛟。
即便他们明知道整个三星洞一起上也打不过角木蛟。
终于转完了一大圈从后山又回到了正殿前，角木蛟眉头蹙得都要拧出水来了。
他先前预知过各种可能性，甚至想过须菩提大仙会为了掩盖一些真相亲自出手，但他没想到斜月三星洞居然能把痕迹抹除地这么彻底，连玉帝给的那枚明显品阶极高的铃铛都察觉不到异样。
他猜测过须菩提祖师的修为——弟子都是太乙散仙，自身又是与镇元大仙有交情的上古大仙，他最起码也是大罗真仙境界以上。但现在看来，他能隐藏所有的痕迹与灵力到这个地步，自己可能还是低估了他的境界。
总不能是位大罗金仙吧？
要是这样西巡天府遇袭毫无还手之力倒也能说得通了。
更重要的是，来了一趟什么也没有查出来，自己怎么跟玉帝交差呢？
性成子转身静静地望着沉思的角木蛟，毫无再请他进去坐坐的意思。
识趣的应该都能看出来，这是要请客人自己走了。
以鼠妖为首的五只小妖趴在正殿最阴暗的角落里，偷瞄着沉默的角木蛟和性成子。
他们完全不知道两人谈了什么，只是害怕斜月三星洞会与巡天府达成某种协议，他们会被丢弃。
毕竟人妖有别，平时虽然道徒们对他们都是一团和气，但肯定远远称不上亲近，真正能说上话的也就猴子和扶摇。
收他们为徒的少钦也再没回过洞府，他们无依无靠，如风中浮萍，只能观望着等待自己的结局。
然而，角木蛟甚至已经忘了还有这几只小妖的存在，他只在乎那只长相酷似孙悟空的猴子。
沉默许久，角木蛟才开口道：“斜月三星洞果然不凡，与我道门的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也相差无几了。”
性成子微微颔首：“星君谬赞。”
他依旧一脸淡漠，明显不是发自真心。
角木蛟浮夸地扭头望了望他们四周似近非近的数位道徒：“之前记得还见到一位妖修，还被我巡天府错认为是天庭通缉犯，不知现在何处啊？我想亲自跟他致歉。”
性成子神色自若，心想果然角木蛟此行有所图谋，好在师弟刚巧离开了洞府。
他转念一想，意识到这可能不是巧合，或许是师父不想让师弟见到角木蛟而特意安排的。
猴子身上牵涉很深，性成子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须菩提并没有说太多，他虽有很多猜测但终究没有实据也只能作罢。
角木蛟观察着性成子神情的细微变化，心想果然斜月三星洞有很多秘密。虽然以角木蛟的修为用两心通之术看穿性成子的想法非常简单，但他毕竟在斜月三星洞，知道贸然使用术法必然会被修为还深不可测的须菩提察觉，到时候场面失控就更难办了。
“师弟外出游历去了。而且星君何等地位，岂能真跟我等凡界散仙道歉？”性成子道，“星君若无别事，便请回吧，斜月三星洞已经知道了星君的诚意。”
果然猴子的事情不简单，刚提到这件事斜月三星洞边要逐客。
角木蛟心想。
难道猴子真是那只猴子？
可是这怎么可能？
有没有可能是另外那只，普天之下也只有那只能变得与如今的斗战胜佛孙悟空一般无二了。
可是他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道友哪里话，毕竟是我巡天府有错在先，这道歉还是要的。不知贵师弟何时能回来？”角木蛟这次可是做足了姿态，堂堂巡天府尹对一个地仙如此低声下气，传出去也没人会信。
性成子道：“短则数天，多则数月。星君还是请回吧，我自会把星君的意思转告给师弟。”
角木蛟坚持道：“还是当面致歉更好。不知可否让我在贵道场暂时停留，直到贵师弟回来？”
性成子望着角木蛟的眼神愈发冷了下来：“斜月三星洞素来不留外人过夜，还请星君包涵。”
角木蛟摆手道：“无碍！我就在门口等！”
反正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即使他在这等一年天庭也不过十来个时辰。而且玉帝也没有要求他何时交差，那便等吧。
得了性成子的许可，角木蛟直接指挥仙奴在洞门口盖了间草庐，一副不等到猴子不肯走的姿态。
数位道徒对着草庐指指点点，不明所以。
五只小妖更是直接懵了，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也不敢去问严肃持正的性成子。
至少看上去，斜月三星洞没有要把他们交给巡天府的意思。
角木蛟自得地躺在刚做好的躺椅上，闭目养神起来。
性成子望了他片刻，转身回洞去了。
看来猴子身上的秘密确实不少，能让巡天府尹不要面子地在这死缠烂打。
……
五庄观中，猴子孤伶伶在前院练了一套猴拳。
来五庄观的第二天，扶摇突然宣布自己要闭关，直接就在他那间静室里面不出来了。
猴子还是次日早上听明月跟他转述的，连师兄面都没见到，心里有些疑虑。
他问明月昨晚清风吐了好几口血没事吧，明月只是神色微异地告诉他只要静养几天便好了。
猴子不是傻子，种种迹象下来，他也看出来自己失去的记忆肯定不简单。
这段记忆可能便是师父一直闭关不出的原因，太乙散仙修为的清风更是推演片刻便会受伤。
猴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心想自己到底是谁呢。
难道是什么失了记忆的绝世大妖？
或许自己也已经活了亿万年活得太无聊于是随便转个世玩玩？
想不通。
……
时间总是不经意间流逝，就这样稀里糊涂的，他们在五庄观已经呆了一个多月。
明月还是每天会给猴子提供三顿饭，但除此之外很少能见到人，即使见到也只是简单的问好。
据明月说清风知道了扶摇要在这里闭关不知多久后气急攻心，伤怎么也好不了，也宣布闭关了。
忽然之间，五庄观好像变成了猴子一个人的五庄观。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师兄要带自己呆在这不走，也想不通一向不怎么修行的扶摇为什么突然闭关。
猴子每天独自修行，按时吃饭，心里却越来越忧虑。
他又开始做梦了，梦见自己和一群猴子在一起嬉戏打闹，梦见自己和两个体型庞大的妖怪聊天，梦见和一个三只眼睛的神将在云端战斗，梦见自己被一座大山击落到人间……
在梦里，他还是那个齐天大圣。
但过了这么久，他早已经知道自己肯定不是孙悟空了。孙悟空保护唐僧西天取经之后便受封斗战胜佛，如今大概在灵山吧。
那为什么自己会总是梦到自己是齐天大圣？
……
清晨，性成子像往常一样出了洞门，望着还在门口躺在躺椅上的角木蛟。
角木蛟也抬头望着他。
相视无言。
他知道对方心里有鬼。
他也知道他知道自己心里有鬼。
一个想藏鬼，一个想找鬼。
可他们都不知道鬼是什么。
于是相看两厌，各自扭头。
角木蛟边走边沉默地催动灵力搜寻自己要找的那个人。灵台方寸山几乎没有设任何禁制，以他的境界，神识已经感知到任何一个角落。
但他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偌大的灵台方寸山没有任何熟悉的灵力残留，没有任何可疑的痕迹，怀中的铃铛也毫无动静。
性成子面色冷淡，只是领着角木蛟逛，也没有其他多余的交流。
一路行来，满是沉默。
毕竟角木蛟的巡天府曾重创了许多斜月三星洞弟子，斜月三星洞门人对他的态度还是充满敌意。
几位道徒远远地跟着两人，随时准备出手协助性成子拿下角木蛟。
即便他们明知道整个三星洞一起上也打不过角木蛟。
终于转完了一大圈从后山又回到了正殿前，角木蛟眉头蹙得都要拧出水来了。
他先前预知过各种可能性，甚至想过须菩提大仙会为了掩盖一些真相亲自出手，但他没想到斜月三星洞居然能把痕迹抹除地这么彻底，连玉帝给的那枚明显品阶极高的铃铛都察觉不到异样。
他猜测过须菩提祖师的修为——弟子都是太乙散仙，自身又是与镇元大仙有交情的上古大仙，他最起码也是大罗真仙境界以上。但现在看来，他能隐藏所有的痕迹与灵力到这个地步，自己可能还是低估了他的境界。
总不能是位大罗金仙吧？
要是这样西巡天府遇袭毫无还手之力倒也能说得通了。
更重要的是，来了一趟什么也没有查出来，自己怎么跟玉帝交差呢？
性成子转身静静地望着沉思的角木蛟，毫无再请他进去坐坐的意思。
识趣的应该都能看出来，这是要请客人自己走了。
以鼠妖为首的五只小妖趴在正殿最阴暗的角落里，偷瞄着沉默的角木蛟和性成子。
他们完全不知道两人谈了什么，只是害怕斜月三星洞会与巡天府达成某种协议，他们会被丢弃。
毕竟人妖有别，平时虽然道徒们对他们都是一团和气，但肯定远远称不上亲近，真正能说上话的也就猴子和扶摇。
收他们为徒的少钦也再没回过洞府，他们无依无靠，如风中浮萍，只能观望着等待自己的结局。
然而，角木蛟甚至已经忘了还有这几只小妖的存在，他只在乎那只长相酷似孙悟空的猴子。
沉默许久，角木蛟才开口道：“斜月三星洞果然不凡，与我道门的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也相差无几了。”
性成子微微颔首：“星君谬赞。”
他依旧一脸淡漠，明显不是发自真心。
角木蛟浮夸地扭头望了望他们四周似近非近的数位道徒：“之前记得还见到一位妖修，还被我巡天府错认为是天庭通缉犯，不知现在何处啊？我想亲自跟他致歉。”
性成子神色自若，心想果然角木蛟此行有所图谋，好在师弟刚巧离开了洞府。
他转念一想，意识到这可能不是巧合，或许是师父不想让师弟见到角木蛟而特意安排的。
猴子身上牵涉很深，性成子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须菩提并没有说太多，他虽有很多猜测但终究没有实据也只能作罢。
角木蛟观察着性成子神情的细微变化，心想果然斜月三星洞有很多秘密。虽然以角木蛟的修为用两心通之术看穿性成子的想法非常简单，但他毕竟在斜月三星洞，知道贸然使用术法必然会被修为还深不可测的须菩提察觉，到时候场面失控就更难办了。
“师弟外出游历去了。而且星君何等地位，岂能真跟我等凡界散仙道歉？”性成子道，“星君若无别事，便请回吧，斜月三星洞已经知道了星君的诚意。”
果然猴子的事情不简单，刚提到这件事斜月三星洞边要逐客。
角木蛟心想。
难道猴子真是那只猴子？
可是这怎么可能？
有没有可能是另外那只，普天之下也只有那只能变得与如今的斗战胜佛孙悟空一般无二了。
可是他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道友哪里话，毕竟是我巡天府有错在先，这道歉还是要的。不知贵师弟何时能回来？”角木蛟这次可是做足了姿态，堂堂巡天府尹对一个地仙如此低声下气，传出去也没人会信。
性成子道：“短则数天，多则数月。星君还是请回吧，我自会把星君的意思转告给师弟。”
角木蛟坚持道：“还是当面致歉更好。不知可否让我在贵道场暂时停留，直到贵师弟回来？”
性成子望着角木蛟的眼神愈发冷了下来：“斜月三星洞素来不留外人过夜，还请星君包涵。”
角木蛟摆手道：“无碍！我就在门口等！”
反正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即使他在这等一年天庭也不过十来个时辰。而且玉帝也没有要求他何时交差，那便等吧。
得了性成子的许可，角木蛟直接指挥仙奴在洞门口盖了间草庐，一副不等到猴子不肯走的姿态。
数位道徒对着草庐指指点点，不明所以。
五只小妖更是直接懵了，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也不敢去问严肃持正的性成子。
至少看上去，斜月三星洞没有要把他们交给巡天府的意思。
角木蛟自得地躺在刚做好的躺椅上，闭目养神起来。
性成子望了他片刻，转身回洞去了。
看来猴子身上的秘密确实不少，能让巡天府尹不要面子地在这死缠烂打。
……
五庄观中，猴子孤伶伶在前院练了一套猴拳。
来五庄观的第二天，扶摇突然宣布自己要闭关，直接就在他那间静室里面不出来了。
猴子还是次日早上听明月跟他转述的，连师兄面都没见到，心里有些疑虑。
他问明月昨晚清风吐了好几口血没事吧，明月只是神色微异地告诉他只要静养几天便好了。
猴子不是傻子，种种迹象下来，他也看出来自己失去的记忆肯定不简单。
这段记忆可能便是师父一直闭关不出的原因，太乙散仙修为的清风更是推演片刻便会受伤。
猴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心想自己到底是谁呢。
难道是什么失了记忆的绝世大妖？
或许自己也已经活了亿万年活得太无聊于是随便转个世玩玩？
想不通。
……
时间总是不经意间流逝，就这样稀里糊涂的，他们在五庄观已经呆了一个多月。
明月还是每天会给猴子提供三顿饭，但除此之外很少能见到人，即使见到也只是简单的问好。
据明月说清风知道了扶摇要在这里闭关不知多久后气急攻心，伤怎么也好不了，也宣布闭关了。
忽然之间，五庄观好像变成了猴子一个人的五庄观。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师兄要带自己呆在这不走，也想不通一向不怎么修行的扶摇为什么突然闭关。
猴子每天独自修行，按时吃饭，心里却越来越忧虑。
他又开始做梦了，梦见自己和一群猴子在一起嬉戏打闹，梦见自己和两个体型庞大的妖怪聊天，梦见和一个三只眼睛的神将在云端战斗，梦见自己被一座大山击落到人间……
在梦里，他还是那个齐天大圣。
但过了这么久，他早已经知道自己肯定不是孙悟空了。孙悟空保护唐僧西天取经之后便受封斗战胜佛，如今大概在灵山吧。
那为什么自己会总是梦到自己是齐天大圣？
……
清晨，性成子像往常一样出了洞门，望着还在门口躺在躺椅上的角木蛟。
角木蛟也抬头望着他。
相视无言。
他知道对方心里有鬼。
他也知道他知道自己心里有鬼。
一个想藏鬼，一个想找鬼。
可他们都不知道鬼是什么。
于是相看两厌，各自扭头。